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白涛也不禁晃神,待宫女奉上名茶,他才回过神来,想到木晚晴召见他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他儿子的事情,便也开门见山说道:“皇后娘娘此番召见,定是为了犬子的事情。”
木晚晴看着强白涛虎背熊腰,也喜欢强白涛如此爽快,便问道:“不知道强将军把后事办得如何?”
“谢皇后娘娘关心,一切都已妥当。”强白涛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只是犬子有冤未伸,臣只每夜噩梦缠身,难以入眠,只盼着皇上能够尽快秉公办理,还犬子一个公道。”
“强将军,这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不必太过执着。”木晚晴轻声说道,“不知道强将军仔细审问过你府里的两个家丁没有?这事关乎人命,不能草率。”
强白涛冷哼一声,并没有把木晚晴放在眼里,说道:“那两个家丁护主不力,臣早已将他们处置了,香寒郡主一定要为这事负上责任,犬子每夜都在臣的梦里出现,直言说他死得好惨!”
木晚晴心里一惊,刚才听到强白涛说处置了那两个家丁之时,眼里闪过的一丝亮光,木晚晴已经知道两个家丁的下场是如何的了,想到强白涛如此凶狠,她的手渐渐变得冰凉。
她心里还有许少的希望,说道:“这也是强将军思念太过,才会每夜有噩梦缠身,强将军不如将此事放开,过些日子,便会睡得安稳了。”
“臣的妻子在生育振声的时候,就已经难产去世,振声更是在十岁那年高烧不退,才会让他智力如同十岁孩童,臣的儿子受尽折磨,却是一个富有爱心的人。”强白涛说得有些激动,最后更是站了起来,“香寒郡主是千金之躯,振声虽然配不上香寒郡主,但是却一直非常疼爱香寒郡主,郡主如今谋杀亲夫,理应一命偿一命!臣一日不为犬子讨回公道,便一日也不会罢休!”
看见强白涛如此强硬,木晚晴也站了起来,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气:“如果香寒郡主真的是有意谋杀,理应偿命,可这只是一场意外,郡主根本就没有杀了你的儿子,要郡主偿命,那就是太过蛮横了。”
强白涛没想到木晚晴敢这样对他说话,就算是霍寰,也不敢随便得罪他,这一个女子真的不懂得审时度势!
他瞪了木晚晴一眼,说道:“皇后娘娘,臣征战沙场多年,大道理不会,可就是知道,犬子死得太惨了,臣做父亲的,一定要给犬子讨一个公道!”
木晚晴知道两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她抿紧嘴唇,自己没有帮上香寒,心里觉得愧疚。
但是强白涛态度如此强硬,她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两人也是不欢而散。
“强将军,此时京城情势如此紧张,强将军不如先放下成见,把外患解决好,这件事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霍宸包围着京城,她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一旦开仗,受苦的也只是百姓,她最不想的便是看见血流成河。
但是凭着霍寰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投降的,这时只能是靠强白涛有一点仁爱之心,跟霍宸议和,尽量不要开仗。
强白涛却说道:“皇上一日不给臣一个交代,臣一日都不会出谋献策,皇后娘娘是一个明白人,定会明白臣的心意。”
木晚晴还欲劝阻,但是强白涛却不给她机会,便行礼告辞。
她心里空空的,非常难受。
她缓步走出去,看见夕阳染红了半个天空的云朵,好像是那瑰丽的裙角,在天空铺开。
在这一个似鸟笼一般的皇城里,木晚晴已经不止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可是自己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牺牲了香寒吗?就算霍寰不愿意,把持朝政的木雁容,怎会让霍寰的江山动摇。
今晚,她早早睡下,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色正浓,她口中焦渴,便起身说道:“倒一杯茶过来。”
她只听到茶水与茶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接着便有人把帷帐撩起,把茶杯递了进来。
拿着茶杯的手,却不像是宫女的手,而是有些宽大,指甲更是修剪得非常整齐。
木晚晴心中疑惑着,就把帷帐全都掀起,抬眸一看,只看见是霍寰拿着茶杯,身上还穿着一件暗红色常服,却像是下人一般为她奉茶,让她觉得有些滑稽。
“不是渴了吗?”霍寰的声音淡淡的,看了一眼茶杯。
木晚晴这才连忙把茶杯接过来,却不急着喝下,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过来了。”
“刚刚从御书房过来。”霍寰走回桌子旁边坐下,重新拿起一本小册,接着微弱的灯光细看着。
寝殿里的烛火微弱,木晚晴喝了一口茶之后,还是忍不住,亲自去把别的蜡烛点着。
霍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三千青丝垂在肩上,犹如仙子一般动人,他近日被政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当下心中不禁一暖,说道:“朕本想不与你说,但是却忍不住。”
木晚晴回过头,疑惑地盯着霍寰。
“想必你也知道霍宸包围着京城了,他有三十万兵马,这一场仗,注定是一场硬仗。”霍寰的声音轻柔,脸上的疲倦之意却无法掩饰,“你呢?你会选择谁?”
