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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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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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在明亮的灯光下坐了很久,最终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Merveilleux!”(很精彩)

舒晴回信息的动作总是很快,几乎是在半分钟后,他的手机就重新亮了起来。

“Un monsieur merveilleux; uudiant merveilleuse:)”(名师出高徒…舒晴自我翻译版)

他低低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笑意。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这学期接近尾声时,学院按照惯例举办了一次外语节。

礼堂里人声鼎沸,余治森等挂着工作证的学生干部焦头烂额地忙着安排选手座位,不时有观众跑来询问该往哪里坐。

舒晴本来也逃不过这一劫,但因为是这场演讲比赛决赛的参赛者之一,得以幸免于难。

秦可薇在观众席上朝她挥手,用嘴型说了句加油。

余治森在帮第十三名观众找到座位之后,黑着张脸走到第一排的选手席前,一把拿过舒晴的矿泉水毫无形象地灌了几口。

“算我求你,假装不认识我,然后拿着我的水赶紧滚蛋。”

余治森把盖子盖上,阴险地挤上了她的椅子,跟她紧紧挨在一起,“亲爱的,还是算了吧,全学院还有谁不知道我们是一对呢?”

“我不介意把你的真实性取向——”

话未说完,余治森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得,算你狠!”

舒晴笑着看他离开,却在下一秒看见了走进礼堂侧门的顾之,她发现顾之往余治森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对上了她的目光……显然刚才他们闹腾的场景被他尽收眼底。

舒晴正准备跟他打招呼,评委席的系主任却忽然朝他迎了过去,“顾老师来了?”

他没有再看舒晴,和系主任寒暄几句后,由礼仪队的女生带着走向了评委席。

看样子他很忙,想必经过她的时候也没空转过头来响应她的招呼,所以舒晴十分自觉地把那句“顾老师好”咽进了肚子里。

顾之坐在评委席上,系主任开始笑盈盈地感谢他,多亏了他的帮忙,她的侄女才会这么快康复出院。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举手之劳而已,都是刘医生的功劳。”

系主任赶紧说:“谁不知道刘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要不是顾老师帮忙打了声招呼,我们光是排号都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了,必须要感谢你。”

顾之的表情礼貌客气,不见烦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这样的场合。

他素来不喜别人走后门拉关系,不管是作为一名医生还是一名老师,但系主任的侄女曾经来过学校,当时他在办公室,亲眼看见了她的病情有多严重。

按照她的情况,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确实会耽误。

系主任还在向他表示感谢,台上的比赛却已正式开始。

他始终维持着那种礼貌的神情,却对这样的对话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见舒晴走上了台,终于没有再去理会系主任在说些什么。

舒晴是第三个出场的,难得地穿着正装:黑色小西服与短裙,复古荷叶领的白色衬衣,她甚至借了秦可薇那双黑色的高跟小皮鞋,只可惜鞋号比她的脚小了一码,箍得她有些难受。

好在不用站太久,五分钟也没什么大碍。

上台前三分钟临时抽了题目:Is there any boundary in love?(爱有界限吗)

比起前两个选手更为具体的题目来说,这样抽象的题目自然要难一些,哪怕她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了,难免还是有点紧张。

舒晴从容地走到讲台上,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而大方,然后看着台下寂静等待的观众,终于开口。

“Good afternoon; my dear friends。 It’s my great hoo stao talk about something I have been longing to say for a long time; but somehow haven’t got a ce。 ”

(下午好,亲爱的朋友们。很荣幸站在这里为你们讲述一些我憧憬已久却一直未曾得到机会提及的东西。)

……

她说谈到爱,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定义,也许会想到父爱母爱,会想到男女之爱,会想到爱情与婚姻,以及其他很多东西。但她所提到的这些都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如果她此刻想要谈到的爱是关于一群处于少数的特殊群体的,大家又会想到什么呢?

在偌大的礼堂里,在每一道专注的目光下,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左边第七排的余治森,然后微微一笑。

“OK; after the warming…up; I have a strong reason to believe you’ve already got my topic; that is homosexuality。 Or we  give it a more beautiful name; no boundary to love。”

(在短暂的热身运动之后,我毫不怀疑你们已经意识到了我的主题,那就是同性之爱——或者我们可以给它一个更美好的名字,爱无界限。)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严肃而带有争议性的话题,可是舒晴不打算辩论,也不打算普及政治观点,她仅仅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用幽默的方式浅谈了人们对待同性恋的方式与不妥之处。

“美国政治家曾经说过:同性恋是在挑战国家的道德底线,动摇国家的结构根基。而我只是想问一句,当两个彼此相爱的同性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之后,难道早起道早安的时候应该以一句‘嗨宝贝,昨晚我们动摇了国家的根基’作为开头吗?”

