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几分化不开的忧郁，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绚丽夜景而出现缓和。一阵晚风吹过，将他那身笔挺的军装吹得猎猎飞舞；那股扑面而来的清凉之意，让雷德尔在怔然间想到了许多事情。
今天上午11时20分，英国正式对德国下达了宣战告书；而在5个小时之后，法国政府也同样在对世界的广播中宣布与德国开战了。元首在政治判断上第一次出现了失误，那些曾经在慕尼黑会议后被他轻蔑地称之为“小蛆虫”的英法政治家们，如今已然不顾一切的要来反对他的扩张，哪怕是再出现一场如世界大战般的残酷消耗，也是不能改变他们坚定的意志。如今，德国对波兰的最终解决，已然酿成了一场新的欧洲大战；而作为德国海军的统帅，自己目前也只能竭尽全力，以现有的有限阵容，去和英国皇家海军这个老对手拼个你死我活！
看到远方那座在灯光装饰下、宛若琉璃神金似的勃兰登堡门，雷德尔不由得感慨万千：25年前，正是这幢古朴庄严的厚重城门，见证了德皇陛下对协约国宣战的浑浑钟鼓。那时候，38岁的自己还是侦查舰队的一名少校，前方站着如铜山铁岳般坚强而令人信赖的希佩尔将军。而得知战争爆发的自己，心中便如同有一团火焰似的激动而炽烈。流光飞转，岁月荏苒，四分之一个世纪眨眼即逝；如今，已经是自己统帅破后而立的全新海军，再一次站到了与英国隔海对决的最前沿。
“希佩尔将军，舍尔将军，提尔皮茨元帅，请你们在天堂的崇高魂灵，护佑埃里希和德意志一路胜利前行吧。”雷德尔抬起头来仰望星空，随即满含虔诚的在胸口轻轻划了个十字，喃喃低语道。
钟表摇摆，吊灯灿烂光明。深深呼吸的雷德尔离开了窗户，重新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入目所及，一摞高高的文件早已在桌上堆了起来。此时，德国海军正处在经历从平时到战争的转变时期，需要他这位总司令拍板决定的事情绝对是多如漫天繁星；别的不说，光是海军总部直属的军械处、作战处、军校等8个大部门，就都需要雷德尔分派任务，并对当中的一些关键之处做出具体的定夺。唯一让雷德尔感到庆幸的，就是有总参谋长施温尼格的从旁辅助。自己这名副手思维缜密、考虑周全，他的帮助极大减小了自己的工作总量。
此时，被雷德尔放在眼前审阅的，便是一份由施温尼格拟定了的海军战时造舰计划。由于战时资源将全力向陆军及所属的航空兵倾斜，海军于去年制定的z计划势必将无法实现；为了能更好应对与英国之间的作战，施温尼格便从德军进攻波兰的9月1日开始，带领一帮参谋用了两天两夜，搞出了这份新方案。
根据这份方案，z计划中将于1940年开工的那种标准排水量6。5万吨、装备9门500毫米巨炮的h级战列舰将全部取消，已经开工的3艘改齐柏林级舰队航母也要被砍掉2艘，以节省下宝贵的钢材。对于这一点，雷德尔是非常理解的。
虽然诸如船体之类的钢材，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在战争的特殊环境下，“钱”这种货币，在很大程度上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真正重要的不再是钱，产能才是最核心的关键。如果一个战争国家只有绿油油的美元，却无法生产出真真实实的枪炮弹药的话，那么它在凶神恶煞的敌人面前的最终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造1艘h级战列舰的钢，足够造3250辆最新式的雪狼坦克，再考虑到二者在见效时间长短上存在的巨大差距，元首会作何抉择将是毫无疑问的！
（关于造价和产能的矛盾，历史位面的德国豹式坦克就是最典型的体现。45吨的黑豹，单辆价格为11。8万马克，仅仅比25吨的四号h型贵1。5万；然而前者对铁、锡等固有资源的消耗，却是由于自身体重的原因而远大于后者，这使得战争资源本就捉襟见肘的**德国，根本无力让黑豹实现像轻型坦克一样的量产。黑豹在和平时代无疑是一辆好车，性价比完爆四号，但在战时四面被封锁的德国出现，就只能说是一个生不逢时的悲剧了——作者按。）
