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反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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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反攻路-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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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十六岁的墨珩会这样,可真正面对起来却绝不是说的那么简单。刹那间苍苍只觉得世间唯一的关怀温暖被生生夺走,身体里缺了一块,又疼又空惘。她只能死死咬住唇,低头夺路而逃。

    再留下去,她怕她会委屈悲怆地哭出声来。

    重头来过,这个哥哥不属于她了。没有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她是谁,连多看一眼,都会吝啬。

    梨花林里的相逢就像这场春雨,下过便收了,除了在苍苍心头掀起波澜,再没有留下痕迹。就如同盛京外的厮杀,不知道的人永远听不到半点风声,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烛火初上的逢春院一片安静。人们各回各屋,外雇的绣娘住西厢房,八人两屋,家生子及普通下人在东厢,亦是四人一间屋。

    此时院子里除了对自身命运七嘴八舌诉说出的猜测不安,就是东厢一屋里凄切的呻吟。

    越听越是人心惶惶。

    冬初白着张脸回房,慌张关上门,灌了口冷水下肚这才心定一些,可还是忍不住低声问窗边的人:“苍苍,你说我们做的事会不会被发现?”

    苍苍坐在灯下,方形书桌上铺了细细黄沙,她正用一根树枝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勒着什么,另一手却托着腮,黑沉而布着血丝的眼睛怔怔盯着某处,似在深思,又像在发呆。

    冬初唤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声音里有种不正常的沙哑。

    冬初叹了一声,又问了一遍,随后道:“你是怎么了?回来就心不在焉的,脸色还特别难看。”

    冬初总觉得苍苍怪怪的。不止是现在,从三天前她高烧昏迷醒来,她就变得奇怪。神情时而沉凝深邃让人不敢靠近,有时又恍惚得像丢了魂,反应迟迟顿顿的。人是不再那么尖锐难相处了,但冬初感觉她的平静近乎于疏远,整个人格格不入得像活在另一个时空,让人触摸不了。

    冬初担忧地想,难道是发烧烧到脑子了?

    苍苍迎着冬初怪异又小心的眼神微微一笑,坐正了身体,想了想不答反问道:“你去看过小菱了?”

    她问的是今天早晨跑来传消息被杜妈妈逮个正着,然后给拖出去的丫鬟。她叫小菱,是逢春院的洒扫丫头,据说她被暴打了一顿,不久前才被送回来。东厢房的呻吟哭泣正是由她发出,即使隔了有些距离听来也是怪?人的。

    冬初忧虑地点点头:“不知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打得去了半条命。你说我们做的事被发现了会不会也”

009母子不同心() 
“我们做了什么?”苍苍不急不徐地打断她,“或者说,你做了什么?”

    “我”

    “受到惊吓,刺破手指,弄脏绣品,这不是很正常吗?”她看着冬初道,“你要记得,你所有的行为举止都是出于自然,若要说做了什么,那也是我,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苍苍”冬初看着灯下的女子,眉眼仍是原先的那般,却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稳淡通透,平静得仿佛失去了青春少女的明媚活力,却又不会老气枯燥,反而让人倍感沉着可靠。

    冬初不由地点点头,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别扭。低下头从篮子里拿出绣布又开始工作。

    因苍苍性情不佳,除了冬初没有人愿意和她同住,所以这件屋子只有她们两人住,一旦冬初不说话,屋里就安静下来。安静过了头就显得压抑,绸线拉过布料的噗噗响十分清晰,苍苍默默看着冬初的动作,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心里知道她这是不适应现在的自己。

    她没打算一直装仿佛几辈子前的无知自卑得连自己都不喜的小女孩,所以以后她真实的性子思维会慢慢凸显出来,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与冬初疏远开来。

    不为别的,经历过一世,她很明白这个目前唯一肯亲近自己的姑娘,是真的关心自己,把自己当朋友的。

    所以她想缓和一下气氛,目光找了找,看见冬初手上的绣布上空白一片,才绣了一点东西,便问道:“你真的要重新绣那副凤凰图?”

    “杜妈妈亲口下了命令,总不能不听吧?”换了话题,冬初心里果然略感松快,笑着回答。

    苍苍摇摇头,拨弄几下桌上细沙,片刻又问:“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嗯?哦你是说彩绣招的绣娘啊。幸亏你暗示是杜妈妈故意留着她们不放,她们一个个又是担心又是憎恨杜妈妈,哪里还有空为难我。但是”冬初想她们会不会真的惹了麻烦,还从未听说主人家硬留着绣娘之流不肯放回的。而外人都这样,她们这些家生家养的又会面临什么?

    一看她的表情苍苍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本不欲解释,想了想却低声说道:“不用想太多,其实就是绣娘们进府的时间与二爷中毒时间太接近,引有心人起疑罢了,一旦查明不是她们中的人做的,就不会有事的。侯府,还算是开明的地方,不会白白冤枉人的。”

    她没有说的是,只要墨松好转起来,侯府主人们就能松口气,不会再在这里紧逼了。不过

    她暗暗叹气,墨松好转的消息如果传了出去,就等于她的下毒失败,她和殷据本是初识,谈不上信任,出了这结果殷据只会认为她没用,她不就更没机会接近他从而拿解药了?

