“楚家主,咱们又见面了。”
被迎进门的谢逸瞧着楚凌阳那难看的面色,自然知晓楚凌阳对他的不满,不过他也不在乎,“别来无恙。”
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轻哼一声,“本家主说过,那代价你们谢家给不起。”
“按着楚家的规矩,这里是十万两银票。”,谢逸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会放过,“谢某只是跟楚家主谈一桩生意,难道楚家主也不做?”
楚凌阳轻哼,“谢公子既然知道,那也当明白,整个西楚,整个凉都胆敢针对谢家的人可没有几个,当年的事情就算是楚家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经历去查,十万两,哼!”还不够他培养两个暗子呢。
“那楚家主想如何?”谢逸顿时有些暗恼。
“本家主今天还有要事,谢公子如果当真想要买消息,就跟明忠联系吧。提醒你一句,瑾儿跟你不合适,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楚凌阳说着起身,转头看着明楼,“我们走。”
流枫顿时就恼了,“公子,他们欺人太甚,我去把他们抓回来。”
“不必了。”谢逸抬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查出了当年姐姐始终的端倪,可每次都在快接近真相的时候被人给阻断,为了查清楚,他已经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猛然胸口又传来阵阵隐痛;他抬手捂着胸口。
“爷,您又发病了。”流枫眉头紧皱,“为什么您不去找顾小姐?”
谢逸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流枫非常的担心,近来自家爷毒发越来越频繁了,如果在这么下去纵使顾小姐华佗在世,只怕也救不了自家公子了。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沉,不过很快又被一抹坚定取代。
“没什么好可是的。”谢逸眸色沉沉,“那丫头也真是个命运多舛的,听说昨日刚被确诊出患上了天花,哎……”
手轻轻抚着轮椅的光滑的扶手,显然是被人长期抚弄所制。
流枫点点头,“不过听说宋院正去了,瞧着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她素来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对顾瑾汐的天花他本来也没担心,陡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流枫,“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流枫抿了抿唇,“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不太确定。”
“继续查下去。”谢逸眼神放空,望着远处。
“……”流枫顿时沉默了,看着不远处,自家爷对顾小姐可谓用情至深,暗地里为她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为她挡下多少明枪暗箭,可那又有什么用,顾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她那些明里暗地的动作,在旁人眼中,根本是漏洞百出;可自家爷却像是上瘾了般,每每都躲在后面为她遮掩。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前儿夜里自家爷毒发昏迷;隔天受到顾小姐失踪的消息那脸色,好似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般。跟在自家爷身边那么多年,从未看他这般面色难看过。
……
却说慕汐阁中。
这天,天亮得有些晚。
因为体内的天花病毒和药性想抗,彻夜发热,脑子迷迷糊糊的顾瑾汐醒得非常早。
“小姐。”
刚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外间听到动静的半夏就立刻进来,瞧了她的动作赶紧迎上去。
“我没事。”
顾瑾汐无力的罢了罢手,宽大的睡袍衣袖顺着她的动作滑动,露出那原本光洁白皙的小臂上,现在却满是斑斑点点的痘印;看得半夏好不心疼,“小姐。”
光是这般看着,半夏就已经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又不疼。”顾瑾汐淡笑着,的确是不疼,那些水痘是昨儿夜里就发出来的,虽然当时觉得有些麻痒,可睡过去之后便毫无知觉,早上醒来,这些痘浆便已经全部结痂,按照这速度不过三两日就能彻底脱落。
天花病毒虽然厉害,但并非无解。只是身在繁华尘世,嫌少有人能静得下心去真正研究一些什么,她之前配置的那东西,本是打算在苏家人来时给小子安用上的,以苏岑、苏梦那贪生怕死的个性,到时候她再用点手段,不怕苏家人不放手;顺便也能为小子安身体增加抗性,一箭双雕的做法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闪了闪,不过这样也好,待她痊愈之后,血液便是最好的抵抗天花病毒的药。
半夏撅着嘴,眼眶仍旧通红看着那些结痂的水痘,“小姐尽会骗人,哪能不疼的。”
“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前两日她脑子晕晕沉沉的,到今天这才总算清醒了些。
“听下面的人说苏岑昨儿夜里去了惜柔公主房里,惜柔公主随后拜访了顾老夫人,不过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顾瑾汐眼尾轻挑,“还有呢?”
“我们的人只能暗中查探,并没有跟上前,所以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半夏低着头,如今整个慕汐阁纵使说不上铁板一块,但至少大部分都在半夏的掌控之中。
叶贞娘来的时候,顾瑾汐就坐在桌边,双手捧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奴婢去厨房给小姐备点清粥小菜去。”半夏低着头退走。
顾瑾汐看着匆匆而来,风尘仆仆的叶贞娘,顿时将茶杯放下,抬起头面色凝重中透着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宇被抓了。”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凝重,瞧着顾瑾汐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痘印,虽然已经开始结痂,可瞧着却仍旧触目惊心;尤其是露在外面的脖颈、胸前。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瑾汐闻言,顿时放下茶杯,原本凝重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连声音都带着颤抖,“那其他人呢?”
