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色- 第76部分

　　　　“劳烦统领了。”霍宸点点头，虽然不明白霍寰究竟是打什么主意，但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进京，就预定了步步惊心。

　　　　翠宛宫的有些荒凉，树叶掉了一地，都无人打扫。

　　　　霍宸皱着眉头，缓步走了进去，只看见齐文帝正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在窗前乘凉。

　　　　他的喉咙口便有些哽咽，鼻翼微动似被什么堵住了，一丝哭音连自己也难以压抑。

　　　　齐文帝的头发已经变白，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子刻出来一般，他不知晓齐文帝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心底下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父皇。”霍宸轻轻喊了一声。

　　　　摇椅顿时停住，齐文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颤抖着把眼睛睁开，看见霍宸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齐文帝心中诧异着，神情呆滞，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把霍宸扶起。

　　　　“宸儿，你……你回来了……”齐文帝眼睛湿润，几乎不能言语。

　　　　霍宸看着齐文帝清减了许多，衣服也是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一时感概许多：“父皇清瘦了许多，可是在这里过得不好？”

　　　　齐文帝摇了摇头，有一丝无奈：“孤心结难舒，平日没有胃口，其实在这儿也没说什么好不好的，雨绯走了，也只有孤一人在此了。”

　　　　霍宸不敢言语，雨绯出逃，这恐怕让齐文帝伤心了，但当时发展到这个地步，雨绯是不能再留在宫里的了。

　　　　“来，先坐下。”齐文帝拉着霍宸坐下，深深地看了霍宸一眼，却终是叹了一声，到了如今，他如何不知道雨绯的身份，但是这已经是过去，“他为何召你回京？”

　　　　“皇后册封大典，皇上特意让儿臣回来参加。”霍宸淡淡地说道，情绪并没有一丝的起伏。

　　　　齐文帝幽禁在翠宛宫里，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叹了一声：“果然，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了，木晚晴如此有心计，再加上木家的势力，恐怕大齐气数已尽。”

　　　　霍宸微微一愣，心底下也是有些怅然：“父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只怪孤当初心软，没有把她杀掉。”齐文帝说完后，才知道自己口快，当时是霍宸极力保住木晚晴。

　　　　“往事莫再提。”霍宸心中一痛，但脸色如常。

　　　　“宸儿，要是他让你留在京城，你一定要拒绝，要不然他们只会逼死你。”齐文帝语气真切，“当初是孤误信谗言，才让你受苦。”

　　　　“父皇，儿臣确实是秘密招募士兵，但是儿臣却没有谋反之心，这只是为了对抗木家的势力。”霍宸轻声说道，“儿臣一直担忧父皇的安全，此番进京，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儿臣会在宫中安排高手保护父皇，但还是要父皇随机应变。”

　　　　齐文帝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看窗外那沉重的夜色，心里已经苍凉无比：“宸儿，你莫要再花这些心思了。”

　　　　“大齐依旧是父皇的天下，父皇不能让大齐覆亡！”霍宸目光灼灼，他已经整装待发，这次进京，楚青和雨绯也在京中插好眼线，确保日后的战争有人传递消息。

　　　　齐文帝爽朗一笑：“那时候楚国的国君**无能，小人当道，百姓苦不堪言，齐恒帝起兵，一呼百应！建立了大齐这个盛世皇朝，孤确实不能让大齐就此覆亡。”

189、册封之礼

　　　　霍宸点了点头，只要是齐文帝的斗志回来了，那一切都好办了。虽然齐文帝如今没有任何权势，但是只要有自己的扶持，肯定能再创盛世。

　　　　“儿臣已经安排好一切，父皇切记要保住性命。”霍宸轻声说道。

　　　　“好！到时候诛杀乱党，木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齐文帝目光凶狠，咬牙切齿地说道。

