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敏……好啦,你先坐,我再打个电话,高敏也该回来了!”
建国坐下没有多久,高敏果然回来了。
“妈,家里出啥事了?”
“这孩子,家里好好的,能出啥事!今儿不是星期天嘛,你看建国来了,你们一块儿到楼上唠嗑去,你们可是从小在一块长大的。建国,等会儿下来吃阿姨包的酸菜馅饺子啊!”
她对高敏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往厨房走了。
高敏看了一眼建国,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给建国点点头:“建国,好久不见。”
建国也点点头,说:“是啊,你也不常回来。还好吧?”
“我挺好的,”但她灵机一动,马上对建国说,“啊,那你坐着吧,我医院里还有点事,得回去!”
建国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他说:“高敏,你连跟我一起吃顿饭都不愿意吗?”
高敏说:“不是,医院真有事。一个护士孩子病了,我要去顶她的班。”
高权这时从楼上下来,高敏乘机说道:“权,我要回医院值班,妈等会儿问你就跟她说一声,我走了!”
高敏一走,高权就笑起建国来了。
他说:“建国哥,看来你还缺少吸引力呀。”
建国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说:“你懂得个屁。有句话你知道不知道,叫不同道而不同谋。”
高权说:“哎你没有事,帮我解两道数学题怎么样?我有好烟给你抽!”
建国说:“你能有啥好烟,我不信!”
建国便跟着高权上楼去了。
秋英煮好了饺子出来时,发现高敏不在,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建国一走,只好找高权帮忙。不想屋里的高权果然正在偷偷吸烟,看见母亲进来,便藏到了身后。他说:“妈,你待我最好了,可别告我爸。他知道了,非打我一顿不行!”
秋英说:“就你这无法无天的样儿,还怕个人?你是男孩子,想抽就抽一点,哪个男人不抽烟,值得吓成这样!”
这让高权感到意外,他说:“妈,你同意我抽烟了?”
秋英说:“我啥时候同意了?我说你是个男孩子,想抽了就抽一点,我没说让你抽!”
高权说:“那你把我爸的好烟拿点儿给我抽!”
秋英说:“美死你!哎,你姐今儿在医院值班,没吃上饺子,你上医院给她送一点去!”
高权说:“我不去。你叫高岭去。”
秋英说:“我使不动你了是不是?你就不怕我把你学吸烟的事儿告诉你爸?”
高权一听慌了,怏怏地说:“我去行了吧!妈,你是真让我去送饺子,还是去侦察我姐?”
“叫你去你就去。你姐要是不在护士值班室,你就别吭声,到她宿舍去看她干啥呢!”
高权说:“妈,你的意思我大大地明白。可你得给点报酬。”
说着已经伸出了两个指头,秋英知道他那说的是给他烟,她对他有点无可奈何,说了一声“没出息。等着!”就下楼去了,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盒烟,想抽出两根给高权,不想高权一把全部夺了过去。
“别叫你爸瞅着了,小心你的皮!”看着高权跑去的背影,秋英在门前提醒了一句。
高敏和王铁山正在屋里聊天,看见高权进来,让他把饺子放在桌上,然后告诉他:“高权,这是七道岭三团的王连长。”高权看了一眼王铁山,说:“知道了,妈让我给你送饺子,任务完成了,没啥事我走了。”高敏追到门口吩咐了一句:“回家你别跟妈说,好吗?”
高权点点头。
但一回到家里,高权就把姐姐的事统统地告诉了母亲。
他说:“妈,我姐没去值班。我姐跟一个男的在屋说话呢。”
秋英一时不愿相信地说:“胡说!啥男的?建国不是在咱家吗?”
说完她却自己醒悟了,紧张起来说:“你你你啥都看见了?他们……他们……哎呀我的天哪!”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但呼的又站了起来,说:“不行!高权,快跟妈去把她找回来!这个男的是谁,这么大胆!高权,你认不认识他?”
高权说:“认识。但我不能告诉你!”
秋英说:“我是你妈!你不告诉我你告诉谁?快说!”
高权说:“那你得再给一盒烟!”
秋英气糊涂了,跑步上楼,拿一盒烟回来胡乱塞给高权。
“快说,那个人是谁?”
高权说:“七道岭三团的王连长!”
“好,好。我要把你姐拉回来!”
她怒气冲冲地就往门外走,走没多远,就转身往高大山的办公室走去。
3。秋英囚禁高敏
秋英把屁股往高大山的办公室里一坐,呜呜地就哭了起来。
高大山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说过不让你到这里来吗?你这是咋啦?”
秋英说:“你的闺女大了,我管不了她了,该你这个爹管了!”
高大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高敏她咋啦?出事了?”
秋英气不打一处来:“出大事了!她不哼不哈地就跟王铁山好上了!你要是再不管,咱就跟陈参谋长做不成亲家了!”
高大山倒不紧张,他说:“噢,你说这事呀,她不是跟建国谈得挺好的吗?咋又冒出个王铁山?”
