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绝代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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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绝代商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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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听我的故事?”他问道。

“嗯。”槿安点头。

“你不会觉得我很肮脏吗?住在这猪狗不如的破窑房,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跟野狗抢食,你难道就不会瞧不起我?”

“以前会,现在不会。”槿安说。

“为什么?”

“我听说你以前很富有,虽说不上腰缠万贯,但也不愁吃喝,后来染上了鸦片,卖了妻女,我听后很瞧不起你,但是现在,你已经受到了教训,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每个人都会犯错的,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你已经都这样了,如果我再不饶恕你,就太残忍了。”

“想不到,你这么小,却懂得这么多,心地如此善良。”陈标德感慨,“也罢,今生能够遇到你,也算是我陈标德的缘分吧,或许,这是老天送给我最后一样恩赐了,孩子,今天,我就把所有的故事都将给你听。”

“我本是南方人,家里祖上有些基业,赚了不少钱,富是富了,但却苦于没有名气,人是最贪婪的,永远都不知足,富了,还想着贵,有钱买不来书香的世家,买不来尊贵的权位,所以,我花了五百两银子在京城捐了个官位,后来,京城里下了通知,说官已经捐了,但是需要到京城补缺。”

“所以你就从老家出发,一路北上,想到京城补缺官位。”

“对。补缺的路上,我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为了有面子,我带上了老婆孩子,雇了几辆豪华马车,日夜护送,经过百花村的那年,我染上了鸦片。”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村里有买卖鸦片的?”

“你还小,当然不知道,那东西谁敢拿出来放在大面上卖啊,都是不见光的交易,那年,我是从一个卖跌打损伤药膏的郎中手里买到的,当时因为好奇,心想着只是尝一点点,没想到,这一点点,就葬送了我的一辈子。”陈标德说道这里的时候,紧咬着干裂的嘴唇,本就脆弱,只一下,就咬破了皮,暗黑的血渗出来,染到了牙齿上。

“后来呢?”

“原本打算在百花村只呆三天,可是吸了鸦片以后,我就走不了了,我一次次的找那个江湖郎中买药,一次次的沉迷在致命的诱惑里,无法自拔,自己身上的银两花完了,我就像一头疯狗似的四处借钱,这个村借不出来了就跑到另一个村借,直到臭名昭著,所有的钱庄都不愿意借我了,因为我根本还不起,足足三百两啊,三百两,我捐官花掉了五百两,那几乎是我全部家当了,老祖宗几代的基业都被我变卖了,根本无力偿还。”

“所以你就卖掉了妻女?为了自己的享乐,为了鸦片,六亲不认,断送结发妻子的清白,让她受尽凌辱践踏!让自己的女儿为奴为婢,终生抬不起头来!”这个故事太悲怒,槿安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时忘了眼前这个也是世间的可怜人,忘了他身上裹着的破烂草席,忘了他枯瘦如柴的颧骨下那双绝望的眼睛。

“对不起,我失态了,陈叔叔。”槿安重新整理了下心情,揉了揉小脸。

“没关系,我能理解,太能理解了。我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天理不容的,你如果不愤怒,这才奇怪呢。你骂的对,我为了自己的享乐,对不起同甘共苦的妻子和乖巧懂事的女儿,可是,我已经成这样了,每天被债主追杀讨债,这一刻活着,说不定下一刻就死在臭水沟里了,我不能就这样死,因为我不放心,不放心她们娘两,为了不让她们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我才想出那样一计。”

原来如此。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个父亲,固然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却在最后的时刻,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了妻女的性命,或许就冲这一点,也是值得被原谅的。

“我又岂会不知青楼是什么地方,可是她一个女人,又能去哪里,跟着我,过着担惊受怕的躲债日子,还不如去青楼,最起码,一天三餐能吃顿饱饭,睡觉的时候能有个热乎乎的床,不像我,睡在这狗都不理的窑房里。晟儿虽然苦些,给主子做牛做马,可免去了给人家当童养媳的苦,再说,进了高家,也不会被地痞流氓欺负了,她还那么小……”

陈标德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本来一个七尺大男人,就因为一个鸦片,被害到了如此境地。

“咳咳——”他又开始咳嗽起来,这一次好像比刚刚更加剧烈了,震得他瘦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槿安凑近,小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好瘦!

几乎没有一点肉,摸上去扎手得很,摸着他的背骨有种心疼的感觉,他才四十出头,竟看上去像六十,明明是个大叔,槿安却一不留神就想称之为爷爷。

鸦片竟是如此狠毒的东西。

“哇——”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那血喷到破竹席上,触目惊心。

槿安慌了,使劲上下抚摸他的前胸后背,好让他呼吸通畅些,“陈叔叔,这样吐血的情况有多久了?”

