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舒晴自然也不会知道,要买到原版的英剧,素来不爱应酬的他是如何麻烦地联络上在英国的一位故友,然后故友又辗转托人才买回来的。
心下一暖,她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可简短两个字压根无法表达出心里所承载的情感。
她喜欢他,珍视他对她的好,虽然如今心情混乱又复杂,完全分不清是怎样的一种喜悦,更别提去分析他对她的好是出于老好人的心态,还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喜爱,亦或……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钟情。
顾之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又似乎难以抑制喜悦的模样,似乎想说什么,恰好有风吹过,把她耳边的一缕发丝吹到了脸颊上,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又有老师走到了停车场,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顾老师,监考完了?”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笑道,“是啊,只有一个学生,肯定比你早考完。”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师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两人再也没机会独处了。
舒晴在那里顿了片刻,才说:“那,我先走了。”
顾之点头,坐进了车里,一直看到她走到了林荫路上,才发动汽车离开。
在路上的时候,他戴上耳机,给李宣然打了个电话,劈头就是一句:“穿好衣服,下楼等着,我有事和你详谈。”
虽然他说话一向简短利落,是这种风格,但语气却难得这么严肃过。
李宣然吊儿郎当地问了句:“怎么,这么急找哥哥,难道是感情问题想要咨询我这个情圣?”
他本是开个无心的玩笑,岂料这边沉默了片刻,竟然真的嗯了一声。
李宣然的下巴差点掉下了,“你没开玩笑?”
“总之,下来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多年以后,舒晴回忆起在学校的那些日子,忽然问坐在一旁策划手术方案的人:“当初我在食堂摔了,你怎么不来扶我啊?”
顾之:“丢人。”
舒晴愤怒地拎起抱枕砸了过去,以示无言的愤怒。
那人却一手继续敲击键盘,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抱枕,久久未闻舒晴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
沙发上的人正在生闷气。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然后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笨蛋,我说的丢人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骗人。”
“是真的。”他含笑亲亲她的额头,“那种场合,你那么尴尬,要是我真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只会觉得更丢人,不是么?”
舒晴顿悟了,抬头感动地望着笑得温柔好看的人,自觉地献上亲亲一个。
事后——
记者:请问顾老师,没有上去扶她起来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顾之:我怕丢人。╮(╯▽╰)╭
没错没错,告白的时刻即将来临,顾老师为什么会拒绝舒晴呢?真相下章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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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顾之的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就看见李宣然已经裹得严严实实地等在那里了,面上带着一种“老子即将挖出惊天大八卦”的表情;双眼几乎在看见黑色沃尔沃的同时就发出了可与探照灯媲美的光芒。
停好车后;两人很有默契地朝后街的那条酒吧一条街走去。
这么多年来;一旦遇到什么需要长篇大论的事,都是在那条街上喝点酒,聊一整夜;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因为很多时候人若是要做出什么选择;就需要一点魄力;一点冲动。
一声清脆的碰杯声,两人各自喝下一杯酒。
李宣然靠在酒吧的沙发上,看着迷离的彩灯照在顾之的面上,揶揄道:“二十六年没有动过心,面对各种各样的美女都不为所动,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这么单身下去,怎么忽然就想开了?”
顾之淡淡一笑,“因为对的人总是姗姗来迟,未经等待,也就体现不出她的难得珍贵。”
“嗤,别煽情啊,说吧,是谁把我们顾医生的少男心给勾走了?”
顾之不是善于吐露心声的人,好在李宣然挖情报的本事比挖坟的还厉害,两瓶啤酒下肚,顾之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他只简短地说了几个关于舒晴的场景,譬如第一次在走廊上发生的那个误会,譬如她抱着生病的乌龟焦急地连夜去求医的场景,譬如他帮忙挖腐甲的时候她泛红的眼圈,譬如她站在台上无所畏惧地表达对爱无界限的支持。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说到这些话题时,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
李宣然还未曾见过好友在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温柔到难以自制的模样。
“有时候我觉得她是个孤勇的孩子,尚未适应这个社会没有阳光的一面,所以无所畏惧,于是总忍不住想要看着她,不让她过早地接触到那些可能伤害到这份勇气的东西。久而久之,竟然发现自己不是在保护她,而是在羡慕她,因为对我来说,那份勇气早就被磨尽了。”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她是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而在我不经意转过头时,却总能窥得一两分不一样的她,哪怕牙尖嘴利,哪怕稚气未退,却总能带给人无数惊喜。”
“今天在分别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愿让她走,明明身在学校,却可笑地想要不顾身份去接近她。”顾之低低地笑起来,姿态从容地饮尽那瓶酒,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睛里有些星星点点的温柔光芒,“喂,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我这种疯病?”
