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原来是不要脸的贱人!”
“砸,兄弟们给我使劲的砸。”原本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老百姓情绪瞬间又被调动了起来,鸡蛋、白菜像是不要钱一般。
咚咚,咔擦,咔擦——
白菜砸在门上、匾上发出的闷响,鸡蛋碎裂发出的咔擦声,瞧着那些人不断的动作,鸡蛋白菜宛若雨点般,整个蘅芜苑的大门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在大门内,杜若领着几名护府侍卫面带焦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呜,呜呜!”
钱氏看到众人都站在她这边,似乎又看到了苏怡刚离开时候那苍白的脸色,顿时心里快慰非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爷大娘,您们是不知道那苏怡。我们苏家对她多好啊,含辛茹苦,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跟顾淮私奔,我爹我娘可是什么都没说,您们都知道,这私奔的女子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可怜我的一双女儿婚事都因此受到连累。”
“夫人我说您也别再伤心了。”旁边有大娘看不下去,上前想将人搀扶起来。
可钱氏哪里肯,看着众人都同情地看着她,甚至帮她咒骂苏怡,哭得也越发的欢实了,“您们是不知道,那苏怡有多绝情啊。从顾国公府出来之后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如今我那公爹还躺在病床上呢,呜,呜呜……可,可那苏怡,前几天那么大的雨,她竟然,竟然将我们赶了出来,甚至连我公爹都不管不顾了,呜,呜呜……”
“真是没想到。”旁边似乎看够了热闹的贵夫人摇摇头,“还以为那苏怡性子温婉,做派娴熟是个知礼懂事的,却不想……”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旁边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那些老百姓对着蘅芜苑指指点点,钱氏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又掀起了新一场的鸡蛋、白菜雨。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了!”半夏早就已经听不下去,咬牙切齿着。
苏怡却担心顾瑾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赶紧拉住她,“汐儿,你别冲动。”
“颠倒是非黑白,这出戏唱得倒是不错。”顾瑾汐垂下眼睑,微扬起的嘴角似乎带着浓浓的嘲讽色,“待过会儿,我倒要看看她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夫人,您看!”
陡然,站在旁边的苏嬷嬷惊叫一声,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凉亭中,顾瑾汐、苏怡猛的抬起头望过去,却只看到原本那些人围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似乎冲进来了两个人,其中身着乳白色合襟长袍的男子还在跟钱氏、苏城理论着什么。
钱氏见人哭得却越发的欢实了,朝着围观的群众又是哭又是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原来就是他,给我砸,使劲的砸。”
陡然从人群中飞出一个鸡蛋,朝着那身着乳白色长袍的男子扔过去,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鸡蛋、白菜其中竟然夹杂着其他的东西,目标由原本的蘅芜苑大门转向站在旁边的男子。
“那,那是阿淮!”苏怡双眸呆愣,猛的抬手捂着唇,语气震惊,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眼底似乎带着不敢置信,可似乎又带着点点的释怀。
“苏城,钱氏,你,你们……你们这么做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知道吗?”顾淮的面色不太好看,看着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钱氏,“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苏苏吗?”
钱氏闻言,顿时就恼了,“对不起,我们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们苏家养了她十五年,她呢,她给了我们苏家什么?还敢跟你私奔,她有没有想过我们苏家的女儿要怎么嫁人?”
“你……你……”顾淮被气得不轻。
“你什么你,哼当年有胆子拐别人家的女儿私奔,怎么现在就跟人和离了?”钱氏似乎还觉得顾淮气得不够轻,又火上浇油道,“别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大爷,大娘你们都看看,都看看这个人面兽心的负心人,呜呜呜……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个禽兽,我们苏家的女儿怎么会婚事艰难,我那可怜的女儿又怎么会,怎么会……呜呜呜……”
“真是想不到原来以前的顾国公竟然是这种人!”
“砸,给我使劲的砸。”
“打死天底下负心的男人。”
“唔。”鸡蛋虽然小砸在身上也不疼,可架不住那鸡蛋像是雨点般接二连三不断的砸过来,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蛋黄和烂白菜叶子染成了不堪入目的颜色,甚至隐隐还有那股腥臭的味道;顾淮一边抬起手挡住飞来的鸡蛋烂菜,一边朝钱氏道,“你,你简直是混淆黑白,不可理喻。”
钱氏闻言,面色顿时就恼了,“我混淆黑白,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跟苏怡私奔的?你没有跟苏怡和离?”
“我们和离还不是因为……”顾淮话未说完,钱氏陡然就开口打断,“因为什么,因为你后院那几个侍妾吗?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样的男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顾淮,你这个负心汉,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说着,钱氏朝着顾淮扑过去,朝着顾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素来温雅的顾淮那里经历过这种泼妇骂街的架势,对钱氏还不敢动手,只能生生的忍着。
“不!”苏怡却是已经看不下去,“阿淮!”