秋英生气地站起,凶凶地说:“你甭问了,赶快叫胡秘书去找那个叫王铁山的,让他离高敏远一点!咱们高敏可是有对象的人了,要是他再死皮赖脸缠着高敏,我就对他不客气!”
高大山生气地说:“你胡说些啥!怎么就让胡秘书去找王铁山!高敏要是在跟建国谈对象,这里头有人家啥事!高敏要是没有跟建国谈对象,她喜欢谁就让她跟谁谈去!都啥时候了,你还要干涉儿女的婚事!”
秋英咬牙说:“高大山,我这里想方设法让高敏和建国好起来,不是为了孩子?你和陈刚一个是军区参谋长,一个是守备区司令,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你这个小小守备区的司令干了八年,还提不上去,要是跟陈参谋长家做了亲家,节骨眼上拉你一把,你不就上去了?我们娘几个也能跟着到大城市里住一住!我这么操心费力,腰都累折了,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嘛,我这是干啥呀!好,你不管我也不管了,叫他们闹去!”
高大山说:“秋英同志,你今儿还是把老底说出来了!原先我还只当你只是要给高敏找个对象,没想到你把心思用到别的上头去了!好,我今儿就把我的态度告诉你,第一,孩子的事由她自己做主,她爱谁就是谁,我决不想干涉;第二,我高大山哪怕当一辈子守备区司令,也不愿意靠儿女亲家裙带关系这一套往上爬!我跟你都过了半辈子了,我高大山是啥人你还是不知道哇你!你给我走!马上走!”
秋英一跳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回头说:“高大山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和桔梗大姐啥话都说了,连亲家都叫了,你要是也想让高敏嫁那个小连长,就趁早歇了这个心思,除非我死了。”
秋英一走,高大山背上的弹片突然就又疼起来了。
回到家里,秋英马上拨了两个电话,一个给胡秘书,一个给医院的林晚。她告诉林晚,说是老高近来身体不大好,想让高敏请假回来照顾一段时间。林晚信以为真,派人用车子马上将高敏送回到了家里。
高敏也以为家里真的出事了。她背着急救药箱刚一进家,就慌张地喊道:“妈,我爸在哪里?他怎么啦?”
秋英二话没说,只叫了一声:“你,跟我上楼!”
高敏一上楼,秋英就将她推进自己的房间,回身把门紧紧地锁上。
高敏说:“妈,你这是咋啦?”她拼命地摇门,但秋英没有理她。
秋英说:“你甭叫我妈!你妈死了!你都跟我说,你背着你妈在医院里做的好事儿!”
高敏晃门说:“妈,你让我出去!我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秋英说:“让你出来也容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高敏说:“啥事儿?”
秋英说:“说你跟那个姓王的连长的事不是真的,说你以后不再和他来往,我就让你出来!”
高敏说:“妈,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我是对王铁山有好感,你就是不问,等时机成熟了,我也要回来跟你和我爸说呢!我已经大了,跟谁谈对象是我自己的权利,你不能这样毫不考虑我的感情,对我的选择横加干涉!”
秋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前。
“你的权利!你是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能干涉,我今儿还非干涉不可了!建国有哪一点不好?他哪一点让你瞧不上了,非要跟那个小连长好?”
高敏说:“妈,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感情!我不喜欢建国,从小你就知道。”
门外的秋英气得哆嗦起来,说:“啥叫喜欢不喜欢,等一个床上睡了,一个锅里吃了,不喜欢也喜欢了,我和你爸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妈,你得让我出去!”高敏拼命地摇着门,但门就是打不开。
秋英说:“出来也容易,只要你答应跟那个小连长断绝来往,跟建国结婚,我就放你出去!要不然你甭打算再走出这个门,除非你妈我死了!”
高敏说:“妈,你要是这么逼我,我也对你说句话,就是不让我和王铁山来往,我也不会和建国好,从小到大,我对他根本没感觉。”
秋英哇的一声,就坐到了地下,大声地哭了起来。“好!好!你甭以为你妈我不敢死,我就死给你个样儿看看!”说着,她拉来一张席子,直挺挺地躺在上面,牙关紧咬,双眼紧闭,一副就要死去的样子。
高岭一看咋回事呢?哭着就跑了过来,大声地喊叫着:“妈!妈!你咋啦?”
高敏一听,也以为真的出事了,忙吩咐高岭:“高岭,别哭,妈怎么啦?快打电话把爸叫回来,快去!”
就在高敏被母亲关进房里的同时,胡大维也遵照秋英的吩咐,把王铁山带到了城外。
胡大维说:“王连长,我真是眼浊,没想到你挺能干的,司令员家的丫头都叫你追上了!”
王铁山一下就明白什么了,他说:“胡秘书,你这话啥意思?是不是高司令什么都知道了,他不同意我和高敏来往是不是?”
胡大维说:“岂止是不同意,高司令简直就是勃然大怒。还有他们家老秋,高敏她妈,大发雷霆,就差把你吃了!”
王铁山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他说:“胡秘书,你的意思我明白,是不是高司令不希望我和高敏好?”
