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伯候扬起手,徐氏见状赶紧挡在柳曼婷前面,“老爷,您冷静一下。”
“哼,你自己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当真是,当真是……”
安伯候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猛然深吸口气,“来人呐,把小姐给我绑起来扔进柴房。”
“是。”下人立刻应声。
徐氏面色陡变,“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呀?你,你们赶紧放开小姐,还不快放开!”
“带走!”安伯候一声令下。
“爹,爹……”
“明天你就给我带她去顾国公府道歉,若是求不得顾家的原谅,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安伯候气得不轻。
虽然不明白顾子骞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整个云都三大商行联合起来封杀安伯候府;但事已至此,他若是还下不定决心,怕是再过两日,整个安伯候府都要成为全凉都的笑话了。
徐氏身子颤了颤,“我,我不去!”
“好,你不去,我去!”
索性今儿已经够丢人了,再丢一次也不过如此,“青山,去桃红院。”
“侯爷……”
瞧着安伯候离开的背影,徐氏咬牙切齿你;桃红院里住着的,可不就是那几位仗着年轻身段又好的狐媚子。
“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王嬷嬷掺着徐氏。
徐氏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抓住王嬷嬷的手,“婷婷也是他的女儿呀,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
顾国公府这次也当真是太绝情了,竟然想断了整个安伯候府的生路!
如果当真由着安伯候明日押着柳曼婷去道歉,这往后婷婷的脸往哪儿搁,那些达官贵胄,名流清贵怕是也不会要这么一个丢脸的人做媳妇儿。
不,她决不让安伯候毁了婷婷的一辈子。
“世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青书瞧着坐在房间中,借酒浇愁的柳昊,面带忧色。
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
“司徒公子和流云公子平日不是走得挺近,世子何不去探探他们的口风?”猛然像是响起什么,青书语带惊喜。
柳昊抬了抬眼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司徒远,南宫流云,平日里是走得近,可那是因为七皇子秦襄的关系。他以为他没有想过找他们吗?可是特么人家连面都不愿意见,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家,顾子骞,顾瑾汐……
第一次,他这么清楚的认识到顾家人的护短和力量。
……
成王府。
秦念侧身坐在软榻上,怀中抱着红色襁褓,逗着襁褓中的影儿,在她的对面,身着素色的女子靠在软榻上,眉眼含笑,慈爱地看着她们。
“奴婢今儿去织锦坊的时候,听说现在整个凉都的商铺都不接安伯候府的活计,郡主您说好笑不好笑。”坐在绣墩上,正仔细绣着小肚兜丫鬟模样的女子轻声笑着。
秦念连眼皮都没抬,语气不咸不淡,“谁让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念念。”素衫女子语气淡淡,却透着温和,“把孩子给我吧,他该饿了。”
“嫂子你太宠着他了,明明有奶娘,你干什么要自己……”秦念有些不舍地将怀中的襁褓递过去。
素衫女子只是笑笑并不语。
但秦念却是明白的,九死一生,这个孩子能得来是幸运,她们真的都很珍惜。
“嫂子你先好生歇着,我与孟静娴小姐有约。”秦念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
素衫女子微微颔首,“顾小姐与我们有救命之恩,抽空替我去看看她。”
“嗯。”秦念点点头。
迎宾楼中。
孟静娴与秦念多年相交,对彼此的想法都摸得透彻,只是经历阴谋生死的秦念比往日更多了份难得的沉静。
“其实真的很好奇,顾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静娴……”秦念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我明白。”孟静娴微微一笑,转头看着秦念;“其实,就算你不说;安伯候府怕是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秦念微微颦眉,不解地看着她。
“早先时候就有人直接传话与父亲,原话我虽不知,但大抵却是知晓。”孟静娴微微笑着,“已经停职的人,俸禄便省了罢。所以我才很好奇,顾小姐她究竟怎样才能让你们都这般护着她。”
胆敢直接遣人与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这般说话的,想必身份也比不会差了。
“哦?”秦念颦蹙的眉宇未散,连语气都带着三分纠结。
“其实这般不是更好。有些话,我虽能与父亲说,但效果却未必能比这好。”孟静娴人如其名,温婉娴静。
从迎宾楼出来,刚好看到对面包厢中与南宫流云、司徒远一同出来的顾子骞;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不过很快都别过脸去。
……
三日转眼便过去。
整个安伯候府的存粮已经告罄,阖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温饱都已经成了问题。
接连两次上门,可怜顾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整个安伯候府内,弥漫着让人觉得呼吸困难的低气压。
“老爷,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想到自己前两日做的事情,许是有些心虚,徐氏不敢看安伯候的脸,只眼神闪烁着,“难道姑姑就不管管?”
