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吓得直哆嗦,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似的,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雪梅懒得跟他耗时间,正要一掌拍下,“雪梅,”站在窗边的陶静姝突然开口道,“让我来问。”
雪梅一听,恭敬地退到一旁,陶静姝端庄地走了过来,一拂衣袖,坐了下来,扫了一眼正跪着发抖的狗子,冷冷地问道:“我不是叫你好好伺候涵夫人的吗?你把事情说清楚,可是涵夫人死了?不过,你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时间陪你耗着。”
狗子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小人按照王妃的吩咐去好好伺候涵夫人,可谁知刚把涵夫人拖出去她就醒了,小人心里着急,想着把事情速战速决,谁知她也不喊,只是哭着说她在王府里过得不好,以后想好好跟着小人,还求小人放了她,她回房收拾一些细软就跟我走。小人刚把绳索解开,又一想她要是骗我怎么办,我就想把事情先办了,刚把她按住了,谁知道涵夫人突然像发疯一样,对我又抓又挠,然后小人一时惊慌,没有控制好力度,猛地一推她,然后……然后……她就撞到墙上……死了!”
“废物!”听完狗子的话,陶静姝皱着眉头,大声斥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模样,她穆夏涵会主动跟你走?若是你早早处理了她,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你就给我记住了,把嘴闭严实了,要是敢说漏一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狗子表面上是城中一名普通的屠夫,平日里给祁王府送些肉食,但实际上是负责给陶静姝传达情报的人,祁王府皆是祁王的人手,要想在王府之中安插眼线太难了,所以晋王才会安排这么一个其貌不扬之人来负责传达情报。
而陶静姝虽爱慕祁王,却又不得不听命于祁王的叔父晋王。
陶静姝揉揉头,对着狗子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把那些血迹给我处理干净,至于穆夏涵的尸首,暂且藏起来,”她说着,又看了看雪梅一眼,“你刚说还有一人可用,那就用上吧,既然穆夏涵已经送命了,那就再搭上墨谦霜那一条命,‘好事’就是要成双!”
雪梅点点头,朝着陶静姝一行礼,随后便拽着狗子离开了。
空荡的屋中只留着陶静姝一人,她撑着头,无奈地看着面前正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一时间也慌了神,世人都道祁王妃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谁曾想她居然会这般心狠歹毒,但这一切又岂是她自己愿意看到的。
“在想什么呢?”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身边,令陶静姝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了一声。
“静姝?”刚踏入朝晖阁的时候就觉得阁中有些异常,院中十分安静,未曾见有丫鬟小厮来往,再一走到屋中,唯有陶静姝一人坐在桌旁发呆,连他进来的时候也未曾察觉,如今又有这么大的反应,祁王深深地看了陶静姝一眼,开口唤道。
“王爷安好!”陶静姝一见是祁王,急忙收起了愁容,含笑行礼道。
“你方才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入神,连本王进来多未曾察觉。还有屋中怎么就你一人坐着,伺候你的侍女们呢?”祁王坐了下来,并拢了食指和中指扣着桌面问道。
“王爷恕罪,妾身失礼了,妾身只是在想为母后准备寿礼一事,原先的锦袍被损毁了,如今也不知道霜妹妹准备得怎么样了,妾身也实在是苦恼,妾身心里烦,所以想一个人静静。”陶静姝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
“如此,辛苦你了,损毁锦袍一事本就是墨谦霜的过错,倒是连累你这样苦恼了。”祁王朝着她微微一笑。
陶静姝不由得走上前去,替祁王捏了捏肩膀,柔声说道:“王爷白天在军中也累了,今夜就早点歇息吧。”她虽始终柔声说道,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她也明白祁王虽常来朝晖阁,却未曾留宿在朝晖阁之中,只是她虽不满,却仍然要表现出一副王妃该有的大度来。
“好啊,今夜本王就留在朝晖阁休息。”祁王温柔一笑,拉住了陶静姝的手,将她往前一拽,陶静姝还未反应过来,便跌进了祁王的怀中,一股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教她面色一片绯红。
“王爷,”陶静姝柔声地说道:“王爷说得可是真的?”
祁王笑了笑,“本王人都在这里了,王妃你说是真的吗?”他话音刚落,伸手将要覆上陶静姝的脸颊,却不知为何脑海之中会突然出现另一张倾国的容颜,那张脸更加的粉嫩,即便是未实脂粉却始终倾国倾城,一想到这里,祁王有些迟疑,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王爷?”见祁王有些迟疑,陶静姝不由得开口唤道。
却在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门外传来雪梅惊慌地声音,“王妃,不好了,涵夫人出事了!”
陶静姝眉心一动,急忙挣脱了祁王的怀抱,起身前去打开房门,随即一脸急切地问道:“雪梅,你刚才说什么?”
