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顾老夫人气得不轻,抬手一扫,软榻旁小几上的茶壶茶杯被扫到地上发出声声脆响,“阿英,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当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嘘——”
廖嬷嬷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老夫人,您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顾老夫人的神色已然带着癫狂,她恨,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把他给掐死。
“……”
从荣禧堂出来,听着背后那重物落地的闷响,杯碟瓷碗打碎的脆声。
“我对祖母不敬,爹要打要罚儿子都受着。”顾子骞看着顾淮,眼神意味不明。
顾淮抿着唇,只长长吐出口浊气,心沉了沉,拍了拍顾子骞的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双眼微眯,瞧着顾淮那略嫌沧桑的背影,顾子骞的眸色暗了暗,回头望着仍旧灯火通明的荣禧堂,然后轻喝一声,“莫言,我们走。”
“嘎——吱。”
房门开合的声音传来,顾瑾汐正倚在软榻上,眉宇微微颦蹙着,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小姐,听说老爷和三少爷回来,直接去了荣禧堂。”半夏俯身,压低了嗓音道。
“嗯?”顾瑾汐转头,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听说老爷和三少爷呆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老夫人大发雷霆,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半夏瘪瘪嘴,不过那晶亮的眼神却明显的显示她此刻的好心情。
顾瑾汐嘴角斜勾,眉梢浅扬,心底明了怕是三哥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三哥行事一向如此,老夫人就算想治他也是没辙;只要一想到那老婆子被三哥气得跳脚,她就忍不住笑,“好了,你这丫头少打趣老夫人。话说回来,半夏,你可曾听府中的下人说起过玉笙居?”
“西院那个废院?”半夏语气带着疑惑。
“嗯。”顾瑾汐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有股预感,这玉笙居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也许就是解开顾老夫人与柳姨娘关系的关键。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有些理不过头绪来。
半夏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到底什么意思?”顾瑾汐有些急了。
“在府上这些年,奴婢对玉笙居当真不了解,只隐约听上一辈的下人说起过,二十几年前,好像是老夫人刚嫁入国公府不久,那玉笙居发生了一件大事,整个国公府的下人只少数没受牵连,其他的都被发卖了;怎么小姐,那玉笙居有什么不对的吗?”半夏皱着眉头,这些事情都是好早之前听说的,这些年来,那个地方早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到底二十几年前玉笙居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顾老夫人大张旗鼓更换了府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下人。
第050章 错综复杂()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
半夏起身,抬手放下窗户又解开帘子放下,看着顾瑾汐仍旧眉头紧锁的模样,猛然脑子灵光一闪,“小姐若当真想知晓当年的事情,何不去问问白芷的爹娘?”
“不可!”顾瑾汐摇摇头。
“为什么?”半夏语带不解。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白芷能知晓玉笙居的事情若无人告知自是不可能;但她父母当年既然能逃过一劫,就证明他们就算不是顾老夫人的心腹至少也是在顾老夫人的掌控之中的,白芷,她双眼微微眯着,心沉了沉。
“……”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半夏抿了抿唇,顿时像是想起什么,然后猛的抬手捂着唇,“小姐,您的意思是……”
“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顾瑾汐摇摇头。
“那小姐,白芷她……”半夏欲言又止。
“暂时还不知道,且慢慢看吧。”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了,让巧儿注意着些,这两日我估计柳姨娘和张妈妈那边会更谨慎,她可别暴露了。”
半夏点点头,“小姐放心。”
“嗯。”顾瑾汐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提个醒罢了,“对了,碧莲的遗物可曾查出些什么?”
半夏摇摇头,“咱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碧莲所有的东西都被廖嬷嬷遣人搜走焚毁了。”
“毁尸灭迹,做得当真干净。”顾瑾汐轻哼,“罢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歇着吧。”
半夏抬头,瞧着顾瑾汐那始终没有散开的眉头,心底暗暗下了决心;这才应声退走。
遣走了半夏,她的心又猛的悬了起来,玉笙居,玉笙居;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股很强的感觉,这碧莲的死,怕是专门有人在给她指路,为的就是让她去查玉笙居当年发生的事情,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这个人明显想要借她之手揭开玉笙居当年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揭开之后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还有师兄传来的话,顾家水深。相比凉都各大家族,顾国公府的后院已是相当简单,可能得当朝睿王一句水深,她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玉笙居之事,到底是查还是不查?
