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木刀也被精心制作,外面裹了薄薄一层铁皮,刀头上裹了石灰包,押阵官正在向双方讲述对战规则,吸取步军一开始就血战到底的教训,规定双方只准对冲五个回合,以士兵身上石灰印迹核算。
双方自然遵从,跟着一声鼓响,骑兵们在各自指挥使号令下开始对冲。袁州骑兵所用武器是开山刀,池州骑兵所用武器却很繁杂,短刀长枪什么都有,更怪的是每个骑兵身后背着一把木锏,靴子里还插着一把匕首。
因为是学习,李从善再三强调骑兵不许硬碰硬,更不许伤了战马。因此双方成平行线对冲,只在相交时刀枪并举开战。
两千匹军马扬起漫天烟尘,呛得台上众官直咳嗽流泪,却人人震撼于骑兵的强盛,无人后退。
李煜掩袖赞道:“七弟,你说哪支部队会胜?”李从善躬身道:“池州郑仁则。”李煜摇头道:“我倒是看好燕泽,他的军容齐整,郑仁则的部队明显松散,武器杂乱,朕早听说燕泽威名,是我大唐军中数一数二的名将,郑仁则哪能是他敌手?”
李从善笑道:“燕泽大名威震江南,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是个人所能左右。”
李煜点头道:“有如此强悍将军与无敌军卒,重现我大唐辉煌有日,望七弟用心。”
李从善今天已多次听他表达志向,内心很是无语,当着百官的面数次重复一个话题,明面上说是国主志向远大,暗地里说很是弱智,朝廷官员之中难保有江北奸细,如果把信息透露给赵氏兄弟,对江南绝对是个灾难。
他只是个臣子,哪敢反驳皇上的话,只是苦笑点头。李煜早已把头转向台下,这一看登时瞠目结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这么一刻之间,双方骑兵已搅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彻地,池州骑兵明显发了狂,双方先是一阵对砍,双方势均力敌,跟着池州兵边战边退,袁州军马士气大振,燕泽大笑喝道:“兄弟们跟我上,活捉郑仁则。”
郑仁则气得两眼发昏,拔刀指着燕泽道:“有捉到燕泽者,赏银一两。”池州军兵齐声叫道:“得令。”跟着同声大笑,笑声中突然转身反扑过来,此次先由六百余人把袁州骑兵隔离,剩余二百余人右手抽出背上木锏,左手拔出靴子里匕首跟着冲上。
袁州骑兵被池州骑兵死死缠去却并无一人后退,双方激烈交锋,池州那二百余人趁机扑上,匕首与木锏瞬间“击毙”一百多人。袁州军马大惧,阵形稍乱,燕泽厉声大喝,一刀砍翻三名池州骑兵,刚要指挥分兵对付这些使诈军兵,不意一个由二十余名池州都头组成的敢死队从四个方向突击进来,手持各式兵器直扑燕泽本人而来。
第三六八章 论功行赏()
战场形势瞬间变化,看得众官都不敢大声呼吸,袁州与池州一场打斗刚开始便有二十余人受伤,这些人大都是被木刀或被马蹄踩伤,更有七人重伤,直看得李煜眉头紧锁,看李从善的目光里也微微露出不满。
实兵操练就难免有伤亡,这一点古今中外一样,李煜委实有些心软,让萧汉很是有些看不起。
池州军官团同时扑向燕泽,燕泽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一个长刀劈出便把两个砍落马下,谁知这些人却是训练有素,根本无人在意受伤出局之人,四人分上中下三路直刺燕泽,其他十数人把燕泽亲兵杀散。
