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他,也是希望他不必在歉疚。”苏蕊张着口吁了一口气,却仍然没有克制住泪珠滚落而下。
朱隶知道,苏蕊的心中仍然爱着永乐帝。
“你走吧,我再坐一会,晚上……”苏蕊平复了一下情绪,侧头望着朱隶。
“晚上我带他过来。”朱隶说罢起身,骑上马走了。
夜幕十分,朱隶与苏蕊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十分相像的身影,紧紧拥抱。
那天夜里,朱隶陪着永乐帝回到中军帐时,天已蒙蒙亮。
大军休整十多天后,接到侦察队的报道,阿鲁台主力出现在胪朐河附近,大军立刻急行军赶往胪朐河,有了朱隶前面铺垫的训练,急行军任务轻松完成。
六月,明朝大军在胪朐河附近的静虏镇与阿鲁台主力相遇。
这一场大战,明军充分发挥了神机营的优势,以神机营和骑兵队完美配合,打得阿鲁台之部毫无还手之力。
神机营这些年在安南经过沐晟的摸索改进,已然有了一整套相对完善的作战方法,明军所使用的神机铳,每矢可毙敌二人。众铳齐发,声震数十里。阿鲁台之部无不惊恐万分,慌忙逃跑。阿鲁台亦携眷北逃。明军乘胜追杀百余里,毙鞑靼诸王以下百余人,阿鲁台脱身远遁。
此战之后,永乐帝所组建的神机营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独立枪炮部队,并且提出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原则,由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使火器的应用更趋专业化。此后,神机营成为军队的一个兵种。
这一战是明朝历史上永乐帝第一次统率大军北跨瀚海,亲自指挥作战。史称第一次北征。
永乐帝在班师回北京的归途中,登临了擒胡山(今多伦北),御笔勒铭纪功于岩石上说:“瀚海为镡、天山为锷,一扫胡尘,永清沙漠。”以此来纪念这次出塞所取得的重大胜利。
经此一役,鞑靼势力受到沉重打击,本雅失里逃往瓦剌。阿鲁台不得不派遣使者向明朝贡马,表示通好之意。永乐帝表现出了大朝君主的大度,将洪武年间捕鱼儿海一战中被明军俘虏的阿鲁台兄长和妹妹送归,阿鲁台对此十分感激。
可惜,阿鲁台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这份感激并没有持续多少年,阿鲁台又开始骚扰大明朝的北疆,使得永乐帝以征讨阿鲁台为目的的北征,在以后十多年的岁月中,不断地被重复。
永乐八年八月,第一次北征军胜利凯旋,回到了北京。
北京的金秋,处处飘着丰收的味道。
紫禁城和皇陵的兴建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最让沈洁、小芸、石小路和索菲亚兴奋的,是石毅和马智杺先后当上了父亲,抱上了儿子,马智杺遵守自己当年的承诺,让孩子姓刘,认刘南风为祖父。
吴晨跟着朱隶远征,石毅将苗圃的事情独立承担了下来,几处苗圃管理得井井有条,照这样再有三年,朱隶心目中的绿色长城就能成长起来。
石毅一直住在北京,齐昕开始在北京和莲花山两地来回跑,还时不时要照顾彭氏兄弟派来的商队。一年下来,齐昕竟然也成了经商的行家,让朱隶大跌眼镜。
回到北京的朱隶没休息几天,就开始忙碌起来,紫禁城工程浩大,很多重大事情,都等着朱隶回来拍板。
永乐八年,就在忙碌和收获中如水般划过。
永乐八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京王府彩灯高挂,鞭炮阵阵,到处充满了过年的气息,年夜饭里里外外摆了十大桌子,丫鬟下人们挤在外面的桌子上,大厅里,朱隶、沈洁、小芸、索菲亚、吴晨、石毅、吴梦蝶、马智杺、乔依依,以及被朱隶硬留下的齐昕和一大群孩子们热热闹闹地团坐在一起,喝着小芸酿制的果酒和饮料,吃着莲花山自己生产的谷物、蔬菜和肉类,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明年的春节,燕大哥和囡囡一定会跟我们一起过的。”沈洁连续第三年说这样的话,她相信,她的这个团圆梦,明年无论如何也会实现了。
“两个月前收到相公的信,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吴祖信,但有一点线索了,我相信明年一定能找到的。”石小路肯定地说。
燕飞离开快两年了,能不能找到吴祖信,这个夏天都会回来。
