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府!”
她虽行着礼,但是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半步退让。
祁王见她如此坚持,暗暗叹了一口气,与谦霜接触久了,他渐渐地有些不懂自己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对于谦霜,他有种想要保护着的欲望,这是令他感到奇怪的一点,但对于墨氏一族,他心中的恨可不少,当年昭阳宫一案中,墨尘在其中可是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祁王未下令,墨尘也不敢行礼离去,而谦霜却是咬着牙,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护送自己的父亲回府罢了,祁王为何就是不同意呢?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只听从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谦霜转过身去,见一辆简素的马车出现在面前,只见那驾车的人穿着衙役的服饰。
衙役见到祁王一行人站在前方,急忙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将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随后他掀开车帘,对车厢内的人说道:“回禀大人,是祁王。”
此话一出,只见一人急忙掀开车帘,而那衙役急忙跳下马车,将车中的人扶下马车。
那人身着便服,一袭暗灰长袍包裹着他肥胖的身材,秦同甫挺着圆滚滚地大肚子出现在祁王一行人面前。
“下官参见王爷!”秦同甫疾步走到祁王的面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祁王背负着双手,语气平稳地说道,“尸骨在前方,秦大人去查看吧。”
听到祁王的话,秦同甫点点头,还是恭敬地一行礼,随后便走到自家的马车旁,谦霜见他爬上马车之时,车身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两下,她便不道德在心里笑了笑,而眼中的笑意也无法抑制住。
然而这些都被一旁的祁王捕捉到了,他轻叹了一口气,那一日把谦霜从墨府带回王府之时,他见墨尘对谦霜态度极差,祁王心中就感到十分疑惑,而如今又见墨尘对谦霜一脸慈爱的样子,他就更加疑惑了,可是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谦霜陪着墨尘回府。
“王爷,”见秦同甫的马车已经离去,谦霜便又请求道,“父亲身上有伤,妾身希望尽快护送他回府疗伤!”她心中着急,也就谈不上有什么好的态度了,故说的也着急些。
“本王陪你一同护送墨大人回府!”祁王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回到了马车上。
墨尘一听这话,心中十分着急,方才他和晋王在禅房中秘密谈话时,听到晋王身旁的护卫回禀说有人在禅房外偷听,他走出禅房的时候,见晋王的死士追着一男一女,而他又从守在静慧庵外的墨毅的口中得知,逃跑的二人之中,其中一人正是谦霜。
对于谦霜,墨尘对她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谦霜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切恶梦的开始,而如今他的力量慢慢开始强大了,他的靠山也越来越牢固了,他可以亲手结束这个恶梦了。
由于事先服过解药,所以墨尘手臂上的伤势并无大碍,加之方才让谦霜摘了一些北巫山上特有的辟毒果,眼下他手上的伤口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为了不让谦霜看出,墨尘仍是虚弱地斜靠在身旁的一棵参天大树旁。
他所做这些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设计陷害谦霜,所以在顾氏强制将谦霜嫁给葛公子之时,他明知此事,却没有阻拦,而今日之事,是谦霜运气差,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让他可以顺利地实施计划。
谦霜听完祁王的话,一时愣住了,也忘了道谢,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和她一起护送父亲回府已是殊荣,她只得乖乖地走到父亲的面前,将父亲扶了起来,一脸担忧地说道:“爹,你的伤口还疼吗?”
墨尘摇摇头,脸色却依旧惨白,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但他仍是一脸慈爱地看着谦霜,轻声说道:“霜儿,爹一切都好,只是要劳烦你和祁王送爹回府……”他说着,脸上呈现出一股深深地愧疚之感。
“爹,我是你女儿,护送你回府是应当的,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由于祁王坐在马车里,而谦霜也不能将父亲扶上马车,只能牵来一匹骏马,随后她对墨尘轻声说道,“爹,只能委屈您骑马回府了。”
墨尘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愈加明显,他接过谦霜手中的缰绳,低声道:“傻孩子,你能护送爹回府,爹已经很高兴了,说什么委屈不委屈,你快回马车上吧,咱们立即出发,别耽误了祁王的要事。”
谦霜听到这话,心里头流过一股暖流,眼前的父亲两鬓已经出现了白发,眼角也生出了细纹,她原是疑惑父亲为何对她如此冷漠,可是眼下见父亲的脸上已经出现岁月的痕迹,往日对于父亲的怨言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快去吧!”墨尘拍了拍谦霜的肩膀,柔声道。
谦霜急忙点头,随后疾步赶回了马车,她悄声掀开车帘之时,却见祁王仍是斜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素日见到祁王,见他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今日一见他,谦霜觉得奇怪,祁王似乎特别疲倦。
钻入车厢之中,谦霜刚坐稳,正要扣着祁王的手腕替他诊脉之时,马车却突然摇晃了一下,而她冰凉的手指刚好划过祁王的脉搏。
那一瞬,谦霜有些迟疑,然而却在下一秒,再次对上祁王清澈的双目。
“坐好了,早些护送墨大人回府,本王也可以早点回军营里办事。”祁王收回了搁在大腿上的双手,语气淡淡地说道。
“其实我一个人护送就可以了,若是王爷不放心,可以让湛露陪着我,王爷军中有事,可以先行前去解决事情,实在是不必陪着妾身。”谦霜见他又恢复到往日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故说话也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再说吧,反正北巫山离墨府也不远。”祁王说完便仍是闭着眼睛小憩。
谦霜见他懒懒的,也不爱说话,方才他也不让自己帮忙诊脉,心里涌出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紧张他,可好像紧张得不到位……似乎令他感到反感了,是这样的吗?