什么叫不是现在的她能触碰的,顾家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顾瑾汐只觉得脑子发蒙。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眼底终于闪过一抹光亮,心沉了沉,下定决心,侧身倒在软榻上,这才沉沉睡去。
顾国公府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另一处。
“小姐,今天您这么做太冒险了。”倚翠将托盘中的热茶端出来,试了试温度之后这才递过去,“隐忍了这么多年,您就不怕功亏一篑吗?”
顾瑾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忍,就是因为忍了太久;想要算计本小姐,哼,她们还差了些火候。”
“可是玉笙居那里……”倚翠抿着唇,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浓得散不开的担忧。
“哼,那死老太婆当真手段了得,本小姐查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没能查出那玉笙居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过,本小姐相信顾瑾汐不会让本小姐失望的。”顾瑾香嘴角斜斜的勾着,“这只是个警告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们再敢算计到本小姐身上,本小姐不介意与她们玉石俱焚。”
“可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香深吸口气,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芒,“今日扫尾之事可都打理妥帖了。”
“奴婢做事小姐放心。”倚翠低下头,压低嗓音,“更何况荣禧堂那位怕是以为是柳姨娘所为,也不会细查下去。若当真细论起来,谁都讨不了好;倒是汐小姐那边,她好似察觉了什么。”
“就怕她察觉不了。”顾瑾香冷哼,端着茶杯,五指聚拢,白瓷薄胚的茶杯在纤细的五指间散发着莹莹光芒,“现在这样不是很好;柳姨娘张妈妈自顾不暇,顾老太婆更没心思,本小姐不是很安全吗?”
倚翠闻言,心中轻叹口气,“可那萧七爷岂是这般轻易糊弄的,怕就怕柳姨娘狗急跳墙。”
“你以为顾瑾汐能让她们好过?”顾瑾香冷笑一声,“好了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明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隔天,难得的天气放晴,蓝天碧水,白云悠悠。
睿王府中。
黑衣锦袍男子慵懒地倚着软椅,双眼微微眯着,“听说昨儿顾公府很是热闹。”
“前儿那姓柳的姨娘着人绑架汐小姐想送去世安别院,却被沉星给截了胡;反倒是阴差阳错将自个儿的女儿给送了进去;这不,对外说是失踪了个丫鬟;偏生昨儿那丫头还死了,得,死无对证。”姚家成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模样。
秦睿眉梢浅扬,“那丫头有何反应?”
“去瞧了澜姑娘,不过很快就被遣走。”姚家成眉梢浅扬,“怎么,爷对那丫头动心了?”
“是不是爷近来没有操练你,皮痒了?”秦睿轻轻挑了挑眉,嘴角斜勾,带着清寒薄笑。
姚家成连连罢手,“别,这哪儿跟哪儿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死得可当真蹊跷。还有那柳姨娘竟然有本事让萧七曜放人,啧啧。这顾公府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嗯?”秦睿眉梢浅扬。
“若说那姓柳的要动手,有太多方法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是个丫鬟,失踪了或死在哪儿了根本无人在意,却偏偏被弃尸玉笙居。”姚家成说着,周身气势陡变严肃,连语气都不由得沉了沉,“这玉笙居可是顾国公府废弃二十多年的院子,你说偏生就这还给人发现了。昨夜属下遣人查了,却没查到任何端倪;这背后之人,会不会跟咱们要查的……要知道当年顾、苏、谢三家可都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咱们要不要……”
秦睿闻言面色变了变,“按兵不动。”
“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姚家成语气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本王不在乎再等几年;更何况母妃还在他们手里,我不能……”说着秦睿的面色变了变。
姚家成却是沉默了,好久才接着道,“太妃娘娘究竟是否还在谁都不知,光凭他们的一面之词……”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秦睿狠狠地磨着牙,“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
“另外,属下瞧着那玉笙居似乎有些不简单。”姚家成沉默了下,嚅了嚅唇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所以,属下特地打听了。”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眼神意味不明,“说。”
“现在的顾老夫人乃当今太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嫁给老国公算是下嫁,所以当年顾国公特地请了匠人在国公府内打造了玉笙居;虽然比不上皇宫王府,但也是高大恢弘,金碧辉煌,内里也是不差了的。”姚家成的语调不紧不慢,陡然他话音一转,“可就是二十余年前,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玉笙居像是一夜之间就破败下来,顾老夫人搬到了现在所居住的荣禧堂,国公府上上下下经历了一次大清洗之后,那处院子就好像彻底被人们遗忘了一般。属下总觉得,这碧莲之死与玉笙居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嗯哼。”秦睿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冷笑;玉笙居,居然能够查到玉笙居,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属下无能。”姚家成低着头,关于玉笙居的事情真的就好像是传说一般,当年的知情人死的死,走的走,除非顾老夫人自己站出来,否则想要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秦睿双眼微微眯着,“也是二十多年前,若是本王没有记错,顾淮今年也不过三十吧?”
