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夫人心里油煎似的着急,“这两个丫头,到底哪个才是珩儿的人?”
慧朗也有些诧异,旋即闭目,双手合十,简夫人便噤声,焦灼的等待大师入定之后算出一个明白的答案。
不过半个月,罗栖的伤口完全愈合,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府里就薛玲珑的体型与她接近,新衣服又在赶制中,玲珑便挑出几件自己还没穿的新衣服送与她穿戴。
在霓羽的陪伴下,弱不胜衣的罗栖缓缓步入简府花园,一张苍白的小脸更添几分清冷,霓羽却比旁人清楚,小姐只不过不太善于情绪外露罢了,并非传说中那般孤傲。
简珩头束玉冠迎面走来,一身湖蓝色的素面杭绸衬得他眉目如画,身后跟着乐呵呵的薛玲珑。
两班人马毫无预警的相遇在曲径通幽的青石小道转弯口。
罗栖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波动,心中却仿佛绽放了一朵花,是一个漂亮的不似真人的小男孩让花开了,也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香肤柔泽,秀艳清怀,够漂亮。简珩暗暗赞叹,瞧着罗栖的样子不禁失笑,女孩看见他时的眼眸立时紧张的瞥向一旁,假装视若无睹,挺有意思。
简珩嘴角上翘,对她点头致意,依然保持刚才的速度,匆匆掠过紧张的罗栖。
玲珑却笑着与霓羽打招呼,又对冷冰冰的罗栖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罗栖的目光不禁多看了玲珑几眼,又看向简珩,这个男孩没有停下来与她攀谈。
她早已习惯了男孩们惊艳的目光,死缠烂打的架势,还以为简珩也会如此。
就算如此,她应该也不会觉得烦。
可他竟走了,还对她点点头,摄人的目光里含着促狭的笑意。
罗栖有些慌乱,仿佛被人看穿了所有心思。
“欸欸,走慢点,刚才那个就是绝世美人,好看吧好看吧?”薛玲珑一脸八卦,三步两步追上简珩。
“出水菡萏,皎若明月。”他笑。
哎呀妈呀,这是她头一回听见简珩完全不吝言语的夸赞姑娘。
他的毒舌呢?
太不公平了,怎么从来就没夸过我!玲珑有点不高兴。
“对不起,”他忽然诚恳道,“从前不该说你衣服土。”
现在道歉也不晚。玲珑大方道,“没事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你看栖妹妹穿在身上恍若神仙妃子。”
“没错,神仙妃子。”她急忙附和,也觉得穿着自己衣服的罗栖实在漂亮。
谁知他又说,“所以,土的只是你本人罢了。”
哈?
玲珑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再问一遍,就被简珩甩远了。
气死她了,她发誓今天要是再跟简珩说一句话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偏心眼的简珩,我讨厌你!她很生气,又追不上他,干脆停下来慢慢走,谁知一拐弯险些撞到他身上,他笑道,“我知道你想让我牵着你的手。”
没有!玲珑刚想申辩,小手就被他握在掌心,他瞥了她一眼,转而走在前面,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玲珑感觉好不真实。
她想什么做什么,简珩稍一思忖就能猜个*不离十,而简珩所思所想,她八辈子也弄不明白。
比如遇见罗栖的时候,他根本就是在装高冷,心里早已欢呼雀跃。
没过两天,罗栖和玲珑来到慧朗大师面前,被这个奇怪的和尚盯了好久。
最终慧朗大师就得出一句话,“两个都可以,随你们喜欢。”
简夫人一愣。
从简珩的角度出发,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表现出如此关注。可从简夫人的角度,罗栖跟玲珑半斤八两,哦不,玲珑到底是看在身边养了四年,岂是罗栖能比。
自始至终,简夫人还是喜欢秦如眉。
罗家很快来信,无非表达一番感激之情。同时又在雁安买了一处庄园,暂且安放罗栖。
庄园与简府相隔不远,简家或多或少免不了照看一二。
这个云若白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简夫人扔下信函,斜了眼无辜的简老爷,感情她还在吃醋呢。
再说回薛玲珑,自夫人误会简珩亲她,便请来女红师父,上午练习女红,下午就到她屋里读书,无非《女容》,《妇德》什么的,读的她头晕眼花。
映入简珩眼帘的便是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想来,她是真的不爱读书。
“珩儿,你怎么来了?”简夫人十分惊喜,按理说简珩最近课业繁忙,很少有空闲,居然还抽空过来看她。
“想母亲了。”简珩一本正经道。
简夫人高兴,急忙招他至跟前,问他最近吃饭可香睡眠可好。
母子俩说了会话,简珩就飘到了玲珑身后,啧啧道,“难为你了,练了这么多年的字还能保持一尘不变的水准。”
半个月不见,说话还是这么刻薄。
她不服气,“我又不准备当才女,写那么好看干什么。而且夫人说了,重要的是心,我把书读进心里。”
简夫人点点头,这段时间关于儿子的终身大事,想破了脑袋,现在终于不用纠结,因她已经决定好了。
未来简家的嫡少夫人,非秦如眉莫属。
而玲珑,也算半个女儿,珩儿与她又是青梅竹马,就留下来做妾室,也不算亏待她。
妾室便不需要那些才华气度,只需温顺体贴,以夫君为上。
简珩何等聪明,单从母亲管教玲珑的方式便知她心意。
这点,他一点意见也没有,因他从来就没想过让玲珑做妻子。
不过,也不会是秦如眉。
三人说了会子话,玲珑老是走神,简珩有些不高兴,趁着母亲没注意,偷偷戳了戳她。
“呃,说到哪了?”她急忙问他。
简珩觉得今天过来看她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再也不想跟这个傻瓜多说什么,遂提前离开。
玲珑不是那种心气高的人,简夫人也没打算瞒着她,见屋里只剩自己与她两个,便委婉道,“由你照顾珩儿我很放心。将来珩儿会有一个雍容高贵的妻子,你愿意与他的妻子一起照顾他嘛?”