“姑姑,姑姑,现在连姑姑的面都见不到,我有什么办法。”安伯候被气得不轻。“待会儿户部的人送来俸禄省着些能撑两日,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徐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整个大堂的人都腹中空空,等着户部派来送禄米和禄银的人上门;可从寅时等到酉时,也没能等到。
“许是因为下雨迟了。”徐氏自我安慰着。
安伯候却没有她那么大的心,户部的俸禄什么时候迟过;顾家,顾家难道真的是要斩尽杀绝?
“我去找顾子骞!”柳昊嗖的起身。
“呜呜哇!”
“爹,我好饿。”
陡然屋内响起阵阵孩子啼哭的声音,原本就心烦意乱的安伯候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什么哭。”
“大哥,你这就不对了。”一道尖利带着怒气的嗓音响起,“你们大房得罪了人却连累我们整个安伯候府,孩子饿了要吃饭,难道也错了?你承诺的禄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安伯候面色黑沉。
“哼,她柳曼婷惹了祸拍拍屁股跑回外祖家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们整个安伯候府的人挨饿给她擦屁股,这算是怎么回事?”身着对襟织锦长衫,下衬天青色八福罗裙的女子怀中抱着个约莫三岁,哭得嗷嗷叫的孩子。
“娘,娘,我好饿,呜呜……”
“你说什么?”安伯候抬起头,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
“怎么,敢做害怕人说吗?你倒是把柳曼婷叫出来。”那女子也是个嘴厉的。
安伯候转头看向徐氏,“你做的?”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柳世辉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毁了婷婷的后半辈子。要真的那样做了,婷婷往后还怎么嫁人,难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你……”
“你……”安伯候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大哥别你啊我的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问你,你承诺的禄米究竟什么时候才到;我们大人挨饿一两天的倒是无妨,孩子们可熬不住。”女子瞪着徐氏,也瞬间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嫂子这么有能耐,怎么不让你娘家援助我们些米粮,便是用双倍价钱也是可以的。对了,徐家不是还有一家米行吗?”
徐氏闻言,整个人面色也难看至极,她何尝没有想过,“夏雪你这个贱人,哼,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徐家的米行已经断了货源。”
仅剩的存货还要用来维持米行的日常和徐家的开销。
“哼,就是不知道若徐家知晓他们被断了货源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还会不会接纳她这个扫把星。”夏氏抱着孩子,转头看着安伯候,“大哥你可是一家之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都饿死不成?”
“够了!”安伯候深吸口气,“给我一夜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最好如此。”夏氏恶狠狠地瞪了徐氏一眼,转身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门外阵阵脚步声。
“娘——”
陡然一阵熟悉的呼唤响起,徐氏抬头却看见披头散发的柳曼婷身后跟着几个徐家的下人;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能看出来包裹很是凌乱,显然被人翻查过了。
“娘,表哥,表姐他们都欺负我。”柳曼婷扑到徐氏怀中。
徐氏抬起头看着娘家外侄,“珍儿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三姨这算盘打得可当真是好呀,若不是因为送表妹回来,怕是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徐家的各大商铺遭到三大商行的打压原来是因为你们。”徐珍面色难看,“表妹身娇肉贵,我们徐家容不下这尊大佛,现在就给你们送回来,告辞。”
“珍儿,不……”徐氏还想再说什么,可徐珍头也不回。
她只能转头问柳曼婷,“婷婷,到底怎么回事?”
“我,都怪舅母真小气。”柳曼婷撅着嘴,“从昨天到今天,每天只给吃两顿,都只有素菜,人家哪里吃得惯嘛,娘……”
“你……”
听到柳曼婷那絮絮叨叨的抱怨,饶是对柳曼婷包容的徐氏也都听不下去了;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过去,“你,你……”
“娘,你也打我。”柳曼婷眼中含泪,捂着侧脸,“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说着,直接冲进雨中,朝外跑去。
看完热闹的夏氏嘴角斜勾,轻哼一声。
“大嫂教出来的女儿果真与众不同,嫌弃素菜白饭,咱们可是一整天连口冷饭都没捞着。”夏氏轻哼着,撑起伞,低头瞧着已经哭睡过去的孩子,面色沉了沉;真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安伯候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青山给我贴告示出去,自古商人为利,我就不相信,那些商人当真不动心。”
“是。”青山低头应声。
安伯候府高价收购米粮的消息,一时间轰动整个凉都。
果不其然,原本打压安伯候府的蘅芜商会立刻遣人前来,最终以比市价高出十倍的价格将米粮卖给安伯候府,当然没有肉类,肉类的价格自然更贵。
就这样连续过了三日。
“哐当——”
正在吃饭时,柳曼婷突然又开始发脾气,“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爹,那蘅芜商会的人也太过分了,米里面竟然还有石子。”
“要吃就吃,不吃就滚。”近来安伯候被府上百余口人的温饱问题烦得厉害。
不过短短三日,竟花去了近万两白银,而且只出不进,就算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如此花销;再加上事情都是这个不省心的逆女闹出来的。
柳曼婷顿时咬着牙,眼泪吧唧吧唧,看得徐氏又是阵阵心疼,“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婷婷年纪小,有什么你好好说就是了。”
“说,说,说,说了多少年了,如果不是她,本侯爷至于这么闹心吗?”
