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昊牙关紧咬,垂下眼睑面色沉了沉,“青书,传我命令,立刻带人搜查山谷,务必寻着顾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碍着顾子骞,后面半句却是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不要你假好心。”顾子骞轻哼,转头看向谢逸和流枫,“谢公子,有劳了。”
“我应该做的。”谢逸捂着胸口,流枫朝顾子骞点点头。
待三人离开丹青山顶的草坪处,柳昊瞧着柳曼婷,胸口堵着口气。
“人都走了,别再装疯卖傻了。”柳昊语气不善。
柳曼婷耸了耸肩,瘪瘪嘴,“那大哥,咱们也回去吧。反正人家也不稀罕咱们帮忙,你干嘛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那顾瑾汐,要真死了才好呢!”
“啪——”
话音刚落,柳昊扬起手反手朝着柳曼婷的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柳曼婷整个人踉跄着被柳昊闪过来的力道撞到先前她藏身的石头处,额头上立刻一片红肿,她抬手捂着侧脸,直接懵了;愣怔地看着柳昊,“大,大哥……”
“死,死,死!张口死,闭口死,你怎么不去死一死!”柳昊咬牙切齿,双目圆瞪,“你这是非要让咱们安伯候府彻底绝了后路才甘心是吗?”
“不就是一个顾瑾汐吗?姑奶奶还没死呢。”柳曼婷深吸口气,开口反驳,“更何况,姑奶奶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次姑姑和表妹被赶走,你当真以为姑奶奶不生气吗?”
“姑奶奶,姑奶奶。”
柳昊咬牙切齿,扬起手真是恨不能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他深吸口气,喉头滑动,“你当姑奶奶还能活几年?顾家父子对顾瑾汐有多疼爱你不知道?”
“那又如何?”柳曼婷昂着头,“爹爹可是安伯候,比顾国公也不差了,不过都是没有实权的爵位,你怕什么。”
“你……”
柳昊此刻当真恨不能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给打死了作数;他双眼微微眯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些话,你留着去跟父亲和顾国公说吧。”
“……”
闻言,柳曼婷的心肝顿时颤了颤,身子微微哆嗦着。
“现在知道害怕了?”柳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斜睨着柳曼婷,嘴角斜勾,“你最好祈祷顾瑾汐没事,不然……”
想到这里,他眸色暗了暗,摇摇头,转身朝着顾子骞离开的方向而去。
……
“莫言,你……”
浓浓的失重感让顾瑾汐连心都觉得很是不安,在看到毫不犹豫跳下来的莫言时,她眼球猛然凸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胸口处好似有什么东西跳出来了一般;眸底带着些许的了悟,一直以来被忽略的某些东西,好似终于被搬到了台面上。
莫言垂下眼睑,眸色沉了沉,暗使内劲让自己飞快的降落,从腰间拔出一条软鞭,手腕一抖缠在顾瑾汐的腰上,朝着自己的方向手腕狠狠用力。
“唔——”
顺着力道,顾瑾汐被甩到莫言的胸前,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他的怀中。
“你真傻,干嘛要跳下来。”顾瑾汐语气凝重,死死地咬着牙关;心底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却分不清楚究竟是何滋味。
莫言的怀抱与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没有自己想象中习武之人所特有的体味,反而带着一股很干净的清香,淡雅却绵长。
“小姐您抱好了。”莫言并不回答,飞快地扫视四周,无处借力;他顿时心沉了沉,根本不敢低头看脚下,只能在下落时,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调整到下方的位置。
顾瑾汐何其聪慧,瞧着莫言的动作,眼眶酸涩,“为什么?”
“人这一辈子总希望有那么一件事情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莫言淡淡一笑,“能保护小姐是莫言的福气。”
不,不是。
顾瑾汐眼眶通红,眼泪横飞,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小心又怎么会着了柳曼婷的道,她死死地咬着牙。
“小姐不必愧疚,这是莫言自己的选择。”
说吧,莫言环着顾瑾汐的手臂顿时又紧了紧;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能这么安静,这么顺从;自己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拥抱她;用自己的所有去保护她,虽然……这样的保护真的很苍白,也很无力。
背对着崖底,莫言闭上眼,双手死死的将顾瑾汐的头摁在自己的怀中,不想让她看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即使是到了最后;他也不希望她害怕和难过。
“咚——”
随着重物落水溅起的水花,长期的担忧加上急剧降落、落地的冲击合着那让人窒息的疼痛感阵阵袭来,顾瑾汐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失去意识之前还不忘庆幸,幸好这崖底是水潭!
