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男子却是双眸轻阖,神色慵懒,双眸中却是清华潋滟,孤冷华傲,让人不敢直视;他就这么静静地倚在那里,就让旁人感到阵阵压抑直至无法呼吸。
“顾三少此刻与谢家会晤,昨日江铭传来的消息怕是没错。”黑衣劲装男子眉宇微微颦蹙,声音清冷中又透着一股绝望的希翼,“咱们要不要?”
“咳,咳咳。”
半依在榻上的男子嘴角斜勾,噙着清寒薄笑,清清冷冷的嗓音裹着哑色,眉宇间透着傲然沉稳,只见他右手执白绢捂着唇,压抑的咳嗽声阵阵,垂下眼睑,将那带了污血的白绢扔到旁边。
黑衣劲装男子顿时瞳孔一缩,“爷!”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松开又握紧,“我去宰了那昏君!”
“回来。”男子轻喝,唇间的笑意淡淡,眸中风雪暗敛,“本王身边不养不长脑子的废物!”
“砰——”
黑衣劲装男子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爷息怒。”
“哼。”男子眼睑半垂,无人能看到他眼底漆黑幽深的眸,“不过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而已,你当真以为那顾瑾汐区区养在闺阁中的女子还能有超过无欢的医术?”
黑衣劲装男子,“……”
“不过既然谢家终于想通了,那本王也不介意推他们一把。”男子眼中流光潋滟,漆黑的瞳孔,清冷绝美的容颜,若非那苍白中透着死寂的肌肤,怕是任谁都无法抵挡他的绝美;只可惜,人再美,却是将死之人,“让无梦将消息透露给那一位,至于剩下的,成与不成就只看他们的造化了。”
“是。”黑衣劲装男子低下头,眼底却闪过一抹犹疑。
自迎宾楼出来,顾子骞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探寻的眸光,他抬起头朝街边某高耸的彩旆牌楼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一股莫名感觉浮上心头。
“记住你的承诺,若是汐儿有半点闪失……”顾子骞转头看向谢逸的眸色暗了暗。
谢逸嘴角仍旧微微扬起,清秀俊美的脸上,带着干净温和的笑意,“相信我,我更不希望顾小姐遭遇不幸。”
谢家多年沉寂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
顾国公府中,让下人们讳莫如深的浮生居中。
向来温润莞尔的顾子骞此刻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三分阴沉,“汐儿,你跟哥哥老实交代,那日在芳园……”
“……”顾瑾汐抬起头,淡淡一笑;谢家谢逸,虽然谢家早已经不在凉都贵族圈子活动,可谢逸多智之名却仍旧传了出来,“三朝帝师之家,听起来,很有气势,不是吗?”
闻言,顾子骞心头一紧,恨不能骂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头一次,他忍不住朝自己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妹妹低吼着,连语气也带着懊恼;自迎客楼回来他左思右想,却仍旧没忍住将顾瑾汐叫了来。
“我自然知道。”顾瑾汐并未生气,比起当年自己对他们做的事情,现在三哥对她真的很温和,很温和了;她低下头,曾经手眼通天,辅助秦襄一步一步走上那个位置,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谢逸的病,光凭三朝帝师之家的名头,也不至于成为多年沉疴,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手握权柄的地方,有人不希望他好起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顾子骞胸口上下起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你还……”
“不然呢?韬光养晦如三哥一般吗?”顾瑾汐的语气很轻,很淡;转头看向窗外,不得不说浮生居,当真风景是顶好的;临水而建,放眼便是盈盈碧波,“曾经汐儿单纯不知世事却被旁人玩弄与鼓掌之间;难道三哥当真想要汐儿如以往那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吗?”
“就算这样,你也不必拿性命去冒险。”顾子骞近乎低吼。
“不,三哥你错了。”顾瑾汐淡淡一笑,“谢公子的病纵然有蹊跷,可这么多年谢家屹立不倒,因为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都担不起欺师灭祖的名声。就因为如此,那背后之人越发不敢光明正大的下手。更何况,顾家……当真如表面这般平静么?”
闻言,顾子骞身子蓦然一顿,转头看向顾瑾汐,心里陡然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汐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三哥以为汐儿知道了什么?”顾瑾汐转头看向顾子骞。
“……”
兄妹两人,谁都不遑多让,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到底顾子骞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陡然话题一转,“算了不说这些,汐儿你告诉三哥,谢逸的病……”
“三哥当听说过,一针生,一针死。”顾瑾汐起身,转头看着窗外,“时辰不早了,汐儿也该回房了;三哥,关于外祖苏家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想好了,妹妹慕汐阁随时恭候。”
顾子骞,“……”
天气本就阴阴沉沉,此刻乌灰色的云层层叠叠的压下来。
从浮生居出来,顾瑾汐独自走在青石小道上,脑子里还在不断的思索着顾子骞的话,或许她那日当真是冲动了;可回想起来,能够同时针对顾苏两家的,此人背后势力定然不小;整个西楚,算起来也不过一手之数;此人与针对谢家之人,未必不是同一人。
只可惜,身在闺阁她能够了解的消息实在太少,或许应该考虑培养自己的人了。这般想着,已经走到了花园中的假山旁,抬头,隐约看到前面两个交错的人影。她心里陡然一惊,那……那不是柳姨娘身边的张妈妈么?这个时间,不在宜兰园伺候着,来这里做什么,这般疑惑着,她几乎是本能地身,将自己隐在旁边的花丛中。
“张妈妈,您这次找小的又有什么好差事给哥几个?”一道很是陌生带着流里流气的声音,顾瑾汐垂下眼睑,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然是好差事。”张妈妈开口。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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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将计就计()
“真的?”
