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已经被斩首,请公子过目。”
许三多见过人头,在跟随商队的过程当中,他希望自己远离每一次的厮杀,可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他主观意思可以避免的。上一次,自己的护卫和偷袭自己的马贼肉搏的时候,马贼的脑袋被自己的护卫砍下来,滚到自己脚边血淋淋的那一幕,这使得他每次看到红色的东西,胃都翻滚了许久。
许三多听到这话,连看都不看,连忙挥手说道:“拿下去,就地埋了。”
“公子,这伙山贼平日里抢了无数商队,公子可知道,不论是夏国还是唐国,都通缉他们?谁人可斩下匪首,就可以得赏金三千,公子,这两个人的首级有六千多。”严四说道。他是一个老实人,虽然他跟随在许三多身边多年,许家对他的待遇不薄,甚至可以说是吃穿不愁的,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许三多想要说什么,却被无相抢先说了,他说道:“许公子,古城的劫匪的匪首被杀,这对每一个商队都是一件喜事。公子该拿着他们的人头到唐国去领赏。”
“这是为何?”许三多不解地问道。许家的钱财无数,根本就看不上区区的六千两。
无相说道:“公子可知,公子斩杀了那伙山贼,这在多少经商的人看来,就是为他们除去了拦路虎,多少商队感激公子,公子既然都杀了他们了。何不借此机会,使许家的名声扬于南来北往的商队当中。”
“商人经商,都是和气生财。公子所作所为,会使得许多商队对公子的恩义感激不尽的。”无相继续说道。
许三多不是笨人,还是一个聪明人,他自然明白无相的话里的意思了。这样一来,不只是其他商队对自己的除暴行为感激不尽,为自己的许家带来更多的商机,更是使得那些对许家商队虎视眈眈的劫匪们闻风丧胆,使得许家经商的途中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
“小四,这些人都是你和兄弟们斩杀的,这两个人头,你就留下来吧!等到了唐国,再拿到官府去领取赏金。这赏金就由你和兄弟们拿来买酒喝好了。”许三多说道。
严四当下抱拳说道:“多谢公子。”
严四说完朝着那个躲在黑暗当中的先生看了一眼,心中流露出了感激之色。他觉得这位先生可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公子一向只对阿公的话言听计从,对别人的话从来都是只接受,不听从。
看来,这位先生肯定是一个和阿公一样聪明的人。
“这次我们兄弟伤了多少?”许三多问道。
严四说道:“公子,我们一共伤了三十多个兄弟,伤重的有九个,其他的都是轻伤不碍事,哦,他们的伤我已经让人处理过了,不碍事的。不过,死了两个兄弟。公子放心,卑职知道该如何处理。卑职已经让人将他们火化,然后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家,并且会按照公子的意思,供养他们家中的老人和孩子的。”
许三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他说道:“小四,麻烦你回到许家的时候,处理好这些事了。倘若这两家还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们。毕竟他们是为了我们许家而死的。”
“公子放心,卑职知道的。公子,这次我们商队的损失……”
第六十四章:许三多的善心(四)
这次许家货物的损失不大,可是帐篷还有一些粮草之类的损失就有些大了。没有帐篷,商队就意味着可能要在雪地里露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相听到这些,不由对许三多说道:“许公子,我想在古城里,应该有帐篷之类的东西。毕竟几天前,他们刚打劫了西域的商队,收缴到的西域商队的帐篷,他们应该还没有处理掉。现在古城里所剩下的山贼应该很少了,城墙又残破不全,我们可以暂时先到古城安息几日,休整一番,再出发,你看如何?”
许三多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先生说的去办吧!吩咐兄弟们,生火造饭,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再进古城。”
“是!”严四又朝无相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许三多不贪心,可是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不贪心。说实话的,世界上没有不贪的人,只看这个人贪的是钱还是名或者是权了。身为一个护卫或者是个家丁,自然是因为身上没有钱,才去当护卫才去当家丁的。
这个宴乐虽然说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山贼,可是毕竟是一个经营了多年的山贼,又占领了古城,又打劫了那么多来往的商队,家里没有一些家当,那是不可能的。如今这伙山贼已经被消灭了,那么古城里的那些家当肯定就是无主之物。
自己这些人取来,也算是理所当然的。
严四得知公子竟然同意去古城休息,心里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他马上抱拳就出去,吩咐兄弟好生做饭,吃饱了好去瓜分山贼们的财物。
等严四走出去之后,无相不由说道:“许公子,你可知道宴乐当了多少年的山贼?”
