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间,陶应忽然觉得眼前一闪,大厅之外袅袅婷婷走近一名女子,满身绫罗珠翠显非曹府下人,陶应再仔细一看那女子容貌时,顿时后悔自己好色眼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顿饭是说什么都吃不舒服了。
原来,从厅外进来这名女子生得奇丑无比,蛤蟆嘴绿豆眼,皮肤如漆,扁平鼻子还有鸡胸,头发又黄又稀,眉毛偏偏又粗又黑,简直就是女版钟楼怪人,走到大街上吓死三五个登徒子柳下惠绝对不成问题!
更让陶应难以忍受的是,这个奇丑女子进得门后,既不说话也不行礼,眨巴着绿豆小眼只是上下打量陶应,看得陶应心里直发毛,赶紧装做端酒低头,躲开那奇丑女子的古怪目光。不过还好,那奇丑女子并没有在厅中多呆,打量了陶应片刻之后便不声不响的退出大厅,消失得无影无踪。陶应也难免心中疑惑,“这丑娘们是谁?”
“公子,久等了。”又过片刻,曹豹抱着一个酒坛子大笑着回到大厅,一边拍开酒坛一边笑着说道:“公子,末将虽从不饮酒,但这坛酒却是十年之前以高价买到的川中好酒,公子可一定要多喝一些。”
“多谢叔父,叔父厚赐,小侄亏不敢当。”陶应赶紧谦虚。
“将军。”厅外忽然又进来了一个曹府下人,向曹豹行礼说道:“将军,刚才将军的千金四处寻找将军,现在夫人寻她,不知将军的千金可在此处?”
“曹灵寻我,何事?”曹豹故作惊讶的问道。
“小人不知。”下人摇头答道。
“公子,刚才小女可曾进厅?”曹豹又转向陶应问道。
“适才是有一位女公子进厅,很快又出厅去了,但她并未说话,不知是否叔父千金。”陶应如实回答,同时陶应暗暗嘀咕,“曹豹的女儿?难道就是后来嫁给吕布那个?吕温侯果然好胃口啊,那种货色也有胆子上?佩服,佩服!”
“正是小女曹灵!”曹豹一拍大腿,佯做恼怒道:“这个孩子,见到公子怎么不说话见礼?真是该打。”
说罢,曹豹又转向那下人喝道:“去告诉夫人,让她寻到灵儿之后,要多责骂几句,没有公子舍身劝退曹贼大军,我们曹家能有一人活命?”
那下人唯唯称诺,行礼告辞离去,而陶应心中生疑,暗道:“不对啊,这个时代那有千金小姐随便抛头露面的?还有,刚才的事,怎么看怎么象是提前安排好的,曹豹这么安排,到底打算干什么?”
盘算到这里,陶应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心道:“难道曹豹这个老滑头……?”
“公子。”果不其然,曹豹果然转移了话题,一边为陶应斟酒,一边笑眯眯的说道:“公子,据曹豹所知,公子今年已经是二十及冠之年了吧?还一直没有婚配?”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陶应又打了一个寒战,赶紧婉拒道:“如今天下大乱,徐州元气大伤,家父又年老多病,陶应不敢考虑婚姻。”
“哎,人若无妻,如屋无梁,岂可因国事而废人伦?”曹豹挥手否定陶应的歪理,又微笑着说道:“小女的模样,公子刚才也见到了,还算是差强人意,薄有姿色,公子若不嫌弃,曹豹有意将女儿许以公子为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模样也叫差强人意?薄有姿色?你老曹不光武艺不行,眼光更不行啊!”陶应差点没哭出声来,心说你老曹可真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你女儿那怕长得是相貌平平也行啊,为了徐州兵权我也勉强可以接受,可她长成那种鬼样子,我把她娶回家里去,我家里还得天天晚上上演《钟楼怪人》?…;
惊骇之下,陶应只得赶紧推托道:“叔父好意,小侄心领了,但小侄的兄长陶商都尚未婚配,小侄身为次子,实在不便抢在兄长之前定亲成婚。”