“又或者,当一个隐藏感情已久的同性恋者终于决定公开自己的性取向时,是不是应该提醒自己:国家的根基最好注意安全了?”

不断有笑声响起,随之而来是更为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吹着口哨为她喝彩。

场上的评委有法语老师,也有英语老师,多数都比较年轻,先是被舒晴的大胆震在原地,随后又为她出色的表现和诙谐的口才而折服,纷纷笑起来。

法语系主任年纪偏大,在听到她的主题之后就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舒晴,胆子也太大了!”

可是在她短短的五分钟演讲结束之后,全场观众都起立为她鼓掌,时间长达半分钟,系主任终于听见身侧的男人低低地笑着说了句:“Merveilleux!”(非常精彩)

她有些惊讶地侧过头去,看见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素来温和疏离的男人竟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人,面上浅笑吟吟,眼里波光流转。

舒晴的结尾是这样的:

我记得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课本、老师和父母就不断地教育我们,爱是跨越种族、国界、年龄、阶级以及社会地位的,它不因贫富之分而改变,不因外在条件而动摇。于是我问自己,既然爱已经摈弃了一切无关紧要的因素,性别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们曾经上过西方文化课,都很清楚圣经上耶稣曾经说过的一句诫语:爱你身边的人,就像爱你自己一样。

而我想说的是,这条诫语并不会因为你身边的人是个同性恋而有任何改变。

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去爱的权利,因为爱无界限。

在盛大的欢呼声与掌声里,舒晴看见了那个高个子的男生也站在人群中和周围所有人一样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可是只有站在她这样万众瞩目的位置,才能分辨出那双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她很想冲下台去抱一抱这个活得很辛苦的男生,可最终忍住了,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下了台。

顾之似是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去看了眼侧门的方向,却看见舒晴与余治森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心头飞快地掠过些什么,他了悟地回过头来。

原来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光芒盛放的一面。

那样自信地站在台中央,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光彩,眼眸里有一种认真又稚气的执着。

他听见身边的老师都在夸赞她,说她口语漂亮、观点独到、用词精准、论据无懈可击…… 可他只是低下头来微微一笑,为她找到了那个最特别的形容词。

勇敢。

就像他曾经很喜欢的那部电影,Braveheart。

*

比赛的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评委并非全部都是开明的年轻老师,难免也有人要保守些。

舒晴拿到了第三名,但能说出自己想为余治森说的话,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观众都离场后,只剩下评委老师和参赛选手留在礼堂里进行交流。

顾之是法语老师,自然指点的也是法语专业的学生,眼角的余光看到舒晴已经和老师们交谈完毕,离开了礼堂,他顿了顿,也结束了谈话走出了门。

舒晴的鞋子太小,早就想脱下来了,可惜和老师们说话不能急着走,疼得她费了很大功夫才没有龇牙咧嘴。

而下楼梯的时候步伐有些仓促,好死不死又被高跟崴了一下,眼看着一个踉跄就要踩空。

也就在这时候,有人快走了两步,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帮她稳住了重心。

舒晴抬头一看,只看到那双安静明亮的眼睛,“……顾老师?”

顾之低头看了眼她的脚,后跟都被磨红了,显而易见,鞋子并不合脚。

礼堂离宿舍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他顿了顿,才开口道:“走吧,我送你。”

“用摩托?”舒晴一惊,要是两人共骑一辆摩托在学校里拉风地转一圈……毋庸置疑,下周他们俩的孩子一定开始打酱油了。

顾之平静地看她一眼,对于她这种显而易见的焦虑没有多做说明,只是松开了握住她手臂的手,“我开车来的。”

舒晴松口气,实在是脚太疼了,没法拒绝这种诱惑,可走了两步,她才发现顾之没有动,于是又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不走吗?”

只见居高临下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朝她伸出手来,一言不发。

舒晴忽然笑了出来,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顾之放慢了脚步带着她往台阶下走,低头看了眼那只扶在自己黑色西装之上的爪子,忽然淡淡地说了句:“圆润白皙,皮薄肉厚,舒晴,你长了双肉手。”

“……”

第19章

第十九章

顾之发动了汽车,朝着学校另一头的宿舍楼缓缓开去。

校内人多,汽车限速,想快也快不起来。

舒晴眼尖,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就认出了前面那群走在马路中央的法语班的女生,赶紧蹭的一下趴在座椅上,整个人都消失在对方的视力范围以内。

果不其然,顾之按响了喇叭,那群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一边让道,一边笑嘻嘻地朝车里的人挥手,“顾老师好!”