……
皇家行馆。
被扔到假山洞中风餐露宿整夜的香草,身上衣衫湿透,面色苍白却仍坚定不移地趴在淳于韵的软榻旁,双眼圆瞪,直勾勾地盯着淳于韵。
“药来了。”梅姑端着托盘,上面精致薄胚釉亮的药盅里,漆黑的药汁散发出合着白色雾气的浓浓苦涩。
秦楠端起药盅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淳于韵上半身抬起,靠在自己的胸前;自己则双手环着她的身子,一手端药,一手喂药。那温柔宠溺的模样,饶是早就听过太子心仪韵宁郡主的他们,此刻都不由得心惊。
“太子皇兄,喂药这种事还是交给梅姑她们吧。”秦襄的眼神闪了闪。
“不用。”秦楠俏脸冷沉,语气自淳于韵被找回后就没有好过。
秦襄在心中摇摇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心底却对秦楠有些不屑。淳于泓是宠溺这个妹妹不错,但他又岂会轻易交出手上的兵权?那可是他们淳于一族赖以生存的保障,所以想要拿到兵权,除非淳于泓死了!
可淳于泓死了,淳于韵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
整个韶华殿内,顿时漾起一股异样的气氛。宫女下人此刻都眼观鼻,鼻观心,服侍皇家之人最重要的保命准则是不能好奇。
“咚,咚咚——”
殿外猛然一震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秦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抬头刚想呵斥就看到秦襄的贴身侍卫乐阳面色慌张,“七皇子,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闻言秦襄的心也陡然悬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秦楠,这才开口轻喝。
乐阳见状,抿了抿唇,眉宇微微颦蹙着。
“七皇弟若有要事,先去处理就是;韵儿这里有本宫守着足矣。”秦楠动作优雅地将已经喂完的药盅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梅姑很有眼力地将药盅收走顺便又送上一盘精致散发着清香的蜜饯和正冒着热气的清茶。
秦襄眸色闪了闪,心底埋怨乐阳没有眼力,开口轻喝,“有事就说!”
“是。”
乐阳低下头,“谢公子在丹青山顶旧疾发作,流枫带回来消息,柳小姐趁汐小姐不注意将汐小姐退下悬崖,生死未卜;顾公子请求太子与七皇子派人协助搜查崖底。”
“你说的可是丹青山顶的无回崖?”秦楠小心翼翼地将淳于韵放回软榻,又悉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这才起身朝秦襄和乐阳两人快走两步,压低嗓音道。
“听流枫的意思,正是。”乐阳点点头,面色凝重。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襄顿时觉得心好似悬到了嗓子眼儿,隐隐的疼痛自胸口某处传来,朝乐阳厉声呵斥,连带着嗓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人去找人。”
乐阳愣怔了下,“是。”
“七皇弟你小声些,别吵着了韵儿。”对秦襄陡然拔高的嗓音很是不满,秦楠面色黑沉。
“人命关天,若是汐儿有事,顾国公和顾家三兄弟发起狂来,到时候怕是父皇都头疼不已,皇兄以为这当真只是小事?”秦襄面带不满,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激动。
秦楠低下头,眸光有些闪烁。
身在皇家自然明白顾家的特殊,比起没有任何实权的安伯候府;看似没有实权,实则手握权柄的顾国公府可更不好对付。顾瑾汐与秦襄素有婚约,虽以往顾瑾汐对秦襄一往情深,但秦襄对她却是不屑一顾,甚至为那婚约与父皇大闹过;他倒是不担心。可如今看来秦襄对顾瑾汐似乎也不是传闻那般,这样的情况下……
若趁这个机会让顾家因为顾瑾汐与皇家彻底闹翻,或许!
“咳,咳咳。”
就在秦楠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派人提前下到崖底,在众人之前寻到顾瑾汐并杀人灭口时,韶华殿内顿时响起隐隐约约的咳嗽声,紧接着是香草那沙哑却带着激动的声音。
“郡主,郡主,您终于醒了。”
香草跪趴在软榻旁,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淳于韵的手腕儿,脸上激动的泪不断的留下,“郡主,您吓死奴婢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淳于韵只觉得头疼男人,整个儿身子又冷又热,肚子里更是有烈火熊熊燃烧一般,嗓子刀割似的疼。
秦楠快走两步侧身坐到软榻旁,“韵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太子哥哥,我……”
在看到秦楠的刹那,淳于韵顿时心头一紧;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几近透明;她的嗓音顿了下,猛然响起昨夜之事,心中却是好奇;自己这是怎么了,昨夜她明明在偏殿等着事发,可她……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全身酸软得厉害,那种疼痛简直让人只觉得恨不能死过去般。心陡然悬了起来,再看向秦楠,他眼底那好不掩饰的宠溺和爱护,可她却只觉得满满的让人作呕,难道她已经被他给……
怎,怎么会这样?
“头好痛。”淳于韵垂下眼睑,掩饰心头的慌乱,轻轻嘤咛一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楠顿时心揪了一下,转头朝着梅姑厉声呵斥,“还不快把那大夫给本宫找来,怎么治病的?”