在这种情况下，轻型舰艇就成为了战时德国海军扩充力量的首选。施温尼格计划将在未来1年的时间里，新开工12艘装甲超驱、70艘vii型标准潜艇、以及上百艘扫雷舰和s型鱼雷快艇。其中前两者用于对英国的远洋破交，后两者则用于在英吉利海峡和北海作战，以对付英国的近海船只、和航行于北海之上的商船。
目前，急于在布罗姆…福斯的压迫下寻求生存的威廉造船厂，已经推出了性能优异的s…100型鱼雷艇：该艇标准排水量仅有80吨，但在3台各2000马力的柴油机的推动下可获得高达43节的恐怖航速。如此风驰电掣的速度，再配上2具610毫米氧气鱼雷发射管，足以让它成为令英国驱逐舰都为之胆寒的噩梦存在。而它的航程也极为优秀，达到了800海里30节，这使得它甚至可以前出到北海中部作战，让任何一艘出现在它面前的英国战舰都心惊胆颤！
一番沉吟之后，雷德尔觉得这份方案已经没有什么可改动的了。他拿起手边的钢笔，就准备对这份文件做出同意的批示。正在这时，楼道外忽然响起了急促密集的脚步声，距离自己房门越来越近；雷德尔微微皱了皱眉，这究竟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竟然在海军总部大楼里乱跑狂奔？
“砰！”一声大响，办公室的房门被人陡然撞开。雷德尔瞳孔骤然一缩，正欲开口怒喝，却愕然发现冲进自己办公室的不是别人，正是目前在海军当中地位和权力仅次于自己的参谋长施温尼格上将。雷德尔呆了一呆，脑中兀自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温尼，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么？”
“元帅阁下，我们创造了历史！”容颜方正的施温尼格“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几张电报纸页拍在了办公桌上。他嘴唇抖动，神情已经激动得再也看不到丝毫平日里威严稳重的模样，颤声大叫道：“刚刚从伯梅那里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午后1时成功奇袭了斯卡帕湾，击沉了包括5艘主力舰、6艘巡洋舰、2艘航空母舰在内的超过25万吨的英国一线船只！英国本土舰队的主力舰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他们再也无法将我们困锁在北海这片牢笼当中了！”
“伯梅的舰队这么快就展开行动了？”雷德尔心中微感惊讶，因为在方彦拟定的那份作战计划中，目标地点和自身舰队所处的海域的天气情况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有一个条件不具备，那么己方舰队就只能放弃进攻，等待天气好转时再卷土重来。正因如此，他刚才在窗前思绪发散的时候，才没有过多去想远征舰队的情况。雷德尔点了点头：“看来伯梅他们的运气不错，遇到了适合发动攻击的天气”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讶然道：“你刚才说，击沉了多少英国战舰？”
施温尼格的眼角边已经流溢出了喜极的泪水，道：“包括反击号和纳尔逊号在内，总共5艘主力舰！这个吨位超出了我们在斯卡格拉克（日德兰）海战中，所获得的战果总数的1倍还多。而我们的损失仅仅是24架飞机，以及俾斯麦号被炸成轻伤。目前俾斯麦号已经在2艘驱逐舰的掩护下高速返回，等到明天清晨，她们就能进入我们岸基飞机的掩护半径了。”
雷德尔脑中瞬间宛若春雷并奏，对方所说的话语在他耳边不断轰鸣回荡。愣了十几秒后，雷德尔猛然抓住那份电报，开始在台灯前飞速阅读。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抓住电文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当他读完电报的最后一行文字时，心潮汹涌波荡，眼前的一切竟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了。