202、离开鬼地方
木晚晴一怔,手里拿着的蜡烛掉在地上,然后又熄灭了,只窜上一阵小烟雾。
她蹲下来,把蜡烛捡起来,就听到霍寰又说道:“朕真是愚蠢,居然还这样问,你怎么会选择朕,你一定是会选择霍宸的。”
木晚晴重新把拉住点上放好,再套上灯罩,便站在那儿,没有回头:“这不是选择谁的问题,而是打仗的问题,难不成这一仗非要打吗?”
“晴儿,你认为这一仗能不打吗?”霍寰低声一笑,隐藏了无尽的沧桑,“霍宸想要的,是皇位,朕与他之间,牵绊得太多,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恶战。”
而这一场仗,恐怕也是争夺木晚晴最关键的一仗,霍寰不想输,也不想把木晚晴就此让给霍宸。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脱口而出,木晚晴的手也随之一顿。
霍寰一怔,没想到木晚晴自幼不喜欢读书,竟然能够出口成文,他重复念了念:“同根生……同根生……对啊,朕与他是亲兄弟,想不到今日却要在战场上相见,晴儿,你这两句诗说得极好,朕现在都非常迷茫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木晚晴想到这个朝代,根本就没有她学过的历史,只好说道:“我无意中在一本书里看过的。”
“别人尚且能把事情看得通透,可是朕却不能。”霍寰放下小册,他仔细计算了,按照京城现有的兵力与粮食,也只是能够支撑几个月,但是一旦开战,便是不止几个月时间。
当局者迷,木晚晴心知自己与霍宸之间已经是误会重重,岂是三言两句就能够解释清楚的,她现在也只是关心着,这一仗不能打,要不然大齐真的是内忧外患了,她虽是女子,更是不清楚朝政之事,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一切已经不到她去逃避了。
想到这儿,木晚晴便问道:“皇上登上皇位之后,快活吗?”
寝殿内已经是烛火通明,桌子上的蜡烛火焰微弱,也一直在摇曳晃动,他脸上的阴影不定,看不出他是怎样的表情,他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朕从来都不想做皇帝,但是为了你,朕不得不这样做,但如今才发现,朕是错了。”
木晚晴转过身,看见霍寰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曾经心里有多恨,如今都慢慢消退,都是为爱痴狂的人,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霍寰有,她也有。
木晚晴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拳头,才颤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离开这儿吧,让霍宸来主宰这个天下,从此以后都与我们无关。”
这样,或许是最好选择。
霍寰震惊地盯着她,她在说我们。
木晚晴已经无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是经过多么久的犹豫,又是怎样的坚决,当她决定了的时候,心里又是怎样的难受。
“你舍得他吗?”霍寰显然是不相信。
“他认为是我协助你行刺他,更是认定我……”木晚晴已经无法说下去,她明白,她与霍宸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如今,你得偿所愿了。”
听到她的嘲讽,霍寰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无法猜到,木晚晴会有这样的决定。
木晚晴看了霍寰一眼,看着这偌大的寝殿,是多么的华丽,可是她一点都不留恋,她也不追求这些,她轻声说道:“如今京城到了这般地步,要是我们坚持下去,这一仗恐怕是在所难免,受苦的也有老百姓,这明明我们之间的斗争,为何就要把老百姓也牵扯进来?既然如此,定要有一方退让才能让局势有所扭转。”
霍寰从未跟她说过朝政,想不到她也是顾全大局之人,他亦是想过和霍宸议和,免得生灵涂炭,如今木晚晴愿意和他远走高飞,就是再好不过,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霍寰奔了过去,紧紧拽住木晚晴的手,欢喜地说道:“晴儿,我太高兴了,终于等到今日了,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你真的愿意吗?”
以前木晚晴没有选择跟霍寰走,那是因为自己尚且还有安乐日子,但是如今,京城内忧外患,一切已经轮不到她做主。
这一切皆是她,明明不是她有意促成的,可是局势却就是因为她才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霍宸想要得到他想要的,她就不要再让自己成为他的阻碍,就成全霍宸吧。
她心里落着泪,已经泛滥成洪水,但是却点了点头:“霍寰,但是我们之间……不可能。”
霍寰微微一笑,就如当初木晚晴第一次见他时那般温润如玉,他把木晚晴的手抓得更紧:“不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我发誓,我不会再强迫你,我这一生都会好好待你,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霍寰害怕木晚晴不相信,又多说了几个真的,木晚晴看着霍寰登基以来,就是今日最为开心,她心中也不禁有许少的安慰,她和霍寰离开这纷扰之地,一切就能平静了吧?