“杜仲被出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绿阮他们收到消息想要营救的时候,他却被……”叶贞娘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沉。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双眼微微眯着,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煞气,“杜宇叛主了?”
“……”
杜宇和杜仲本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乞丐,因为得罪了权贵险些被打死,因缘巧合给绿阮救了下来后安排到安伯候府做内应;他们是按照正常渠道进去的,以他们的身份自卖自身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怎么会被人发现的?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同样难看,“暂时还没查到。”
“之前的事情扫尾可都做好了?”顾瑾汐双眼微眯,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当初我们安排的人可是在柳姨娘动手之后才开始的,柳昊更是贞娘亲自动手的,不可能。”叶贞娘不断的摇头,如果说是他们的人出现问题,那绝对不可能。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那个黑衣男子,心又猛的悬到了胸口,“世事无绝对,更何况柳姨娘现在下落不明,始终是个祸患;让绿阮他们近日都小心些。”
“那杜宇……”叶贞娘有些担忧,毕竟绿阮把他们当亲弟弟看待,好多事情都没有慢着他们,如果他将那些东西供出去,那自家小姐可就危险了。
“吃一堑长一智。”
顾瑾汐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重生以来她当真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顾瑾澜与柳姨娘的结局虽然已经注定,但她的仇却才刚刚开始,“他知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就算他供出了我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动我。”
连皇帝对顾国公府都要给三分薄面,更何况区区安伯候府,现在他们可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叶贞娘听了面色稍微好看些,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散开,“小姐,我还是有些担心……”
“咚,咚咚。”
她话未说完,门外陡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顾瑾汐和叶贞娘对视一眼,从旁边取了面巾带上,这才道,“进来。”
“下官温安延见过顾小姐。”
身着靛青色绣白鹇朝服的中年男子嗓音温润,朝顾瑾汐点点头,算是行礼。
顾瑾汐立刻起身,“温太医有礼,不知太医此来……”
“皇恩浩荡,特地让温太医驻府给你调理身子的。”温安延尚未说话,站在旁边的顾淮赶紧道,“皇上还特地遣了宋院正过来,现在正在给夏凉的茜月、惜柔两位公主检查身子呢。”
顾瑾汐臻首低垂,温柔小意中透着优雅大气,双手搭在腰间微微欠身福礼,“多谢皇上垂怜,劳烦温太医了。”
“应该的。”温安延说着示意旁边的药童将药箱放到桌上,“在下先给顾小姐请脉。”
顾瑾汐低着头,伸出洁白的皓腕,上面那密密麻麻已经开始结痂的水痘让温安延的心惊了一下,眸底闪了闪,只将三指搭在她的腕儿间,并没有说话。
“我家汐儿的情况怎么样?”
温安延刚把完脉,顾淮就忍不住凑上来开口道;脸上还带着紧张;毕竟天花这可是要命的病,纵然昨日宋院正说并没有大碍,但在顾瑾汐没有完全彻底好起来之前,他的心都没有办法放下。
“不知是哪位大夫给顾小姐开的药方?”温安延眸底飞闪过一抹精芒。
顾淮顿时急了,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这……难道我家汐儿的身子……”
“昨儿宋院正来瞧了,顺手开了张药方,说是给我家小姐调理身子的。”叶贞娘立在旁边,始终低着头,面带恭谨,双手将药方呈上去。
温安延顿时脸上划过一抹了悟,“原来是宋院正。顾国公放心,顾小姐的身子不但没有问题,反而调理得很好。”
“可……”看着顾瑾汐那手腕上密密麻麻的水痘,甚至连搂在外面的额头上都满是水痘的模样,他实在无法安慰自己说顾瑾汐此刻的情形很好。
作为太医几十年怎么会不了解顾淮心中所想,他坐在椅子上,本想开张药方,可想了想,还是作罢,“宋院正开的药方很适合顾小姐的体质,这才短短两三日功夫,顾小姐体内的水痘都已经发出来而且开始结痂,这就是绝好的预兆。怪不得连太后娘娘都常夸顾小姐是个有福之人。”
这年头,就算是世家贵族,可但凡染上天花的,那都是阎王殿前走一遭,有没有命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如顾瑾汐这般的,的确是没有第二个。
“谢天谢地,谢谢菩萨。”叶贞娘顿时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既然宋院正的药方对了顾小姐的病症,那在下就不开其他药方。”温安延低着头,抬头又仔细地查看了顾瑾汐额头上的水痘,虽然前面发出来的已经结痂,可稀稀疏疏的还有部分是新发出来的,看着那水痘里面的浓浆,他眉宇微微蹙了蹙,“不知顾小姐可否揭下面纱?”
