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拳头,不敢再想。
江慕炎没有清醒,在被喂下速效救心丸之后,一系列检查记录,最后锁定,罪魁祸首是他额角那块红肿。
童思千当然记不起他什么时候摔出这样的一个大包,但自责却无法这样轻易的放过她,那个时候,江慕炎的脸色确实不好。
而且——
而且这个男人本身就要强,根本不屑于装可怜这一招,为什么她那个时候看不懂呢?哦,是了,因为那个时候江慕炎说了一句让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事。
他说,沈其宣要杀死她。
他说,她的丈夫时时刻刻谋划着如何杀死她。
哪怕对沈其宣不是爱情,她依然对那份婚姻保留一点念想,她不愿意离开沈家,那里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感觉的地方。江慕炎突然的话,让她脑子一白,接下来说了什么都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
具体说了什么她现在想不起来,也没有闲暇功夫去想。
“我走了,言留给你照看。温度每隔一小时量一遍,五个小时候给我短信数据。”终于忙完了手上的工作,秦莫深虽然很不愿意和这个女人说话,却还是不忍心她红着眼睛一直苛责自己。
一开始原本以为言和她在一起,性格上的缺陷也许会慢慢的转变。
但是他却没有想过,童思千这样好动的女人,如果江慕炎动情了,该有多少头疼。没来得及看两人相处如何,就看到她不止一次将江慕炎弄得遍体鳞伤。
他该好好想想了,两人到底合适在一起么。
“嗯。”童思千连忙站起来,愧疚的不敢抬头看秦莫深,虽然是男人自己身子虚的缘故,当时她明明注意到了却没有当回事,是她的不对。
听着皮鞋离开的声音,卧室里的佣人也都被遣散。童思千这才敢靠近床边,小心翼翼的坐下。
床上的男人看上去脆弱极了,这样的神情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也不知道担心了多少遍。如果一开始,她还可以欺骗自己的话,那么现在呢?
那种担心到想要哭,却知道哭没有用的坚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抬手小心的碰碰他额角那块肿块,童思千的手指都会颤抖:“江慕炎,对不起……”对不起,不应该那样凶你,明知道你不会说谎明知道你不会浪费时间在没用的人和事上,对不起,你醒来原谅我好不好。
醒来就说原谅我。
于是接下来的五个小时,童思千认真的按照秦莫深的吩咐,一遍遍的量他的体温,然后编辑好短信发给秦莫深。
男人一直睡得很沉,沉得呼吸都几不可闻。
童思千感觉自己都神
经衰弱了,时不时就要将耳朵覆在他xiong口,在感受到那微弱的起伏后舒口气,继续在一边看着他。
就这样几乎一/夜未眠,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童思千几乎喜极而泣。
“痛……”江慕炎没有睁眼,浑身的痛让他闷哼出声。随即,一只凉凉的手覆上额头,他才勉强的撑开眼皮,看到女人那眼泪婆娑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嗤笑一声,“女人真是,水、水做的。”
“哪里不对?头痛不痛?渴不渴?”童思千没有顾及他那细若蚊蝇的声音,上下的摸着男人,却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虚虚握住。
江慕炎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凤眸还有一抹疲乏的倦意,半晌才开口:“不气了?”
闻言童思千眼眶一热,心口的酸涩几乎涌出喉咙,她摇摇头,用力的摇头,然后站起身跑到洗手间。
看着被挣脱的手,江慕炎英眉皱起,真是该死的脆弱无能感,莫名让人暴躁。听着流水声,许久心情又缓缓好起来,他合上眼,薄唇却扬起。那个蠢女人哭得真难看,真是又丑又笨。
好不容易让自己看上去没有流眼泪的痕迹,童思千擦去水痕,问管家要了粥,这才走回卧室。
“我扶你起来。”童思千将粥放在床头柜,冲江慕炎柔声道。
江慕炎扫了她一眼,拒绝她的帮助,自己支起身子坐起身。
“很疼吗?”看到他额上觅出的汗,童思千的声音有点犹豫,“要不要吃一片止痛药?”
