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份送过来。”
程遇森手边还摆着刚才那份文件,舒晴的视线落在文件上时,恰好看见他用蓝笔勾出的那几个小字……很显然,总监亲自检查了一遍文件,发现了他们的错误所在。
舒晴拿着文件的手一下子顿了顿,有点尴尬地僵在那里,“……您又检查了一遍?”
程遇森没有多说,合上了手边的文件,接过了她新打印的那一份,很快地签上了名字,“告诉翻译部的人,下次仔细一点。”
抬起头来时,他的唇边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以为你们不会发现这个错误,怎么,你之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舒晴老老实实地说:“没有,电脑上恰好显示到这里,我吃面包的时候就看到了,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程遇森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没有再说话,意思是她可以走了,当然,另一位送寿司的小姐也一样。
舒晴看见吴瑜尴尬又难堪的表情,没有多说,转身离开,走到自己翻译部的办公室门口时,听见从她身边走过的吴瑜冷冷地说了句:“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踩人上位啊。”
她知道吴瑜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打算多说,反正这种人说了也是白说。
下午上班之前,舒晴去茶水间接水,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
“看不出呀,现在的小年轻都挺厉害,也是,就一本科毕业生,没点儿手段怎么进得了咱们这种大公司呢?”
“依我说,她先是在总监面前装可怜,把吴秘书踩下去了,然后又堂而皇之把翻译部的纰漏拿来做文章,无非是想在总监面前博得点好感,谁知道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下一步干什么,这还用问吗?”那个声音带着点不屑,“有心计的女人想怎么上位,看看吴秘书不就清楚了?只可惜总监无动于衷,连吴秘书都看不上眼,那新来的小姑娘还真把自己当西施了。”
舒晴捏着杯子的手一紧,脸色都变了,眼看着就要走进去,身后却忽然有人把她拉住了。
她一愣,回头正好对上了话题男主角的目光。
程遇森摇了摇头,将她往回办公室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却好整以暇地走到门口,漫不经心地敲敲门,“打扰一下,我能知道New Dire什么时候还往娱乐杂志方向发起攻势了吗?”
茶水间里的两个女职员脸色一白,尴尬地叫了声:“程总监……”
程遇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们,“下次聊天,找个隔墙无耳的地方,男主角很害羞,听了这种剧情也会不好意思的。”
他淡定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舒晴,“傻站着做什么?跟上来。”
二十三楼的阳台上种有很多盆栽,不知是谁搭起的木架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牵牛花,粉紫色的花朵开得艳丽非凡。
程遇森点了支香烟,袅袅烟雾从他的指尖升起,稍纵即逝。
他问舒晴:“你难道不知道这种情况,越是直面越是糟糕?”
舒晴直言不讳,“我就想看看她们尴尬的样子。”
程遇森低低地笑起来,懒懒地看她一眼,“你很有意思。”
她很有意思?
舒晴警惕地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程遇森却轻而易举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姿态优雅地吐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地问她:“那天在地铁上,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为什么就你选择站出来多管闲事?”
舒晴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那天……你也在地铁上?”顿了顿,她嗤了一声,“那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明明是见义勇为,我最恨那种蛮不讲理乱打孩子的家长了,不负责任就最好不要养孩子,生下来了又不好好带,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当家长!”
她直视着整个城市,没有注意到程遇森的眼眸紧缩了一刹那。
沉默了片刻,他低低地说了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帮那个孩子出头之后,也许那个男人的愤怒无处抒发,最后还是会变成拳脚降临在孩子身上?”
舒晴一怔,回过头去,却正好看见程遇森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悲哀怜悯,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顿了顿,她问了句:“你是不是也有过什么辛酸往事啊?还是……你小时候爸妈常打你?正常啦,我妈还不是从小把我打到大?还常跟我说什么黄金棍子出好人,中国教育难免有棍棒参与,你看,你现在不就成了个响当当的人物吗?”