20年了，从公海舰队的全部菁华都在斯卡帕湾折戟沉沙那天起，德国海军就始终活在无尽的耻恨、和受国人卑视的深重阴影当中。哪怕是照亮了古今未来的公海舰队兴衰启示，哪怕是元首当政之后的发展大建，都没能让德国海军扭转这份源自历史的屈恨和悲苦。然而今天，这所有的一切痛楚负面，都将随着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而被扫荡殆尽。德意志海军已然涅槃新生：战斗、荣光、和胜利，将是这个团体始终不渝的无上追求！
第174章 继续攻击（）
不知过了多久，雷德尔才从巨大的狂喜、震惊、激动、和怀念哀伤中平复了下来。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滴，深深吸气道：“真没有想到，我们的舰载航空兵，竟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仅仅几个小时内，就将25万吨的英国战舰尽数摧毁，击沉的总吨位甚至与对马海战中近乎被全歼的俄国太平洋舰队相当！等到俾斯麦号返回之后，我们须通过林德曼这个见证人，对整场战斗的经过进行详细的分析。如果舰载航空兵真的拥有卓绝的威力，那么我们就要更改既定的发展重心。”
施温尼格点了点头，对雷德尔的后半段话语表示了充分的认同。这份电报所报告的情形，同样颠覆了他的三观认知：如此强大的一支水面力量，竟然在还没有看到敌舰踪影的情况下、就像铁骑面前的歹徒一般被碾成粉碎！要知道，当年阵容那么鼎盛的公海舰队，依靠舍尔和希佩尔两名精英战将的竭心尽智，才在一波全军出动的战斗中击沉了11万吨的英国战舰。面对今天这份空前的大胜，德国海军又怎能不从中汲取足够的成功经验？
“元帅阁下，我们是否应当重新规划舰队接下来的行动？”施温尼格收敛心神，对雷德尔说道，“虽然我们今天取得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巨大胜利，但俾斯麦号战列舰也因伤返回，现在伯梅的舰队中已经没有了能够信赖的主力舰，只有3艘k级重巡和10艘驱逐舰作为航母护卫。而英国本土舰队虽然遭到重创，但沉没的主力战舰中有3艘都是老旧的r级。胡德和声望这2艘战斗力最强的战巡依旧没有被歼灭，英国海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数量，仍旧是我军的3倍。”
施温尼格话说到一半，深谙海军战技的雷德尔就已经闻弦歌知雅意，蹙眉道：“温尼，你是打算中止‘易北河演习’，把伯梅的舰队召回来么？”
施温尼格点头道：“易北河演习的计划虽然分为波罗的海等三个战区，但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对斯卡帕湾实施奇袭。现在我们的这一战役意图已经达到，此时令舰队返回无疑已是凯旋而归。除此之外，召回舰队也有着战术层面的考虑。”
“北大西洋并非是航母的理想狩猎场，超过七级的风浪天气非常频繁；在很多情况下，舰载机都无法升空，也就没有办法为舰队提供广阔的侦察和预警视野。如果我方舰队被以2艘战巡为核心的英国快速舰队缠上，对我们将相当不利。原本我们有俾斯麦号，可以无惧任何英国战舰的靠近，但现在这艘战舰意外受伤，无法伴随航母作战，因此我们必须要为脆弱的航母进行考虑。”施温尼格补充道。
眼见雷德尔仍旧眉头紧蹙，施温尼格再度说道：“元帅，我们这次召回舰队并不是避战怯敌，而是为了今后能更有力的实施出击。提尔皮茨号战列舰在圣诞节就能初步形成战斗力，而我们在西海岸的布雷行动也将在那个时间结束，这意味着迈泽尔中将的支援舰队也能加入到远征舰队当中。到1940年元旦，我们就能集中起包括2艘超级战列舰在内的所有远洋舰艇，投入到对英国北大西洋航线的绞杀当中。那时，英国将没有任何力量来阻挡我们这支舰队的进攻！”
雷德尔沉默片刻，而后缓缓摇头道：“温尼，我并不认为这是目前最适合德意志海军的方略。4个月的时间，的确足够我们聚集起一支规模鼎盛的舰队，但英国海军也能在这段时间里，从远东和地中海抽调兵力，充实他们的本土防御。既然已经开战，我们就不该再有任何的犹豫，而是应当竭尽全力给予对手狠狠的打击！不要忘了，只有将英国打得疼入骨髓，他们才会放弃与德意志为敌。这是我们以公海舰队和霍亨索伦皇朝覆灭为代价，才得到的最宝贵的教训。”