“你以为我是你?”江慕炎睨了她一眼,然后舒口气,“真是饿。”
想起昨晚自己从楼上摔下来,冲男人的恶语相向,童思千瘪瘪嘴,理亏的喂男人喝粥。还不是你自己身体不好,跟林妹妹一样,动不动就昏倒吓人。
“还不是某个女人大晚上乱跑。”听到她的话,江慕炎凉凉开口回应。
“咦?”童思千抬头,看到那双淡淡的凤眸突然怒意汹涌,这才发现自己的粥喂到他下巴上了,连忙道歉,“不,不好意思啊。”
江慕炎沉着脸任由女人拿着餐巾纸将他从下颔道整个脸都擦了个遍,那种黏糊糊的感觉,硬生生的从下巴一个地方扩散到整个脸,容易吗?
江慕炎隐忍着咆哮的欲/望,克制道,“拿毛巾来。”
“哦,哦。”这样一个小插曲,童思千忘了刚刚男人为什么那样开口,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腹诽竟然一不留神给说出了口。
艰难万分的吃下一碗粥,江慕炎和童思千坐着相对无言。
江慕炎是疼的说不出话来,童思千是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大半天,只有空调排风的声音。
“那,那我回去了。”童思千想着,自己留在这里反而碍眼。
江慕炎睨了她一眼,看到那微肿的眼眶和眼下的乌青,估计整晚下来,就她过的最提心吊胆,轻咳一声,“留下来睡一觉吧。”
“啊?”童思千抬头,目瞪口呆。
“我是说睡沙发。”江慕炎别过眼,转头看到女人还是愣愣的模样,心里有抹别扭,“看什么看,扶我躺下!”
“噢,噢……”童思千浑身都散发着奴性,还偏偏是盖着戳儿的,“江慕炎”专有小奴隶。
因为某人大方的“挽留”,童思千澡也没洗,躺在沙发上。一开始还觉得睁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床和江慕炎有些尴尬,但是她显然多虑了。柔软的沙发,她头沾着靠枕没一会儿,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她太累了。
江慕炎侧目看她,想着昨天晚上并不愉快的见面,还有自己那丧失了最基本理智的行为,抬手揉揉太阳穴,正好一阵抽痛让他愈发清醒。
他是担心,她会被沈其宣怎么了吗?
他为什么要担心,只是因为童思千是傅茉晴的替身,是慕锦能够被提早医治的砝码吗?
还是说……
想到那个可能,江慕炎合上眼,不再多做胡思乱想。他和她不可能的,她是一个已婚女人,哪怕他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离过婚再结就是二婚。
江家怎么可能要一个二婚的大少奶奶。
“吃啊,本性就是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还装什么斯文。”午餐时间,
江慕炎看着迟迟不动筷的女人哭笑不得。谁知道激将法对她也没用了。
童思千觑了一眼他,然后低头玩自己手指。
江慕炎也不管她了,日式海鲜意大利面,大厨的手艺很不错的。
果然,在男人那“不文雅”的吃相中,一直十分违和腼腆着的童思千终于忍不住的也咽咽口水,最后被饥饿打败,伸出手拿起了刀叉。
好吃!童思千眼睛一亮,紧接着就是风卷残云般的进餐。
江慕炎薄唇微扬,这样才对嘛,憋着让人真不习惯。
将最后一截虾仁吃下去,童思千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另一手里戳着一枚取芯草莓,迟迟下不了嘴。
江慕炎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如果想吃,你最好现在就吃下,不然待会儿听了就吃不下了。”
“你要说什么?”童思千问,不过也似乎知道不会得到回答,十分干脆的将草莓往嘴里一塞,然后惬意的打了个饱嗝。
江慕炎眉角抽了抽,端坐在一侧:“我们来聊一聊你那起车祸。”
“停!”想起上一次两人聊起这个话题,他害自己大吐了一顿,以至于他没有胃口吃他自己做的东西,以至于管家给他令做了一份,最最重要的是,以至于管家给他的红酒里下药!