“王妃,不好了,”雪梅急忙跪了下来,脸上带着泪痕,眼底写满了惊慌,“奴婢方才听府中的小厮说,涵夫人在后院中的假山里遇害了!”
“涵妹妹……”陶静姝惊呼了一声,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人也站不稳了,只感觉到头重脚轻,眼见着就要昏倒在地,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了。
“雪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祁王冷冷地问道。
“王爷,”雪梅惊恐地回答道,“方才我给王妃准备点心,在院中遇到了竹双,竹双说涵夫人晚饭后便没了踪影,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奴婢就陪着她一起找,谁曾想找到后院假山附近的时候,见到涵夫人在假山里被遇害了……”
“你刚说涵儿是遇害了,那么凶手是谁?”祁王急切地问道。
“奴婢不知凶手是谁,只是发现涵夫人的时候,霜夫人也在,手里还拽着涵夫人的一只衣袖。”雪梅抽泣道。
“墨谦霜……”祁王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将陶静姝扶到了床榻上,对雪梅厉声吩咐道:“照顾好你家主子!”说罢,便朝着后院走去。
祁王一离开,床榻上的陶静姝便缓缓睁开眼,雪梅将她扶了起来,端来了一杯茶,陶静姝手持茶盖,慢悠悠地吹着杯中热茶,轻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王妃,一切都准备好了,遇到了这种事,霜夫人就别指望翻身了!”雪梅低声回答道。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咱们也该‘上台’唱唱咱们自己的戏了!”陶静姝搁下茶杯,拢了拢鬓间的碎发,将手搭在雪梅的手腕上,冷笑了一声说道,“咱们走吧,我也该去送送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好妹妹。”
后院之中,谦霜被人用绳索捆着,丢到假山旁,一行手持灯笼的小厮站在她的身旁,明亮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令她感到难受,就在刚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五花大绑起来,她刚要喊出声来,嘴里却被人塞了一块白布。
挣扎间,只见身着一袭金线滚边玄色长袍的祁王匆忙走了过来,谦霜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有种救星来了的感觉,她动了动被束缚的手脚,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祁王赶来,见谦霜被绑着,只是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随后转入假山之中查看。
狭窄的假山之中,穆夏涵的尸首衣衫不整地斜靠在一旁,发髻也乱了,如瀑的青丝就那么随意地散着,一双明眸瞪得老大,额头上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血顺着青丝滴答落下,一只葱白似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之中。
祁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正要转身走出假山,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即响起了陶静姝凄惨地哭喊声,“墨谦霜,你把涵妹妹还给我!还给我!你怎么那么恶毒,居然下此毒手!”
祁王一听,疾步走出假山,只见谦霜倒在一旁,白净的脸颊已经红肿,可以清晰地看到五指印,而陶静姝扶着雪梅,哭喊着。
那一巴掌着实狠,谦霜的眼泪只在眼眶之中打转,她极力忍着泪,想要解释,可奈何嘴被白布塞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无奈地朝着假山望了望,见祁王走了出来,不知为何,泪水却在那么一瞬间滑落了。
她说不出话来,可是想要通过眼神告诉他,自己是无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委屈地哭了。
第三十七章 给个公道()
谁知祁王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便对身边的承影说道:“跑一趟提督府,将穆建安和穆夫人请来,再去一趟清河府衙,让秦同甫带上仵作一同前来。”
“是!”承影点头,随后带着一行人马离开了。
看着承影一行人离开,祁王便又冷冷地说道:“其余人到府中各个角落去好好搜查一下,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祁王一声令下,府中的侍卫便分为四队,去往府中各个地方查看。
一旁陶静姝听到他如此吩咐,心中十分害怕,脸上也不自主地流露出慌张的神情,而站在她身旁的雪梅见状,急忙在暗中捏了一下她的手腕。
被人突然一捏手腕,陶静姝吓得回过神来,见雪梅正冲她使眼色,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又立即恢复到方才难过的样子。
陶静姝跌坐在一旁,不顾王妃的形象,大声哭喊着:“涵妹妹,是姐姐无能,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涵妹妹……”那声音哭得凄凉,让人闻之没法不动容。
“好了,别难过了,”祁王走了过来,扶起陶静姝,柔声道:“此事发生突然,本王一定会查明真相,只是你身体虚弱,不可过度伤心,雪梅,扶你家主子到凉亭坐着。”
雪梅对于祁王的这个吩咐心中感到十分诧异,凉亭在夏天的时候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只是如今还在寒冬里,霜寒露重的,祁王居然不是吩咐她将王妃扶回自己的房中,而是让王妃坐在凉亭里,她心中有疑惑,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恭敬地扶着陶静姝走向一旁的凉亭。
祁王背着手,皱着眉头看着陶静姝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对身边的侍女们说道:“你们几个也一并过去吧,好好照顾着王妃。”
“是!”一行侍女行了礼,便也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祁王将事情都吩咐好后,便转过身去,看着谦霜满脸泪痕地倒在一旁,心中产生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他俯下身,抽出塞在谦霜口中的白布,冷冷地说道:“本王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口中的白布被抽出,谦霜动了动发酸的嘴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然而她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许久之后,她咬咬嘴唇,才轻声说出三个字,“不是我!”
