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歌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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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歌嘹亮-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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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神情凝重地把长命锁拿在手里。

高大山说:“高岭,你记住,以后不管你走到哪,你都姓高,是我高大山的儿子,你哥高权没有给我丢脸,他光荣。”

高岭立起,激动地说:“爸,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我要在部队不干出个人样来,就不回来见你。”高大山说:“好,我就想听你这句话。”转身欲走,想想又回过身来:“我明天就不送你了,让你妈去,咱们就在这告别吧。”

高大山举起手向高岭敬礼。高岭忙回敬,一老一少在敬礼中凝视。

第十九章

1。初到干休所

干休所派人到高家搬家。秋英指着地下捆好的箱箱柜柜,对干休所李所长说:“这一件里头是瓷器,装车时小心点儿;这一件里头是我外孙女的玩具,要是半路上弄丢了,她可不愿意……”

李所长频频点头说:“秋主任你放心,丢不了丢不了!”

高大山还在他的“作战室”里闷坐着。秋英走进来,小心地说:“老高,走了!”高大山像没听见一样。秋英只好又重复一遍说:“老高,走了,车在外头等呢。”高大山回头看她,像看一个陌生人。秋英走过来扶起他,埋怨说:“不叫你走的时候你打电话催人家,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呆了,真要走了,你又磨蹭上了!”

高大山环顾房子,看到了立在门口的李所长,指指沙盘说:“嘿,李所长,记住,别的东西可以不要,这东西一定得给我运过去!”

李所长笑着点头说:“知道了高司令!”

房子里所有的物品都搬上了车。上了车,高大山又回过头来,久久凝望这所房子。突然,他下车走回去。秋英和李所长吃惊地望着他。

他屋前屋后地转,提了一把锈坏的铁锹走回来,对秋英发火说:“你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把它也忘了!没有铁锹到了干休所你要种个菜啥的,拿手抠哇!”

秋英要跟他分辩说:“你你……”李所长拉拉她,从高大山手里接过旧铁锹说:“对!高司令说得对,这东西不能忘,带上带上!”

秋英怀里抱着高权的遗像,一边上车一边念叨说:“高权,咱们走了,去干休所了。”高大山上了车,李所长拿过杯子和安定药递过来,却被他粗暴地推开。

车出了院子,高大山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以命令的口气说:“停车。”车刚停下,高大山便跳了下来,凝视守备区大院,抬手最后敬完一个军礼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给我药。”坐在车里的高大山对李所长说。李所长递过药,又把水给他送过来。高大山吃过药,闭上了眼,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秋英仍抱着高权遗像,泪眼朦胧地叨叨着说:“高权,咱们去新家了,看好了路,别走丢了……”

一行人来到干休所,新家已大致布置完毕。秋英在新家里走着,看着,一副满意的样子。高大山背着手走来走去,看哪儿哪儿不顺眼。他踢踢墙边一个花盆,喊:“老秋,秋英!”秋英见状,忙跑了过来。高大山说:“这东西怎么放的,原先不在这个地方!”

秋英看看他说:“我觉得放在那儿挺好……行行行,你告诉我,它原先在哪,我挪回去!”高大山推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怒冲冲地看。

李所长进门说:“高司令,你找我?”

高大山说:“我的东西呢?”

李所长说:“不是都运过来了吗?”

高大山发火说:“啥都运过来了?我当面给你交代过的东西!”

李所长恍然说:“啊,你是说那个沙盘吧?我嫌那个东西太大,一个没用的东西,运回来你家里也不好放啊,我以为你给我开玩笑呢!”

高大山大怒说:“你把它扔掉了是不是?你干吗不把我也扔掉!它没用?它比我有用多了!这干休所我不住了,你把我、把这些东西统统给送回去,我还住我的老房子!”

