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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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大文豪-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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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奇侠传》以湖南平江、浏阳两县县民争夺赵家坪一事为引子,以昆仑、崆峒两派弟子分别助拳争夺赵家坪这个“水陆码头”为线索,牵引出两大武林门派的恩怨情仇。

    作者受到了湖南民俗的影响,将写实与神怪相结合,展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江湖世界。

    甚至是带了一点仙侠的色彩,影响到后来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的创作。

    林子轩略微翻看了一下,还是不怎么能提起兴趣,主要是对民国时期旧派小说的叙述方式不怎么习惯。

    就像是后世看惯了网文的读者去看传统文学,也会不习惯。

    网文是快餐文学,一目十行,传统文学需要精读,否则根本不了解其中的韵味。

    但这不妨碍他对《江湖奇侠传》的看重,并对其中情节的设置夸赞了一番,认为这是一本别出机杼的小说,在武侠小说写作的创新上有重大意义。

    林子轩许诺会在报纸上推荐这本小说。

    向慨然受宠若惊。

    林子轩在武侠小说上是大师,《射雕英雄传》写的很精彩,他本来也想和其他文人一样模仿林子轩的写法,但他心中自有一股傲气。

    我为什么不能写出自己心中的武侠小说呢?

    他懂得武功,学识不差,也会编故事,于是,他另辟蹊径,写出了《江湖奇侠传》。

    他这次拿来给林子轩看,心中的确有点忐忑,不过就算是林子轩不欣赏,他也不会放弃,在文学的道路上,没有哪一条路一定是正确的。

    他相信自己。

    此刻有了林子轩的肯定,他更为自信了。

    平禁亚趁机邀请向慨然把《江湖奇侠传》发表在《通俗小说周报》上,这和最后由世界书局出版并不矛盾,还能让作者多赚一份稿费。

    向慨然和世界书局没有签约,就答应了平禁亚。

    林子轩暗中告诉平禁亚,给向慨然和张痕水同等的待遇,也是最高的待遇。

    这是万象书局内部的划分,对于万象书局旗下的作者,只要林子轩在后世听过的名字都会重点照顾,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则给予最高待遇。

    笼络作家,就要从他们没有成名的时候开始。

    林子轩站在门口,望着向慨然的背影,有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的成就感。

    其实,向慨然以后还写过一本《近代侠义英雄传》。

    这本书大略以晚清“戊戌六君子”殉难之际为坐标,上下各推十年左右,个别人物事迹延伸至民国初年。

    书中以大刀王五为引,带出大侠霍元甲本传,穿插介绍清末各路英雄豪杰,演绎神拳霍元甲“三打外国大力士”的传奇,最后以霍元甲被毒害为结束。

    为了凸显书中的英雄人物,他在其中编造了大量不存在的传奇事迹,把霍元甲硬生生的从人变成了武神。

    在后世,很多民国时期武术家的电视剧和电影中的情节大多都是来源于这本书。

    有时候我们觉得是真实的历史,其实是向慨然编造出来的。

    没办法,观众想要看的是传奇故事,不是真实的生活,真实的生活太过枯燥了。

    《津门大侠霍元甲》的情节也是来源于《近代侠义英雄传》,只是被林子轩从后世搬到了这个时代。

    在1922年夏天,上海成立了一个文学团体,叫做浅草社。

    这是以四川籍青年为主的一个文学团体,主要人物叫做林汝稷,他们的创作以“自叙传”式的抒情小说为主。

    这时候,以江浙籍为主的作家如沈燕冰、周作仁等组成了文学研究会。

    以留学日本的作家郭沫偌、郁达浮等组成了创造社。

    以浙江籍学生应修仁等组成了湖畔诗社。

    在全国各地,一场大规模创建文学团体的时代来临了,这预示着新文学从启蒙阶段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阶段。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旧文学派系之间的交锋

    林子轩接到了郑震铎为《小说月报》的约稿。

    他和郑震铎的结识是因为去年那场有关新诗的论战,郑震铎当时是《学灯》副刊的主编,刊载了他对新诗的看法,反击了郭沫偌。

    不过他和郑震铎,或者说和郑震铎代表的文学研究会并不熟悉。

    原因很简单,文学研究会自成立以来一直都在和鸳鸯蝴蝶派进行斗争。

    文学研究会提倡现实主义文学,反对把文学作为消遣品,也反对把文学作为个人发泄牢骚的工具,主张文学为人生。

    他们发表文章的阵地就是《小说月报》。

    《小说月报》于1910年7月在上海创刊,由商务印书馆主办印行,每月10日发行。

    1919年之前为鸳鸯蝴蝶派刊物,在新思潮日益传播的形势下,商务印书馆不得不顺应潮流作局部改良。

    1920年1月进行部分改革,吸收沈燕冰主持新增设的“小说新潮”栏的编辑工作,开始刊载白话小说、新诗、译文和论文。

    1921年起由沈燕冰任主编,全面革新内容,成为文学研究会代用机关刊物,倡导“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学的重要阵地。