“多少年?”许三多问道。他只知道这个宴乐很早就出现了,他第一次和父亲经商路过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确实还真的不清楚。
“陆俊是什么时候攻打荆州的?荆州是什么时候,发生易子而食的?”无相问道。他相信这一点许三多应该很清楚的。
许三多说道:“那是九年前,快十年的事情了。”
“宴乐就是那个时候到古城附近落草的。”无相说道,“他本是荆州人,荆州被攻陷了之后,他本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南平的百姓,只因为不愿意当亡国人,又对当年夏国先帝所作所为的深恶痛绝,所以才落草在这里的。”
许三多说道:“这事我听说过。当年许多荆州的百姓也对夏国老皇帝十分怨恨,倘若不是老皇帝使用的坚壁清野的政策,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所以,现在荆州的百姓有许多人每每提起夏国的先帝,都会心存怨恨。”
“呵呵,这就是为什么,陆俊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荆州治理得那么好,百姓已经对原来的主子失望了,自然想要找一个靠得住,对他们好的主子。其实乱世中的百姓,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定。”无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给他们一口饭吃,不随意杀戮他们,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好主子了。”
“陆俊……”许三多听到这个不陌生的名字,不由说道,“他其实是被人逼反的。我虽然和他素未蒙面,可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的他的故事。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
许三多是南平人,自然对南平有感情,所以说到陆俊造反,在荆州自立为唐的事情,他心存感叹。少年时代的偶像,到了现在竟然是一个叛国贼子,这多少让他心里难受的。可是他又不是一个不分是非之人,他自然知道,在当时陆俊倘若不造反,那么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的不只是他陆俊一人,整个陆家的人都可能被九族连诛。
而那些跟随陆俊出生入死的兄弟,更不可能得以幸免。
“许公子,我们进入古城之后,公子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无相突然间问许三多说道。他的话语不大,可是却包含着一种奇怪的语调,仿佛是一种嘲笑,也仿佛是一种提醒。总是让许三多听得有些心惊。
他急切地问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公子难道不知道,这些年来,宴乐打劫了多少商队?要知道每一个商队里,可不只是有金钱和粮食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只是有马匹那么简单的,有些商队里,可能还会有些稀世珍宝的。那宴乐打劫了那么多年,都将近十年了,你想想积攒下来的宝物有多少?”无相含笑地提醒道。
许三多听得这话,眉毛不由地跳动了一下。他说道:“这些东西,皆是不义之财,许某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无相听了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嘴唇虽然被割了,可是是用腹腔发声的,因此这个笑声显得格外的沉闷,让人听了更觉厌烦。
许三多说道:“先生笑什么?难道先生觉得许某是那种贪财之人?”
无相摇了摇头说道:“公子贪的是名,不是钱财。”
许三多愣了一下,他不再说什么,确实这些年来,自己确实做了不少好事,说自己贪名一点也不过。可是大丈夫活在这个世间,难道就不该留名千古吗?
“许公子,可知道,公子不贪财,那是因为公子有享用不尽的钱财。可是公子麾下的那些兄弟,他们之所以来做家丁,来做护卫,皆是因为他们家中贫穷,因此看到钱财,他们岂有不贪之理?”无相不由说道,“只是看他们是贪多还是贪少罢了。”
许三多听到这话,不由说道:“这些东西,他们想要就拿去好了。”
无相又说道:“可是公子可知道,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之过?”
“什么意思?”许三多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明白无相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忍不住追问道。
“他们拿到了一些本不该属于他们身份可以得到的东西,你觉得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轻则引起他们兄弟手足之间,因为争夺宝物而相互残杀,重则会引得那些窥视宝物的上位者不折手段而抢夺。到时候,有可能会给整个许家带来很不必要的麻烦。”
第六十五章:无相的谋划(一)
许三多听完无相的话,仔细地品味了一番,这次不由苦笑地摇头说道:“多谢先生指点,许某受教了。”他感觉今天和无相在一起,学到的东西很多。
无相摇了摇手说道:“我也是为了我们能够安全到达荆州,才出言相劝,许公子不觉得在下多管闲事,就是好了。不必相谢!”'。'
许三多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吃过早饭,整理了一下商队的东西,就朝古城的方向出发了。
当城头上的小喽啰看到严四等人用长枪挑着的宴乐和荀宗等人的头颅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哪里还敢抵抗,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抵抗的实力,古城的城门马上被打开了。