“预祝我们明年大团圆。”沈洁举杯提议,大家纷纷相应。
朱隶也举起酒杯,嘴角却挂着一丝勉强的笑。
越近年关,朱隶越感到隐隐的不安,北征一回来,朱隶就给燕飞写了信,算时间应该收到回信了,就算燕飞没有收到朱隶的信,朱隶北征回来,燕飞也应该有信来。
然而直到早上,仍然没有收到燕飞的只言片语。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朱隶只好伪造了一封燕飞的飞鸽传书,因为一直以来,只要燕飞大年三十不同大家在一起,都是有飞鸽传书的,尤其今年,石小路和孩子们都在北京。
燕飞去了哪里,就算云南山区交通不便,也不应该片纸全无。朱隶不愿意往坏处想,以燕飞身手,不应该出什么意外,何况燕飞的身边还有一向机警的楚暮。
忐忑不安中过完了正月,二月初,朱隶终于收到了燕飞的消息,却是朱隶不愿意看到的……
第四卷 完。
第267章 面具将军
永乐九年二月,朱隶同吴晨顶着料峭的春寒,纵马南下。
二月初,朱隶终于收到了楚暮发来的消息:“师傅去年十月失踪。”
朱隶立刻将手里的工作交代他人,同时给永乐帝送去信息,准备南下找燕飞,尚未出发前,朱隶又收到了一份楚暮的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上只有两个字:安南。
朱隶一瞬间想到的是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心底有一丝恍惚,随后想到楚暮说的是安南国,大明的交阯,现代的越南。
燕飞去的是云南,怎么跑安南去了?楚暮为什么不说交阯,而说安南?朱隶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去细究,不管燕飞在哪里,哪怕在地狱,朱隶也要走一趟。
同楚暮的飞鸽传书一起收到的,还有永乐帝的一份密旨,说燕飞在安南只是推测,并让朱隶在找贤国公的同时,妥善处理好交阯布政司的一切事情。
朱隶又看了一眼飞鸽传书,见飞鸽传书果然是从南京转过来的。为什么楚暮先将消息发到永乐帝手中?朱隶蹙蹙眉头,看来燕飞失踪的事情永乐帝比朱隶知道得早,寻找燕飞的事情也一定早安排下去了,才有今天知道燕飞可能在安南的消息。
自永乐四年张辅平定安南内乱,班师回朝后,永乐帝因找不到安南国皇室继承人,遂听了部分朝臣的意见,将安南国划归成了大明朝的一个省,成立了交阯布政司,至今三、四年的时间了,安南的内乱就没有完全平息过,张辅已经二征过交阯,年前交阯再次发生暴*,沐晟奉命平乱,竟吃了败仗,不得已永乐帝第三次命张辅挂印,平定交阯暴*,大军已于年初出发,但永乐帝知道,武力平定只能稳定一时,要长久的稳定,必须想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朱隶看到密旨时,只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安南国恢复独立。但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可能的,什么东西一旦成了自己的,再还回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一个帝王更是如此。
紫禁城修建还在初期,朱隶走了,沈洁是万万不能再走了。再者安南目前局势极不稳定,沈洁再不放心朱隶,朱隶也不会同意沈洁和他一起去安南,何况还有北京石小路和孩子们,石小路听到燕飞失踪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病倒了,这个时候沈洁也不能离开。
临行前的晚上,沈洁再次感叹了一番交通问题。
“要是有飞机…。。。”
“别做梦了,有飞机也只有你敢坐。”朱隶躺在床上戏谑道。
沈洁撇撇嘴:“我也不敢坐,以现在的水平造飞机,百分之百会掉下来。”
“不会掉下来,根本飞不起来。”
沈洁嘻嘻笑了,离别的愁绪似乎被冲淡了几分。
“路上要小心,找到燕大哥,早点回来。”
“放心,你自己也要当心,有事多跟石毅、智杺他们商量。”
“知道了,这话你已经说了一千遍了。”沈洁将一叠银票塞进朱隶的袖兜里。
天空微微发白,吴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爷,都准备好了。”
“我走了。”朱隶穿上衣服,走到沈洁的身后用力抱了一下沈洁,转身出门,小芸、索菲亚和石小路已经等在了外面。