“顾大人今年虚岁刚好而立。”姚家成低下头,猛然脑中浮起一个念头可他刚想抓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秦睿语气清冷,猛然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沐浴着晨光,坚定而又傲然,淡定从容,优雅清华;左胸腔处猛然一动,“好了,玉笙居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本王自会处置,先退下吧。”
“是。”姚家成虽然心中有千万疑惑却不敢开口,只能躬身应是。
第051章 栽赃嫁祸()
休息了整宿,顾老夫人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回过神来细想,有些事情当真太过蹊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太。
“姜嬷嬷,去把艳儿给我找来。”她左思右想,就算柳姨娘和张妈妈要杀人灭口,也完全可以将人毁尸灭迹,没道理用这种方法反而惹得一身骚。
难道,杀害碧莲的另有其人。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觉得脊背发凉,尤其是抛尸玉笙居,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紧紧地抓着被褥,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阿英,我……”
“老夫人您只管放宽心就是。”廖嬷嬷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的背。
“可我这心总是定不下来,这碧莲死得太过蹊跷。艳儿不笨,一直以来行事都滴水不漏,就算她要……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顾老夫人的语气沉了沉。
廖嬷嬷温言软语,“您也别想太多,待柳姨娘来了就真相大白了。”
“嗯。”顾老夫人捧着茶杯,可心却总是七上八下的。
一盏茶未完,柳姨娘就领着张妈妈急匆匆而来。
“给老夫人请安。”两人微微福身。
顾老夫人点点头,随口支走了姜嬷嬷并房中的几个丫鬟;碍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又打发了廖嬷嬷去外面守着,这才拉着柳姨娘的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艳儿。”
“姑母。”柳姨娘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芒。
“咱们许久没有这般好好说过话了。”顾老夫人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柳姨娘的脸,帮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你老实跟姑母说,那碧莲到底是不是你们……”
如果是她们倒还好说,如果不是……想到这里,顾老夫人的面色沉了沉,语气也越发凝重。
柳姨娘闻言,身子顿时僵了僵,“姑母,我没有。”
“当真没有?”顾老夫人抬首,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姨娘的。
“我真的没有。”柳姨娘与张妈妈也是彻夜未眠,怎么都想不清楚那杀害碧莲抛尸玉笙居的到底是何人,又是敌是友,“我若当真要杀人灭口,只管将人扔到乱葬岗去,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的。”
顾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心越来越沉,当真不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姑母,发生什么事情了?”明显察觉到顾老夫人神色不对,柳姨娘开口问道。
顾老夫人无力地抬手,“阿淮要彻查这件事情,姑母是担心你,我能有什么。哎……”说着沉沉叹了口气,“人老了老了。”
“姑母尽会说笑,若咱们一同出去,人家铁定说我们是姐妹呢。”柳姨娘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顾老夫人摇摇头,“你呀,就这张小嘴儿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人家说的可都是实话。”柳姨娘撅着嘴,原本就艳压群芳,此刻故作娇羞起来当真有那么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
这姑侄两人又客套着拉家常半晌,柳姨娘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柳姨娘前脚刚走,廖嬷嬷后脚就进了屋,“老夫人怎么样?”
“不是。”顾老夫人顿时整个人浑身瘫软着靠在床头,紧紧地抓着廖嬷嬷的手,“竟然不是,廖嬷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老夫人您莫要着急,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廖嬷嬷抿着唇,眉宇微微颦蹙着,“越是这种事情,您越不能慌。其实若说起来不是更好,老爷不是想要彻查吗,这碧莲的死,咱们可以用来大做文章呢。”
“哦?”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心有余悸的看着廖嬷嬷。
廖嬷嬷点点头,俯身在顾老夫人耳畔说了几句。
“不,不行,这若是阿淮查出来点什么。”顾老夫人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般。
“我的老夫人诶,你说若当真查出来事情跟那边有关,老爷还会查下去吗?”廖嬷嬷转头下巴朝着慕汐阁的方向扬了扬,“更何况如此还能给老爷心中添根刺,往后那位再说什么,老爷心中也会衡量衡量的。人的感情,都是慢慢给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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