祁王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谦霜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与她说清,而方才他从一开始见到墨尘便觉得不大对劲,血蝠是攻击性极强的动物,墨尘怎么可能凭借着一把短短的匕首就能够解决那些围攻他的血蝠。
但由于墨尘是谦霜的父亲,祁王有许多话不便说出,况且眼前的情况是这样,即使他说出了,谦霜大概也不会信,不但不信,反而心中会对他产生厌恶之感,想到这里,祁王也感到一阵疑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么在意她的想法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突然承影紧紧地拉住了手中的缰绳,车子猛地停住了,祁王一挥手,急忙将谦霜护在身后,以免她被甩出马车。
“怎么回事!”祁王的脸色十分难看。
“王爷,军医韩充求见!”车外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一向从容不迫的祁王,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第六十六章 难得一见的慈祥()
车外传来承影的通报时,谦霜的心里也不由得慌乱起来,韩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前来北巫山上求见祁王,定是有十分紧急之事,而同时会让祁王感到慌张的事情大约就是军中瘟疫一事。
祁王转过头,深深地看了谦霜一眼,目光坚定地说道:“去了墨府以后不要停留,速速回王府。”他说完,又立即补充道,“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说罢,不顾谦霜一脸担忧,祁王立即跳下了马车。
事出紧急,谦霜也急忙下了车,只见一个身着月牙色便服的男子站在了祁王的身旁,她心里疑惑道,这人便是军医韩充?
似乎感受到身旁投来一抹疑惑的目光,正在祁王耳旁轻声汇报的韩充悄然转过头,寻找那道疑惑的目光,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丽人,虽是略施脂粉,却仍令人惊为天人,一身素色锦服,却将一张倾国的容颜衬得更加举世无双。
然而令韩充感到惊奇的不是谦霜这张绝美的容颜,而是她的容貌,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军中瘟疫一事,此刻虽在冬天,瘟疫传播速度没有夏天那般迅速,但是因为冬季寒冷,军中粮草紧缺,战士们吃不饱,自身营养也跟不上,也正是因此众将士才会无法抵御这场瘟疫。
而韩充此刻紧急前来汇报,正是要和祁王说明军中药材已然不足,而一些名贵的药材举国上下更是难以找到。
祁王听完韩充的汇报,头都大了,而此刻他必须即刻赶回军中,根本无法顾及到谦霜的安危,这也是第一次他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之中。
“承影。”祁王低声唤道。
承影听到祁王唤了自己的名字,疾步走来,恭敬地行礼道:“王爷,属下在!”
“护送侧妃前往墨府,然后再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王府。”祁王说罢,疾步走到一匹骏马身旁,没有半分犹豫地跃上了马背。
临走前,祁王又深深地看了谦霜一眼,这才离去。
见祁王走得匆忙,谦霜便知道此时非同小可,而一旁的韩充趁着众人不在意的时候仔细地看了谦霜几眼,随后紧随着祁王的脚步离去了。
突如其来的一事被墨尘悉数收在眼中,军中瘟疫一事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比谁都清楚,但是祁王方才离去时对谦霜的那个态度倒是叫他吃了一惊,有些事他不能否认,谦霜的容貌的确很美,但令墨尘感到疑惑的是,王妃陶静姝的容貌也是天人之姿,怎么祁王就对陶静姝十分冷淡呢。
他正想着,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轻唤,“爹……”墨尘因右手有伤,只能用左手拉着马背上的缰绳,伏在马背上,听到谦霜唤着自己,他动了动胳膊,皱着眉头抬起了头。
谦霜见自己的父亲一脸疼痛,感到十分揪心,方才祁王在车上,她不便将父亲扶到车上,如今祁王回军中,而她又得以护送父亲回府,谦霜便急忙走到父亲的身旁,想要将他扶到马车上。
“霜儿,怎么了?”墨尘依旧是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爹,女儿扶您去马车上坐着。”谦霜站在骏马旁,伸出双手想要扶着墨尘下马。
“这可使不得,这不符合礼制的。”墨尘面带难色地说道,在谦霜面前他可是要极力将自己表现成一个慈祥而遵守礼制的父亲。
“爹,若是您坚持要骑马,那么霜儿就替您牵着马。”谦霜说完就要接过墨尘手中的缰绳。
墨尘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流露出担忧的神情,“霜儿,唉……爹怎么舍得让你走路呢,”他说着,脸上的神情转为心疼,随后点头说道,“那爹就和你一同乘车吧?”