    刊物革新后,辟有论评、研究、译丛、创作、特载、杂载等栏目。

    其中创作栏目以小说为主,兼及诗歌、戏剧、散文。

    鲁讯、郑震铎、叶圣桃、朱自青等人都在《小说月报》上发表过文章。

    顺便一提,张痕水在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曾向《小说月报》投过稿,等了几年也没有发表。

    1922年7月10日,沈燕冰在《小说月报》上发表了《自然主义与中国现代小说》一文批判鸳鸯蝴蝶派。

    认为鸳鸯蝴蝶派写得最多是恋爱小说或家庭小说的中心思想,无非是封建思想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女颜如玉”的各色各样的翻版。

    此举引起鸳鸯蝴蝶派作家的不满,联合起来对商务印书馆施加压力。

    商务印书馆的保守派也借机要求沈燕冰道歉,沈燕冰断然拒绝道歉后,商务印书馆当局对《小说月报》的稿子实行检查。

    沈燕冰正式向商务印书馆提出抗议,双方闹的不可开交。

    这算是今年夏天上海文坛的一件大事,这也是一场新旧文学派系之间的交锋。

    林子轩和周瘦绢、严独贺这些鸳鸯蝴蝶派作家的交情不错,自己也是写通俗小说的,所以和文学研究会的成员走的就比较远。

    沈燕冰批判的正是周瘦绢一手创办的《礼拜六》杂志。

    周瘦绢在《礼拜六》上几乎每期发表一个短篇小说,并且排列在第一篇。

    鸳鸯蝴蝶派还有《半月》、《红杂志》、《快活》等刊物。

    可以说,鸳鸯蝴蝶派在上海文坛有着庞大的影响力,和各大报刊、书局都有密切的联系。

    因为他们的小说畅销,在上海民众中有市场,特别是小市民阶层,最爱看这类消遣类小说,上海的报纸和杂志几乎都被鸳鸯蝴蝶派作家垄断。

    就连林子轩的《通俗小说周报》上都要刊载他们的小说。

    这一次鸳鸯蝴蝶派的发难,是对新文学的一次反击,他们不满新文学侵占他们的市场,想把新文学从上海文坛赶出去。

    沈燕冰和商务印书馆闹僵后,被暂时停止了主编职务,由郑震铎暂代。

    到了年底,沈燕冰离职,郑震铎正式成为《小说月报》的主编。

    正是在两个新旧文学派系争斗不休的时候,林子轩接到了郑震铎的约稿。

    对郑震铎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

    商务印书馆要检查《小说月报》的稿子,一些激进的,或者针对鸳鸯蝴蝶派的稿子就不能发表了,但郑震铎又不甘心向鸳鸯蝴蝶派妥协。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林子轩。

    林子轩是新诗的奠基人,也是通俗小说的大师,从周作仁那里他听说林子轩还写过现实主义的剧作,可以说是多面手。

    他希望林子轩能写一篇现实主义的小说。

    这样既能表现新文学,同时,林子轩和鸳鸯蝴蝶派的作家有交情,不会遭到鸳鸯蝴蝶派作家的刁难。

    以林子轩此时在上海文坛的声望,是打破这个僵局的最佳人选。

    郑震铎在信中讲明了目前的局面,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商务印书馆内部会有一个处理结果,如果保守派占据上风,那么文学研究会将退出《小说月报》的编辑工作。

    如果改革派占据上风,《小说月报》就能恢复正常。

    其实,在文学研究会内部,对林子轩颇有争议。

    有人觉得林子轩有进步倾向,可以拉拢;有人则认为林子轩和鸳鸯蝴蝶派走的太近,写的是消遣小说,属于被批判和清扫的类型。

    郑震铎抱着前者的态度,认为林子轩可以拉拢一下,从《津门大侠霍元甲》可以看出林子轩是爱国的。

    林子轩比较郁闷。

    这件事可以说和他没有关系,他并不想和周瘦绢等人闹出矛盾。

    在《津门大侠霍元甲》这部电影的宣传上,周瘦绢可谓是出力甚多,他在放映之前在《申报》上介绍电影,看完电影后还写了几篇赞美的影评。

    虽然他本身是个电影爱好者,但这也是看在林子轩的面子上。

    对于来自后世的林子轩来说,新文学和通俗文学并不矛盾,而是可以相辅相成,正如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一样,没必要对立起来。

    但他处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新文学的浪潮席卷而来,要把旧文学统统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不站在这个历史的关口,很难想想两者之间的矛盾有多么的尖锐。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林子轩愿意帮助郑震铎渡过这个艰难的时刻,因为周作仁曾经帮助过他,但是他又不愿意和鸳鸯蝴蝶派闹出矛盾来。

    那么写什么小说就很关键了。

    他从书桌最底层的那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他记得的小说名字。

    有些被划掉了,有些标注了一定要写出来,有些还在犹豫要不要写……

    这些小说是他成为文豪的资本。

    在慎重的选择了一番后,他铺开稿子,开始写作。

    七月底,郑震铎收到了林子轩的小说,打开一看,上面有两个字,《边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乡土小说的新方向