说的好直白。总归有些放心不下的简珩居然没走远,立在帘子外面,莫名忐忑。
谁知玲珑脆生生道,“当然,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
在她心里,简珩就是亲人,老爷夫人也是亲人,她知恩图报,这辈子都会对简珩好。
等他有了孩子,再帮他带孩子都没问题。如果她也有了孩子,就让两个小孩订娃娃亲,亲上加亲,想想都很幸福。
感情她理解的是这样,八辈子也没往“妾”那个字上想。
准确来说,她也没见过妾。
在这个世道,普通有钱人养的是姬,高门望族养的才是妾。
以她的身份也接触不到什么富贵人家,现在接触到了,夫人与老爷又恩爱无比,没有别的女人。
是以,她真没弄明白妾是干嘛的。
于是,这声“当然”回答的既清脆又响亮,简夫人听得喜不自禁。
简珩一愣,心下了然,旋即转身离开。
第9章 韶光似锦()
身子渐渐痊愈,搬离简府也就这两日的事情,罗栖自当前去答谢简夫人。
没想到还能再遇他。
明明就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偏偏挺秀如松,目若朗空,气度自有一种不可言表的巍巍风骨。
更难得他的外貌也丝毫不输泓虚罗氏,这种好看不同于罗氏的阴柔,反而不管认识或是不认识他的人,第一眼望去,都不会辨错他的性别。
这就是个好看的男孩子。
不过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注意他的外表,单从气势便已摄人。
简珩抄着两手微微作揖,却不料这罗栖主动开口了,“珩哥哥好。”
哟,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罗栖这么漂亮,完全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简珩本就喜欢,当然很高兴被叫一声“珩哥哥。”
“栖妹妹身体还好吗?”他稍稍下视,罗栖比玲珑矮一些。
“已经大好。”罗栖微微垂眸,冰雕似的白玉面孔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化,忽然低声道,“就是因为她,你们才拒绝与罗氏联姻?”
她,当然指薛玲珑。
这声音既轻且浅,不过简珩听力很好,点点头,“没错。”
罗栖一窒,紧紧咬着下唇,气氛缄默的有些尴尬。
换成薛玲珑得不知怎么羡慕她了。
你想啊,简珩居然肯好好说人话,你知足吧!换成我,不得被他的毒舌堵一嘴!
“栖妹妹若喜欢,待我长大便娶你。”
忽然又听他来这一句,罗栖僵硬了半晌,一张看不出表情的小脸耳根却微微的发红。
简珩得意的一笑,迈步离开,殊不知罗栖立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良久。
……
雁安最有名的酒楼叫思饮居,楼上的雅间既能俯瞰整个山清水秀的雁安,又能品尝独一无二的老君眉茶,别有一番惬意洒脱。
两个男子蜷腿坐在茶室交谈。
中年男子似乎戴着人/皮/面/具,表情有些呆板,声音嘶哑。
年轻的大约十五六岁,寒星般的眸子沉如深渊,通身玄色窄袖束腰长袍,简练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坠饰,脖颈洁白修长,被玄色衣衫映衬的越发莹莹如玉。
“这几年你便待在此地,切忌惊动简氏。”中年男子道。
当然刺杀简珩才是重中之重,可惜雁安是简氏的地盘,非但不易得手,很可能又要折损死士,主公那里不好交代。
少年微微垂眸,神情冷若冰霜。
多天以前,简氏已经将雁安彻底的清理一遍,除了辛世瞻,所有钉子皆无幸免,想想都不寒而栗。
时光斗转星移,眨眼薛玲珑十七岁。
现在的她已经被夫人调/教的站有站相,坐有坐样,也能像模像样的做些衣服鞋子,尤其简珩的贴身衣物,基本都交给她。
别看她总是活蹦乱跳,一旦做起正事仿佛换了个人,宜动宜静,颇有股出尘洒脱的姿态。
十七岁,普通人家孩子都生两个,可不就是板板正正的大人了。有了这样的觉悟,薛玲珑的言行举止不知不觉稳重许多。
很多事情,不用刻意强求,夫人刚有了那点意思,薛玲珑就已经着手去做,甚至比大人们预想的还要周到。
只因她心底明镜似的。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来形容玲珑的处境不免凉薄,却也是实情。
简家对她好,她就更不敢行差踏错,依然牢记爹爹的嘱咐,多干活,说好话。
就拿女红来说,谁敢想象她拿绣花针啊,可她不仅拿了,绣出的花也不比红娟姐姐差哪儿去。在夫人的鼓励下,一气呵成缝了六条里裤送给简珩。
简珩嫌恶心。
不就腰头秀了朵兰花吗,不穿拉倒,正好便宜了薛玲珑,这可是上等的天苎棉。
占便宜归占便宜,她家少爷也不能没里裤穿不是,薛玲珑就用剩下的布料裁了裁,给他重新做了几条。
接着又忙的脚不沾地甄选布料,为他做直裰。
想曹操,曹操就到。
简珩衣冠整齐,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过来量下尺寸,你长得也忒快了,这两年做了多少衣服。”她取下绕在脖颈的软尺迎上来。
简珩笑容僵住,只见她兜头抱住他,呃,也不算抱,就是圈住他,两只手在身后一阵捣鼓,嘴里还念念有词。
忽然发现薛玲珑长大了。
从前扁豆似的小身子居然有了腰身,她居然有腰!