李所长说:“对不起高司令,是我疏忽了。我马上带人去东辽,把它运回来。那沙盘我没扔,我留着一手呢。”李所长一边说一边赔着笑,然后退了出去。

秋英来到干休所院里,手里提着空菜篮子,满眼都是陌生。李满屯夫妇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买回来的菜。

李满屯说:“哎呀,秋主任!搬过来了?”

秋英说:“搬过来啦!昨儿搬过来的!你们来得早,都熟悉了吧!”

李妻说:“也就早个十来天,还不是太熟。咋样,都归置好了吧?”

秋英说:“差不多啦。”

李妻心满意足地说:“这地方还不赖,是吧?”

秋英也高兴地说:“是啊,到底是省城。盼了一辈子,咱也进了大城市了!”

三个人都笑了。

李满屯说:“哎,司令呢?”

秋英皱眉头说:“在家发脾气呢!昨天到今天,都没出那个房子!哎对了李部长,有空了你去俺家看看他,陪他说说话。这一离休,又进了干休所,在家里可老虎了,一天到晚大吼大叫,我真是怕他了!”

李妻看一眼男人,过来人似的说:“都这样,你问问他刚下来那会儿,要不是嫌人肉腥,他就把我吃了!”

李满屯笑说:“行。没问题。我去!”

几天后,李所长在楼下指挥战士们从大卡车上抬沙盘下来。一群干休所老头围过来看热闹。二野老头甲说:“这是谁呀,闹恁大动静!”

二野老头乙说:“都到了这儿了,他还想指挥千军万马呀!”

众人笑。李所长悄悄告诉他们说:“高司令的!高大山!”

众说:“噢,原来是他!”

沙盘一到,高大山的眉眼就充满了笑意。李所长指挥战士们将沙盘抬进空房子,放好。高大山跟在后面,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忍住了高兴劲,冷眼看着。李所长笑着说:“高司令,东西给你运来了,还好,没弄坏!”高大山前后左右地看着,突然发现一个蹭破的地方,先是哼了一声,随后说:“还说没弄坏,这是咋回事?”

李所长去那儿摸摸,赔笑说:“司令,这东西太大,车厢都装不下,磕的。”

高大山沉着脸说:“好。那就谢谢你们了。”

李所长遇到大赦一样擦汗,带战士们离开,回头赔笑说:“不谢不谢,我们应该做的。高司令,以后有事要我办,就打电话,我们保证尽力为首长们服好务!”

他逃一样带着人离开。

放沙盘的房间里,地图已一张张挂好。高大山把“作战室”的牌子钉在门前,然后走进去,泡上一杯茶,入定一样坐下来。

第二天清早,高大山从床上惊起,喊:“几点了几点了?秋英……”

秋英惊醒说:“你管他几点呢!”

高大山生气地说:“你说啥呀!不上班了!”一怔,哑住了。秋英看他一眼,哼一声,继续睡。高大山躺倒,睁大眼睛,猛地坐起来,生气地说:“这是啥地方,也不吹号!就是想听个号音,我才进他这个干休所。想不到还是听不到!”

秋英不理他,继续睡。高大山翻来覆去折腾。秋英睡不成,爬起来,发火。秋英说:“高大山,你还让人睡不让人睡!”高大山暂时安静下来。可秋英睡意全消,睁大眼睛躺着。

秋英说:“哎对了,你咋不去跑步了?去吧去吧!”

高大山怏怏地说:“连个起床号也不吹,我还跑啥……”

显然,高大山来到新环境,一时还不太适应。起床后,他便一个人在“作战室”闷坐。秋英走进去对他说:“我说老高,你也不出去走走,你是在家捂酱呢,你看人家老李、老尚,都在院里打太极拳呢。”

高大山回身怒吼道:“我出去干啥?他们爱干啥干啥,反正我不去。过得这叫日子啊?这是监狱,我是囚犯!”