“小路,你怎么也出来了?”朱隶走过去,将石小路身上大氅的带紧了紧。
“大哥,你要把相公带回来。”石小路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朱隶。
“放心,一定会,你好好养身体,若是燕飞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埋怨我这个大哥没照顾好你。”朱隶的手指轻轻擦掉石小路脸上的泪珠。
“路上小心。”石小路扑进朱隶的怀里,拥抱着朱隶。
朱隶拍拍石小路的后背,轻轻推开她,转身望着小芸和索菲亚:“照顾好你们自己,照顾好家,照顾好孩子们,我走了。”挥挥手,朱隶翻身上马,同吴晨一起绝尘而去。
年纪越大,对家越留恋,这次离开,朱隶竟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离愁。
从北京到安南,正常商旅要走三到四个月的时间。朱隶和吴晨除了吃饭休息,剩下的时间几乎全在路上,一个多月的时间赶到了广西凭祥,这里距离交阯骑马不到一天的时间。
“爷,在这里歇一天吧,我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吴晨说着,同朱隶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一个多月的行程中,他们住客栈的次数极为有限,朱隶也想好好地洗个澡,弄清楚交阯的情况后,再做下一步的计划,以如今交阯的局势,冒然闯进去,别说找人,不把自己丢了就算万幸。
吴晨很快回来了:“楚暮留下讯息,过两天回来,我把我们的住址留给他了。”
朱隶嗯了一声,想起当初在城里画记号用以同伴之间相互留讯息,还是燕飞教他的,燕飞会遇到什么事?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大半年?
“听说南蛮子的那位面具将军又打了胜仗,这次连我们的张大将军都吃亏了。”
坐在客栈一层大厅里,朱隶和吴晨边吃着东西,边听着旁边一桌人的谈话。
“面具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恐怕没有人知道,像是突然冒出来的,生得高大威猛,行军打仗更是厉害,和我们大明朝的京王爷和贤国公有的一拼,年前沐王爷就是败在他的手上。”
“交阯这几年没消停,希望他们只是在交阯折腾,别把战火引导我们这里。”
“这个还真不好说,如果张大将军也打不过面具将军……”
那人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叹口气,摇摇头。
朱隶静静地喝着茶,刚进广西省没几天,随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位神秘的面具将军,关于他的传闻更多,最为荒唐的莫过于说这位面具将军是上天派来的天将,帮南蛮人打中原人的。
“这位面具将军,是去年11月份对沐王爷那一战中第一次出现,武功高强,用兵如神,之后与沐王爷的几次交手中,都占了上风,有传言说面具将军是安南国陈王朝遗落在外的王子,刚被找回来。”吴晨坐在朱隶的身边,低声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朱隶。
朱隶没答言,第一次听说面具将军,朱隶脑海里就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吴晨带来的消息,让朱隶心中的想法渐渐清晰。
可能是他吗?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张将军此刻在哪里?”朱隶看着吴晨拿回来的地图。
“这儿,快马两天能到。”吴晨指着地图的一点。
“不等楚暮了,留话,我们去张将军大营。”
“爷,从北京出来一个多月了,您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休息一天吧。”吴晨望着朱隶明显疲倦的面容,劝道。
“没事,你去收拾一下,今晚就走。”
“爷……”吴晨还想说什么,看到朱隶坚持的目光,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吴晨知道,朱隶决定了的事情,除非下旨,否则永乐帝也该变不了。
张辅的大军在距离交州府(现代的河内)三十里外驻扎,朱隶和吴晨赶到时,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