梅姑低下头,“山里更深露重,韵宁郡主昨夜又被歹人扔进水缸浸泡整夜,想必是受了风寒。”
“本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梅姑也成大夫了?”秦楠面色沉了沉。
“丹青山行馆只有一个常驻大夫,刚才谢公子旧疾发作,现在大夫合该在扶摇阁中,若太子执意,梅姑这就去请。”梅姑低下头,语气平静如古井无波。
秦楠闻言,顿时面色沉了沉。
“太子哥哥,韵儿没事。”
淳于韵闻言,确定自己没有被秦楠给……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只是那歹人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经历了什么,可现在秦楠在此,她也不好开口相问。
秦楠轻轻地将淳于韵的手握在掌心,低垂的眼睑带着些许阴影,让人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片刻,他的贴身侍官常安慌张地走进来,压低了嗓音在他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楠顿时面色变得铁青,朝常安使了个眼色,常安立刻会意的退走。
“太子哥哥平素政务繁忙,不必为韵儿担忧的。”淳于韵顿时眼前亮了亮,赶紧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
转头看向淳于韵,秦楠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点点头,“嗯,你身子现在还有些虚弱,先好生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给本宫照顾好郡主,若是再发生昨夜那样的事情,全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
“恭送太子殿下!”
韶华殿内,以梅姑为首的十几名宫女太监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直到秦楠离开,都已经看不到背影之后,他们这才颤悠悠的起身;小心肝儿砰砰直跳,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都出去吧。”淳于韵面色冷凝,强撑着起身。
香草见状赶紧眼疾手快的塞了个软枕在她腰后,淳于韵这才注意到香草的狼狈,头上发丝散乱,更是因为湿润而凝成一股一股的;身上的衣衫也是湿得能滴出水来;她面色苍白,唇上却已经干裂的裂开了口子。
“太子殿下吩咐奴婢们必须照顾好郡主,梅姑会侯在殿外,郡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唤梅姑的名字就是。”
梅姑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
淳于韵此刻哪里有心思关注他们,只无力地罢了罢手,“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梅姑转头,朝宫女太监们素手一挥,宫女太监们立刻会意,跟在梅姑身后,面朝淳于韵退出大殿。
见碍眼的人都已经走开,淳于韵这才拉着香草的手,面带疑惑,语气也不由得染上三分急迫,“香草,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嗓子疼痛,说话有些艰难,声音更是沙哑。
“郡主,您别着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香草赶紧端着茶杯喂到淳于韵的唇边。
“快告诉我。”淳于韵也是渴了,就着香草的手小口小口饮了好几口这才道。
香草摇摇头,面色凝重,“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也是不知,今早被发现太子与柳小姐在韶华殿内,郡主则是被发现在玉笙居,昨夜发生的事情,郡主您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
“柳曼婷?怎么会是柳曼婷。”淳于韵的心顿时慌了,“那,那顾瑾汐呢?顾瑾汐怎么样了?”
“奴婢不知。”香草摇摇头,“奴婢和半夏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假山洞中,也是早上事发才被人寻了回来。”
“怎,怎么会这样?”淳于韵整个人彻底慌乱了,“怎么会是柳曼婷的,怎么会……”
想到昨日自己在大堂与柳曼婷扭打的场景,太子哥哥他们会不会认为是自己算计的柳曼婷;襄哥哥呢,他……他会怎么看自己?
香草也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可瞧着淳于韵那慌乱还带着害怕的模样,又心有不忍。只能强忍着疼痛,晃晃头这才稍微清醒了些,“郡主,您瞧着这事儿会不会是顾瑾汐做的?”
要知道她们最开始要算计的人可是顾瑾汐,可到了最后顾瑾汐却完好无损,而与她素来关系不睦的柳曼婷却是被生生毁了清白不说,还担上了谋害淳于韵的罪名。可若是柳曼婷当真要陷害淳于韵,为何要将人弄到玉笙居去?
这岂不是上杆子的告诉别人,背后的真凶是她?
“顾瑾汐?”淳于韵艰难的托了口唾沫,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良久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能够被哥哥称赞的女子,想来也必不简单,到底是咱们小看了她;可就算是她,咱们没有证据也是枉然。”
“另外,梅姑在偏殿的蜡烛里发现了催眠香。”香草说着,语气冷凝,面色也不由得沉了沉。
“该死!”淳于韵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难怪自己昨夜自进了偏殿之后便昏昏欲睡,却原来是,“顾瑾汐,顾瑾汐!”
香草摇摇头,“奴婢曾调查过,顾瑾汐是第一次来行馆,那催眠香应该不是她下的。”
“就算不是,她也定是知情的。”淳于韵咬牙切齿。
“可是郡主,这件事情光是顾瑾汐一人并不能成事。昨夜七皇子与顾子骞、谢公子喝茶论道至子时也根本腾不出手来。”香草迟疑了下,缓缓开口,这也正是她疑惑的所在。
原本恨得恨不能将顾瑾汐给剥皮抽筋的淳于韵也顿时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奴婢以为,这件事情未必就是顾瑾汐;她只不过走运一点罢了。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可当真是……”
淳于韵深吸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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