　　　　霍宸一愣，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了下来。

　　　　木晚晴册封为皇后，和霍寰的关系已经是无法破灭的了，他还要怎么保她？

　　　　只是知晓木晚晴意外流产的时候，心中一痛，他正在努力，努力忘记这一个女人。

　　　　夜色深沉，他仅是想要忘记这一个薄情的女人。

　　　　他刚刚出了翠宛宫，十一萧就把他拦住：“皇爷，皇上在御书房。”

　　　　霍宸点点头，便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还是一样的格局，只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已经不是齐文帝，而是霍寰。

　　　　尽管霍宸不愿意，但还是按规矩跪了下来。

　　　　霍寰心情大好，脸上全是欣喜的笑容：“皇弟，朕料定你回去探视父皇，所以特意让十一萧前去，可是一解相思之愁？”

　　　　“劳皇上费心，臣弟看见太上皇身体尚且安康，心里便有安定了。”霍宸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不知道臣弟是否也是惦记着故人，只可惜此刻不能传召晴儿，不过明日就是册封大典，臣弟便可见到晴儿了。”霍寰盯着他，嘴角含笑。

　　　　“未来皇后被诗圣誉为天下第一美人，臣弟当然想一睹芳容，不过未来皇后只属于皇上一人，臣弟可不敢痴心妄想。”霍宸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知道霍寰是在试探自己，自己也只能够装作若无其事。

　　　　果真，霍寰朗声一笑，把一本奏折批完放好后，才说道：“皇弟能这样想便是最好。”

　　　　从御书房出来，霍宸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如今朝廷之上木家一党势力强大，更有功高盖主之势，但是盛极必衰，此时也正好是木家衰败的时刻了。

　　　　霍宸看着皇城的夜色，便觉得非常阴沉，似乎透不过气来。

　　　　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这大齐的天下，已不是木家独大的天下了！鹿死谁手，仍是未知之数。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翌日。

　　　　天还未亮，木晚晴便已起来，神色平静，奉旨前来为她装扮的正是黄嬷嬷，她一看见木晚晴，还未说话便已先落泪，颤声说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木晚晴听到这一声称呼，酸甜苦辣的滋味一下子全涌上心头。

　　　　黄嬷嬷虽然年迈，但是手却是极巧，依照礼制为她梳凌云髻，木晚晴看着自己那一丝不乱的发髻，心里有万分的感概。黄嬷嬷给她戴上凤冠，那赤金的凤冠沉重，压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单看垂在额头处的红宝石，便是珍贵至极，木晚晴看着黄嬷嬷再为自己插上双凤步摇，更加相得益彰。

　　　　黄嬷嬷再伺候她穿上蹙金绣凤凰的吉服，梳洗完毕后，吉时一到，木晚晴便先去太庙行册封之礼。

　　　　太庙之上，也只有皇室子弟和忠臣，木晚晴在黄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走入。

　　　　她接过皇后所用的金册和白玉印章，眼角的余光却在寻找着霍宸。

　　　　她跪着那儿，听着小李子在念着诏书，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终于看到霍宸站在右边那儿，再次见他，他颜容未变，但是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沉稳，他经历一年的磨练，早已不是原来的他。

　　　　但是如今看见他依旧安好，木晚晴的手慢慢握紧，她也是放心了，那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她只听见小李子最后念着一声“钦哉”，她马上回过神来，接过金册，便接受群臣的朝拜，也包括他。

　　　　霍宸看见她在盛装之下美艳得无法痛言语来形容，但还是喜欢她在庄王府那素面朝天的装扮，他心中微微一动，还是口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不再是一水之隔了，要怎么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似乎永远都不能了。

　　　　木晚晴劳累了一整天，已经是疲惫不堪，她刚刚回到凤仁宫，就让黄嬷嬷把凤冠拿下，她揉了揉脖子，要是以后都是这样累，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多久。