胡秘书拍了拍王铁山的肩膀,说:“算你聪明。”
王铁山说:“可我和高敏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胡秘书说:“关系大了,高敏难道不是他的女儿吗?有些话,我想高敏是会和你说的。不过我告诉你,高家为高敏的事出了大乱,秋主任都绝食了。就是高敏和你结婚,以后你能为高敏带来什么呢?”
王铁山说:“我们有爱情。”
胡秘书说:“啥叫爱情?一时冲动!告诉你高敏早就和陈建国定了终身了,人家都是干部家庭的子弟,一个是军区的参谋长的少爷,一个是守备区的司令的千金,你说人家那不是幸福?”
王铁山一时面如死灰。
胡秘书说:“你要是心里还有高敏,你就不能害她,让她慢慢冷静下来,嫁给陈建国。在这件事情上,你不要太自私,除非你不爱高敏,成心想害她。”
王铁山突然心里一横,说:“我当然爱她。别说了,胡秘书,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回七道岭。”
“好,我喜欢干脆的男人。这样我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我得谢谢你。”
4。绝食
高大山一进门也被吓坏了,他看看躺在地下的秋英,又看看被锁在屋里的高敏,不由大发雷霆起来:“这是咋地啦?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了吗?高权,高岭,快把你妈抬回到屋里去!秋英,你也闹得太不像话了!”
三人跟着就七手八脚地把秋英抬往卧室的床上。秋英极力地挣扎着,喊叫着:
“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我这妈没法当!连我养的闺女都不给我脸,我还活着干啥!我……”
“你这是真的假的,啊?”高大山有点不敢相信。
秋英突然睁大眼睛:“高大山,今儿你要是不替我管教管教你闺女,我就死个样儿给你看看!”
高大山说:“秋英同志,你要是真想死,我就给你准备家伙!你是想投井还是上吊?要是想崩了自个儿我给你拿枪去!别只管拿这套吓唬我和孩子!有问题解决问题,闹就解决问题了?”
高大山转身来到高敏的房门前,一脚就踢在了门上。
“高敏,开门,是爸爸!”
高敏说:“爸,钥匙在我妈那儿!”
高大山只好回到秋英的床边,对秋英说:“钥匙!”
秋英把头一扭,死死地攥紧手里的钥匙,就是不放。
高大山只好坐下,对秋英说:“我说你真是的,不是自找麻烦嘛!你跟我结婚,父母包办了吗?没有!咱不也成一家子了?你不是也觉得过得挺好?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上写着呢,儿女婚姻大事任何人都不能包办!闺女长大了,找谁做女婿是她自个儿的事,她自个儿处理不了父母再插手也不迟!当初我们为啥革命,有一条就是反对封建包办婚姻!”
秋英扭过脸去,不理他。
高大山说:“革命革命,一革到自己家里,就不革了,我看你是个假革命!”
秋英还不给他吭声。
高大山说:“我说你给不给我钥匙?你不给是不是?行,我也批评她几句!”回头朝高敏的方向大声地喊道:“高敏,你也这么大了,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以为谈对象是你自己的事?你的事就是你妈的事,你至少得先请示汇报!没征得父母同意你就自由行动,你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喊完回过头来,对秋英说:“好了,把钥匙给我吧,她现在是军人,你关她的禁闭算什么政策!”
秋英攥紧着钥匙,还是不撒手。
高大山的声音于是大起来了。他说:“秋英同志,你还叫我管不叫我管了?你要是这样,我还真不管了!”说完转身往外走了。后边的秋英,忽然就把钥匙朝他扔来。
“高大山,给你钥匙!你今儿个要是不把她给我调教过来,我真不活了!我绝食!”
她猛地向后一仰,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脸死死地盖住。
高大山说:“真的要绝食呀?不会吧?说说玩的吧?咱有仨孩子呢,就是一个不好,还有俩好的。天都黑了,他们还都没吃饭呢。”他揭开被子一看,看见她依然是满脸的泪水,不由心动起来,说:“哟,看样子是真的!”
他拾起钥匙,走到了高敏的房门前,他刚要把房门打开,心突然又软了。
他说:“高敏,都是因为你,咱们家的事闹大了,你妈她绝了食!”
高敏不听这些,她只是不停地摇着门。大声地呼喊着:“爸,你快开门!”
高大山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开。
他说:“高敏,你现在后悔了是吧?你不请示不汇报,在外头瞎搞对象,这说明个啥?说明你眼里没有这个家,没有你妈和我!你这么干,别说你妈关你的禁闭,我也要关你的禁闭!”
高敏依旧大声地呼喊着:“爸爸,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也站在我妈那边去了!”
高大山说:“你以为跟谁谈对象是你自个儿的事?你以为婚姻法上写着,反对包办婚姻,你想咋地就咋地了?那法律上还写着一条呢,父母对子女有监护权!”
高敏说:“爸,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婚姻自由是我的权利!在这事上是我妈不对!你这会儿到底站在哪一边呀你!”
高大山说:“我站在哪一边?你以为我站在哪一边?我当然站在你妈这一边!你是长大了,可你是你妈打小养大的!你是你自己,可你还是这个家的人,就是因为你,家里现在不过日子了,不是和平年代,成了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