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作者:詹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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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作者:詹馥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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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8我是个会把气氛跟眼前的情景融合在一块的人,另外再加诸些自己没根据的理论后沉浸在其中,可通常都是不好的想法,悲情主义。安逸平静的日子着实过了两年,像是爆走族改邪归正后的从良生活一样。过去的事早就已经没有人过问,当然也是因为我逃得很远的关系,身边的人包括梅芬都不晓得两年前发生什么要命的事。
  像一团垃圾似地窝在教室最后边的角落,没在上课也总是看着窗外不说话。
  也许是太像烤焦的面包人或是小丸子里的永泽一般,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连教授都不在意我有没有来上课;不过,那时候的我像具死尸也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我就是了。而梅芬就在我最颓废自责的状况下,向我伸出援手。一下课她走到还望着窗外看风景的我身边笑着说:“喂!小妞~一起吃饭吧!”让我忽然感觉到原来还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一向都不会过问我的私事,除非我想说。
  “妳脖子上带的不是项链吧?”前一阵子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梅芬带的不是项炼,是一枚银戒指。她将银炼从衣服颈子间抽出来给我看,笑着说:“是戒指啊。”
  嗯?看得出梅芬在触摸那枚银戒指时,眼角的幸福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我不知道梅芬有男朋友,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她说她跟男朋友已经交往一年多了。没有刻意跟我提是因为当时的我还没走出阴霾。她又说虽然不知道我发生什么事,总之不希望自己在幸福的时候,让“可能遭受情变的我”触动伤痛,索性什么都没说。记得我听到“可能遭受情变的我”的时候瞳孔微微撑大后点点头呼了一口面吃,笑着没说话。几乎不知道该用怎么反应去想起那档子事,如果没有人提起的话…。
  年前跟梅芬打了一个没啥意义的赌,赌注是穷学生吃不起的“金星”港式饮茶。当然!“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道理可不完全是安慰人的说法,还真不巧就被我拗到一顿好料的来吃。梅芬打了通电话给我说是明天请吃港式下午茶,还说要让我鉴定一下她的男朋友。老实说我挺兴奋的,不知道梅芬的男朋友长得怎么样?好!长庚的医生约我快中午看诊,看完复诊就直接去“金星”
  吧,我得赶快把病养好才行。
  医生叨叨絮絮说了将近半小时,我的确承认这位女医生很细心也非常尽责,几次复诊下来我完全信任她的医术,只不过跟梅芬的约会就快迟到了…,我不时地偷瞄手表。
  “有约会啊?好啦!放妳一马。下次复诊记得带验痰罐喔!跟妳说这需要追踪的…快去吧!”心不在焉的神情被医生发现了,只好傻笑。“谢谢医生!我走了~”打声招呼就一溜烟地跑去办该办的手续,拿该拿的药。医院里的人真是多倒不象话了。
  从林口回桃园市还需要三十分钟,我边走到停车场边拨电话给梅芬:“喂?
  梅芬!我刚出医院,现在过去!”左耳左肩头夹手机右手摸口袋找钥匙,找不着,再翻找背包的小前袋,手忙脚乱。
  “妳别紧张啦!我跟我男朋友先点就好了。妳骑车小心点!对了,来就送妳个好康的!掰!”嗯?什么?我都还没说完呢,这么快就挂电话!我“啧”了一声便收好七零八落的药袋空塑料罐,塞好被我拖出来见太阳的口袋底衬,阖上手机放进外套内袋,钥匙也在背包里找着了。迟到总是不好,赶快吧!