顾之点了点头。

舒晴不知道那群人是否会一直盯着这辆车,只能继续以扭曲的姿势贴在座椅上,直到顾之忽然平静地问了句:“你打算这么一路趴到宿舍楼下?”

舒晴咳嗽两声,“她们还在看吗?”

顾之看了眼后视镜,“没有了。”

她这才松口气,艰难地坐直了身子,“好险。”

车内一时寂静。

舒晴半是埋怨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是顾老师你人气太高,我也用不着这么辛苦。自从那天被人看见我们一起从你家走出来以后,我就成了法语班的公敌,一天之内整个年级都知道我们俩有一腿了,三天以后我就成了你的秘密情妇,估计这次要是被看到,下星期我们已经扯完证、蜜月归来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打了个响指,“哈,有了,不如你在法语班澄清一下这个谣言!”

“怎么澄清?”

“比如你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然后告诉大家其实你有女朋友,我们俩并不熟。当然,略去细节可以不用说,你就说你是好心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女——”

舒晴正笑着东拉西扯,汽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顾之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你总是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她一愣。

“习惯于纠正每个人对你的看法,澄清不必要的误会,哪怕对方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就算误会了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谁说没有影响了?这对我的名声影响很大。”舒晴脸一红。

“那我问你,你在意的人因为这种留言对你心存怀疑了?”

……没有。

余治森没有,秦可薇没有,寝室里的人甚至连问都没问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她。

顾之又问:“怀疑你的人跟你关系很亲密,对你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是。

她甚至不认识对方,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流言止于智者。”顾之重复了一边当初说过的话,侧过头去静静地看着她,“既然你在意的人和在意你的人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又有什么必要去在意?让它不攻自破就好。”

舒晴一时有些懵。

“再说了,这种流言很明显是我比较吃亏,我都没计较,你又在瞎操心什么?”他的神情无比自然。

“……”老师,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舒晴大窘,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汽车重新发动,一路到了宿舍楼下,顾之侧过头去对刚下车的舒晴笑了,“还没有祝贺你,今天的演讲很精彩,不得不承认,也许我遇见了一个传说中的英法双语人才。”

话题转得太快,而他的笑容太清浅怡人,舒晴的脸顿时发烧了。

她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回应,顾之却已经重新发动了汽车,只留下一句低沉悦耳的:“舒晴,再见。”

她傻傻地站在路边朝远去的汽车挥手,几秒钟之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傻,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

殊不知车里的人从后视镜里把她的一举一动看了个一清二楚,低声失笑。

*

隔了一周,顾之在法语班上完课以后,忽然叫住了余治森。

“这是上回舒晴把双语班的资料送来我家时忘了带走的东西,麻烦你帮忙还给她。”他把一本法语书递了过去。

教室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闻言很明显愣了一下。

顾之唇角微扬,“双语班的课在明天,我又没有她的手机号,只好麻烦你了,学习部长。”

众所周知,学习部长那里有份全年级的联络名单。

舒晴从余治森手里接过那本并不属于自己的书时,不止是一点点的惊讶。

那天顾之的一番话让她以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忙澄清这个谣言了,哪里知道今天他就如此轻描淡写地当着众人的面化解了这个误会。

她是去送资料的。

他是出于礼貌才送她回学校的。

他们一点也不熟,他甚至连她的手机号也不知道。

……

短短几句话却不着边际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果然够高大上。

可是视线落在书的封面上时,舒晴的激动一下子冷却了。

Bel ami——《漂亮朋友》。

她不会不知道这本世界名著以讽刺的口吻讲述了一个爱慕虚荣又追名逐利的小人是如何在上流社会中摸爬滚打的故事。

难道顾老师是在借这本书来讽刺她?

爱慕虚荣……追名逐利……想起那天他说的话,舒晴默默地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我懂你赠书的意思,以后会尽量克服自己虚荣又肤浅的毛病,最后,还是怀着十二万分的敬意向你鞠躬。”

三分钟后,屏幕亮了。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用Bel ami来讽刺你的话,没这回事。”

舒晴一囧,尚在“尼玛难道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的状态里挣扎徘徊时,下一条短信飞速抵达。

“我就是随意从书柜里抽了本书而已,这位同学,你对号入座了。”

*

临近期末,学院按照惯例停课两周,给大家充足的时间复习。

对于舒晴和秦可薇这种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人来说,要想拿到好成绩,就看你这两周如何废寝忘食,如何在咖啡的亲密陪伴下与公共课的重点激情到天明。

余治森说:“就你们俩这样还能拿奖学金,我真想往你们脸上狠狠地吐一泡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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