    她低头打量细沙上的框框条条,这是殷据府邸地形图的一部分。她知道哪里进哪里出,也知道解药放在什么地方。但问题是她得先搭上殷据这条线啊,否则连大门的边都挨不上。

    “真的?”冬初听了苍苍的话眼睛一亮,浑不知道苍苍所烦恼,心情又飞扬起来,高高兴兴地继续绣活。

    她心地单纯,只要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太平安生就会很满足。

    苍苍羡慕地看着她:“明天再绣吧,大晚上的小心熬坏了眼睛。”

    “得赶紧了呢。你病了不能动针,好些绣活我们都拿不下来,得仔细又仔细,斟酌再斟酌,可耗时间了。再不赶紧,可腾不出人手来绣鸳鸯。”

    “鸳鸯?”苍苍不解,“绣鸳鸯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冬初没抬头,笑了笑,莫名有些惆怅,“大公子说亲了呀,据说是房丞相的嫡长女。唉,能配上大公子那样的人,那房大小姐不知长得多好看。据说下个月就要下聘了,这聘礼中的绣品我们少说要做上一部分”

    她后面的话苍苍一个字也没听到,她脑子里轰轰萦绕着两个词。

    说亲?下聘?为什么这么快?她一点都不知道。

    不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门亲不能结啊。

    “这门亲不能结!”二房主院上房内,墨珩如是清声道。

    他已换了一身家居织锦棉袍,风神俊朗地坐着,平生一股温润,然而此时墨黑剑眉微微皱着,诉说他的不赞同。

    靠在榻上撑着额角恹恹养神的方氏闻言睁开眼睛,问:“怎么不能结?房相是当朝左相,天下清流之首,权势名声皆炙手可热,与你外祖父私交甚密。最重要的是,他系中原汉人,一向不主张削爵。我们与房府联姻便是有了一个有力的护持,你在这侯府里便多了一份底气,哪里不好?”

    墨珩眉头皱得更紧,眼里闪过一丝晦色,轻声说道:“儿子在自家府中,还不需要外人来撑底气。”

    “你”

    “况且父亲昏迷未醒,儿子怎能这般草率定亲,好歹要问过他的意思。”

    方氏挥挥手:“这事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他没反对。”

    “是么?”墨珩双目一抬,直视着母亲,后者端严表情产生一道裂缝:“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寻个好日子就去下聘。房家那丫头我相看过,是个温婉贤惠的,配得起你。”

    墨珩却不愿意妥协:“侯府如今是皇上眼中钉肉中刺,父亲中毒不知何人所为,府中又不是完全团结的状态,这种时候还要牵连上如日中天的左相,这不是更添事端吗?这实非良策,祖父也不会同意的。”

    眼看方氏脸色越发难看,站在边上的墨青染连忙来到两人中间:“母亲,哥哥,夜深了,这事我们还是明日再商量好了。我看母亲已经很累了,哥哥我们先回去让母亲好好休息吧。”

    她努力给墨珩使眼色,墨珩顿了一下,起身施礼告退。兄妹两走出来沿着长廊缓缓行走,长随丫鬟远远跟在后面。

    “哥哥,你怎么能那样顶撞母亲,她也是为你好。”墨青染忽然道。

    墨珩转头看灯火依稀的院子,过了片刻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我是她儿子,她自然事事紧着我,就怕父亲有个好歹,我在侯府无法立足,急着给我找有权有势的外家。可她似乎忘了我除了是她的儿子,同时也是侯府的子孙。于侯府不利的事我不能做。”

    他停下来转头望着妹妹:“并且母亲也太看低祖父了。大伯和三叔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敌人大概都一清二楚,母亲难道不清楚吗?祖父为了侯府筹谋半生,如何会使它乱起来,侯府不乱,你我又怎会吃苦吃亏?”

    “可母亲一见苗头不对总是想着怎么自保,一点不把自己当作侯府的一份子,实在是”毕竟是议论自己的母亲,墨珩到底不能说太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良久道,“再者,说句不恭敬的,父亲尚未咽气,她就已一心筹划后路,便是我们做子女的看着,难道就不心寒?”

    别人或都道墨松夫妇伉俪情深,方氏忧夫心切以致日渐憔悴,可有几人知道方氏真正担心的,是丈夫垮了之后自己拉扯两个孩子要怎么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墨珩将父母的关系看得清楚,因而困惑且心淡,对母亲的做法实在不能认同。

    墨青染嚅嗫着说:“可母亲毕竟是为我们好而且,她情绪本来不是这样烦躁的。”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母亲好像是见了一个绣女之后才变得焦灼不安的,那人哥哥也许也有印象。”

010夜深人不静() 
墨珩眼前一亮,慢慢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阿染说的,可是一个唤作苍苍的人?”

    “哥哥居然知道?”