  一路上歪歪斜斜地横冲直飙,我哥老说我骑车像杀红眼似的,都没在看路。
  可现在真是迟到半小时以上了。讨厌别人迟到,可能是我以前常被放鸽子的缘故。
  我知道“等待”让人焦虑,“等不到”让人莫名虚脱。
  找个车位也是颇麻烦,不能停在画红线黄线的地方,不敢停在被什么灯光昏暗的理容院管的地盘。最后还是跑去隔了“金星”三条街的电信局画格子车位那找我爱车的位置。不过,这里的停车位好像没人要移动似的。嗯,是不是都抱着“反正好不容易停到车位,办完事,逛个街再回去”的心态?我张望了好久,还好有个妇人提着大包小包来牵车,我就在她和摩托车的屁股尾等着,终于停好了。
  呼~都忘了医生说不太能跑步,我还是三步并两步地赶去“金星”。才三条街就上气不接下气,真难受。
  旧远东二楼,我一到“金星”就先忙着低头喘气好一会。调整好呼吸节奏抬头一看,气派高级的的装潢,服务人员笔挺的制服,果然不是我们穷学生吃得起的,我下意识掏掏口袋里的钱有多少,三百?哪吃得到什么啊?还是上去喝杯白开水好了。我用手梳理了头发,想气定神闲地装个贵妇人走进去,不过一看到替我拉门的服务生又畏畏缩缩兼傻笑起来了,破功。
  “小姐,请问一位吗?”女服务生亲切地问着,“我我…我朋友先来,我进去看看好了!”靠,我紧张个鬼啊!一眼望去来这吃饭又不用在非假日上班的人怎么这么多?但多是妇人家老人家小孩子。咦?还有附近高职的女孩一群在喝下午茶。…梅芬呢?环视四周,忽然看到有人向我挥手。我跟服务生比个手势,然后笑着走过去梅芬那,还看见一个男孩坐在她的旁边。
  “抱歉。医生话太多,路远,车位又难停…”我连忙解释,梅芬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啦~点些东西吃吧,这有菜单!”呵呵,我接过梅芬手中的菜单,有点故意地一脸笑意说:“那…这位先生是?”我挑挑眉尾意指梅芬身边的男孩。
  眼前的这位男孩感觉很特别,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就算不认识但在路上看到他的话,肯定知道他就是梅芬的男朋友得那种感觉?发色粗黑是一般人标准的好象征。皮肤异常地好,谈不上女生的白皙却赢过路边任何一个男孩颠跛路面的肤质。没有戴眼镜,眼睛没有大到像黄子捷的牛眼那么夸张也没有阿问内双眼的忧郁,总之非常匀称。他穿着红色棉衫连帽的上衣米白色裤子和一双识货的Jordan五代球鞋(好吧,我承认走过来看到他时,是先注意到这双球鞋的~)。
  我想他一定是个毫无悲情背景作陪衬的阳光男孩吧,因为他的笑容很阳光。
  梅芬用手肘轻推那个阳光男孩,然后男孩有点腼腆的说:“妳好!我叫张毅东。叫我阿毅就好。呵呵~小华,久仰大名了~”我看着阳光男孩-阿毅眼角略略明显的笑纹,我想他一定常常笑吧,我想。
  “满意满意…,告诉妳我很满意。”我边吃梅芬美味的鲜虾河粉边笑着跟她小声地说,梅芬也笑了。
  “嗯?对了!妳说什么好康的要送我?奶蛋黄千层糕还是鲜虾腐豆皮?好吃!”
  我仔细用筷子切开腊味萝卜糕塞一口到嘴里品尝美食。
  “给妳相亲啊!阿毅念辅大的朋友也有来~”嗯?阿毅念辅大喔。可是没见着别人啊?四处环顾一下后觉得梅芬在爱说笑,我耸耸肩地说:“隐形人喔?”
  服务生刚好送来一笼蟹黄烧卖,我抢得头筹。
  “他去厕所了啦,什么隐形人!”梅芬一脸“都老大不小了还孩子气”的感觉,阿毅也忍不住腼腆地笑出来了,随即像是看到我身后有人走过来一样的表情说:“终于出来了。喂~绍强!你是去哪边的厕所啊?”