张辅早知道朱隶要来,却没有想到朱隶来得这么快,听闻亲兵报告京王爷到了,张辅扔下手中的筷子,连嘴里的饭都顾不上咽下去,就冲出了中军帐。
“四哥。”望着风尘仆仆的朱隶,张辅牵动嘴角想笑了一下,却感觉自己的笑容异常的生涩,北征回来后与朱隶在北京分别,不过才大半年没见面,张辅觉得朱隶似乎消瘦了很多。可以想象这一路朱隶有多么辛苦。
“四哥。”张辅迎上前,拉着朱隶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有什么吃的没,我和吴晨从昨晚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朱隶仍然是一副开朗的笑容,照得张辅心中几天的阴霾,如阳春下的积雪,瞬间融化。
“赶紧给京王爷准备晚餐,取些热水伺候京王爷沐浴,动作麻利点”张辅照着两个亲兵的背影连踢两脚,看着亲兵们都忙碌了起来,转身陪着朱隶走进中军帐,让朱隶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亲自给朱隶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上。
“前几天才接到圣上的密旨,说四哥一个月前离开北京,我算着日子您最快一个月后能到,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朱隶看得出,张辅的目光中带着责备,自靖难中张辅的父亲张玉大将军阵亡后,张辅越来越视朱隶为亲人,不论留在京师,还是征战在外,经常给朱隶写写书信,倒是朱隶比较懒,回信总是很简单。
“心急,燕飞失踪,加上你这边的局势,如果能飞过来,我早到了。”朱隶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习惯地将两条腿放在面前的书案上,也不管书案上放的众多战报。
“将军,热水准备好了。”
看到朱隶似乎快睡着了,张辅走过去轻轻晃动朱隶:“四哥。”
加了草药的热水,使得朱隶一身的疲劳似乎都溶解在了热水中,换上干净的衣服,朱隶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一丝倦意。
“你在水里加了什么,似乎比我的药浴效果还好,洗得真是舒服。”晚餐也准备好了,朱隶整理好衣服,走到桌旁坐下。
第268章 交锋
张辅扫了一眼餐桌,命亲兵将几道朱隶喜欢吃的菜挪到朱隶面前,坐在朱隶的对面解释道:“草药很普通,神奇的不是草药,是水,那水是从温泉里打来的。”
“温泉?这里有温泉吗?”朱隶感兴趣地望着张辅。
“不在这里,离这里五里左右有个温泉池,泉水一年四季保持一样的温度,不仅解乏,对疗伤也有极大益处。”
“还有这么个宝贝。”朱隶饿极了,说话不耽误吃饭,一小碗米饭几下就见了底。
“四哥,这两道菜是这里的地方菜,您尝尝。”张辅自己几乎没怎么吃,不停地为朱隶布菜。
“这两天战事如何?”朱隶吃得半饱,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们刚到时,蛮军欺我们落足不稳,同我们打了一仗,将我们逼得离城三十里,之后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实力,不敢轻易动我们,我们也不敢轻易打他们,两军现在耗着。”张辅见朱隶吃得差不多了,挥挥手让亲兵送上水果。
朱隶伸手拿了一个荔枝:“那个面具将军……”
“四哥,今晚你先将就点,睡我的营帐吧。”张辅看似无意地打断朱隶的话。
朱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行,咱哥俩很久没有睡一个营帐了。”
“四哥,您这一路太辛苦了,小弟就不跟你挤了。”张辅也站了起来,“我先走了,您早些睡吧。”
“张辅。”朱隶叫住走到营帐门口的张辅,“是燕飞吧。”
张辅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茫然:“燕大哥?你有燕大哥的消息了?”
“我说,”朱隶眼睛盯着张辅,一脸正色,“那位面具将军是燕飞吧。”
张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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