　　　　“娘娘，一会皇上便来了，不如老奴为娘娘添些别的发簪吧。”黄嬷嬷看了看木晚晴的发髻，上面也只剩下双凤金步摇了。

　　　　“不用，就这样吧。”木晚晴摇了摇头，她没有任何的期待，就把所有的奴才都轰了出去，便往自己的酒杯里撒下了毒药，她终于可以无憾了。

　　　　她更是自私，为了能让霍寰悔恨一辈子，她选择死在他的面前。

　　　　刚刚册封的皇后，当晚便中毒身亡，明日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但是她已经不在意了，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再和霍宸在一起了。

　　　　只等了一会儿，霍寰便驾临，他刚刚走进寝殿，便看见木晚晴端坐在那儿，他的心一软，走过去拉住她手，细细地端看着她的面容。

　　　　她美得如妖精一般，让他一直沉沦。

　　　　“晴儿，你终于是朕的皇后了。”霍寰笑了一声，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便想吻上她的唇。

　　　　木晚晴别过头，心底下有许少的苍凉，随之又被绝望覆盖整个心头，她不愿做的事，如今却是一件不漏地做了。以前她是要在木家与霍宸之间选择，而如今，她连选择余地都没有。

　　　　霍寰见她别过头，有些不高兴：“你如今是朕的皇后，你不应该闪躲。”

　　　　“不如臣妾和皇上喝一杯酒吧，让我们长长久久。”木晚晴拿过自己的酒杯，笑着说道。

　　　　霍寰听了，果真高兴起来，便给木晚晴倒了一杯酒，说道：“好，长长久久！”

　　　　木晚晴点点头，轻轻闭上眼睛，便是仰头把酒灌下，她是那么的绝望，终于选择了这条路。

　　　　只可惜，在这一刻，她不是死在霍宸的怀里。

190、未到时候

　　　　一杯清酒下肚，不知道是否因为毒药的作怪，她只感觉喉咙辛辣，眼泪就此掉了下来。

　　　　“晴儿，你怎么哭了？”霍寰突然慌张起来，想要把她脸上的泪擦去。

　　　　木晚晴却自个儿把眼泪擦掉，脸上却奇异地笑了起来：“霍寰，一切便是缘尽了，可是我真的恨你，好恨你！”

　　　　她话音刚落，胸膛血气澎湃，忽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鲜血滴在大红的吉服上，只是更加妖艳。

　　　　霍寰大吃一惊，双手不禁颤抖起来，他想要把木晚晴扶住，可是木晚晴却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眼睛看向很遥远的地方，可是却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李子！快去叫御医！”霍寰已经乱了分寸，是不是酒中有毒？为什么他却没事，他无暇想下去，看着木晚晴那摇晃的身子，心里便是着急。

　　　　木晚晴身体无力，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一样蔓延将她困住，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

　　　　要是她还能投胎做人，她一定要喝一碗孟婆汤，把全部的记忆都抹去。她终于撑不住自己拿沉重的身子，倒下的那一刻，霍寰已经接住她，把她拥在怀里。

　　　　“晴儿，没事的，没事的！”霍寰只能是出声安慰，是在安慰她，但也是安慰自己。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猩红的血不停地嘴角涌出，霍寰有袖子给她擦了又擦，可是刚刚擦掉却又涌出新血，她的身体逐渐变凉，好像有什么从她的体内逐渐流失。

　　　　她真的好累，这两三年的情景在她的眼前一幕幕地闪回，那些依稀的往事，飘零缤纷，无声地凋谢，就让她走了吧，就让她离开吧。

　　　　一阵黑暗罩上她的双眸，不理霍寰怎么呼唤，她轻轻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皇后册封之日，遭人下毒，御医用金丹吊命，可是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此消息从皇宫里传了出来，全京哇然，不得不感叹红颜薄命。

　　　　霍寰已经急死，可是木晚晴已经昏迷了好几日，刘太医说，要是在继续昏迷下去，她的心脉便会不保。

　　　　“庸医！怎么就想不到办法！”霍寰一声吆喝，瞪着底下那群御医，非常愤怒。

　　　　“皇上恕罪！”刘太医身为御医之首，现下只好说道，“此种毒药侵蚀人的心肺，但只是暂时麻痹，皇后娘娘原本医术高明，但是此刻娘娘昏迷不醒，臣亦是想不到任何的方法。”