  「几乎不知道该用怎么反应去想起那档子事,如果没有人提起的话…。几乎不知道该用怎么反应去想起那档子事,如果没有人提起的话…。几乎不知道该…」
  这句话一剎那间不断不断地重复在我脑海里,挥不去。
  回头一看,时间空间就在这一刻停住了…。我看见即将开启深埋在心中魔的相关人物,而这一次不可能不提。
  毕竟,“永远不提”是我的奢望罢了。
  Chapter 19一整晚我都没办法专心地做毕业制作,打从“金星”回来我待在计算机前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以上了,一张简单插图的框线我都没拉好,每10分钟内有8。52分钟以上在发呆。我用力甩甩头全身腰酸背痛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出去走走好了顺便去多原体买水彩纸。
  一如往常地我先到7…11买了一瓶热奶茶握在手中,再缓步走到乡公所前的长椅那坐下。已经是三月还是有点凉意,热奶茶只能让我的双手跟喉头暖和,我拉起我那一千零一件黑外套的破拉炼,不过我刻意让凉风吹息我脑子里转不停的“金星”事件。
  吃下午茶的时候,绍强没有说破我跟他早已认识,由于梅芬跟毅东不知道我跟绍强是旧识,有时候还会互相介绍我俩的优点或生活习惯,最后毅东还要求绍强要陪我回家之类的。
  跟梅芬他们挥别后我跟绍强并肩走着好一阵沉默,没有在“金星”里气氛使然的假装,「妳过得还好吗?」他笑着回头看我说。嗯?该感谢他刚才在“金星”
  并没有说些什么话,而现在才正要切入主题。心头略颤我下意识扯了扯背包的带子点点头。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我看到绍强的时候就知道他还过得不错,至少神清气爽地还能跟毅东出来认识女孩子,但不巧地是碰上了我。在意的人不是他却只能客套地问他过得好不好。
  「…绍平就没我过得好了。」多久没听到“绍平”这个名字了,绍强知道我心里介意的是他哥哥的近况,所以主动开了口。没有说话地边走边望着店家前摊贩的小饰品,想掩饰我的紧张跟不安,我还能过问他的生活吗?
  用走三条街的时间去反复熟悉着这个昔日恋人。那是我唯一一次勇敢冒险的旅行。不过一次就被吓坏了,…因为冒险并不如想象中的有趣,如果是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话就更是不该。
  「…小茹呢?」除了绍平,我牵挂着仍这场冒险旅行中被伤害最深的女孩,她好吗?还是鼓起勇气问。绍强眼光放得好远似乎欲言又止,看到路边的摊贩便走上前去看:「这戒指蛮好看的…」他拿起一枚猫眼戒指顺势套上右手中指摸着,我笑着说:「你的手掌大手指长,挺适合你的。」他微笑点点头索性买了这枚猫眼戒指。一转身离开摊贩绍强的表情彷佛京剧变脸一般换了张严肃的大黑脸,看着手上的猫眼戒指缓缓地说:「她住进疗养院了。」惊讶的我站在原地望着绍强,不能相信…。
  热奶茶洒了,手一阵温热把我的思绪抽回。一只小花狗摇着尾巴走到我前面,我的情绪无法平覆,鼻头一酸含着眼泪摸摸天真的小花狗。有个长长黑影走到前方我没有抬头,随即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妳真的很喜欢喝热奶茶?”阿问拿着一瓶热奶茶温柔的笑着,出现在我眼前。“都被妳传染了,晚上想来乡公所散步都会去买瓶热奶茶来喝。”我猜阿问看得出我在难过,因为路灯让我脸上的泪光无所遁形。不过他没有问我怎么了,只是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偶尔喝热奶茶偶尔摸摸小花狗。
  有一种浓厚安全感的香味,我知道是从阿问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的不安随着阿问的安全感消失地无影无踪。“…若兰呢?”整理好情绪回头问他,“打工去了,晚上11点才回来。”他笑着说。
  搓搓手中的热奶茶听着阿问沉稳的声音在说话。记忆是可以被现在式覆盖的,伤痛可以被温柔抚平的,谁都能暂时被拯救。抓紧一根不属于我的浮木好像开始有点不知足,苦笑的表情被阿问发现,他用那双天生忧郁的眼睛加上30% 的浅笑说:“妳让我喜欢上热奶茶的甜味,所以啊…我以为妳也是喝到甜的热奶茶才是。”