郑仁则大喜道:“拿下燕泽,人人记一功。”军官团目光阴沉,立刻有五人从马上腾空飞起,两人从怀中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向燕泽面上扔来。其余三人各自甩出一条长索,竟然想把他套住。
袁州骑兵见主将遇险,同时发了疯,在数名军官带领下再顾上生死,下手也没了轻重,双方打红了眼绞杀在一起,真正把校场当成了战场。
双方战马拼命嘶鸣,士兵们从马上打到马下,双方竟成不死不休之势。李煜面色大变,怒道:“马上停战。”传令官急忙挥舞令旗,却根本无人看到。双方恶战一场,出现了真正的死伤。
先是一名池州骑兵被战马踩死,跟着几十名池州骑兵群殴袁州兵,把三人打成重伤,要不是羽林军及时救助隔离,三人非被活生生打死。池州军官团二十余人终于有了突进,数道长绳把燕泽牢牢锁住,四名军官同时扑上,立刻把燕泽从马上扑下,跟着十多人蹂身扑上,死死把他压在地上。
郑仁则见拿了燕泽,举刀大叫道:“燕泽被擒,还不投降?”此言一出,登时如同捅了马蜂窝。袁州骑兵根本不象从前主将被擒便宣告投降一般。登时一名中年军官扬刀大叫:“为燕指挥报仇,兄弟们拼了。”
李从善也急了,急忙下令金鼓齐鸣,却是迟了一步,袁州军再不顾自身安危,全员扑上,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个照面下来,池州兵损失无数,仓皇后退。
一名统制官带领数十人直扑郑仁则扑来,郑仁则哪敢直撄其锋,拨马便逃。袁州兵气势如虹,追着池州军马满校场拼杀。
池州兵得而复失,一阵搅杀,不仅死伤惨重,还被袁州兵趁机救回燕泽,军官团因为留下殿后,基本团灭。
此时金鼓齐鸣,伴着左右羽林军同声呼喝,更有一队龙武军开进校场把双方隔开,这才宣告战事结束。
马上清点人数,双方各一千人,袁州死伤八百余人,池州死伤基本相当,只是袁州被擒了主将,还是被判池州获胜。燕泽恨得夺过亲兵递来的铁背长刀,一刀劈下,登时劈出一道深达一尺的长沟,把李煜吓得脸都白了。
燕泽跟着仰天长啸,拿刀指着郑仁则道:“郑仁则,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郑仁则差点被袁州兵活捉,脸色苍白道:“我怕你不成?有种换人再来,看我再捉你一次。”
李从善气疯了,这些人当着皇上的面一点脸不给他长,厉声喝道:“都给我少说两句。”二人对他很是忌惮,马上闭嘴。李从善余怒未消,大声道:“两州成绩作废,监阵官何在?”
立刻冲出数名禁军军官,来到高台下抱拳行礼。李从善指着两人道:“这二人不遵守赛前规定,各打五十,哦不,各打二十大板。”监阵官同声答应,立刻冲向燕泽与郑仁则,把二人按倒在地,跟着过来四名壮实禁军,一人手执一根大棍狠狠打了二人二十下。
整个校场静悄悄地,无人敢出声。台上百官个个面色苍白,眼看一场汇演变成了实战,任谁都想不到南唐军队变得如此强悍,更想不到主将被擒后居然能反败为胜,追着对方主将满校场跑。
眼前一切已经颠覆了他们心中的常识与认知,人人俱在心中感叹,有此骄兵悍将,天下如果还有人敢招惹江南,摆明了就是找死。
军棍打完,二人在亲兵搀扶下向高台上行礼谢恩,各自退回原位。李煜沉声道:“如果再出现死伤,这种操兵不看也罢。”
李从善躬身道:“骄兵悍将,缺少管制,是臣弟之罪。”韩熙载突然道:“臣倒是认为郑王有功,应该重赏。”严续叹气道:“惊死老臣了,今日一战老臣着实开了眼界,如果我江南早有此兵,何曾会败于周边群丑?”