“此外，我们的3艘袖珍战巡，以及潜艇部队，此时也都已经抵达了预定的战区。如果我们命令伯梅舰队返回，那么他们在大洋上就将孤军作战，这对于我们的袖珍战巡来说尤为不利。如果仅仅因为1艘军舰的受伤，就要让整个行动都推倒重来，我认为这份付出将远大于它的收益。”雷德尔眼眸中精光闪烁，没有一丝一毫的茫然和犹豫，“另外，我信任我的指挥官和水兵。即使是在近距离上遇到了英国战巡，他们也一定能通过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摆脱不利的境地。”
施温尼格思索良久，最终没有再坚持自己那偏于保守的考虑。一个很直接的情况就是，昔年德国海军没有真正的战列舰，可作战部拟定的各个战争方案都是围绕着主动出击而展开。施温尼格忽然感到一阵羞惭，自己在海军中干了几十年，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依旧缺乏那份顽强的坚定和果断。
“那么，让我们将这个胜利的喜讯告知元首吧？”施温尼格整理心神，重新开口说道。毫无疑问，这场大胜将极大提升海军在希特勒心中的地位；就算战时的人力物力仍不可避免的要向陆军倾斜大半，但海军至少也能保住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比例。届时，德国海军在对英国的作战中就将再无后顾之虑。
夜空清朗，明月皎洁。正当施温尼格说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雷德尔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雷德尔接起电话，才从电话另一端的副官口中得知元首马上要召见他。显然，在他们二人交流耽搁的这段时间里，希特勒已经得知奇袭斯卡帕湾成功的消息了。雷德尔和施温尼格相视一笑，前者随即拿出自己装在锦盒中的镀金元帅节杖，朝楼下快步走去。汽车嗡鸣，夜风吹舞，仅仅五分钟后，雷德尔就穿过总理府的花厅长廊，出现在了希特勒的办公室大门前。
“尊敬的元帅，请允许我向您和全体海军官兵致以最真诚的祝贺和敬意！”
在以棕紫色为基调的宽大总理府正室里，下士军装浆洗得干净整洁的希特勒笑若菊花地紧紧握住了雷德尔的手，眼眸中满是喜悦和激动。希特勒忽然觉得，眼前这名面容刚正的海军司令竟是如此的可爱；如果不是担心会被人误解成他所深恶痛绝的同性恋，希特勒甚至有在雷德尔脸上狂吻一阵的冲动！
“追求胜利是全体官兵的信仰和荣誉。”雷德尔平举节杖微笑回礼，神情间没有因希特勒的盛赞而出现任何骄纵之意。此时，他已经将心绪调整得完全平复了下来，尽显老职业军人的稳重和镇定。希特勒将雷德尔请到自己面前的金色沙发中坐下，难掩狂喜的开口说道：“今天，称霸大洋350年的英国皇家海军，在新生的德意志海军面前遭到了空前的惨败！真的，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海军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而这个胜利来得又是这么的迅速！”
“我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和您一样的震动和惊喜，我的元首。”雷德尔满怀感慨地说道。即便是亲自执掌海军的他，都没有想到幸福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就更遑论是希特勒了。如今，英国本土舰队已遭受重创，再也无力对德国海军实施远程封锁。一扇通向最终胜利殿堂的大门已经向德国海军敞开，英国维系了几个世纪的海上霸权，已经出现崩溃的先兆了！
希特勒以极其罕见的兴奋搓着双手，灰蓝色的眼眸中绽放开了明亮至极的湛湛光彩：“上午，英国刚对德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