谦霜一听这话,不由得欣喜道:“恩恩,爹,我扶您去车上!”她说着便将父亲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素来父亲对她都是十分严厉,若说她对于父爱没有向往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今日在北巫山偶遇父亲,谦霜看到父亲对自己一片慈爱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将父亲扶到马车上,谦霜担心父亲手上伤势较重,若是二人一同乘车,父亲路上也不便歇息,便选择坐在了驾车的位置。
承影见谦霜坐在自己的位置旁,急忙说道:“侧妃,这可是万万使不得,还请侧妃入坐车中!”
谦霜笑眯眯地说道:“无妨,就让我坐在这里吧,我会抓着车帘,你放心驾车便是。”
此刻,坐在车中的墨尘听到车外的一番对话,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做些什么,便探出头去,对谦霜说道:“霜儿,莫要给承侍卫带来麻烦了,你和爹一起乘车吧?”
谦霜还未回答,却又听到墨尘继续说道:“你离府这么多天,爹很想念你,也想和你说说话!”
听了父亲此话,谦霜急忙点点头,随后便对承影说道:“麻烦承侍卫将我父亲送回墨府了。”
承影扶着剑,行礼道:“卑职遵命!”
听到承影如此说道,墨尘沉了沉眼眸,转过头去看了看站在马车旁一脸微笑的谦霜,心里头开始盘算了另一件事。
待谦霜坐上了马车,护送她的一众护卫也纷纷上了马。
车厢之中,谦霜坐在一旁,为父亲让出了一大半空位,随后将自己身后的靠枕放置在父亲的身后。
“霜儿,”墨尘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你在王府之中过得可好?”
谦霜想了想,回答道:“一切都好!”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之中的生活是好还是坏,近日事情发生得太多了,而且很多事直接或者间接地和她有关系,但是她怕父亲担心,想了想还是不要将事情告诉父亲。
“唉……霜儿,你会不会怪爹?”墨尘突然开口说道。
“爹您为何这么说?”虽然今日父亲对她的态度突然缓和了,但是父亲这样对她轻声细语说话还是第一次。
“怪爹没有照顾好你,也怪爹没有阻止你娘让你嫁给葛公子,还让你惹上了官司。”墨尘的神情依旧带着三分慈爱,三分愧疚,三分自责,还有一分他对于自己已然年老了的无奈。
“爹,女儿不怪您,这些事……都是女儿的宿命吧……”马车颠簸着,谦霜的心也随着车子一上一下,在她心里父亲是个严父,所以才会对她如此严厉,而父亲同时又在朝为官,府中很多事都是顾氏在做主,父亲对她无法尽心照顾也是有原因的。
“唉,哪里是你的宿命,是爹无用,”墨尘斜靠在车厢内,苍老的手搭在双膝上,清瘦的脸上好似一下子又变得有些苍老了,“爹能坐上现在这个院判位置还是顾大人极力向吏部推荐的,顾大人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你娘她未出阁时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所以性子格外急切些,就连我平时都要让她三分呢。”
谦霜从一开始就明白父亲口中所说的“娘”并非是她的生身母亲,而是顾氏。
“爹,我知道,您别太自责,女儿现在一切都好!”谦霜扶着墨尘的手臂,轻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爹也安心了,”墨尘说着,又转而问道,“只是霜儿,你今日为何回来这北巫山。”他此话是故意而问之,他明知道方才偷听他与晋王说话的人便是谦霜,却仍是要旁敲侧击地问道。
一听到自家父亲问了这话,谦霜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方才她分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她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吗?
面对父亲疑惑而担忧的神情,谦霜悄声敛去了眼中的惊恐,而是平静而从容地说道:“今日跟王爷请了假,说是要带着侍女一同出来散心,旧时我没有怎么逛过清河城,今日不知怎么了,就想来静慧庵里烧香拜佛。”
“那么可烧香拜佛了?”墨尘继续问道。
“恩,求了菩萨保佑墨氏一族幸福安康,也许了一个愿望。”谦霜点点头,回答道。
事实上,谦霜再次回到静慧庵遇到祁王后,她确实有许了愿望,谦霜始终无法猜测出祁王对于墨氏一族的态度,可她又无法改变现状,只得向诸佛祈求保佑墨氏一族。
“如今你已贵为侧妃,有些事就不要多想了,安心在王府里生活便是,不必像爹这样,无时无刻不处在无奈之中。”墨尘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话一出,谦霜有些发愣,父亲说他处在无奈之中,会不会说的就是他对于辅助晋王一事,晋王的地位要高于父亲许多,所以父亲在另一方面也是需要对晋王言听计从。
谦霜不由得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