汤悦笑道:“郑王主持兵事,短短数月便有此战力,假以时日,我江南必能大定,如此说来,郑王实是功勋卓著,理当重赏。”
两位宰相定了调,群臣纷纷附和。李煜面色稍和,跟着道:“打斗着实精彩,只是不许再出现死伤。”李从善再三答应,立刻派人下去传令,如果再有不听号令,私自殴伤军兵者,以反叛论处。
各州亲眼看到燕泽与郑仁则受罚,哪还敢不遵守号令,各州主将纷纷过来表态遵令,跟着重新整队准备开战。
下一队出场的是虔州指挥使罗海川与歙州指挥使姚兴昌骑兵部队。双方吸取袁州与池州经验教训,两军无所不用其极,绊马索、石灰包、匕首等各式暗器悉数登场,看得百官都傻了眼。
更绝的是歙州姚兴昌部队居然用上了新式武器,却是数百枚爆竹,轰隆隆一阵巨响,立时把虔州兵吓了一跳,阵形微乱。歙州兵趁虚而入,登时占了上风。
双方打得热火朝天,台上李煜等人看得正入味,忽然一骑飞马匆匆从校场外奔了进来,直扑高台之上。神卫军立刻派人拦住,却认出来人是李煜宫中亲信太监方郁,马上放行。
方郁一脸焦灼来到高台下,顾不上看一眼打得正烈的交战双方,匆匆从左边楼梯爬上高台,急步来到李煜身前。
李煜不意他会到来,微微皱眉道:“你不在宫中照管,来这里做什么?”方郁看了一眼周围百官,脸色很是尴尬。李煜是个聪明之人,慢慢退回桌后,轻声道:“出了什么事?”
方郁把脸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李煜突然面色大变,腾一声站起来道:“此事当真?”方郁缩着身子小声道:“奴才哪敢欺骗皇上。”
李煜再无心情看表演,立即道:“快带我回去看看。”刚走两步,忽然转头对苗承训与归元贞道:“你们二人跟我回去。”又对李从善道:“宫中出点小事,我回去处理一下,此间事你自作主便是。”
李从善有些意外,躬身道:“臣弟遵旨。”百官恭送李煜离开,跟着原形毕露,开始指点说笑,连严续都与汤悦指着高台下交战双方评头论足。
上午打不完,午饭自然在校场用过,之后接着再打,一直到申时二刻才宣告结束。监阵官呈上各州成绩,除了袁州与池州成绩作废外,诸州各有胜负。
李从善跟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先是指出此次汇演的意义,跟着宣读比赛结果,然后便是论功行赏。
胜出诸州赏银万两,精制铠甲、兵器八千套,牛、马、猪肉各五百头,米三百石,都指挥使俸禄增加一半,准许推荐五名军官升职。
战败诸州也有封赏,只是与战胜者相比天壤之别,分别是赏银一千,兵器铠甲各一千套,如此而已。袁州与池州成绩作废,自然什么都没有,燕泽与郑仁则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第三六九章 疑云重重()
讲话与封赏完毕,又举行了盛大的颁奖仪式。由严续、汤悦、韩熙载等一众高官给诸州颁奖,战败诸州只有眼巴巴看着他们上台领奖,一个个羞惭无地。
李从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比试就要比一比试一试,知耻而后勇,此次战败诸州回去后必会认真总结,吸取教训,提高训练质量。
萧汉看到整场汇演还算圆满,只是不知道李煜为何没有看完就匆匆离去。看到李从善一一勉励获胜诸州主将,萧汉与慕容秋雨并排站在后面,轻声道:“妹子感觉如何?”
慕容秋雨摇头道:“太残忍。”萧汉笑道:“打仗是要死人的,有时一场战争下来便会有数万数十万死伤,我们这些江湖人与之相比,倒显得有些儿戏了。”
慕容秋雨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身在江湖,也是自己的选择。”萧汉笑道:“正是,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活得精彩,活得快乐才行。”
二人正在说话,便听校场数万人同声欢呼,跟着锣鼓齐鸣,第一届南唐军事汇演宣告胜利结束。
百官在神卫军护送下出校场回家,所有参战诸州军卒由副将带回驻地,主将集合在一起听李从善训话。
李从善口才不错,先讲了团结,不能因为一次汇演便成了仇人,更不能互相拆台,如果有违此条定不轻饶,众将自然答应。李从善着重抚慰了燕泽与郑仁则一番,说得二人连道惭愧,表示一切以大局为重,绝不给郑王殿下丢脸找事。
眼看天色将晚,所有护卫禁军开始撤退,李从善也带着一众护卫回府。萧汉与慕容秋雨中途告退,两人自然回到客栈休息。
刚吃过晚饭不久,萧汉正在与慕容秋雨交流心得,便见葛庆连鬼鬼祟祟进来,轻轻掩上屋门道:“萧掌门,出大事了。”
萧汉见他这副神秘样子,笑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别搞得神神秘秘的。”慕容秋雨微笑道:“此话太俗,实在不雅。”萧汉笑道:“大丈夫就应该快意生活,如果一辈子活得憋憋屈屈瞻前顾后有什么意思?”