那些小喽啰们更是一个个都像是吓破胆的,逃的逃,跑的跑,躲的躲,实在躲不过、逃不了的就跟着众人一起列队欢迎严四等人。
古城里确实有很多的流民,不少流民都是拖家带口的,这些流民当中年轻的都参加了宴乐所组织的抢劫山贼的队伍,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当家人跟随着大王去打劫了,如今大王的头都被割了,那么自己当家人的头只怕也不保,一个个眼睛发红,可是却胆战心惊地看着这支商队进了古城。
他们不敢反抗,也不没有能力反抗。
因为许三多听取了无相的意见,因此在进古城之前,就和自己的人马约法三章。第一章:古城里如果没有人反抗,那就不要开杀戮,若是有人想要袭击商队,就可以自卫反抗。第二章:古城里宴乐青龙寨的所有的物品,私人不许乱拿,要登记造册,然后按照杀敌的功勋进行奖赏。第三章:古城里的粮草要保护起来,拿许家这一路上所用得到的,剩下的就分发给古城里的流民,并且在这些流民当中招募佃农,若是有愿意跟随他们的,可以跟随他们商队一起南下。
这三章,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却要时间。
严四手底下的人,听到了这三章约法,不少人就欢呼。在他们看来,公子的约法真是太对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那些东西,还不用担心被同伴抢去。
在古城一呆就三天。
在三天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些小的摩擦,有些流民胆大包天,想要偷袭商队,结果被商队的人杀了,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许哥哥,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明天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婉儿不喜欢这里,因此她从账房的华先生和严四哪里得知,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就忍不住来找许三多问道。
这几日许三多为了不想让自己看到那些可怜的百姓,心软,一直呆在宴乐住的房间里,每日除了和无相下棋,就是和无相聊天。除了偶尔要处理一些事情以外,他几乎是不出门户的。
许三多早就从账房华先生和严四哪里得知了所有的事情,他也打算明日启程的。如今听到婉儿来这里问自己,不由说道:“我已经吩咐过了,明日启程。不过,如果是早上赶不及的话,就中午启程也是一样的。”
婉儿说道:“许哥哥,这里的百姓一点也不友好。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是要将我吃了一样。许哥哥,我们还是不要将这些人招为佃农吧!万一这些人到了我们的庄园,蓄意破坏农田,还搞其他的破坏,那该怎么办?”
婉儿十分担心这些人教唆庄上的其他人一同捣乱,到时候许家的田地岂不遭殃?
“婉儿,你不知道,这些人对我们的仇恨,皆是因为我们比他们有钱,又是南平的人,他们才恨我们的。这些人吃不饱,穿不暖,又背井离乡,失去了亲人,心里肯定很难过也很痛苦……只要他们跟着我们,成为了我们许家的佃农,给了他们一个安定的家,他们就不会那么仇视我们了。”许三多忍不住说道。他可不愿意看到婉儿小小年纪就不敢相信人,甚至害怕穷人。
其实婉儿也穷过,当年她被阿公带回许家之前,就曾经在洛阳的青衣巷里住过。青衣巷,那是夏国的难民聚居地。在这个地方,除了小偷,就是小混混,或者是一些卖笑的女人。只是当时的婉儿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自然不会记得当年她那段穷得揭不开锅的日子。
说起来,婉儿也不清楚她的父母是谁。她有记忆开始,只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印象。她的爱,她的心,她的人,只属于这个男人。因此她也从来不去追问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父母。
就算后来,许三多对她说过,她的父亲因为直言不讳而被皇帝下令杖责,最后死在了杖责之下,母亲受不了爱人的死而殉情自杀,她是被她的乳母带出来,流落在外,最后遇到了阿公,因为婉儿的父母曾经和自己的父母有婚约,所以阿公才将婉儿带回来的。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是许三多未圆房的妻子。
这些年来,婉儿也学过书画,学过刺绣,学过许多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她都不上心,唯独对许三多的照顾最上她的心。
许三多的话,婉儿是最听的。可是婉儿也有思考,她听完许三多的话之后,忍不住说道:“许哥哥,万一他们……”
“婉儿,不要想太多了。没有那么多万一,明天既然要启程了,那你赶紧去洗洗就睡吧!我和先生还有些话要说。”许三多知道这个丫头来黏住自己的话,自己除了应付她之外,根本就不可能静心和无相下棋说话。
“许公子,这几日,你都是陪着我这个瞎子下棋和聊天,把这位冰雪聪明的姑娘忽略了,我看今天晚上,我们都早些休息。你也好好和这位婉儿姑娘说说话吧!”无相笑着说道。他可是感觉到婉儿那双眼睛里盯着自己这个瞎子看的时候,所带着的怨气的。
这些天和许三多的相处,无相若是再看不出来,这个婉儿是许三多的未圆房的妻子,那么他也不叫无相了。
“这……”
第六十六章:无相的谋划(二)
无相看到许三多还犹豫,不由说道:“我家里的哪一位已经有意见了。”他说的家里哪一位,自然指的是紫芸。
紫芸这几日确实有意见,自己好不容易和无相团聚了,还想卿卿我我一番,却被这个许三多横插一杆,在外人的面前,紫芸又怎么好意思和无相说情话呢!于是,心中的幽怨,那是没法说的。'。'
“哈哈……是小弟唐突了先生和嫂夫人的团聚。小弟知错了。”许三多马上笑着说道。这几日他和无相相处得很融洽,心里对无相的才华更是佩服,因此他就自称是小弟了,不再说许某了。这称呼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