话音刚落,眼瞧着她就要朝着蘅芜苑的大门口冲过去,顾瑾汐却猛的出手拉住苏怡,“娘,您别着急。”
“可是你爹他……”苏怡抓头看着面色狼狈似乎还打算跟周围的群众说理的顾淮,周身已经全是鸡蛋的蛋液合着那散烂的白菜叶子,素来注重仪表的顾淮何曾这么狼狈过。她抬手捂着唇,眼中已经蕴出了泪光。
终于,顾淮似是恼了,大吼一声,“够了!”
“……哗!”
常年上位的威严让在场暴动的老百姓似乎有着片刻的宁静和震惊。
“哼,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端官架子,兄弟姐妹们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当真以为我们老百姓就是好欺负的吗?”人群中之前一直领头的那个男子声音又骤然响起。
顾瑾汐眼尖地抓住隐匿在人群中,旁边还放着好几筐鸡蛋、白菜的男子,她眼底终于露出了快慰的笑意,嘴角斜勾,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砸,砸死他!”
哐哐当当,咔咔嚓嚓——
白菜和鸡蛋齐飞,叫骂与哭闹共奏。
顾淮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旁听审案的时候,那些知府,府尹总喜欢称那些人为刁民,果真是,果真是贴切至极。
“砸——”
“砸死他——”
“大爷大娘,你们看看,他就是个衣冠禽兽,他……”钱氏非常聪明的在老百姓的情绪调动起来之前就已经原离了顾淮,此刻站在旁边不断的哭闹着,添油加醋。
顾淮有心想要躲避,可那扔鸡蛋、白菜的人好似四面八方都有般,不断怎么躲都躲不过去。跟他一起来的小厮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鸡蛋给砸到了头,闪躲不及,头撞在门口的石狮上,直接晕了过去。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事考虑不周,这种情况,应该先去顺天府尹报案,不然这些刁民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刑罚!
“汐儿,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苏怡双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眼中的泪早已经压抑不住,顺着脸颊不断的流出来,转头看着顾淮那狼狈的模样,她不断的摇着头,纵使在御书房中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过,纵使明明早已经说服自己应该死心,可再看到他那样的狼狈时,她却仍旧止不住的心疼。
更何况,他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自己。
“咚,咚咚——”
陡然从不算出的街角传来一阵整齐似乎带着沉闷的脚步声,顾瑾汐嘴角微勾,脸上似乎染上了笑意,“半夏,我们走。”
“汐儿,你……”苏怡似乎带着不敢置信。
“小姐。”
眼睁睁地看着叶贞娘足尖轻点,直接从对面的房顶越过来轻巧地落在顾瑾汐的身旁,苏怡和苏嬷嬷都看呆了,嘴长成了型,愣怔地看着她们。
“叶,叶……”苏怡指着叶贞娘,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个女儿往后再跟您解释。”顾瑾汐眉眼闪了闪,倒也没有隐瞒苏怡的意思,叶贞娘会如此,也是因为她的默许,转头看着她。
叶贞娘点点头,“王爷亲自带人去御林军里挑了五个队的人过来。”
“嗯?”顾瑾汐不解。
“王爷本来不在府上,刚从外面归来似乎风尘仆仆,贞娘和杨管家商议借人的时候王爷听了立刻大怒,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叶贞娘低下头。
顾瑾汐点点头,几人边说着话边往外走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似乎隐隐还能听到外面那些老百姓的求饶声,叫骂声。
远远的看到顾瑾汐一行,杜若赶紧带着人迎上来,“小姐,夫人您们怎么来了,这里有奴才们看着就行,您们还是回房吧。”
外面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他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更何况自家小姐那性子,他实在是担心小姐如果听不下去贸贸然打开大门,对蘅芜苑来说,那可能是一场灾难。
谁知顾瑾汐听了,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开门吧。”
“可,可是……”杜若转头看向苏怡,“夫人,这……”
“开门吧。”苏怡点点头,心里早就已经紧张非常,想到顾淮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明知道如今蘅芜苑是这种情况竟然还来找自己,她的心就不由得砰砰直跳,带着心疼,又似乎带着些许欣慰。
杜若低下头抿唇,转身朝几位侍卫细细叮嘱了,待会儿开门无论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必须挡在小姐和夫人的身后。
对叶贞娘挑选并训练的这些下人,顾瑾汐是非常满意的。
带着凝重的心,杜若示意两名侍卫将大门的横栓取下,在打开大门的时候,杜若与四名侍卫似乎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悲怆,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四人快速站到顾瑾汐等人的身前,用自己的身子为他们铸就一道肉墙。
只是出乎意料,想象中的鸡蛋白菜并没有到来,入目反而是那些已经被身着甲胄的御林军押起来的老百姓,钱氏、苏城都已经被押住。
“苏苏!”眼看着大门打开,顾淮立刻惊呼一声,可看到自己身上的场景,那不断往下流着的蛋液和黏在身上的烂菜叶子,他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我先走了。”
苏怡再也忍不住开口,“阿淮!”
