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后深宫劫- 第15部分

到了河边，我才发现这里有不少象我这样的女子，她们的面脸是青灰色，低着眉，眼里露出惶恐的颜色，有的人，身上、手上有不少被鞭打过的痕迹，有的伤口裸露在外，甚至已化脓了。

望着那触目惊心的脓疮，我极力忍住胃里的不适，只拼命揉搓盘子里的衣物。

她们见了我，大多数的人脸上是面无表情，只机械地重复手上的洗衣动作。有的女子，见了细皮嫩肉的我，眼里染上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喟叹一声，她们经年挨饿与挨打，想必是麻木了，同情之于她们来说，已是多余的东西。在这里，尊严，人格，被人一一践踏过，只有卑微地活着。

第47章　再次挨打

半个时辰后，洗衣的女子陆续走了，小河边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有人，一直在盯着我。我四下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人，便继续低头洗衣。

“怎么还未洗完？”身后一声喝斥，身上已被抽了二鞭。不知何时，那徐嬷嬷已站在我身后。

我咬着牙等待第三鞭落下来，鞭子啪的一声响，却没有落下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子健与绿芙。

我被鞭子抽过的地方，衣服已被打得裂开来，肌肉已是红肿一片。绿芙含着泪，“二小姐……”却是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痛得牙关紧咬，伸出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只道：“你来这做什么？笨死了！”

听见身后有求饶声，我这才转过身来，瞧见子健铁青着脸，骇人的站在身后。面前这样的子健，我也着实吓了一跳。他的眼里，迸发出幽暗的灰色光芒，杀气腾腾。

吓得籁籁发抖的徐嬷嬷，跪着只不住地求饶，连声音都变调了。

子健瞧了我一眼，便闭上双眼，不忍再看。从绿芙的眼里，我已知道是多狼狈。

见子健的双手却已是握成掌，我知道下一秒，徐嬷嬷便不可能再活在世上了。情急之下，上前拉着子健的手，朝他跪下，求道：“奴婢求二皇子手下留情！”

徐嬷嬷一死，皇上调查下来，我也必定活不成，见子健不为所动，我又道：“奴婢想活着出去！”

子健浑身一震，那双墨黑的眸子，牵出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来。咬牙切齿地朝地上的徐嬷嬷道：“你再敢打她，本皇子让你死无全尸。”

徐嬷嬷见捡回一条命，魂魄总算归位，叩了头便想开溜，子健怒道：“滚回来！”

徐嬷嬷吓得脸色全白了，唯唯唯诺诺地道：“二皇子，请问有什么吩咐？”

“把这堆衣服洗了。”子健道，冰冷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还有，亦儿以后不用自称奴婢。”

“是，是，二皇子说的是。林姑娘本是尊贵的千金小姐，不是低贱之人。洗，老奴这就洗。”

她倒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一声林姑娘，使子健的脸色缓和不少。

我道：“不，徐嬷嬷！还是由奴婢来洗。只是半个时辰，奴婢没法洗完，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天黑前我便洗完。”

“亦儿！你……”子健轻声唤了我一声，万分的不放心。

我朝他微微一笑，“二皇子，奴婢能行！”瞧了徐嬷嬷一眼，又道，“一个人的身份低贱与尊贵，不在称呼上。”

子健厌恶地朝徐嬷嬷瞧去，冷声道：“徐嬷嬷？”

徐嬷嬷赶紧赔着脸道：“好，好，就按林姑娘说的。”

子健从牙缝迸出一个字：“滚！”徐嬷嬷如得了大赦令，赶紧溜之大吉。

见徐嬷嬷走远了，我朝子健道：“子健，你也离开这儿吧，请你收留绿芙！”

绿芙惊叫道：“不，二小姐！我在要这侍候你！”

我瞪她一眼，冷了声音道：“我已触犯龙颜，你们来这儿，只会让我不得好死。”我连自己都无法护得周全，哪里顾得了她？

绿芙吓得不敢再出声。

子健懊丧的道：“亦儿，我怎么能看着你做这些？”

我上前一步，只觉得身子微微发软，极力支撑着，朝他笑道：“子健，你离我越远便越是好，皇上动怒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你去未央宫求情了么？”

子健吸了口气，深深看了我一眼，仿佛狠下心来，朝绿芙道：“走！”

绿芙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子健走了。有子健照顾绿芙，我是不用担心。

继续洗着盘子里的衣物，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我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只觉得一阵眩晕，支撑了太久的身子，有些发软了，直直的就要栽进水里。

第48章　父兄定罪

从侧面伸出一只大手，将我轻轻扶住。

空气中淡淡的香味被风带入我的鼻子，我虚弱地对上燕子宁暗冷的目光，他的眼里染起了担扰的神情，却是一闪即逝，微微蹙起俊眉，“你既然干不了，逞什么能？”