顾瑾汐从假山后微微弹出半个脑袋,只瞧见那身着粗布的男子双手不断地摩挲着,一副很是猥琐的模样,只黄昏加上阴沉的天,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鬼六别磨磨唧唧,本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张妈妈面色陡然一沉,连语气都带着三分严厉,“这桩生意你们若是办成了,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到这里,张妈妈看着鬼六眼底一道寒光闪过,这笔生意若是成了,那几个人决不能留。鬼六还沉浸在张妈妈的许诺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妈妈眼底泛起的杀意;倒是躲在暗处的顾瑾汐了然,怕是事成之日便是鬼六魂归地府之时;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张妈妈如此小心翼翼,甚至……
“再过两日就是四月初一,按照惯例,老夫人会领着府中的女眷出门前往潭柘寺祈福;在潭柘寺的时候,你们只需要将顾瑾汐带走,送到城南的世安别院。”
闻言,顾瑾汐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深吸口气,世安别院,柳姨娘当真好狠的心肠;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芒;小心翼翼地缩回脑袋。
“什么?那可是国公府的嫡小姐!”鬼六的声音带着惊呼,“我们哥几个可没这……”
“哼,到时候我家姨娘自会掩护你们。”张妈妈语气狠戾,又带着三分威胁,“这事儿若是做好了,一千两,足够你们哥儿几个远走高飞;若是不做,鬼六……你知道的!”
那带着三分厉色,七分胁迫;看起来这鬼六怕是暗地里眉梢帮张妈妈、柳姨娘干这种事情;这次好歹是自己听到,不然若是当真被他们使计弄到世安别院,那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世安别院里可是住着那让整个凉都的女子都闻风丧胆的恶魔,萧七曜!
顾瑾汐身子微微颤抖着,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眼底一抹厉光闪过,柳姨娘,
闻言,鬼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千两,张妈妈此话当真?”
“本妈妈还能少了你的?”说着张妈妈从袖中甩出两张银票,“这是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后自会双手奉上。”
“嘿嘿,妈妈别气别气,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鬼六拿着银票,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哥几个保证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做事小心些,别露出了马脚。”
虽然已经合作多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张妈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哪里不太稳妥,只能再次嘱咐道。
“妈妈放心,放心。”鬼六满脸谄媚。
“好了,我让人送你出府。”张妈妈眼底猛然划过一道精芒。
直到两人已经走出老远,顾瑾汐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出来,原想返回浮生居告诉三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觉得有一股不踏实的感觉,想着,她迟疑了下,直接回了慕汐阁。
张妈妈做事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会在府里谈论,又怎么会刚好被自己遇上,她眉头紧锁;四月初一,的确是顾国公府惯例前往潭柘寺祈祷的日子,还有那个鬼六,看来她是得好好安排调查一番才是。
只是不管柳姨娘、张妈妈有什么目的,她都不好直接出手;猛然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秀俊美的脸;想着,她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四月初一,正是立夏。
近几日,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规整收拾,那些厚衣服棉被全都拆洗之后锁起来,主子们早就置办好的夏衫也都放进了衣柜。
今日顾瑾汐身着一袭玄色小曲裾,斜襟上用淡墨色的丝线勾勒着精致却不繁复的花纹,腰上是约莫两掌宽的正红色腰封,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雪梅,梅花点点,异常的漂亮;腰封中间更是用一条同样红色的缎带轻扎,腰间的蝴蝶结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飘逸又清爽。
自国公府出发,顾老夫人单独乘坐最前头也是最华丽的车架,后面是苏怡,再往后便是顾瑾汐、顾瑾澜合着顾瑾香、顾瑾玉四人同乘一辆。
至于府上包括柳姨娘在内的三位姨娘,自是没有这个资格前往的。
“姐姐。”刚到大门前,顾瑾澜就依了过来,一如往常般,挽着她的手臂,轻声撒娇着,“妹妹好久都没见着你了,澜儿可想死你了。”
顾瑾汐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脸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淡笑,想死她了?是想她去死吧,心里虽然这般腹诽可脸上却未表现出来;微微低垂的眼睑下方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想到谢逸托人传来的话,她的心又不由得紧了紧。
将计就计,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可却须步步小心。
“马车到了,咱们上车吧。”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顾瑾澜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顾瑾汐,那表情委屈中又带着无辜,语气怯生生的,“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澜儿的气?”