“没关系,公子如果同意,我们可以先定亲,等到大公子成亲之后再完婚。”曹豹确实有心想把女儿嫁给陶应,主动做出了让步,同时曹豹又心里冷哼,“小子,便宜你了,以我女儿的容貌,可不是一个两个豪门公子抢着要。”
“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陶应身为人子,不敢私自做主。”陶应硬着头皮再次推脱,心里也做好了得罪曹豹的准备。
还好,曹豹是个精乖油滑的人,见陶应如此再三推脱,顿时明白陶应是没有看上自己女儿,所以曹豹也没有勉强,只得再次举起茶杯,微笑说道:“公子真乃大孝之人,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当曹豹没有说过,公子请,我们喝酒品茶。”
“谢叔父。”陶应松了口气,赶紧断起酒碗与曹豹碰杯,但就在这时候,陶应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十分愤怒的女子冷哼,然后又响起了一阵愤怒的脚步声,陶应心里顿时明白——今天这事绝对不是偶然,曹豹是早就打主意要把女儿嫁给自己,躲在窗户外面偷听的,也肯定是曹豹那个丑得怕人的女儿曹灵!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眼神啊?”曹豹也在心里疑惑嘀咕,“我那个女儿就算当不上貌若天仙,也算是姿色出众、楚楚动人吧?我都已经这么讨好这小子了,这小子怎么还坚决拒绝?难道这小子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根本不明白与我曹豹联姻的好处?”
第十二章 父子
从曹豹家里出来时,时间已经是夜里的二更过半,见天色已晚,疲惫不堪又已有几分酒意的陶应放弃到城墙上协助陶基巡视城防的打算,领上至今还不能叫全名字的几个随从,打着呵欠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刚进到大门,陶应忽然一人拦住,陶应仔细一看时,见这人四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正是自己便宜老爸陶谦的头号贴身心腹兼丹阳同乡帐前都尉曹宏,陶应正要拱手行礼,曹宏一把拦住,低声道:“公子不必多礼,是主公让末将在这里等候你的,主公让你回府之后,立即到后堂见他。”
“父亲还没休息?他病情刚愈,则平将军怎么不劝父亲早些休息?”陶应惊讶问道。
“劝了,但主公不听,说是一定要等公子你回来。”曹宏低声回答,又催促道:“公子,还是早些去见主公吧,都快三更了。”
陶应猜到陶谦这会还在等自己肯定是有大事,所以陶应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曹宏就直接进到后堂,又一直来到了陶谦的卧房中。
陶谦的卧房里尽是药味,仅点有一盏油灯,陶谦盘腿坐在床上,身边仅有两个使女服侍,经常陪伴在陶谦身边的陶商则不见踪影,显是已经回房休息去了。见陶应进来行礼,已经等了不少时间的陶谦露出些微笑,也不让跪在面前的陶应起身,向两个使女和曹宏吩咐道:“你们且先出去,吾要与吾儿单独谈话,则平,你守在门前,勿让他人靠近。”
曹宏和使女答应,一起躬身退出卧房,在门外将房门轻轻关上,陶谦咳嗽了两声,又向陶应吩咐道:“明武,起来吧,过来,给为父捶背。”
陶应答应,起身坐到陶谦旁边,一边小心为陶谦捶背,一边满是歉意的说道:“父亲恕罪,孩儿实在不知父亲还在等待孩儿,不然的话,孩儿早就回来了。还有,天这么晚了,父亲体弱多病,为何不早些休息?”