穆夏涵被害一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根本就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人陷害了,谦霜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痛,更是不知如何为自己申辩。
陶静姝回府后,她原本是要去请安的,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雪梅,雪梅同她说,王妃免了请安一事。一听这个消息,她心中甚是雀跃,原想着可以躲过她们几个的折腾,后来与雪梅道别之后,她便回到了流霜阁,在房中闲着无事,她还在想着下次该计划什么时间出府,想着想着,天就黑了,她和湛露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送晚膳来,湛露怕她肚子饿,便提议说去后厨看看。
后来她就在房中等湛露回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湛露的踪影,她心里担心,便想出去寻找湛露,可谁知刚走出流霜阁没多久,就见到湛露提着灯笼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跑去,她心里很是疑惑,便急忙跟了上去,谁知湛露跑到假山旁便没有踪影,她一着急追了上去,却见假山之中有烛光,谦霜想也不想便冲进假山之中。
待她走进假山,却看到骇人的一幕,眼前一个女子满身血污地倒在地上,是穆夏涵!
谦霜再一看她,如瀑的青丝随意散着,一双明眸瞪得老大,早已没了生气。
见此场景,谦霜心中慌张,可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仔细查看,可是当她的脚刚迈出一步,却感觉脚底下有些一样,谦霜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看,发现自己正踩着一只袖子,她刚俯下身拾起那只袖子,便听到身后有丫鬟大声尖叫着,“不好啊,来人啊,涵夫人遇害了!”
可怜谦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五花大绑地扔到一旁。
面对祁王,谦霜发现自己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无助地看着他,轻声呢喃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她太傻了,原以为自己只要不和后院那些女人接触便不会被折腾,可是没想到她们的手段高明着呢,即使她躲在流霜阁之中,却仍然能够被陷害。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祁王冷冷地问道,眼前的女子望着自己,清澈的明眸之中写满了无助,就像他初见她时的样子,当时她身处大牢之中,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是这般无助。
“我是出来找湛露的。”谦霜咬咬牙,泪水却怎么都忍不住,她不想哭,可是心里真的难受,温热的泪水滑落,流过红肿的脸颊,一股刺痛感传来,疼得谦霜倒吸了一口气。
祁王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再多问她什么,只是背着手等着承影一行人回来。
见祁王一脸冷漠,谦霜也不再辩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垂下了头,自己虽不喜欢穆夏涵,可如今她却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想到这里,谦霜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穆夏涵虽刁钻任性,可是她的命就这样被人肆意剥夺,一想到这里,谦霜心里头便充满恨,却也充满了悔,为了陷害自己,居然有人费尽心思一步步地设计,居然把一条人命都搭进去了,寒风自耳边刮过,也刮得谦霜脸上一阵刺痛,伴随着脸上的疼痛,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十分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谦霜急忙抬头一看,见承影领了一行人走到后院,疾步赶到祁王身边,禀报道:“回王爷,人已经带到了。”
承影身后,为首的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此人便是清河府尹秦同甫,也正是秦乐珊与秦乐瑶的父亲。秦同甫恭敬地向祁王行礼道:“臣秦同甫拜见祁王殿下。”
祁王背着手,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秦大人,仵作可带来了!”
这一句话,不是问句,而是命令。这个命案就发现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被害人是他的侍妾,祁王比任何人都想快些知道结果。
“带来了!”秦同甫恭敬地回答着。
“好,承影,带仵作前去验尸。”祁王继续吩咐道。
只是祁王这一句吩咐传到凉亭,让陶静姝的内心感到恐惧,可是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她心中所想,陶静姝捏着锦帕,低垂着头,装作在擦拭眼泪。
“王妃姐姐……”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陶静姝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悲伤未减一分。
说话的是秦乐珊,她扶着陶静姝的肩膀,轻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姐姐节哀,别太伤心了,免得伤了身体。”
陶静姝听罢,眼泪却又止不住地留下,抽泣道:“珊妹妹,涵妹妹她……”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又假装着要昏倒的样子。
“快扶王妃前去休息!”最后赶来的柳依依一见陶静姝昏倒,急忙吩咐着身边的侍女,一群人见状,便手忙脚乱地把陶静姝扶回了朝晖阁。
仵作刚随承影进入假山验尸,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由着侍女扶着缓缓走到祁王面前,行了礼,用哽咽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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