简珩诧异,不由得仔细打量,确实是腰!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只不过因其他地方比较胖,衬托的罢了。
那个“其他地方”是指胸/部和臀/部么?这个只有简珩自己清楚。
玲珑光想着脑子里的数字,根本没注意到简珩耐人寻味的目光。
看着手里写的数字,她惊叹,“你的腿好长。”
简珩径直坐在榻上,随意往后一躺,眯着眼道,“最近怎么与秦妹妹来往甚密?”
不说这个她还不来气呢!玲珑丢下笔“腾腾腾”窜过去,俯身瞪着他。
“你还不是跟栖妹妹来往甚密!”
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夫人和简珩来回折腾。
夫人特别喜欢秦如眉,迫于无奈的她不得不跟秦如眉交好。
谁知简珩并不想娶秦妹妹,这个色/狼八岁的时候就看上罗栖。
罗栖无论家世、美貌还是才情全部达标。
达标就达标,为什么在强调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从头到脚瞄了她一眼?
当然,那不算重点,重点是夹在中间的薛玲珑不知该听夫人的还是简珩的。
在简夫人眼中,罗栖清高孤傲,即便才情卓然也不讨喜,可儿子到底是男人,是男人就不可能对罗栖无动于衷?
更何况罗栖还不是省油的灯,明知自己不讨喜,偏还大模大样的接触简珩。
母子意见不合,殃及池鱼,玲珑就是池子里的鱼。
简珩睁眼就瞧见一张怒气冲冲的包子脸。
黑水晶似的眸子仿佛浸在一汪春/水中,他的心“咚咚”跳了两下,目光不由得闪烁。
目光闪烁了吧?就知道你心虚!她嚷道,“别怪我没警告你,除了拉手,什么也不准做!”
保护少爷的贞/操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简珩猛然坐起来,差点碰到她的脸,笑道,“你嫉妒了?”
嫉妒?是指她不高兴?玲珑使劲点点头,“当然嫉妒,你忒偏心了,只对栖妹妹好,都不管我。”
“那你想要我怎么对你好?”他又凑近了几分。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靠的这么近?玲珑感觉很奇怪,就直起身子,柔柔的脸颊也离开了他炙热的鼻息,只见她掰着剥青葱似的嫩手指道,“起码带着我一起玩嘛?把我扔下,算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上回的仇!
见色忘义,丧心病狂的简珩!
骗她出门,说给她买好吃的。
到了思饮居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谎称有事要离开。
玲珑才不傻呢,嚷道,“骗人。”
“少废话,三两银子。”简珩直接把钱拍桌上。
“走吧,两个时辰之后别忘记来接我。”玲珑把银子收进口袋。
他点点头。
谁知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只不过去了趟茅厕,回来钱袋就被人偷了。
不顾店小二异样的目光,玲珑硬是在雅间坐了两个时辰。
却没等到简珩。
直到她抹着泪跟掌柜解释自己真不是吃霸王餐的,简珩才姗姗来迟。
那一刻如果简珩不来,她真不知改怎么办才好。
更可怕的是不知夫人通过什么途径对此事略有了解,竟误会她是促使简珩与罗栖在一起的罪魁祸首!
回忆到此,玲珑眼圈一红,嚎道,“你的栖妹妹千娇万贵,有麻烦了你就心疼,可也不能拉我垫背啊!”
“还哭了,对得起这么厚的脸皮么?”
“栖妹妹能哭,我为什么就不能哭?”她不服气。
简珩还笑,气的玲珑扬手就要拍他,却被他蓦的攥住,顺势拉进怀里。
“真没骗你,遇到栖妹妹是个意外。”他一说话气息就吹进她的颈窝,又痒又麻,玲珑打个寒噤,急忙隔开他。
“反正你就是偏心她!”她一口咬定。
“别动,就抱一会。”他闭着眼,咽下那句“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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