所以,那天晚上她之所以挨冻了一整天,就是因为这个话题!
“我先说。”看着那凤眸染了一点疑惑,童思千咳了咳,“我昨天去了警局一趟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天出事的小伙子叫李牧,他呢,因为感情受挫而从小到大缺乏父母关爱社会关爱,所以一时间觉得生无可恋。于是抢劫了一辆车子,不会开车的他打算借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完,她看了看那个男人。
江慕炎似乎正好整以暇的听着,甚至优雅的翘着二郎腿,一双眸看着她温情脉脉。温情?脉脉?童思千打了个寒颤,连忙堆笑:“是不是啊,我说的。”
“你听说过吗?”
“嗯?”见他要讲道理,童思千竖起耳朵,视线却被那把玩着手机节骨分明的手指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人如果有钱,那么他可以隐瞒真相。”江慕炎说着,扫了她一眼,轻笑,“如果一个人有钱,也可以获得一部分真相。”
“……”两者有差吗!童思千嘴角抽了抽,却依然双目炯炯,一脸洗耳恭听的虔诚模样。
“但如果一个有权有钱有势的人,哪怕假象欺骗了所有愚蠢的人,也依然可以将真相……”江慕炎将手机打了个圈儿,最后握紧手心,下一刻前倾右手擒住她的下颔,“一一扒出来。”
愚、愚蠢的人,是指她吗?所以,身子一旦硬朗起来,就忍不住损人噢?真是恶劣哎!
“那江大少爷请您告诉我,真相是怎样的?”童思千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无辜。
“首先,警察有没有告诉你,李牧账户上多了一百万的账款?”
“咦?”童思千一愣,眼底划过茫然,警察,没有提起过这个啊……
“果然,你没有钱,连最最浅显的一点都不知道。”江慕炎勾唇,然后松开挟制她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童思千却主动挪着自己的屁股来到他边上,抬手扯扯他的衣袖,一双水眸滴溜溜的转,“然后呢?”
“想知道?”江慕炎挑眉。
“恩恩!”童思千点头如蒜。
江慕炎抬手指指自己的额。
童思千很干脆的站起身亲了他一下,然后坐下,继续一脸认真的望着他。
“你好热情。”江慕炎笑,看着那双水眸又划过一丝疑惑,这才揉揉她的脑袋,“完了,看来昨天晚上真把你摔傻了。”他只是让她揉揉他的额而已,想的说的多了,就会有点痛……
看着女人义愤填膺的模样,江慕炎没有再取笑,而是靠在沙发上,徐徐道来,“其实,李牧会开车,而且技术相当的好,因为他曾经是她前女朋友的现任男友的司机。”
☆、082 刷我的卡,用我的人,你想怎样都行
“前女朋友的现任男友的司机……”是她真的笨吗?怎么感觉,好复杂……
“在嘀咕什么啊,就是她女朋友攀上了一个富二代,而李牧恰好是那富二代的司机。”江慕炎看着那眸子了然微弯,继续道,“所以,那天他是有预谋的撞向你。”
“他也可能喝酒了。”这可是媒体一开始说的呢!
江慕炎看她一眼,“他的桑塔纳没有车牌,是黑车。那天早上,他将一个人通了电话,随之上午找了前女友,并和前女友提出复合,说他要做一笔大单子。啮”
“你找到了他的女朋友噢……”童思千恍然大悟,看着男人倨傲的神色,将剩下的“你好卑鄙”四个字吞进肚子。
“那通电话虽然是来自一个公用电话亭,但却是居民F楼前,也就是你们家前的。”
“……”童思千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
江慕炎安抚的捏捏她的手,“我让人去他租的房子搜出了银行卡,不过你别想太多,汇款给他的人并不是沈其宣,而是他最近攀的那个女人,我想,她可能是想把你……所以,别难过,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不愿意男人说的那么开,童思千咬牙,眼底却不能自制的涌上泪水。
不想去相信这个真相,不想去回想那晚上回去,男人无奈又失望的脸色。
因为她不愿意离婚吗?她离啊,如果他想和那个老女人在一起,好好说,她怎么还会死皮赖脸的留在他身边?
