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夜泉殿,王榻上,女子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痛苦,似是入了梦魇。
元烈跪在男子面前,不敢抬头,眼前的人并不像表面那么随和,连帝座都无法掌控他。
沈烨背对着他,看了一眼王榻上的云姬,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也不惊讶。
“你去禀报帝座,最近魔界将不太平,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只字未提云姬受伤的事情,也没过问帝座的安危,却莫名其妙的说这样一句话。
元烈皱眉,为什么会觉得沈烨殿下对帝座的做法有些不满。
“可帝座已经快找到神诫碎片了,此时回来恐怕前功尽弃”,
“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能替帝座做决断吗?”沈烨并未转头,语气却很凌厉。
元烈垂头,“属下不敢”,
沈烨冷笑,“还是你认为帝座会为了一己私欲弃整个魔族于不顾”。
他故意将“一己私欲”说得很重,元烈自然听得出来。
“属下遵命,只是云姬殿下……”,
“不过区区幻境,既然已经回到魔界,以夜泉殿下的修为不足为惧”。
元烈虽然有些担心,只是沈烨殿下的命令不是他能违抗的,他咬咬牙并未说话,沈烨慢慢转过身来,眼角那颗泪痣平添几分妖娆。
“叶然私用禁术,玩忽职守,我已在六界下了诛杀令”,
“主人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要自作聪明”,
元烈猛地抬头,他自然听得出沈烨是在警告他,只是诛杀令一出,一旦被发现,就地诛杀,没有回旋的余地,六界不愿与魔界为敌,自然不敢藏匿,那叶然也无路可逃。
只是他们一向交情深厚,他不可能看着叶然就这么被处死,
“殿下,当日帝座派我去找过叶然,他并无异常,想来他不可能无故离开,恐怕是被奸人所害”,
“若他一直不曾离开,又怎会遭“奸人”所害,他的职责是保护夜泉殿下,如今云姬重伤,他却不知所踪,难道你想说他的命比夜泉殿下重要?”沈烨并未爆发,但一字一句都是压倒性的气势。
元烈脸色一变,竟不知如何辩驳,他知沈烨殿下一向说到做到,叶然必死无疑。
“可殿下……”,
“够了”,沈烨冷冷打断了他,
“记住你的职责,好好保护帝座,否则,叶然就是你的下场”。
元烈抿唇,叶然虽犯下重罪,却也罪不至死,况且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当务之急就是要禀报帝座,由帝座出面,届时云姬殿下再向帝座求情,叶然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元烈躬身,慢慢退了出去,不管叶然在那里,只是希望他能撑住,暂时不要出现,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目送着元烈消失在黑暗里,沈烨冷笑,王榻上云姬脸色越发惨白,额头布满冷汗,绝美的脸庞也变得扭曲。
沈烨并没有要救她的意思,甚至未曾看过一眼,转身便消失在了眼前。
天空如巨大的黑幕,慢慢往下沉,周围一片昏暗,碎石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生生劈开。这里很空旷,四处都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一丝生气,两旁的巨石漆黑一片,似乎经历过烈火的灼烧。
忽而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碎石,铺天盖地而来。仔细一看,那中央放着一架囚笼,竟是玄铁铸成,囚笼里,一人伤痕累累,身体无一处完好,像是被什么活活撕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活活就是一个血人,身上无一处完好。
他已经摇摇欲坠,却还坚持站着,只是精神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麻木没有表情,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沈烨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那种刺骨的冷冽摄人心魄,他从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尤其是喜欢自做主张的,迟早会坏了大事。
不远处,黑衣人像幽灵一样慢慢靠近,形同鬼魅,他裹着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容貌,像是要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那人在沈烨身后停了下来,深深鞠了一躬,
“殿下”,
声音很嘶哑,却显得刺耳,并不好听。
黑色的斗篷被摘了下来,入眼是一头银发,跟他的服饰实在不相配,只是更奇怪的是他竟戴着黑色的面具,整长脸被完全遮盖起来,又显得十分突兀,只是更增添几分神秘。
“谢樊漪,看来你并没有按本座的意思好好“照顾”叶然啊”!