他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微微的愠怒。

“谁要你管？！”我不满地瞪他一眼，态度恶劣得很。

“臭丫头！不知好歹！”燕子宁骂道，将我扶在草地上坐下，冷冰冰的道：“你歇会儿！”语毕，行至那堆衣物面前，毫不犹豫地洗起衣服来。

我心头微震，堂堂的皇子居然蹲在小河边帮我洗衣？！猛地想起醉仙楼那次，他没钱付帐被捉去洗碗……看着他刚毅冷俊的脸部轮廓，我不禁有些怀疑，这真是人人惧怕的燕子宁么？为何，我一点都不怕他？

“你怎么会洗衣？”我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原是徽王府里不可一世的世子，捧在手心又觉得不够，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哪里用得着干这些？

燕子宁瞧了我一眼，略为自豪的道：“我早年被父皇派到军中，在那里，事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我好象也听子健说过，他也过了一段军旅生活。

谈到他的父皇时，燕子宁的神色有些许暗淡。我也有些怨恨，他夺位就夺位，竟毁了我林氏一族。心底无限悲凉起来，这个人，是子健的父亲。

我万分痛苦，不知道爹爹与哥哥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正待开口说话，却见祥和、祥贵向这边赶来，“大皇子，您真的在这儿……”两人看着燕子宁手中的衣物，万分错愕地撑圆双眼瞪着燕子宁，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来，一幅打死也不信的样子。

呵呵，他们怎会想到，平日霸道冷酷的主子，居然会帮一个女子做洗衣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燕子宁万分尴尬地站起来，轻咳了声，祥和、祥贵这才反应过来，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燕子宁。

燕子宁朝他们道：“过来，你俩把这堆衣物洗了！”

“啊？！……”祥贵两人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但燕子宁吩咐的，他们只得遵命。

我不觉有些好笑，用手支撑着地站了起来，上前拉了拉燕子宁的衣袖，开口：“那东西呢？”

燕子宁身子狠狠一震，他当然明白，我口中的东西，便是那遗诏。

“还给我！”我低声命令道。

燕子宁沉下脸来，“你以为用它可以救得了你爹爹与哥哥？不仅救不了，就连你的小命也要搭进去。”

我咬牙道：“我要赌一把。”

燕子宁冷哼一声，启唇：“我的父皇，没人比我更清楚。”

一句话，将我的希望死死封住，已是没有任何的余地了。

“那我爹爹与哥哥……”话此至，我再也说下去，看形势，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燕子宁瞧了我一眼，迟疑了下，终是开口：“你哥哥已充军边疆了，此刻已在路上了。”

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子健，你瞒得我好惨！

猛地抓住燕子宁的手，急声问道：“我爹爹呢？”

燕子宁瞧着我，一字一字的说出来：“通敌叛国！”

我只觉得晴天霹雳，浑身的血肉仿佛一下子抽离，通敌叛国啊，浑身的血肉仿佛一下子抽离，通敌叛国，便是死罪！

死罪！

喉头哽咽着，我强撑着一口气问出来，“什、什么时候？”

燕子宁定定的瞧着我，毫不留情的将话说出来：“明日午时，午门问斩。”

喉间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涌上来，我哇的一声吐出那温热的东西。眼前的燕子宁已是模糊不堪，无边的黑暗四面八方的袭来，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49章　再见爹爹

“姑娘，你醒啦？”我才睁开眼来，就见徐嬷嬷赔笑着上前来。这样的笑脸，也只有她这种人才能摆得出来。

我点了下头，四下看了看，知道是回到了浣衣司。徐嬷嬷端了一碗粥上前，讨好的笑道：“姑娘，趁热喝了吧！”

“谢谢徐嬷嬷！”我接过粥，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想起燕子宁的话，心头钝痛，痛得无以复加，眼泪象断珠的线，不停地掉进粥里。

徐嬷嬷急了，“姑娘，你好歹用一些，要不我如何向大皇子交待？是老身有眼无珠，得罪了姑娘。”

我放下粥，淡淡的道：“徐嬷嬷，你不用如此，二皇子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是，是。”徐嬷嬷赔笑着，径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自言自语道，“哼，瑞姑姑那毒女人想害老身，可没那么容易，老身命大呀，不仅捡了条命，还……”她满足地笑出声来，“人人都说大皇子冷酷无情，想不到出手如此阔绰，嘻嘻，姑娘，这大皇子与二皇子，都对你挺上心的……”

我心里酸楚，只呆呆的望着帐顶，徐嬷嬷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她说的是什么，我都听不清楚。

徐嬷嬷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道：“姑娘，你先歇着，你的事我交待其它人去做就完了。”

徐嬷嬷退了出去，我这才小声哭出来——事到如今，我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明日午时！明日午时！！不知尚在狱中的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

不禁狠狠握起双拳，知道了又能如何？

同屋的三个女子陆续回来睡觉了，我干脆将头朦在被子里，不与她们照面。她们三人没有交流，只摸索着上床，不过几分钟，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白天干活太累了。

我这才将头伸出被子外，想起燕子宁的话，忍不住又哭起来，拼命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第一次，我觉得自己连哭都不能痛快。

三更已过，我却是彻夜无眠。只要一闭上眼，我便看见爹爹浑身是血，被五花大绑绑在午门前的大柱上，并且唤我：“亦儿，救救我……”