“不碍事,曹兵退了,为父的病就好了大半了。”陶谦咳嗽着摇头,又微笑问道:“曹豹将吾儿请去家中赴宴,是有何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聊了一会徐州近来发生的事。”陶应如实答道:“还有,曹豹将军打算把女儿许配给孩儿,但孩儿谢绝了。”
“曹豹想把女儿许给你?还真是他的为人。”陶谦哑然失笑,也顿时明白了曹豹许女的用心,然后陶谦又微笑问道:“曹豹既然有意将爱女许给我儿,那我儿为何谢绝?曹豹的女儿为父见过一次,还不错,配得上吾儿。”
“曹豹的女儿也叫不错?难道三国时代的审美观是以恐龙为美?”陶应全身寒毛直竖,赶紧说道:“父亲勿怪,孩儿是觉得曹豹将军身份特殊,孩儿如果在这个时候与曹豹将军联姻,只怕会让有心人产生误会,所以孩儿只好回绝。”
陶谦斜眼来看陶应,陶应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不敢直视陶谦目光,更怕陶谦脑子抽风,硬替自己娶回那条曹家恐龙。而陶谦凝视了陶应片刻,忽然又微微一笑,道:“吾儿长进了,考虑得很长远,不错,这个时候你与曹豹联姻,是容易让人误会。说不定还会有人嘀咕,说是为父言行不一,嘴上说把徐州让人,私底下却为儿子铺路。”
陶应害羞一笑,低下脑袋,心里却暗暗嘀咕,“人人都说我这个便宜老爸忠厚老实,温厚纯笃,我看不象。”…;
“明武,你对父亲说实话,为父如果真把徐州让给刘备,你可愿意?”陶谦又问道。
陶应抬起脑袋,表情很是恭敬的回答道:“父亲如果真把徐州让给玄德公,孩儿内心之中自然不会满意,这是人之常情,孩儿不敢对父亲说谎。但父亲如果确认兄长与孩儿没有资格继承徐州,为了徐州的长治久安,生死存亡,决意要将徐州让给玄德公,孩儿也只有遵命而行。”
陶谦微微点头,很是满意陶应的答案,然后陶谦又追问道:“既如此,那刘备入城之时,吾儿为何抢在为父之前,抢先提出将徐州让给刘备?”
“当时父亲已经取出了徐州牧的牌印,孩儿猜到父亲用意,故而附和父亲。”陶应眼皮都不眨的答道:“只是孩儿动作快了一些,不想就抢到了父亲前面。”
“见微知著,应儿,汝可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了。”陶谦一笑,又问道:“那么应儿,你可猜得到父亲为何要将徐州让与刘备?”
“父亲……。”陶应本想如实回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老实孩子如果转变太快太大,只怕会让陶谦生出疑心,所以陶应马上改口道:“父亲恕罪,孩儿不敢斗胆揣测父亲用意,所以孩儿不知。”
“没关系,说错了也没关系,说来听听。”陶谦鼓励道。
“父亲恕罪,圣人云:子不言父过。”陶应狡诈答道:“所以孩儿不敢说。”
陶谦笑了起来,拍着陶应的肩膀笑道:“吾儿真是长进太多了,好吧,你不愿说,为父也不勉强。”
笑罢,陶谦又凝视着陶应问道:“好孩子,你去曹营送信是什么打算,为父也明白,但为父并不明白的是,以孩儿你的精明,刘备书信中对曹贼的挑衅之意,应该瞒不过你的眼睛,孩儿为何还要深入曹营送信?吾儿就不怕曹操在震怒之下,将你加害?”
这次陶应也彻底对陶谦刮目相看了,因为陶应已经听了出来,陶谦不仅猜到了自己和刘备抢夺徐州民心的用意,还猜到了自己肯定能看出刘备的险恶用心。暗暗惊奇之下,陶应鬼扯道:“回父亲,孩儿是这么认为的,刘备与曹操皆为人中奸雄,刘备的粗浅诡计,定然不能瞒过曹贼眼睛,曹贼也必然不会上当,所以孩儿孤身赶赴曹营送信,看似危险,实则稳如泰山。”
“那你的身份,是如何被曹贼识破的?”陶谦追问道:“还有,曹贼为何以江湖伎俩设假油锅,帮助吾儿尽收徐州民心?”