“没什么好气的。”顾瑾汐低下头,心里划过一道冷意。
“哇!呜呜——姐,姐姐,你别生澜儿的气好不好,澜儿不是故意的,澜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让顾瑾汐甚至站在旁边的顾瑾香和顾瑾玉都始料未及的,顾瑾澜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而且哭声越来越大,顾瑾汐心里也很是烦躁,面色沉了下来,“澜妹妹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可笑,你不是故意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是故意的?若让旁人瞧了,指不定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我,我……”顾瑾澜闻言,死死地咬着牙,却是不敢再哭出声。
“今日可是欺负的好日子,澜妹妹偏生这般哭哭啼啼的,若是冲撞了神灵,折了祖母的福气那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顾瑾汐语气淡淡,却又让人听了觉得非常舒坦。
被听到动静的顾老夫人遣过来的姜嬷嬷刚好听到这句,转头瞧着顾瑾汐,又看了看顾瑾澜,“四小姐,五小姐这是……”
“没,没什么;我,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姐姐,太高兴了。”顾瑾澜低下头,无人看到她眼底划过的一道精芒,“近来我每日反省沉思,姐姐,您别生澜儿的气好不好,这是澜儿亲自给您绣的荷包,是您最喜欢的雪梅;姐姐,我……”
第024章 千年潭柘()
“大姐姐,澜姐姐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手都被针扎成蜂窝了,您就原谅了她吧。”
不待顾瑾汐开口,站在旁边的顾瑾玉便盈盈浅笑着站出来,语气也是恰到好处,既不尖锐得让人反感,也不讨好得让人生腻;倒是跟她那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娘秋姨娘有些不一样呢。
“我,我……”闻言,顾瑾澜将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
顾瑾汐嘴角斜勾,心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冷意,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既然是澜妹妹一番心意,那我就收下了。”说着伸手接过荷包,放在鼻翼间闻了闻。
“这荷包里放的都是晒干的薄荷,可以驱蚊虫的。”顾瑾澜喃喃着,有些怯意的说道。
“澜妹妹真是有心了。”顾瑾汐眼睑低垂,薄荷的味道吗?她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清浅,随手将荷包挂在腰间,“时辰不早了都上车吧,别耽误了祖母安排好的行程。”
姜嬷嬷见状在心中微微颔首,“既然没什么事,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瑾汐的错觉,她总觉得姜嬷嬷在看向顾瑾澜的时候,眼底带着一股子恼恨,亦或者……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顾老夫人左膀右臂般的人物对顾瑾澜亦或者说是对柳姨娘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可当真是个意外的发现呢。
“姐,姐姐……”
坐在马车上,顾瑾澜抬起头飞快地朝顾瑾汐望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一副想亲近顾瑾汐又不敢的模样。
顾瑾汐端坐在软垫上,嘴角微微一笑,视线落在顾瑾澜头上的羊脂色茉莉小簪上,抬手轻轻拂过,“澜儿这簪子不错。”
“姐姐若是喜欢……”顾瑾澜抬起手就要拔下来。
“茉莉花虽美,却不适合我;倒是跟澜儿极为相称。”顾瑾汐淡淡地笑着,茉莉花香,浓而馥郁,极具侵占性,可她却唯爱栀子,淡雅悠长;只是说话间,她宽大的衣袖轻轻拢过,然后垂下眼睑,眼底带着一股浓浓的嘲讽色。
顾瑾澜低下头,不再说话。
整个车厢中,顾瑾玉想开口可瞧着顾瑾汐那不同往常的态度,也有些迟疑;一路上竟是无人再开口。
潭柘寺,盘踞在山岚之巅,气魄恢弘,庄严肃穆;传闻其历经千年,纵观朝代更迭却始终屹立不倒;像极了屹立世外冷眼旁观洞穿世事的神明;相传,前朝末帝曾欲举兵霸占潭柘寺,最后却无疾而终,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知晓;只前朝末帝最后却在事后不久的两军交战中,突然疾病,御驾归天。
刚下马车,入目尽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峰回路转,自山门往前,黑瓦红墙交错掩映在林间;马车来来去去,或达官贵胄,或乡绅富户,或朴实村民,此刻都安安静静的一片,那幽静、肃穆的气氛;参天的古木,森森的松柏,合着郁郁秀竹,青青芳草,丝丝缕缕的禅意合着远远传来的梵音。
随前来引路的小师傅往前,原以为山门已经足够恢弘,却不想那大雄宝殿却更胜一筹;高约数丈,一米粗细的红柱高耸,膝盖高的门槛,里面高大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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