程遇森眉头一抬,诧异地笑出了声,在美国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他讨厌家庭暴力,只是没有一个人这么直白地问过他这种问题。
舒晴的样子很无所谓,丝毫没有什么“我得小心不能触碰到他痛处”的意思,却正好是这种正常又自然的姿态令程遇森毫无由来地觉得一阵轻松。
对于一个深谙家庭暴力并且从中顽强挺过来的人而言,这种毫无怜悯的正常态度无疑是他最需要的。
而谁也没有看见,在走廊之外、程遇森的办公室门口立着一个人,咖啡色的丝袜包裹着弧线优美的长腿,哪怕是职业装也遮掩不住美好的身材……那个女人静静地看着阳台上两人相谈甚欢的一幕,然后转过身去,把手里的那盒日式料理统统倒进了垃圾桶里。
白皙的手指上还有好些红印,有的是被刀划伤的,有的是烫出来的水泡。
因为把饭盒拽得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
如果你以为在职场遭遇的最坏状况就是他人的污蔑与讥讽,那你就太天真了。
舒晴从上午十点接到紧急文件开始,一直忙到晚上十点过,翻译部的三个人几乎一整天没有说过话,各自忙着翻译各自的部分,然后交换核对,流水作业。
欧洲那边有了新的订单,是与另一个男装奢侈品牌的合作,翻译部负责的只是沟通与核对协议翻译,却也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到了十点半的时候,所有的翻译工作都收尾了,舒晴因为速度较慢,留在最后核对李姐翻译的那一部分。李姐叮嘱她完成之后,一定要在十二点以前发到总监邮箱里,总监会做最后的审核,然后就联系欧洲那边和总部。
今晚几乎所有部门都在加班,程遇森自然也不例外。
舒晴全神贯注地忙了一整天,终于核对完最后一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这才感到腰酸背痛、口干舌燥。
待到所有文件都打印出来后,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又从抽屉里抽了两条咖啡出来,往茶水间走去。
一路上看见大厅的隔间里,很多员工都在加班加点地忙着,经过吴瑜办公室时,吴瑜还冷冷地抬头盯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忙碌。
喝完咖啡精神好了一些,舒晴扭了扭脖子,走回了办公室,却在发现桌上刚打印出来的那叠文件不翼而飞时,惊得呼吸都停滞了。
她把杯子砰地一声磕在桌上,然后四处翻找文件,只可惜桌上什么资料都有,就是没有她刚才打印的那一份。
别紧张别紧张,再打印一份就好,也不是什么太机密的文件……她这样安慰自己,重新握着鼠标打开word。
然而在她从文档记录里点开文件名,而电脑显示的是无法找到原文件时,一颗心才真的凉了。
哪怕心下已有预感,她仍是机械地打开存放文件的F盘,然后在本该存放文件的地方发现文档显示为空白,终于手指一松,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没有了……
忙碌一整天,翻译出来的三份文件全部没有了。
有人动过她的电脑,拿走了她打印好的文件,今天所有的工作全部泡汤。
有那么几秒钟里,舒晴觉得办公室的白炽灯太过耀眼,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当她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一闪一闪的打印机时,终于注意到了打印机旁边的垃圾桶。
她缓缓地走过去,打开了垃圾桶,只见那个原本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凭空出现了一叠碎纸,被碎纸机剪得平整光滑,好端端地摆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章节包含以下内容:
1。激情与奸情的时代来临,爱情与阴谋并进。
2。程先生的进击,顾老师的爆发。
3。小虐心一波三折,大甜蜜寿与天齐。
上章都让你们喝肉汤了,霸王我真的厚道么!!!(?Д‘)厚道么!!这章这么肥,作者呼唤留言已经声嘶力竭悲欢离合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公司的所有资料都是机密文件;因为要提前离开,另外两人把翻译完的资料直接发给了舒晴;只待她处理完最后一部分,就可以一并发给总监。
而舒晴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就算李姐和陈子豪的翻译原稿还在他们各自的电脑里,她自己的这一份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了。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而她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个钟,发现距离十二点仅有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从上午十点忙到晚上十点,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努力化为乌有;而她仅剩下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舒晴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地往走廊尽头的那个办公室走去。
程遇森几乎是在不断的打电话和发传真中度过这一天的;手里的签字笔也没有放下过,不断地签字、审阅,签字、再审阅。
比起舒晴喝了一杯咖啡来提精神的举措,他更专业一些,直接吩咐吴瑜把三包黑咖啡冲成一杯,然后眉都不皱地喝了下去。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他刚好打完一个电话,挂断的同时,说了声:“请进。”
*
所有的过程都交代完毕,舒晴勉力维持镇定地站在桌前,定定地盯着桌面上那个标有她不认识的符号的白色陶瓷杯,猜测着程遇森会说什么。
也许是大发雷霆,立马要查出是谁干的。
也许是怒不可遏,立马叫她收拾东西滚蛋。
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舒晴顿了顿,不对,她对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
而出人意料的是,程遇森的反应很冷静,甚至从容得过头了。
他把金框眼镜摘了下来,随手扔在桌上,然后淡淡地看着手腕上的表,“离截止时间还剩一小时十四分零七秒,而你进来告诉我,你刚打印的文件被人绞碎了,电脑上存的文档被人删除得干干净净,连定时缓存文件区里也被人清空了?”