秋英不理他,哼一声,走出去。

高大山对早上不吹军号越想越别扭,他起身出了屋子,向干休所走去。

李所长在干休所长办公室里正看报,高大山一进门便冲他说:“所长同志,我给你提条意见。”

李所长说:“老司令,我们哪做的不好,您只管提。”

高大山说:“咱们这咋不放号哇。”

李所长笑说:“老司令,你说这个呀,咱这是干休所,住的都是像您一样的老干部,都喜欢自由,睡个懒觉啥的,咱要是放号,影响人家,有意见。”

高大山说:“狗屁,干休所是部队的,部队就要有号声。”说罢,也不再与李所长理论,转身向外走。李所长只好赔着笑,在后面把他送出了所长室。

秋英早看透了高大山的心思,他想办什么事,就得非办到不可,否则,家里就没有安生的日子了。她一大早就来到音像商店,边问边比画问售货小姐:“同志,请问你这儿卖的有没有能放军号的磁带?”

小姐说:“大妈,我们这儿没有。你到那边八一音像城看看,他们说不定有。”

秋英说:“谢谢。”秋英按小姐的指路,来到另一音像商店。

她接过磁带说:“这上头真的啥号音都有?”

一个年纪很轻的老板说:“阿姨,这里头啥都有。这是军号大全,要啥号有啥号。”

秋英如获珍宝说:“那我要了,多少钱?”

2。军号风波

第二天一早,秋英醒来就看表,见时间快到了,便悄悄下了床,来到厅里。她拿出收录机,放上磁带,按下播放键。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着。半晌,什么也没听到。她重新折腾,胡乱按每一个键,突然,收录机里播放出嘹亮的起床号音。里屋正睡着的高大山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衣,扎腰带,跑步出门。秋英在后面看着他,开心地乐了。

干休所院内。老干部们有的在打太极拳,有的练剑,有的遛鸟。高大山抱着双拳跑步。尚守志在和一群老干部比画太极拳。

二野老干部甲说:“那是谁呀,还在出操?”

尚守志说:“噢,我们的老司令,高大山。”

另一老干部说:“他是不是刚来呀?”

尚守志说:“对。刚来一个星期。”

众笑说:“我们刚来那会儿也这样。”冲着高大山:“老高慢点跑,别闪了腰。”

高大山正跑着,吕司令迎上来说:“小高,你给我站住!”高大山不理他,继续跑。吕司令有些生气,忍了一下说:“嘿,这个小石头!”随后大声地说:“高大山,听口令:立正!”

高大山站住,继续原地跑步。吕司令走过去说:“我叫你立正,你咋不执行命令!”

高大山说:“你跟我一样,已经不是司令了!”

吕司令说:“嘿,我说你这个小高,我不当司令就管不了你了?”

高大山说:“我也不是小高,我是老高!”

吕司令说:“在我跟前你永远是小高!”

高大山说:“老高!”

吕司令说:“小高!”

高大山说了句老高就跑步离开了。

吕司令对身边的干部说:“这个小高,到这会儿还不服呢!”大家都笑了。

高大山被秋英喊回家吃饭,他一边吃一边看表,而秋英则在旁边屋子里鼓捣收录机。这次她放出的是熄灯号。饭桌旁。高大山坐在饭桌旁,感到很疑惑,走到窗前向外看,大发脾气说:“这是放的什么号!天还亮着呢,放什么熄灯号!”

秋英急忙按键,熄灯号戛然而止。秋英出门前说:“老高,这时候该放啥号?”

高大山也不看他说:“操课!该吹操课号!”秋英回去,来回倒带,忙得汗都出来了,终于放出了操课号。

高大山走进他的“作战室”,拿起用了多年的公文包出门,忽然醒悟过来,一下将它扔得远远的,回去坐下。

秋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高大山回头对她说:“好,这个李所长知错就改,好。军队的干休所还是军队,应该放军号。好!”

干休所小树林中。两拨老干部正在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尚守志和李满屯为一方,二野的老干部为另一方。

尚守志说:“四野拱卒!”