他转过头,语气却很轻松,到不像要责怪的意思。
谢樊漪看了一眼囚笼里的血人,一派淡然,
“殿下交代的事情我自不敢松懈,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只需稍等片刻”,
桀桀的声音,阴森异常。
飓风刮起乱石,直直向囚笼飞去,乱石以极速打在叶然身上,颗颗见血,已深深嵌入肉体。
沈烨并没有表情,看不出来想法,只是谢樊漪知道他并不满意于此,不过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谢樊漪默默转过头,眼前的人从不简单,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第六十九章:惩罚()
天空涌起一阵猩红,在墨色背景里显得格外明显,颜色越发深沉,血色欲滴。飓风却慢慢停止了,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一丝声音。
谢樊漪笑容加深,眼神陷入狂热,似乎有些兴奋。
四面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囚笼,大的惊人,仔细一看,竟是四只猛虎从四面径直朝囚笼走过去,每一只大约有成年男子那么高,强壮无比。这并不是普通的猛虎,吊睛白额,头顶的毛呈赤红色,他们的眼睛竟也是血红。
这是魔界伏地虎,常在魔军里充当魔兽,生长在暗月森林,以食魔物为生,中阶的魔物尚且要忌惮他们的力量。
沈烨挑眉,事情似乎要有趣了,伏地虎虽不擅长魔力,却擅长近攻,几乎在一瞬间便会将猎物撕成碎片。
他们眼睛越发猩红,低声嘶吼着,这便是要攻击的前兆。
四只伏地虎猛地扑了上去,对着囚笼撕咬,囚笼并不宽敞,像是故意设计得只能转身而已,叶然四面受夹击,根本无处可逃。
伏地虎顶着巨大的头颅,隔着铁笼撕咬,血盆大口里獠牙狰狞无比,虽然无法进去,巨大强壮的厉爪狠狠撕下叶然的血肉。
叶然虽虚弱,却也知道反抗,魔力不断拍打在伏地虎身上,伏地虎吃痛,往后退了几步,却又一拥而上展开疯狂的攻势。
叶然本就虚弱,奈何双拳难敌四手,魔力也渐渐耗尽。
伏地虎凶狠的撕下他的血肉,竟就这样吃下,这囚笼设计得巧妙,无论朝哪个方向都避无可避。
屠杀的现场,血腥蚕食,有一只伏地虎在混乱中被击中,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后腿断裂,暗黑色血液潺潺流出,其它几只也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伏地虎并没有停止多久,反而愈挫愈勇,每一爪撕下大块血肉,深可见森森骨,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些伏地虎反倒愈发精神,似乎比刚才更有力量。
沈烨冷笑,魔兽通过蚕食肉体吸收猎物身上的魔力,叶然身上的力量又岂是低阶魔物可以比拟,伏地虎常年捕猎低阶魔物,早就不满足于此,加之它们已经在慢慢吸收叶然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
“伏地虎不会定时出现,却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在魔力恢复之前,慢慢撕咬他的血肉“,
“有时候慢慢折磨却更让人痛苦,看着自己被撕咬殆尽却又无能为力,绝望才是最好的惩罚”。
谢樊漪眸子越发深沉,语气森然,不露声色却是狠厉至极。
“你是在说他,还是在说你自己”?沈烨向来一针见血。
谢樊漪一怔,没有回答。
“昔日神界樊漪大祭司,如今沦落到魔界,觉得心有不甘也是正常”,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足以让谢樊漪震颤,他知道沈烨的意思,刚才的话确实很不妥,他在魔界并不惧怕魔君,却不得不忌惮眼前的忘忧殿下,他的身份和心机都不是他能揣测。
“殿下说笑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神界就像眼前的牢笼,慢慢收紧,最终束缚至死,可怜那些神还看不清现实,自以为享无上权利,不过是走狗罢了”,
谢樊漪躬身,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沈烨但笑不语,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谢樊漪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不习惯无忧殿下的脾气。
他不说话并不是相信他的说辞,实际上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就算你有异心,只要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也会把你留在身边,只是你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吊着叶然的命,别让他那么早死,他往后还有些作用”,沈烨淡淡开口。
谢樊漪点头,“属下遵命,只是……,若帝座查起……”,
“放心,他查不到你头上”,沈烨淡淡开口,
谢樊漪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语气,是“他”而不是“帝座”,
“叶然确实是私自离开才被抓回来的,按照魔界规矩,视同背叛,帝座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沈烨冷笑,眼角的泪痣血色欲滴,他本就生的美,此刻更是摄人心魄。
“属下愚钝,只是叶然一向对夜泉殿下忠心耿耿,能让他置夜泉殿下安危于不顾,这事会不会对魔界有什么影响”,
谢樊漪确实很疑惑,叶然是被忘忧殿下在云姬被袭之前带回来的,他不得不怀疑沈烨确实是故意要断了云姬的后路。
沈烨挑眉,他知道谢樊漪在套他的话,实际上魔力越高的魔族在人界力量就会更虚弱,所以戚之患和云姬的力量实际连叶然和元烈都不如,所幸戚之患有刑天弓护体,很明显叶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才多次偷袭苏灵珏,让云姬处于被动。
那人他趁夜潜入苏灵珏房外,却不料帝燚早就守在门口,反倒受了伤,自己也只是顺水推舟,永除后患罢了。
只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和云姬脱不了干系,神剑一族和上代魔君种下的恶果终是有了恶报。
“你就不关心是谁重伤云姬吗”?沈烨好暇以整的看着他,
“他们那群人中间,谁有这样的力量?光是幻境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
第七十章:谁是谁非()
帝燚猛地停在了原地,暗道很黑,也很安静,稍有一点响动就有能引起注意。