猛地睁开眼，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来。我借着月色看清楚了，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我瞪大眼看着他，他能避开宫中侍卫的巡逻来到这里，必不是泛泛之辈。不作任何挣扎，任由他将我从被子里揪出来，越过窗台，出了屋子。

他要伤害我，早就动手了，不必带我出屋子的。越来低低高高的几赌宫墙，他猛将我拉入怀中，借着墙的掩护蹲下来，我这才看清有一队巡逻的侍卫从面前经过。

就在他将我拉入怀中的刹那，我已知道这个蒙面人是谁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是不会记错的。那次，我中了慕容枫的掌，那人身上，也是这种淡淡的香味。

挣脱他的怀抱，朝他道：“燕子宁，你要带我去哪儿？”

燕子宁微微怔了下，压低声音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心头一震，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他说，他要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是——地牢！

燕子宁带着我，又走了大约半刻钟，便在一所低压的房子前停了下来，有人恭敬地上前来开门，与燕子宁交换了眼色，迎我们入内。我看得清楚，那人是祥贵。

进了屋里，有几个狱卒躺在地上，也有的趴在桌子上。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晕了，还是死了。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朝祥和已打开的那扇门跑过去，只看了地上那人一眼，泪水便在那一刻间决堤。

我扑上前去，颤声唤他：“爹爹……”

第50章　龙袍坏了

爹爹缓缓睁开眼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我，微弱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亦……儿……”

我伤心欲绝，狠狠地握紧拳头，面前奄奄一息的血人，哪象昔日风华绝代的丞相大人？

“爹爹，他们怎么把你弄成这般？”我哭着道。

爹爹虚弱地笑了笑，“他们、们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不放过我。”

我狠狠地浑身一震，猛地抓紧爹爹的双手，急急开口：“他们要的东西，我有。遗诏在我身上。”

爹爹脸色一变，嘴角抽动了下，艰难地开口：“亦……儿，你胡、说什么？这样的话不许再说。烧了，赶紧烧了它。它救不了任何人，只会……只会要了你、你的命……”

“爹爹……”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爹爹弱弱的笑了下，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笑道：“亦儿，不要恨！用我的命换你哥哥的命，值……得！”

我只趴在爹爹身上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爹爹说的，我都懂！当今圣上又怎会放过哥哥呢？

昔日的驸马啊……

斩草除根啊！哥哥虽然不是皇家血脉，但总是沾上了皇家血脉的光。

可，看着爹爹白白死去，亲人一个个离去，我能不恨么？

燕子宁一直默默站立在旁边不出声，此时，上前一步，道：“该走了！狱卒的药效就要过了，醒来发现我们就麻烦了！”

我哪里肯走，只掉头恶毒地盯着燕子宁幽暗的目光，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他就是当今皇上一样。

燕子宁微微迟疑了下，抬头将我的穴位封住，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抱出牢房。我既不能说话也动弹不了，只看着爹爹拼命地流着泪。

燕子宁将我送回屋里，这才将我的穴位解开。我什么也没说，只捂住嘴不断的抽泣。燕子宁站了会儿，猛地转身，走了。

次日天刚亮，徐嬷嬷就来了，笑道：“姑娘，你再歇会儿，你的活儿老身安排其它人来做。”

“不用了，徐嬷嬷！奴婢的事儿奴婢自己来！”我淡淡的道。

徐嬷嬷上前一步道：“姑娘，有的事情还得想开点，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我朝她淡漠地笑了下，起身端起刚送来的衣物就往外走。

不想开又能怎样？我总不能跟着去死。

心头钝痛着，眼泪滴滴答答滴在水里，过了午时，便什么也没有了。

“亦儿！”

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燕子健将我拉起来，拥在怀里，柔声道：“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燕子健痛心的道。

“子健，不怪你！只是你不应瞒着我！”皇上是铁了心要杀爹爹，那里是一个求情便能放人的？

心痛得无法复加，爹爹，午时就快到了，我却眼睁睁看着你……

短暂的沉默后，子健这才放开我，道：“亦儿，等风头过了，我再去求父皇！”他难过地摸了摸我的头，“浣衣司我已打点好了，她们不敢再这般待你！南越国的军队近日异动得厉害，父皇已命我负责军情之事，我不能时刻守着你，你事事要小心。有事，着人到慧如宫找我。”

我听话地点点头，只有子健在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有力量支撑下去。

回了浣衣司，将院子前前后后打扫了个遍，草草用过早餐，刚回到房里，同房里一个叫雅蕊的女子上前来，面无表情的道：“瑞姑姑让你将这龙袍送给未央宫里的李公公！”

我微怔了下，将托盘接在手里，掉头就外走。

“好生端着，仔细你的脑袋。”雅蕊在身后道。

我回过头，朝她道：“谢谢姐姐！”

到了未央宫，我来到偏殿，寻着了李公公，行礼道：“李公公，瑞姑姑命奴婢将龙袍交给您！”

李公公嗯了声，接过我手里的衣物，朝旁边几个正在打扫的丫头叫道：“还不给老奴快点，皇上就要回宫了。”

李公公兰花指一颤一颤，他自称老奴，可，这里除了皇上，他最大。

我告退出来，刚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