“我改日再来看你。”
看到苏怡脸上那明显泪迹未干的模样,顾淮低下头,强忍着胸口撕扯般的疼痛,别过脸去。
“汐儿,你没事吧?”
秦睿眼眶周围似乎泛着青黑,眸底还隐隐有着血丝,连带着声音都透着疲累,只是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眼底却仍旧放着光,那担忧的模样不似作假。
“不过是问你借几个人,你这么劳师动众的做什么?”
看着蘅芜苑大门前被御林军反押,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到底老百姓,密密麻麻绝对不止五十之数,虽然这样的效果立竿见影,但往后蘅芜苑在这些人心中怕就是会成为一个禁忌了。
“胆敢对本王的王妃动手,他们活该!”
秦睿闻言,眸色一沉,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冷厉。
“爷,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眼瞧着秦睿周身的凉气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杨帆赶紧凑上来,生怕自家爷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暴走;眼角刮到瑟瑟发抖的钱氏和苏城,他在心中摇摇头,当真是学不乖。就算这位姑奶奶跟顾家脱离了关系,那也是自家爷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更何况……看着顾淮原离的背影,那位的身份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他们猜测的那样,视线扫过苏怡和顾瑾汐,他们怕是又要一飞冲天了。
那些看不起他们的谢家人、来找茬的苏家人;那里的人可没有他们这么好说话了。
秦睿冷冷地斜睨着那些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老百姓。
“就算你是王爷,凭什么要抓我们?”先前那闹事的男子猛然起身,又被旁边的御林军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可有一个就会有另一个。
“就是,我们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王爷,王爷就了不起,就能草菅人命,随便抓人了吗?”
“……”
看着那些接二连三反抗的老百姓,言语越来越是难听;秦睿身上散发的凉意也越来越盛,钱氏和苏城见状,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王爷,就算那顾瑾汐是您的未婚妻,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她,难道就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钱氏昂着下巴,“您倒是说说我们那句话说错了?我们苏家养了她苏怡十五年,她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难道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嗤——”
在整齐划一的御林军的监控下能够反抗的人毕竟是少数,很快那些声音就被压下去;前世说完,到最后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紧紧地抓着旁边苏城的手臂,双腿酸软的几乎站不住。
陡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嗤笑。
众人循声望去,却只看到那身着湖蓝色衫裙的女子笑意清浅,带着从容,“白眼狼?苏夫人,我敬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对我娘的养育之恩,但你和苏城,哼!我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你又是什么?”
“你……”早就领教过顾瑾汐的牙尖嘴利,她自然不敢反驳。
“怎么?你们怎么不说他苏城侵犯夏凉公主,险些引起两国交战?惜柔公主要苏城的命,你怎么不说?是你们为了保住苏城的性命,迫我爹娘和离你们怎么不说?”顾瑾汐视线扫过在场的老百姓,“各位大爷大娘,我顾瑾汐站在这里,就有胆子说这句话,苏家对我娘是有养育之恩,十五年;但苏家为了让苏城活命,挟恩求报,逼我娘和我爹和离的时候,就已经两清了。”
“顾小姐这话不对吧,那可是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人群中立刻有异样反驳的声音。
“哦?那这位大哥的意思是,就算让你与你恩爱的娘子和离,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养育了十五年就应该为苏家当牛做马,就应该对苏家予取予求?”顾瑾汐冷冷地看着那名男子,“直到死才能还清?”
“这……”那名男子沉默了,“毕竟人家养了你娘十五年,也要花不少银子的吧?”
“就是就是!”
“银子?”
顾瑾汐嘴角微勾,看着不断点头的苏城和钱氏,她轻笑一声,“要不要我将我娘这些年逢年过节送给苏家的礼单给各位看看,看看每年折合约万两白银的东西,值不值他们养了我娘十五年!”
“……”
静,死一般的静。
沉默,还是无尽的沉默。
顾瑾汐冷冷地看着苏城和钱氏,“既然今天已经说开了,那就在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的面前说清楚,我娘与我爹两情相悦,不该私奔是,我这做女儿的不能说什么,但……她。”抬手指着钱氏和苏城,“我爹娘私奔真的影响了你们女儿的婚事?”
“那是自然!”钱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怎么当日在皇宫中御书房听到的又是另一个版本。”顾瑾汐冷笑着道,“在我爹和我娘成亲之后,你们不是已经让苏家族老将我娘的名字从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