“我把事情都安排好,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离开这鬼地方。”霍寰满心欢喜地说着。
“那好,我等你消息。”木晚晴看了看这个寝殿,再过不久,她就可以离开这冰冷的地方了。
但是朝中局势紧张,因为霍寰一直不处置香寒,强白涛也是不肯出兵,这事一度成为朝堂上的骂战,有一半的人皆是支持强白涛,认为这件命案不能草率了事,但是霍宸已经包围了京城十来天,战争一触即发,如何还能够内讧?
木启志终是忍无可忍,私下对霍寰说道:“皇上,那强白涛实在是太过放肆,不如臣派人去把他暗杀了。”
自从那晚之后,霍寰的心已经飞到了京城外边去了,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和木晚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想不到就快成真了,因为快要离开京城,霍寰也不将强白涛的事放在心上,更何况等他一走,霍宸自然会进城,到时候强白涛也不敢蛮横了。
203、一点儿的自私
“如果强白涛此时遭人暗杀,恐怕会招人话柄,而且强白涛武功不弱,要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霍寰随意把奏折放在一边,“这事暂且拖一拖他,让他继续闹下去,等过些日子,他就会自讨苦吃了。”
木启志看见霍寰丝毫不在乎的模样,也不禁有些恼怒,现在这个关头上,怎能如此,他叹了一声,便说道:“皇上,不如就先给强白涛一个交代,要是霍宸攻来,而强白涛又不肯带兵出战,那可如何是好?”
“香寒并没有杀掉强振声,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强白涛在无理取闹。”霍寰皱眉说道,他当初把香寒配给强振声,已经是对不住香寒,如今怎么还能牺牲香寒。
“皇上,国难当前,已经是不能管太多了,望皇上三思。”
霍寰盯着木启志,有些不悦:“要是霍宸言明,交出晴儿即可退兵,那丞相会答应吗?”
木启志一愣,心里却是犹豫起来。
看见木启志犹豫并不作答,霍寰微微一笑:“就是,香寒是朕的亲妹妹,不能让她受了委屈,等过些日子,就把香寒放出来,香寒在牢中受苦已久,也算是给了强白涛一个交代。”
“皇上!”木启志还想再说,但是霍寰已经是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木启志看见这种情况,只好退下,无奈还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把霍寰扶上皇位,而今日却不听他的只言片语。
想到这儿,木启志冷哼一声,便去正寿宫找木雁容共商大事。
而凤仁宫中,木晚晴正在准备着衣衫,自从那日做了决定之后,她整个身心都轻松了。
但是就此一走了之,不知道木启志他们会怎么样,但是最要紧的是,是殷缘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殷缘已经成为霍寰的妃子,要是霍宸进入京城成为新帝,那么按照规矩,殷缘就要去缘绝宫孤独过完这一生。
木晚晴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殷缘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不应该有这样的人生。
她拿着衣衫微微出神,等到宫女在外面通传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把衣衫塞进被褥里,再放下帷帐,才出声:“快些请欣美人进来吧。”
话音刚落,殷缘便走了进来,她看见木晚晴的气色好了不少,便高兴地欠了欠身:“看来皇后娘娘最近心情颇佳。”
“还好。”木晚晴让殷缘坐下,也让宫女退了下去。
殷缘有些疑惑,看了木晚晴一眼,才发现木晚晴的神色凝重。
“是有什么事情吗?”殷缘在宫中生活多年,也会察言观色。
木晚晴咬咬牙,还是决定了下来:“殷缘,你仔细听清楚,我和霍寰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此话一出,殷缘只是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这全看你的个人意愿,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我不想留你一人在宫中,让你受苦。”木晚晴料到殷缘是这样的反应,但是殷缘曾经帮过她,她不会丢下殷缘不管。
殷缘全身颤抖着,没想到木晚晴叫自己来,居然是说这个事情,她举棋不定,问道:“是因为霍宸就快攻入京城吗?所以你们想要逃走?”
“你对了一半,我和霍寰都不想开战,只要霍寰退位,那么便可以免了战争。”木晚晴原本不想解释那么多,但是看见殷缘那湿润的眼睛,还是于心不忍。
“但是皇上废了那么多的心思才登上皇位,如今就此放弃,不是很可惜吗?”殷缘心里头全是霍寰,她不想让霍寰后悔,“我一定要去问个明白,皇上这样做,会不会后悔。”
木晚晴拉住殷缘,不让她冲动:“殷缘,霍寰已经考虑清楚了,你是他的女人,所以我才会问你的,你要是打草惊蛇,那我们都走不了了。”
殷缘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受封之后,霍寰对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热,如今要走了,也是由木晚晴转告,想到这儿,殷缘的心里便是更加悲伤。
“你有私心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的私心?要是皇上退位,那么肯定是霍宸登位,难道你一点儿的私心都没有?”殷缘颤声问道。
木晚晴一怔,过了良久,才回答道:“我确实有私心,但是我明白,霍寰想要的平静安逸的生活,而不是如现在一样。”
因为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不觉得你今日才做这个决定,太晚了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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