　　　　霍寰来回踱步，看了一眼凤塌之上的木晚晴，她就像是睡着一般，但是呼吸若有若无，他多么害怕，有一天会发现她忽然没了呼吸。他查不出下毒之人，但是已经将有关人等押去刑部，一一重刑责罚。

　　　　要是她醒不来，他要整个天下为她陪葬！

　　　　如今京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救她，难不成她真的要就此离去？

　　　　他正思索着，小李子就进来说道：“皇上，二皇爷在外求见。”

　　　　“他来干什么？”霍寰心里烦躁，已经没有心情去应付霍宸。

　　　　“皇爷说有办法救皇后娘娘。”

　　　　霍寰心里一颤，连忙说道：“还不快传他进来！”

　　　　小李子连忙走出去，接着便领着霍宸走进来。

　　　　“皇弟，你有办法？”霍寰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霍宸的身上，也管不上心里的醋意。

　　　　“是，皇后娘娘身中奇毒，但是臣弟知道娘娘有一个师傅叫鬼手神医，臣弟已经让人把鬼手神医找来京城，但是需要皇上的允许才能进宫。”霍宸眼角的余光扫到木晚晴的倩影，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

　　　　“好！”霍寰喜上眉梢，便说道，“小李子，还不快去接应神医！”

　　　　小李子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

　　　　霍寰的心终于踏实了一点儿，但是先前知道木晚晴懂得医书觉得奇怪，想不到木晚晴还有一个师傅，怪不得木晚晴曾经能够治愈太后。

　　　　“皇后什么时候拜了鬼手神医为师的？”霍寰知道木晚晴一直留在京城，如果再京城有这一号厉害的人物他岂会不知道。

　　　　“就在前两年。”霍宸仍然记得当日的情景，两人在森林深处，并没有任何人的打扰，那时光仍然让人怀念。

　　　　这次木晚晴中毒，而又查不出凶手，霍宸猜测着，这可能是木晚晴自己下毒的，既然是木晚晴亲自下毒，那也只有鬼手神医能够解毒了，所以他立刻让楚青去找鬼手神医，所幸的是，鬼手神医知道木晚晴出事，也愿意来到京城。

　　　　霍寰点点头，看见霍宸知道得如此详细，他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计较这些，便不再言语。等了好一会儿，小李子便领着一个布衣老人走进来。

　　　　那老人也不跪下，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草民参见皇上。”

　　　　霍寰皱着眉头，小李子看见如此，正想开口训斥，霍寰却摆摆手，说道：“老人家便是鬼手神医了吧？可是皇后的师傅？”

　　　　“草民只是木晚晴的师傅。”莫大爷不亢不卑地说道。

　　　　莫大爷直呼木晚晴的名讳，已经犯了规矩，但是霍寰心系木晚晴，也管不上那么多，便说：“那就请老人家快些为晴儿医治。”

　　　　莫大爷看见霍寰如此低声下气，心中也不禁痛快起来，他向来不喜欢权贵，但是木晚晴始终是他的徒儿，也只好来到皇宫。他缓步走过去，宫女连忙挽起轻纱，让莫大爷看见木晚晴的芳容。

　　　　莫大爷细细查看了一下木晚晴的容色，知道她中毒不轻，但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他把过脉后，眉头已经松了下来，看来这是木晚晴亲自配的毒，但是这小丫头居然还留有一手。

　　　　“老人家，你是否能够解毒？”霍寰看到莫大爷已经把完脉，却迟迟没有说话，心底下也有疑惑，不得不怀疑莫大爷的能力。

　　　　莫大爷回头看了霍寰一眼，再把目光转移到霍宸身上：“草民只需留下一人帮忙解毒。”

　　　　“那朕便可以帮忙。”霍寰赶紧说道，“老人家是否需要什么药物？朕立马让人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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