对方说:“二野跳马!”

尚守志说:“当头炮!”

对方说:“将军!四野犊子完了!”他和同伴唱起二野的军歌来。

尚守志不服气地说:“再来再来!”李满屯转身就走。

二野老干部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四野的人夹着尾巴逃跑了!”

李满屯回头说:“四野的人从来不当逃兵,我去搬兵,回头杀你们一个落花流水!”李满屯来到高家,敲门。秋英出来开门说:“是李部长,怎么啦?”李满屯说:“老高呢?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四野战败了!老高在哪?”秋英说:“出去遛弯了!”李满屯急急下楼说:“那我走了!去晚了阵地可能又被二野突破了!”秋英莫名其妙说:“这个老李,不会跟高大山一个毛病吧?”

李满屯在小树林外遇到高大山说:“哎呀司令,大事不好,咱四野连战连败,你要再不出山,咱就得举白旗了!”

高大山虎起脸说:“胡说!四野是常胜军,从黑龙江打到海南岛,谁能打败四野,胡说!”

李满屯拉着他的手走到棋摊前,指着尚守志说:“你看你看,他都输了两盘了,再输下去,咱四野的人就真的没脸了!你快上!”

高大山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说:“扯淡!我不弄这个!”说罢,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在背后嘻嘻哈哈地笑了。

尚守志发愁地看着高大山说:“老高这股劲,啥时候才能下去哟!”

天刚刚放亮,秋英便睡眼惺忪地爬起,走到厅里放号。她把磁带放进去,闭着眼睛打哈欠,按键。收录机里放出的是紧急集合号。

高大山从梦中惊醒,迅速爬起,穿衣,扎腰带,跑出。秋英手忙脚乱地按键,号音仍旧,又突然止住。跑到门外的高大山停下,疑惑地走回来。秋英将磁带倒回来,按键。这次放出的才是起床号。她高高兴兴地往门外走,与高大山撞个满怀。高大山瞪起眼,一步步走过来。秋英一步步后退。高大山逼视她说:“这几天的号都是你放的?”

秋英畏惧地点点头。

高大山说:“你欺骗我!你用这些假军号欺骗一个老兵!”

秋英想解释说:“老高,我不是……”

高大山走到收录机前,将磁带取出,翻来覆去地看,厉声地说:“这军号能是你随便放的吗?号音就是命令,就是指挥员的意志,是胜败的关键,军队的生命!你怎么敢拿这盘假号音来糊弄我!这东西你打哪弄来的,说!”

秋英说:“老高,你这会儿不是兵了,你离休了,你是个军队的离休干部,是个老百姓了。可你天天还是离不了号音,听不见号音你就闹心,我可怜你……就去街上买了一盘!”

高大山瞪眼说:“街上连这个也敢卖了?”

秋英说:“嗯。街上啥都卖,街上还卖军歌呢。啥时候的军歌都有!”

高大山说:“四野的老歌也有?”

秋英说:“有。”

高大山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外走说:“走走,你带我去买一盘回来!”

秋英说:“你这会儿到哪去呀,这时候人家会开门?要去也得等到吃过早饭!”

高大山已经忘了军号的事,高兴地说:“那好,吃了饭你带我去!”

高大山把新买的磁带放进收录机,一脸好奇地按键。收录机里响起四野军歌。他激动地跑出去,喊:“秋英!老秋!快来!真是四野的军歌!”发现秋英不在,失望地说:“不在家?这时候出去买菜!这么好的歌也不听!”他摇头叹息,跑回去,坐下听,随声唱起来,用力拍打着沙盘。墙上的地图渐渐在他眼前化作当年战争的场面。想着想着,高大山禁不住泪花闪烁,情绪高涨。

3。高大山绝食

这时,厅内的电话铃一声声响起,打断了高大山的歌声。他不高兴地走出来接电话。“谁呀?对,我是高大山,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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