“你算是找对人了。”李宣然咧嘴一笑,“身为兽医,治你这种禽兽我最拿手。”
只可惜说笑之后,李宣然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冷静而犀利,似是漫不经心地抬眸看着顾之。
“照你所说,她也表现出了对你的好感,而那个女孩子经历过家庭变故,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独自跟着母亲生活,是吗?”
顾之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她缺少来自父亲以及男性长辈的关爱,而你又恰好因为喜爱她,所以给予她过度的关心,让她对你产生了依赖呢?”
“你想说什么?”顾之的眉头微皱,抬头看着他。
李宣然坐正了身子,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定定地看着顾之,“顾之,相信以你的头脑,不会不明白对于一个年轻的少女来说,对自己的男性老师产生崇敬亦或仰慕之情是多么容易的事,何况你确实条件挺好、姿色不错。而她恰好处在这个年纪,缺乏来自父亲的关爱,你欣赏她,给了她远远超出一个老师应有的关心爱护,她对你产生好感难道会是很困难的事情么?”
“同龄的男生远比女生成熟得晚,她是学外语的,身边的男性本来就少,同龄男生更无法和你的成熟稳重相提并论,可以说你是仗着自己的优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本身就是一种崇拜,而非爱情。所以在我看来,你要不要一开始就用情这么深,恐怕该自己斟酌斟酌。”
这样一席话犀利深刻,又是来自不再嬉皮笑脸的好友,对顾之来说影响力自然很大。
他沉默了片刻,反问李宣然:“你对我没信心?”
李宣然失笑,“恰好是太有信心,可作为你的好友,有的事情必须事先提醒你。你形容的舒晴是个活泼勇敢的女孩子,而你却是一个稳重到生活一沉不变的人,不管是作息时间还是生活规律,细节到喝酸奶这种小事上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一。我们都是学医的,不会不明白从生理与心理上来说,两个迥然不同的人会在短暂的时间里产生致命的吸引力,你羡慕她的勇气和活力,而她着迷于你的冷静和成熟,到底这种所谓的吸引力会持续多长时间,她会不会厌倦你的单调沉闷,我们都不知道。”
顾之没有再说话,和李宣然又喝了几瓶酒,沉默着回了家。
在他开门的时候,李宣然站在楼道里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忽然说了句:“顾之,如果是真感情,不在乎时间的考验。你一向就不是冲动的人,在感情的事情上也无须冲动。你是我的好友,我自然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情毁了自己的前程,也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他的意思,顾之再清楚不过。
虽然如今人人都知道恋爱自由,可到底自不自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呼吁不要歧视同性恋,可不友好的目光依然存在。
师生恋放在小说和电影里,都可以是一个美好的主题,可若是真发生在你身边,你又会怎么看怎么想?
身为他的好友,李宣然也许会明白他的感受,可是换一个人,难免会有别的想法。
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和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学生,一旦在一起了,恐怕他和舒晴的世界都会经历翻天覆地的改变。
顾之握住钥匙的手微微一顿,声音稳稳的说:“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被人的看法了?”
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和十足的从容傲骨。
“你当然不在意,但她也不在意吗?”李宣然反问道。
这一次,顾之的面色沉了下来。
是啊,他不在意,难道舒晴也和他一样毫不在意?
若是不在意,又怎会忐忑不安地问他:“不如你帮我在法语班澄清一下吧?”
若是不在意,又怎会在做他的车行在校园里时要趴□子不让人看见?
他心知肚明舒晴不仅在意别人的目光,还很在意,非常在意。
临走前,李宣然拍了拍他的肩,“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审视这究竟是不是你要的感情,是不是她所认同的感情。你比我更清楚短时间内错误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然今天的你也不会放下手术刀,自贬身段地跑去C大——”
“到此为止。”咔嚓一声,门开了,伴随着顾之的声音一起打断了李宣然的话。
察觉到顾之的眼神已经深不见底,带着一种防备的姿态,李宣然猛地闭上了嘴,自知失言。
他笑了笑,诚恳地说了句:“别想太多,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顾之点头,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句:“谢谢。”
“好兄弟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李宣然嘟囔着上了楼。
在很多人眼里,顾之都是一个冷静又强大的存在,学医时向来就是教授挂在嘴边的骄傲。分析案例时,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所在;做实验时,手法准确无误、胆大心细的也向来是他;就连实习的时候第一次作为助理医师进入手术室时,他也表现得极为出色,令主治医生的赞不绝口。
而在他转而教书以后,遇事从容的态度也从未改变过,哪怕是别的老师也总是对他客气有加,总觉得他温和的态度里带着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疏离。
然而对于一直以来就陪在他身边的李宣然来说,顾之更像是个孩子,因为经历得太多,反而失去了勇气和活力,更像是一个竖着冷漠外壳来防备一切的孩子。
这一晚,顾之喝完酸奶打算睡觉的时候,看着酸奶盒子忍不住摇头苦笑。
是啊,他的人生已经一成不变了很多年,就连这样的小细节也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那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孩子,能忍受这样无趣又刻板的他多久呢?