葛庆连见他二人说话,规规矩矩挺立在一边,等二人停下,葛庆连一脸庄重道:“公主没了。”萧汉一愣,跟着沉下脸道:“此事江南尽人皆知,你跑来就是因为此事?”
葛庆连忙道:“小的太急,一时没说清楚,半个时辰前宫里兄弟传来消息,月棠宫进了刺客,把为公主做法的道士杀死后掳走了公主。”
萧汉腾一下站起来道:“你说什么?”葛庆连又说了一遍,慕容秋雨失口道:“什么人干的?”
葛庆连摇头道:“传言是一个身穿白袍的仙人从天而降,一拳便打死了道士,跟着抄起公主便从房顶上越了出去。等侍卫们醒过神来早已没了人影,两个侍卫统领已经下狱,国主大怒,命天兴军与控鹤军全力搜捕,务必要把公主找到。”
二人面面相觑,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公主之事闹得太大,一时又不能下葬,江南百姓议论纷纷,本就有各种猜测与怀疑。此时突然被人劫走,李煜就算身有百口也说不清楚,倒是搞了一裤裆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慕容秋雨皱眉道:“一个白袍仙人干的?”葛庆连点头道:“那人身法太快,劫走公主尸体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连公主贴身宫女都没看清。”
萧汉长出一口气道:“你们既在宫中有眼线,可知其中有什么蹊跷没有?”葛庆连道:“原本禁卫森严,任何人不准靠近公主宫府,此事发生后,国主不在宫中,一时大乱,我们的兄弟传来消息说公主貌似未死,仍是昏迷不醒,由她的贴身宫女每天按时灌服人参汤吊命。”
萧汉大喜,跳起来道:“此事当真?”慕容秋雨也喜道:“姐姐真的没死?”葛庆连点头道:“消息应该是真,只是公主病得如此严重,谁会闯宫劫持她,又把人掳到了哪里?我们一概不知,现在整个金陵城全员戒备,江宁府最少出动了二百余人,连带左右羽林军、神卫军、龙武军共三千余人正在全城搜捕。”
慕容秋雨摇头道:“既是仙人,哪会让你们轻易找到?”葛庆连尴尬道:“小的也知道找到不易,只是国主大怒,下面勉尽人事罢了。”
萧汉谢过葛庆连,慕容秋雨送他出去,二人一番商量,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人猜测掳走李月萤的必是武林高手,此人大胆心细,瞅准李煜在校场阅兵的时机趁虚而入,一招击毙做法道士,顺利掳走公主。只是不知道此人来历,二人历数江湖人白道黑道高手,发现根本没有人有些手段。
更多的人是不敢,据萧汉观察,就连诸煞都对官府敬而远之,除了青煞沈子都外,一般不与官府打交道,更谈不上主动挑衅。而青煞沈子都平常身穿青袍,再说他与李月萤不熟,根本谈不上恩仇,自然没有前去掳人的道理。
三宗自不用说,一个个道貌岸然勾心斗角,根本无人理会此事。到底是何人干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俱感疑惑。
第二日出门,果然看到大街上到处都是御林军士兵与江宁府捕快,百姓们更是众说纷纭,各处茶楼酒肆爆满,大都聚在一处谈论两件大事,一是昨日的阅兵,二是公主尸体被掳。
天子治下皇城根底,各种小道消息如长腿一般传的飞快。最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