    小说的篇幅不长,郑震铎很快就看完了,

    他起身,站在窗前,拿出一支烟抽着,沉默下来

    故事很简单,讲了在川湘交界的茶峒附近,小溪白塔旁边,一个叫翠翠的女孩。

    翠翠的爷爷是个老船夫,以渡船载人过河为生。

    茶峒城里有个船总叫顺顺,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天保,老二叫傩送。

    端午节翠翠去看龙舟赛,偶然相遇相貌英俊的青年水手傩送,傩送在翠翠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互有好感。

    同时,傩送的兄长天保也喜欢上了翠翠,并提前托媒人提了亲。

    兄弟俩没有按照当地风俗以决斗论胜负,而是采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的方式表达感情,让翠翠自己从中选择。

    傩送是唱歌好手,天保自知唱不过弟弟,心灰意冷,断然驾船远行做生意。

    然而,不久之后,天保坐船出了事,淹死了。

    码头的船总顺顺因为儿子天保的死对老船夫变得冷淡,不愿意翠翠再做傩送的媳妇。

    老船夫只好郁闷地回到家,翠翠问他,他也没说起什么。

    夜里下了大雨,夹杂着吓人的雷声。

    第二天,翠翠起来发现船已被冲走,屋后的白塔也冲塌了,翠翠去找爷爷却发现爷爷已在雷声将息时死去了……

    在安葬了爷爷后,翠翠接过爷爷的营生,继续载人过河,同时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小说细致入微的描述了湘西边地特有的风土人情,用诗意的语言展示出湘西边陲特有的清新秀丽的自然风光。

    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一群土生土生的“乡下人”。

    正是这群乡下人,纯朴善良,不讲等级,不谈功利,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相互友爱。

    爷爷对孙女的爱、翠翠对傩送纯真的爱、天保兄弟对翠翠真挚的爱,以及兄弟间诚挚的手足之爱,这些都代表着未受污染的农业文明的传统美德。

    小说写了湘西自然风光的明净,也是为了状写湘西人心灵的明净。

    郑震铎觉得这篇小说很可能给新文学开辟一个新的写作方向。

    在新文学的类型中,乡土小说的兴起是从鲁讯开始的。

    所谓乡土小说,是指依靠回忆重组来描写故乡农村的生活,带有浓厚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的小说。

    在新文学刚开始的时候,文学创作有明显欧化的趋势。

    因为当时提倡新文学的作家大多都有留学背景,时常翻译国外的著作,他们很自然的借鉴了西方小说的叙事方法。

    于是,就有人呼吁文学的“地方色彩”,提倡文学应有“从土里滋长出来的个性”,号召作家“须得跳到地面上来,把土气息、泥滋味透过了他的脉搏,表现在文字上”。

    这其实就是要民族化。

    鲁讯的乡土小说很有时代特色,他通过对故乡环境和人物的描写,以批判的眼光审视故乡风习,对愚昧、落后进行尖锐的讽刺与批判。

    他怀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情绪描绘生活与苦难中而又麻木、愚昧的故乡人,同情与批判,讽刺与哀怜相互交织,形成乡土小说喜剧与悲剧相交融的美学风格。

    以后的新文学作家大多在模仿鲁讯的写法,对于故乡以批判为主,兼带着一丝乡愁。

    但《边城》不一样,这部小说中没有批判,只有讴歌和赞美。

    翠翠是个天真善良、温柔清纯的小女孩,她来到人间,便是爱的天使与爱的精灵。

    她和爷爷相依为命,对于爱情忠贞不渝,最后,她像爷爷那样守住摆渡的岗位,苦恋并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爷爷保有着中国传统的美德,他对孙女翠翠有着无限的亲情。

    天保个性豪爽、慷慨。傩送孤独地追求着爱情,最后孤独地出走,不知飘泊到什么地方。

    这些人物都有着中国传统的美德,和鲁讯笔下那些愚昧的乡民截然不同。

    鲁讯是以启蒙者的角度来看待故乡的民众,自然觉得他们和新时代格格不入,于是有了《阿q正传》和《故乡》等小说。

    他看到的是麻木和愚昧。

    《边城》则是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视角,深入到那群乡下人之中,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

    就以《故乡》为例,小说写了一个叫做闰土的人。

    作者对小时候那个在西瓜地月光下捉猹的活泼少年,和后来叫老爷、为生活所迫憔悴、充满奴性的闰土进行了比较,得出了封建社会下民众的愚昧。

    这是鲁讯看问题的角度。

    如果按照《边城》的写法,就会写闰土的日常生活,他对待家人很好,乐于助人,碰到回乡来的幼时玩伴还过来送礼,不过这个幼时玩伴已经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他就显得拘谨。

    充分展现了一个乡下人老实巴交,淳朴善良的一面。

    很神奇吧,同样一个人物,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作家写出来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这就是文学。

    郑震铎意识到林子轩的《边城》和现在以批判农民为主的小说不同,这是另一种看待农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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