门外陡然出来阵阵轻盈的脚步声,隐隐还夹杂着欢快愉悦的声音。
“哈哈,温小子,我就知道这次来的是你。”宋院正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顾瑾汐原本准备揭开面纱的手顿了下,低着头。
温安延见状也没有逼迫。
“顾丫头今天感觉怎么样?”宋院正也不避讳,大喇喇的侧身坐在椅子上手便直接搭在了顾瑾汐的腕儿间,片刻之后抬手如温安延般细细查看了她身上已经开始结痂的水痘之后;饶是行医到他这般年纪,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可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染上天花发痘发得如此之快的。”
顾淮瞧着有些急,“宋院正,那我家汐儿的脸……”
纵使他们并不在乎,但顾瑾汐到底是要出嫁的,这毁了容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可是很低的。
“来让老头子看看。”宋院正瞧着顾瑾汐那密密麻麻满是水痘的额头也有些担忧,她这水痘发得可当真有些多了;以往那些发过水痘的,脸上也仅仅是几颗而已。
叶贞娘闻言,瞧着刚进屋的秦睿,顿时眉头蹙了蹙,“宋院正,可否到内间再做检查?”
“呃……也行!”宋院正先是愣怔了下,视线在秦睿和顾瑾汐之间扫视了个来回;之后可以叫上立在旁边个字未发的宋瑾言,“言小子,你进来帮忙。”
秦睿见状,眉梢浅扬,眸色却不由得沉了沉,周身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浓浓的气势,“不用了。”
“……”
同是习武之人,感受到那股慑人的气势,叶贞娘的心先是颤了颤,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压低嗓音瞧着顾瑾汐,“小姐,这……”
“那就在这里吧。”顾瑾汐低下头。
屋内的人本来就不多,她可是染上天花,跟死神划上等号的,谁会没事来瞧她。
“我来吧。”瞧着顾瑾汐眼底那微微的酸楚和自嘲,秦睿只觉得心好似被针刺了般。
“不用。”顾瑾汐开口拒绝。
宋瑾言低下头,“还是我来吧。”
“嗯。”顾瑾汐点点头。
“你……”秦睿顿时面色白了,青了,黑了,紫了。
“哈哈,睿王可别这么小气,我家言小子好歹是行医之人,万一你下手不知轻重,伤了顾丫头,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宋院正见状,瞧着宋瑾言小心翼翼地给顾瑾汐取面纱掉得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天造地设嘛。
皇帝也真是的,干嘛要乱点鸳鸯谱。不行,他得想个办法,顾瑾汐可是他早八百年就定下的孙媳妇儿,怎么也不能被别人给抢走了。
宋瑾言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的面纱取下,放到旁边的托盘上。
“嘶……”
顾瑾汐刚抬起头,在场众人,饶是已经见过无数天花病人的宋院正和温安延都呆愣住了,更别提顾淮和秦睿。
“怎,怎么会这样?”顾淮双目圆瞪,伸手想安抚顾瑾汐可却怎么都下不了手,生怕自己会将顾瑾汐弄疼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睿也有些暗恼,明明昨夜看到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短短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瑾汐低下头,微微苍白的面色,带着嘲讽的轻笑,“很丑吧。”
“不丑。”宋瑾言嗓音温和中透着安抚,“汐妹妹别担心,只是正常的发痘,等水痘结痂就会消失的。”
宋院正脸上也带着诧异的神色看向顾瑾汐,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惊;因为顾瑾汐那脸上的痘印居然也如额头上一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那满脸的水痘,简直是将她的脸当成自己的王国般,不断的蔓延着。
“宋院正。”顾淮紧紧地抓着宋院正的肩膀。
短暂的惊讶之后,宋院正抬起头,宋瑾言立刻压低嗓音,“爷爷,你轻些,汐儿疼。”
“你比爷爷知道还多?”宋院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宋瑾言顿时沉默了。
细细地端量顾瑾汐的脸,几乎是将每个水痘结痂的状态都细细查看了一遍,立在旁边的人站得只觉得有些腿软,太阳渐渐爬上中天,杨帆瞧着自家爷那恨不能将宋院正给生吞活剥了的模样,摇摇头,随时做好准备救人。
“无欢人呢?”秦睿压低嗓音低吼。
杨帆身子颤了颤,小声嘀咕着,“不是被您给扔到暗影训练去了吗?”
“嗯?”秦睿尾音微扬。
“在暗影。”杨帆这才是老实了。
“让他立刻滚回来。”秦睿轻哼,那些什么劳什子的太医哪能比得上神医无为的弟子;想到这里,再看向顾瑾汐时,他双眼微微眯着,天花,所以,她是故意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
想到这里,秦睿深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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