原想着上门给顾瑾汐陪个不是,他长辈都低头了,那小辈还不松口?
可偏偏那顾家竟是连门都不让进。
每日吃着这些昂贵无比的白饭素菜,他难道就好过了?
“哼,不吃就不吃!”柳曼婷赌气将碗筷一摔。
“既然不吃,这两日也不用给她送饭了。”安伯候瞧着那倒在地上的白饭,若是放在以往定是没有感觉,可现在……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徐氏抿了抿唇,也没在说什么,大不了她悄悄送就是了。
“如果让我发现谁悄悄给她送饭,那以后你们也不用吃了。”安伯候面色沉了沉,他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们了。
徐氏顿时气结,却是无法。
……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凉都城内的消息也越传越盛,安伯候府处境越发恶劣,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原本还有的几家交好的,在遭受连坐打击之后与柳家也都渐行渐远。
渐渐的消息也传道了顾国公府中。
“简直,简直太过分了。”顾老夫人听完消息之后,狠狠地拍着,厉声呵斥,“阿淮呢,把阿淮给我叫来。”
姜嬷嬷低下头,“三日前,老爷公差去了城外,尚未归来。”
“哦?”顾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廖嬷嬷呢?”
“老奴在。”廖嬷嬷刚从小厨房取了茶点回来,“老夫人您可不能生气,林大夫说了,您的身子需要静养,静养。”
顾老夫人气得直敲拐杖,“不气,我怎么能不气;这安伯候府都已经断粮了,阿淮,阿淮这次做得当真太过分了!”
“老夫人,老爷素来政事繁忙,哪有心思管那些。”廖嬷嬷将差点从托盘中端出来摆到小香几上,“依老奴看,这件事情,怕是跟三少爷脱不了关系。”
整个顾国公府与商人为伍的,除了那位别无他人。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沉了沉,想到顾子骞,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阿英,你赶紧去账房支两百两银子,换成米面给安伯候府送去。”
“是。”廖嬷嬷颔首。
“前几日老爷离开时下令,府上但凡支取超过五十两的,须执他的亲笔黄笺。”姜嬷嬷立在旁边适时的补充道。
顾老夫人顿时气得不轻,“难道本夫人想要几百两银子都不行?”
“这,现在老爷不在府上……”廖嬷嬷抿了抿唇。
“从我的私库出。”顾老夫人面色阴沉得厉害。
“是。”廖嬷嬷低下头,姜嬷嬷嚅了嚅唇,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眸色却暗了暗。
很快,廖嬷嬷离开,又回来。
瞧着她的脸色就知道,显然她也吃了闭门羹。
“老夫人,这老奴也买不了东西。”
“什么?”顾老夫人咬牙切齿,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吭吭”的声响,“顾子骞呢,把顾子骞给我叫来。”
“不知祖母寻子骞有何要事?”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顾老夫人的厉声呵斥。
顾子骞嘴角斜勾,面色冷然。
“是你做的?”顾老夫人恶狠狠的语气。
“是。”顾子骞也不避讳。
“你……”顾老夫人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那你还不赶紧让他们放过安伯候府,你这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顾子骞嘴角斜勾,眼神幽深,“祖母莫不是忘了,安伯候府还欠汐儿一个交代。”
“你……”
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你表叔几次带人上门都被你拒之门外,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顾子骞尾音上扬,“只是个教训罢了。我顾子骞的妹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便是全世界都不要汐儿,至少还有他顾子骞。
只要他顾子骞在一天,旁人就休想欺负他顾子骞的掌上明珠!
顾老夫人算是明白了,虽然不明白他到底使了什么诡计竟然能让凉都三大商行联合,不过眼下却不是赌气的时候,“你要撒气也撒够了,你还想怎么样?”
“让出南城十三街的二十一家商铺,改在汐儿名下;并且让柳曼婷当众下跪,给汐儿赔礼道歉!”顾子骞冷冷地斜睨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想不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顾子骞嘴角斜勾轻哼一声,他可不怕安伯候府不从。
“你……”顾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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