舒晴的脸色唰的一下白得更厉害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
程遇森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如果是以前在学校,她可以自信满满地说:“没事儿,我端着充电台灯熬一晚上给你补完。”
可是现在她已经走出了那座象牙塔,站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楼顶,忙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没有人可以等她,没有人会捧着合同对她笑着说:“好的,你慢慢来。”
不仅如此,二十三层所有人辛苦了一整天的心血很有可能因为她一个人的疏忽而完完全全付诸东流。
舒晴觉得眼睛胀得有点难受,她甚至来不及去怨恨那个毁了她一天努力和未来前程的人。
程遇森再也没有了往常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没有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子,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我想你从接受实习培训的第一天起,就应该知道,在公司里保管好自己的私密文件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每台电脑都有密码,每张办公桌都有带锁抽屉,你以为那是摆设,是装饰品?你告诉我你为了泡咖啡,就这么放任机密文件摆在桌上,而电脑毫无保留地任人摆弄,你觉得我会同情你被人捅了这一刀吗?”
舒晴死死咬着嘴唇,只能面无血色地说一句:“对不起。”
“初入职场,做事生疏不是问题,经验不足也不是问题,然而不长脑子、不懂防备,我认为你留在这里对你我而言都是种浪费时间的不负责行为。”
程遇森移开目光,开始在电脑上进行什么操作。
舒晴浑身冰凉地站在原地,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已经说了这样的话,意思很清楚了……她得收拾包袱滚蛋。
想起将近一个月前,她是多么豪情万丈地与秦可薇和余治森在一起唱歌喝酒,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要从New Dire做起,找到人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商业领域的大神级翻译……舒晴已经恨不得撕下脸皮连同辞职信一起交给程遇森了。
她知道程遇森后悔了,后悔当初录取了她这么个不长脑子也不长心眼的菜鸟,如今她一个人颠覆了所有人一天以来的努力。
又能怨谁呢?
她说:“走之前,我想找出是谁做的,然后——”
“没必要。”程遇森平静地打断她,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继续移动着鼠标,不时打几个字。
这样的沉默终于令舒晴无言以对,她又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一言不发着转身离去。
再多说一句都只是自取其辱。
只可惜在她走到门口时,程遇森忽然叫住了她:“谁让你走了?”
舒晴怔怔地回过头去,却见他镇定地拨通了电话,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快速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挂断,再拨通另一个号码,又是一串英语。
这样听着听着,她忽然觉得又有了些许希望,因为程遇森的所有言辞都是关于这份合同,先是联系美国总部,要求延长时间;再是与欧洲负责人商谈,将时间推迟一点。
只是他的所有措辞里都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舒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待他终于打完所有电话以后,终于茫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程遇森淡淡地注视着她,“我有说过我是在帮你吗?”
“……”
在她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时,程遇森又把目光移向了电脑屏幕,“欧洲那边答应把时间改到明天早上九点,你有大概十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资料重新翻译并且核对一遍。”
而在舒晴离开以前,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非常冷漠而官方的。
“如果你在最后的截止时间之前没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很抱歉,后果由你一人负责。”
*
舒晴干吞了两包咖啡下去,然后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水,那种滋味苦进了心里,却仍然抵不过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
她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所有的资料都翻译过一遍,如今只不过是要重新来过,还好都有印象,第二遍会快得多。
这样工作到十二点的时候,有人来电话了,因为太过专注,她甚至忽略了震动声,直到手机不知第几次震动起来,她才终于意识到,有人找她。
灯火辉煌的夜。
顾之坐在汽车里,透过车窗仰望着灯火通明的第二十三层,低低地叫了一声:“舒晴。”
而另一边,电脑后的人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找不到电脑里的文档时,她没有哭。
发现文件变成垃圾桶里的一堆碎纸时,她没有哭。
就连面对程遇森的责难与冷漠言辞,她也没有哭。
可是此时此刻,顾之仅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敢应答,怕被他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捂住手机,不让他听见自己的呜咽声。
她从来没有在焦头烂额地忙了一整天之后,仅仅得知自己的辛苦全部白费了,又要熬一个通宵;也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人心险恶的阴暗面,哪怕从前在学校也受到过不友好的对待,可比起今天的种种,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程遇森说得对,这里是职场,而她只是个不长脑子也不长心眼的人,被父母呵护得太好,不懂社会的复杂。
她觉得很委屈,却又无能为力,而今面对可以全然依赖的顾之,终于哭出了声。
顾之隐约听见了她的呜咽,握住方向盘的手顿时一紧,“怎么了?”
她一直摇头不语,最后带着哭音对他说:“我不能跟你说话了,只有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