    墨珩不语,眯眼看向梨花林的方向。今日晚些时候他去了祖父那里,不期从乔伯口中得知,原本他只打算带百人去支援他,而指望京兆府尹出兵,结果听了一个人的“无意”之语才改变主意,一下子带出两百余部下。

    那番求人不如求己的话看似只是说妇人之间的争斗,但仔细一想却可堪斟酌,尤其是在当时情况下,不啻当头一棒指路明灯。而事实证明,在那等敌强我弱府尹官兵迟迟不来的情形下,若乔伯当真只带一百人,那么现在墨珩只怕要同父亲一样躺着吃药了。

    想一想都让人后怕。

    会是巧合吗?

    墨珩想着那少女古怪行径,心中起了异感,却又较真分辨不清明。

    正在思索,走廊那头却慌张奔来个人,大声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大公子五小姐,二爷又吐血了,这次吐得比以往都凶!”

    墨珩耸然惊骇,抬步就去,想想又对妹妹道:“阿染,你陪着母亲,先叫母亲别过去,我先去看看。”转身又问报信的,“可告知了祖父?叫了大夫没?具体情况如何?”

    边问边大步赶去,那英挺身姿转眼消失在幽昏走廊尽头。

    墨松的院子里此时灯火通明,已乱成了一团糟。

    婆子奴仆们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再端出来便成了刺目的黑红。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此外还有一股腐味,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青年大夫从墨松寝室里赶了几个下人出来,拉住一个领头的管事着急地说了什么。那管事十分讶异,站着没动。大夫又说了一遍,眼见对方迟疑的样子,急得跺跺脚,正打算自己敞开嗓子喊话。

    正好墨珩进院看到这一幕,忙上前施礼:“这位大夫,是不是家父病情恶化?”

    墨珩回府不久,那大夫不识得他,听旁边人介绍才知道他是侯府大公子,在这院子里是能发号施令的。连忙回了一礼,拉他往背离屋子的方向走了两步,压低声音急道:“大公子,请你令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你也嗅到了,这空气里有股味不寻常。这是二老爷吐出的秽物中夹带的气味。师父猜测这是毒气,正在检验呢。不过以防万一,这里的人还是能撤就撤,最好让他们都到一处呆着先,等回过头来再看看有没有染上毒物。大公子你也是,这里就别多留了。在下和师父并两位前辈自当好生医治二老爷。”

    他口中的师父前辈,皆是侯府不惜代价请回来给墨松解毒的名医。

    墨珩心中一惊,随即对名医们生出一份敬意来。

    这种时候,主人家如果不在场,墨松出了好歹那责任基本上要大夫们全担着了。可他们一不解释情形二不推脱责任,一上来就抓紧时间让人撤离,以免误伤中毒,这可是要大担当的。

    墨珩看了这青年大夫一眼,吩咐自己的两个长随去照做,但他自己没走,他道:“家父性命危急,身为儿子我怎能只顾保全自己?况且这里也不能没有人守着,珩愿意留下,阁下能否允许我进去照顾家父?”

    青年大夫犹豫了一下,这时里面传出大声呕吐声和几声低呼,墨珩面色一变就要进去。

    “珩儿,你父亲怎么样了?”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背后透过来,墨珩转身一看,乔总管陪着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走进来。

    老人看起来在五十五至六十岁之间,五官儒俊身板挺直,一双深沉的眼精光内敛,浑身透着股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果毅威严气派。他正是长安侯墨鼎臣,墨氏的当家人。

    此时夜正冰寒,他却只着了一两件单衣,外面简单披着大氅,显然是得到消息急忙从床上赶过来的。

    “祖父!”墨珩忙迎上去,将青年大夫说的话转述一遍,随后说道,“祖父,这里或许有毒气,孙儿年少体壮待着不碍事,您老人家可冒险不得,还是快快回去吧。孙儿会好生照顾父亲的。”

    墨鼎臣却不为所动,他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花白的眉毛皱了皱,问青年大夫:“如今是什么情况?墨松有没有性命危险?”

    “这”青年大夫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又有一人从屋中走出,青年松了口气,喊声“师父”退到了一边。

    出来的这人须发皆白面相和气,是墨松的主治大夫吴大夫。他面带轻快之色,对墨鼎臣祖孙略施一揖:“侯爷来了?”

    “怎么样了?”

    吴大夫不答反而逞上一枚乌黑发紫的银针:“侯爷请看,这是验令郎所吐之物得到的结果。经过比较,此毒与令郎体内的毒是同一种。”

    “这是说”墨鼎臣问。

    吴大夫拈须一笑:“令郎体内的毒排出来了,虽然不是全部,但短期之内性命是无虞了。”看着祖孙俩意外而欣喜的神情,吴大夫话锋一转,却道,“不敢相瞒,这并非老朽等人的功劳,但令郎也绝不会突然自己能调理排毒。唯一的解释是近期令郎受到了某些刺激,或许是入口之物,或许是体外的治疗”

    他没把话说完,眼前两位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该知道他的意思。

    墨鼎臣眼中精光一闪,沉下了面,思量片刻郑重道:“本侯有数了,犬子还有劳吴先生费心。”

    “老朽惭愧,定当尽力而为。侯爷,这异味中确实带有毒素,我们将要对这个院子进行通风,侯爷还是回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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