本在奔跑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一脸疑惑,虽然摆脱了那些血虫,但现在并不是松懈的时刻,他们不明白帝燚为什么停下来。帝燚就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似乎认真听着什么。
寂静的空间里感官总尤其灵敏,仿若灵魂在整个暗道里游走,声音的方位,热度的来源,力量的爆发之出,一切都反馈到他的身边。
帝燚猛的睁开眼睛,他们没有在暗道里,刚才宫少衡和苏灵珏并没有离开多久,且这一路上也没有岔路,为什么会跟丢。
他们只得继续向前,现在退也不是,那就只有硬着头皮向前。
帝燚盯着未知的前方,眸子一沉,半响,一团亮光汇聚在掌心,竟是一只很小的类似于凤凰的火鸟。
他对着手心说了些什么,火鸟便“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速度之快,根本没法看清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佟福有些震惊,一时竟看呆了,直到踩在虞城的脚上,痛的虞城差点叫出来。那只鸟很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明明特别熟悉,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乐浔一瞬间怔住了,黑夜完美的隐藏了他有些失控的表情,刚才那只火鸟是赤炎鸟,他们赤炎一族的守护神鸟,他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
传说赤炎鸟乃上古神兽,曾追随天帝平八荒之乱,立下赫赫战功。
其身多变,小可藏于掌心,大时遮天蔽日,天昏地暗,攻击力也强得惊人,神力约莫可以和上神媲美,喷出的赤焰能在瞬间秒杀一切活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赤炎一族自古时便负责镇压妖兽,神界多征战,每每擒获魔兽时就一股脑往赤炎族送,神不能通过吸取魔兽力量来提升神力,只能想出这些办法,况且只要净化这些妖兽,将来在战场上就能为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个伏魔窟都有赤炎鸟的印记,用作封印,辟除怨念,净化本源。可赤炎鸟早就消失了,连赤炎族都不曾见过,当一个只活在传说里的东西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叫人如何淡定。
只是乐浔的表情并不完全震惊,似乎还夹杂着阴沉,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复往日的平和。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好玩儿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个人有没有预料到这点,派自己过来到有些失策,看来也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虽然只用做好他交代的事情,但似乎这是个很好的筹码,是时候拿点儿自己应得的了。
嘴角那一抹冷笑隐藏在完美的伪装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伪装,只是时间久了,也会分不清哪一面是现实,或许活在自己的角色里无法自拔,虚幻与现实的界限从来都不分明。
飞羽何时来了无仙境,风兮月记不太清了,实际上她的记忆力一直很差,几万年的日子就这么过去,没有太大波澜,平平淡淡反倒会将很多不同的记忆混淆,长此以往,有些事情也分不太清。
只是那一阵风兮月身体很虚弱,虚弱到只能窝在师傅的躺椅上,不过师傅到没有生气,只是那一阵总皱着眉,毫不掩藏的忧虑之色。
那种感觉力量在不断流失,就像是生命在一点点被抽走,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飞羽也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她起初时并不说话,也没有太多表情,非常无聊。师傅说飞羽本就寡言,让兮月多跟她说话,她都能听见。
从初次尝试才发现飞羽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不论兮月的话题多么无聊,八卦,甚至是苦恼,她都认真听着,虽然从不安慰她,怕也不会安慰人,不过兮月也习惯了,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倾诉的人。
那一阵不仅她变得很奇怪,连师傅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实际上他们从神剑一族回来之后,一切都被打乱了,她不明白当初师傅的选择,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只是这一切她注定不愿再提起了,一道鸿沟已经横了在他们面前。
师傅似乎总是很忙,整日不见人影,再也不是以前悠闲的样子,甚至没有时间来看她,好笑的是他们似乎交换了位置,现在换兮月整日窝在躺椅上,前所未有的疲惫。
凤帝倒是经常来看她,雍容华贵之姿宛若神祗,却两手挂满了各自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违和,可惜那时她已经神志不清,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到了弥留之际,好东西也无福消受。
有一次师傅竟与凤帝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并未大打出手,只是听言语间的怒气,愤怒值到达了极点。
具体内容听不太清楚,大约是凤帝质问师傅为何又去见天帝,在说到中州帝君已经快不行时,师傅情绪波动特别大,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兮月背对着他们,却觉得他们在说起这个话题时欲言又止,似乎并不像让兮月知道。
不过兮月仍清楚的记得凤帝离开时看她的眼神,不是宠溺慈祥,而是悲悯,黯然,
他转身对师傅说,“记住你的选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了无仙境。
多年后当她再次见到凤帝时已是以神界副君的身份驾临凤栖城,那时她似乎才有些明白凤帝的意思,一切并非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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