可就是在他躺在黑暗的房间里心神不宁的时候,手机却忽然亮了起来。
似有预感一般,他迟疑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打开来看。
“I wish you were my Mr。Tietjens。”
我希望你是我的Mr。Tietjens。
短短几行字,用尽了舒晴全部的勇气和期待。
他几乎能透过发亮的手机屏幕看见那颗慌乱不安又殷殷期待着的少女心。
手指颤动起来,带着他很久很久未曾有过的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已久的告白终于来了,我还是忙里偷闲写了这章先放上来,因为时间关系,所以红包积分都没送,明天一起来吧。
看我今天明明请假还更新,求大力抚摸与调戏!你们的作者很饥渴(^ з^)!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寂静的夜;手机两头的人都屏息望着刺眼的屏幕。
有一瞬间;顾之像是找到了年少时的那种冲动,指尖几乎要不听话地按下一些在脑子里似乎由来已久的话,比如他对她的喜爱;比如他这几乎可以算作是心动的情绪。
可身体里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力量在克制他的冲动;那个声音冷静又理智地问他:你忘记李宣然说的话了吗?
她还年轻,尚未体会过真正的动心与爱恋;却又依赖于他的关心与保护。
她还稚气未脱,尚且活在一个需要他人认可的环境里;身边的人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她都无比在意。
李宣然对他说了,“你比我更清楚短时间内错误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当然知道;后果就是他永远地离开了曾经为之进行过不懈努力的手术台;再也不曾拿起过手术刀。
一夕之间,一刀斩断现实与梦想的维系,说不痛是假的。
这样一个素来冷静沉稳的人,却因为舒晴的一条短信失神良久,睫毛都在微微颤动着。
最后,他一下一下地按下这样一条短信。
“Yes; I am。 And I will always be your Mr。Tietjens; a good teacher in spirit and a good friend in life。”
是的,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一直是你的Mr。Tietjens,精神上的老师,生活里的朋友。
舒晴的呼吸在看到短信的一刹那停滞了。
一颗为之悬在半空的心飘飘摇摇很久,徘徊在他的一念之间,终于还是重重坠落。
他说他会一直是她的老师、朋友,却唯独不是她要的那两个字。
手机屏幕在亮了十几秒之后,骤然暗了下去。她的手一松,放任手机落在胸口,冰凉的金属外壳贴在肌肤之上,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想到了那个深夜,顾之不远千里地跨越两个城市的距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找到了她,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何会对她这么好,好到令她再也移不开视线,好到只要多在他身边停留一秒,她就觉得整颗心都亮起来。
余治森说:“有的人看起来高高在上,但等到你接触以后,又会觉得他其实离你很近很近。他对你好,你心存感激,他那么优秀,你心生敬意,其实这都很正常。可你也要知道,他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而是对所有人甚至陌生人都一样好。”
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她一遍又一遍地拿着他送的英剧和法语书问自己,谁会因为好心而为你做这么多事?
然后终于鼓起勇气发了这样一条短信,因为她不是胆小鬼,因为哪怕冒着被拒绝的风险,她也一定要明白他的心意。
结果……
结果她输了。
输也要输得起——这是妈妈从小教她的道理。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做到这一点真的太难太难,这并非是一次考试挂科亦或比赛失利,若是那样,至少她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现在呢?
她躺在漆黑一片的寝室里,觉得这样的寂静无声实在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经历,因为她连稍微哽咽一下、发泄一下的机会都找不到。
*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昨天我告白被你拒绝了,今天却被迫跟你面对面九十分钟,期间还得目不转睛地望着你,接受心理上的凌迟。
舒晴挣扎了整整一天,最终在晚饭时有气无力地拜托秦可薇转告顾之她生病了,晚上的法语课去不了。
“生病了?”秦可薇诧异地打量她,“我怎么没看出来?”
余治森立马接嘴:“神经病是无法用肉眼观测出来的。”
舒晴低头在餐盘里搜寻良久,找了块最肥美的猪肉送给他,“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如果它只是肥,余治森应该还能勉强接受,问题是它还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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