他为什么不说呢,他后来那么温柔和她说路上小心。她以为两个人的婚姻,还可以相依偎着走下去,只要,只要撑过眼前的困难。
江慕炎将几乎缩成一团的小女人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许久,感受到那双纤细的胳膊搂住自己,这才叹口气,“别难过。”
他本意其实只是想让她知道,沈其宣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润无害斯文有礼的模样。只是想让她凡事留个心眼儿,有点戒备。却不曾想,她会这么难过。
不曾想吗?他一愣。怀中小女人对那个男人有多么依恋他是知道的,那种依恋不是多年培养根本不可能出现。所以……所以他嫉妒了。
江慕炎合上眼,是的,他多么自私。因为那一闪而过的嫉妒,竟然硬生生的将女人最信仰最倚靠的人给扒下了虚伪的面具,选择让她看那最为血淋淋和肮脏的面目。
他拿下颔蹭着她柔软的发,一手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却捏着手机。录音,那段录音……
童思千哭出声音来。
江慕炎手一松,手机落在地上,他将手放在她的脑后,控着她与自己亲吻。
咸涩,满满都是咸涩。
抵着她的额,江慕炎轻问:“还难过吗?”
童思千摇头,声音哽咽,“不、不难过。”
“带你去血拼要不要。”江慕炎声音轻轻的,仿佛在说着什么动人情话。
童思千摇摇头。
“刷我的卡,或者用我的人,唔……你想怎样都行……”说着,他亲上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下颔,唇角,咸涩的泪卷入舌尖,他小心的力气仿佛怀中的人是易碎的珍宝。
童思千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被背叛和伤害的阴影中,感受那像是梦境的温柔,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他,他变得好温柔。
脸上软软酥麻的触感让她耳根爆红,晚来的羞涩终于袭遍她全身,整个人往后跳开:“你、你你,我、我去洗澡!”
听着后面微愣后的笑声,童思千捂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脚下生风。
当然,江慕炎还不至于自恋到小女人去洗澡是要用他的人,肯定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用他的钱。
果不其然,童思千洗澡洗一半,冲外面狂吼:“江慕炎,给我送衣服来!”
听到懒懒的一声“知道了”,童思千为自己没有关门没有彻底隔绝音效的机智而点赞。嗯,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跑得太快而忘记关门的。绝对不会承认!
“好了没……”江慕炎坐在一侧,看着女人拿出各种东西往自己脸上化,原本清丽的脸蛋硬生生被涂上一层层乳啊粉的,嘴角抽了抽,“你本来就很丑,本来就会吓到人,何必……”还如此费心思打扮。
“你闭
tang嘴!”童思千母老虎般冲他吼。
江慕炎看见那一层粉因为她的一句话扑簌簌往下掉,竟然被吓的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最后觉得自己已经被深深折服,这才给秦莫深打去电话,“给我叫个造型设计师来。”
听着那话,童思千手一颤,口红斜斜的顺着嘴角滑出老远一道。她恶狠狠放下口红,柳眉一竖咬牙切齿:“江!慕!炎!”
江慕炎松开手,任手机掉落,看着那血口大盆,他耸耸肩一脸的无辜。
“你是在怀疑我的化妆技术吗!”要打电话就去外面好了嘛,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打,她是女人,一个有自尊而且特别强的女人好吗!
“哪敢。”江慕炎忍着笑,看着那越发靠近自己的血口大盆,终于不忍了大笑出声,却捂住自己的眼。
童思千见此柳眉一扬,眼底划过狡黠的光芒,刚涂了指甲油的手指箍住男人的肩,然后直接将擦满了口红的唇在他脸上印。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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