  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惊喜一个礼物。我不知道阿问没有发现我的瞳孔微微撑大三厘米,似乎下意识想掩饰的情绪,我起身将热奶茶空罐丢到垃圾桶里再为自己装上一枚笑容说:“呵,我要去多原体买水彩纸了。你要先上去等若兰吗?”习惯将喜欢的人推得老远,特别是莫可奈何的爱恋。
  “妳走路去?我陪妳去买吧。”阿问起身走到我身边右手把热奶茶罐扔进垃圾桶,左手看了看手表皱着眉头说。我没有拒绝地转身(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带着笑容?),他跟上前来和我并肩走着,阿问不知道即使一个跟上的脚步都会震得我天摇地动。
  也许习惯孤单是自找罪受的认命,也许逞强是矜持过头的表现。从两年前直到今天下午为止的我,虽已经快要被生命中“再发生”的记忆覆盖过去的伤痛,可我始终知道那并没有真正结束,只是“未完?待续”罢了。于是,我赶紧将快失控的感情抓住,然后牢牢地叮咛说自己不再爱了,特别是伤人的爱。怡君的黄子捷,若兰的阿问,都一样。我什么想法都被小茹给抹灭得一乾二净。小茹,一个为爱自虐自杀爱得如此绝对的女孩。
  “妳很坚强。”走在往多原体的羊肠小道的第四根白色路灯柱下,高过我一个头的阿问低头看着我说。路灯从他的发梢透下一种迷蒙,我以为看到天使,一个不了解人类却想安慰人类的天童。
  我得承认黄子捷很清楚我的心思,跟他在一起总是被戳破自己以为坚固的堡垒,随即便歇斯底里地想逃开。被看穿脆弱被拆穿虚伪的心是倔强的恶魔,不肯承认失败。所以我害怕,黄子捷看到真实的我。怕他看穿我只不过是个爱自己比爱别人多的自私鬼罢了。
  而喜欢阿问,是他第一眼的忧郁深情。是他告诉我要坚信自己爱的人是天使,那种绝对包容的神情是我挥不去的留恋。但我恍惚之下似乎察觉到些线索,“安全感”是爱恋中特别能提出来的字眼,而对我来说,建筑在我身上获得的安全感是什么?是不是因为身边的阿问看不透我的关系?像我喜欢在浓厚的雾里享受舒畅的刺激的隐瞒激素一样,因为我无意寻找他人而别人看不见我的关系。说到底简直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自闭儿,却依然自得其乐地说自己的世界很辽阔。
  阿问像是称赞似地说我坚强的柔声细语,我报以浅笑回答。“…很高兴,你跟你的天使在一块了。”我扯开关于自己的话题,习惯使然。
  “嗯,…假如恶魔不再出现的话就更好了,呵。”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我没能知道,没有意思窥伺挖掘他们的隐私,所以不会过问,除非若兰跟阿问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想告诉我。对于阿问略带感叹的回答,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精神鼓励。我猜他需要的不是任何策略,而是一种走下去的坚持。
  对我来说“走下去”听起来就很艰难很遥远。我想,谁都比我勇敢。
  “…事情总是要面对该要好好结束也行,不要逃避吧?”阿问才是坚强的人,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惊觉自己一直都在逃避。而从阿问的话里,我强烈得感觉到自己有多懦弱。他给我一个振奋精神而且绝对正确提问,希望我能肯定他的圈圈想法,可我却被这句话撞击得老远,好远好远。
  回到宿舍,将画纸一丢就摊到床上翻来覆去地思索着。我很想做些什么,为两年前自己任意逃开而留下的伤疤赎点罪,找些除疤膏之类的东西来好好整复一番。
  拿起电话播了出去,屏住呼吸两三秒后听到另一边传来回应。我鼓起莫大的勇气说:“绍强吗?我是小华。…我想去看小茹。”
  想好好地拨开伤口检视一番,尽管有任何痛楚再现。
  Chapter 20我记得阿问在路灯柱下被亮光照透着一股让我勇敢的力量。打了电话给绍强之后,心情就变得很踏实。懦弱不能使人成长,我这两年都快变成跟侏儒一样矮小了。绍强给了我一个小茹在龙潭疗养院的地址,这个星期天我便要收拾起拼凑好的回忆,感伤的痛苦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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