“孩儿的身份是如何被曹贼识破,这点请父亲宽心,孩儿自有处置,但现在还不是处置的时候。”陶应难得回答一句心里话,然后陶应又微笑说道:“至于曹贼设假油锅,可能是曹贼认为,孩儿应该比大耳贼容易对付吧。”
“大耳贼?吾儿可真会骂人。”陶谦大笑了起来,对儿子的口蜜腹剑不仅不反感,还异常欣赏——由此可见,陶谦也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大笑过后,陶谦收起笑容,换了一副严肃面孔,冲陶应训斥道:“明武,汝虽然让为父对你刮目相看,但汝还是太冲动了,也太欠考虑了,以汝的身份深入曹营,徐州城中的宵小之辈又岂能错过这个重创丹阳陶氏的机会?汝没有考虑到这点就贸然出城,简直无智!”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谨记在心,今后一定改过。”陶应也是在事后发现自己计划中的这个小破绽,这会又被陶谦呵斥,陶应暗暗庆幸自己走运之余,也只好老实认错。…;
“记住就好,命比什么都重要,保住性命,才有机会从头再来。”陶谦又教训了一句,然后又微笑道:“不过吾儿的运气不错,为父也是刚收到的消息,吕布出兵攻打兖州,曹贼被迫退兵,汝就是托了吕温侯的福,才侥幸回到了为父身边。”
“吕布出兵攻打兖州?难怪曹贼急着退兵?”陶应先是满脸惊喜,然后拍着胸口庆幸道:“孩儿真是运气,如果不是曹贼恰好收到这个消息,孩儿可就真没有机会到父亲膝下尽孝了。”
陶谦又一次微笑,闭目盘算许久,陶谦又开口问道:“应儿,下一步,汝可想好如何走了?”
“孩儿想从武职,替父亲领兵。”陶应如实答道。
陶谦缓缓点头,又向陶应问道:“既然吾儿有意统兵,那为何曹豹主动向吾儿提亲,吾儿要一口回绝?没有曹豹支持,吾儿可是很难在徐州军中立足。”
“我如果答应,以后就得天天晚上受罪了。”陶应心中嘀咕,嘴上则恭敬答道:“回父亲,还是那句话,孩儿此时与曹豹联姻,只怕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而且孩儿也不想在曹豹麾下任职,孩儿斗胆,想请父亲单独划拨一支军队,让孩儿单独领军。”
陶谦看了陶应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应儿,为父才刚夸了你几句,你怎么就又犯傻了?泗水一战,徐州军队元气大伤,所剩不过六七千人,为父上那里再给你单独划拨一支军队?况且徐州军队除为父亲兵由曹宏统率外,余者皆是曹豹部下,汝先回绝了曹豹联姻,为父又将曹豹之兵划拨与汝,曹豹如何想?”
“无妨。”陶应胸有成竹的答道:“孩儿不要曹豹的兵,孩儿只请父亲准许孩儿招兵买马,自行组建军队,而且孩儿也不要太多的兵,八百骑兵足矣。”
“八百骑兵?”陶谦怀疑傻儿子又在犯傻,惊讶问道:“八百骑兵,能顶什么事?”
“兵贵精,不贵多。”陶应坦然答道:“徐州经曹贼之乱,官府民间皆已是元气大伤,人力物力十分单薄,孩儿如果陡然之间组建大量新军,不仅父亲的财力难以支持,徐州民间也网罗不到那么多兵员,所以孩儿经过仔细计算,觉得新招八百骑兵足矣。”
“可是八百骑兵,是不是太少了?”陶谦也是心疼儿子,主动问道:“要不多招一些,两千步骑如何?”
“孩儿暂时不想要步兵,只想为父亲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精锐骑兵。”陶应微笑说道:“况且,孩儿如果招兵太多,有人可能就要沉不住气了。”
陶谦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个儿子了,说这个儿子傻吧,这几天来一言一行那里有半点傻象?简直就和千年老狐狸差不多一样的狡猾!可要说这个儿子不傻吧,这个儿子又为什么要主动拒绝与曹豹联姻,争取徐州首席大将的支持?还提出只招八百骑兵为嫡系,八百士兵能顶什么用?
“父亲,孩儿还有言在先。”陶应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孩儿虽然只打算招募八百骑兵,但是训练和武装这八百骑兵,花费的钱粮,可能要比装备三千、甚至五千骑兵更多,还请父亲千万不要心疼,要全力支持孩儿。”
陶谦又凝视了儿子片刻,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那就让你试一试吧,希望吾儿这一次,又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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