陈标德抬起头,眼里的血丝更浓了,鼻子高高瘦瘦的,因为没肉的缘故,显得特别突兀,若是没有鸦片上瘾的折磨,陈叔叔应该是很英俊的大叔吧,他的女儿肯定是绝美标致的吧,槿安心想。

“记不清楚具体有多久了,只知道有些时日了,每天都会吐一大口血,我已经习惯了。”暗黑的血粘在他的嘴角边,显得唇更黑更青了。

“这样怎么能行呢?陈叔叔,你会死的。”槿安再也忍不住,哭了。

“呵呵……”陈标德擦去嘴角的血,讽刺的笑道,“没想到,我陈标德风光一世,临死了,竟然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反而只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为我流泪,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陈叔叔,你别这样,不要再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事已至此,您必须得为自己宽心,若是你再想不开,病情恐怕就更严重了,来,我扶您躺下吧,躺着会舒服点。”

“不,孩子。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突然,他眼里放光,仿佛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他苦干瘦长的手指仅仅抓住槿安的双臂,“孩子,你说的对,我需要你的帮忙。”

“陈叔叔尽管说,不论事情有多困难,我都会帮叔叔完成。”槿安擦干眼泪,咬着嘴唇说。

“好孩子。”陈标德轻轻摸着槿安柔软的头发,“你就是上天派来的,是老天爷给我最后也是最大的恩赐,孩子,下面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

槿安看他表情凝重,猜想一定是十分紧要的事,于是集中精神,用心听。

只听他说:“事实上,当年我不仅给自己捐了官,也给我的女儿陈晟祥捐了一个。”

“啊!”槿安吃了一惊,从没听说过女子也有当官的,世上这样的才女板着指头就可以数的过来,这个陈标德胃口倒不小,竟然敢给自己的闺女捐官,先不管捐成没捐成,就单单这异乎常人的想法,就够新奇的了。

“女子也能捐官?”

“这个你就别管了,听我说下边的便是。”陈标德在这个问题上有些不愿意回答,槿安也就不问了。

“我当时给自己捐的是个盐大使,正八品,威风八面。但是,谁都想不到,我给我闺女捐了个正七品的知县,比我的职位高多了。”陈标德说到此处,显得格外自豪,仿佛这是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也是最能让他宽慰的一件事了。

槿安心里有些纳闷,她在方明哲的书房里翻看过这类书籍,明朝刚刚败亡的时候,盐大使是人人敬畏不敢惹的大官,一直是朝廷河运海运的重要官员,可知县,常听人家说起的时候,都是“小小的七品知县”,既是小小的,可见并不受重视吧,为何,陈标德会说他女儿的官比他大呢?

《四十九》肉。团

“你心里在想什么?”陈标德警惕的问道。

“哦,没什么。”槿安没有说出心里的疑问,心想可能是自己才疏学浅,没有明白其中的玄机吧。

“陈叔,继续说吧。”

陈标德不语,那双敏锐的眼盯着槿安不放松,乌黑的嘴唇微张,“你这个小娃子,不简单,说吧,你刚刚在想什么?”

槿安一看逃不过,只得把方才的内心独白说了一遍。

这令陈标德大为惊讶,“是我老了还是如今世道真的变了?你才十岁,还是个女娃子,怎么可能对官场之事有这么多的了解,你父母是什么人,哪家的高官?是不是他们派你来调查我的?”

这几天陈标德见证了人世间所有的世态炎凉,每天被人追着打着要债,要不是他因为吸食鸦片,内脏几乎全坏了,早被人割下器官了,受了如此大的刺激,怪不得他警惕心这么强。

“陈叔,你误会了,我真的是个孤儿,在方家做丫鬟,别说父母是不是做官的了,但凡有父母也不至流落到这种地步,那些官场上的认识都是在方家少爷书房里学来的,真的,”

槿安眼神真切。

陈标德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缓缓开口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县虽小,可也是个正正经经的父母关,掌管着生杀大权,能真正替老百姓干些实事!”

槿安朱颜一惊,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个破烂不堪的人。

想不到,他仍怀着一颗济世救人的心。

“可惜啊可惜……”陈标德长叹。

“陈叔,有一样我不明了,既然晟祥妹妹已经捐了官,那她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你为何还要将她卖给人家做丫鬟?”

“孩子,这就是我慨叹可惜的原因呐,旁人见我带着家眷上京,只道是我爱慕虚荣,爱显摆,殊不知,我是为了掩人耳目,带着小女一块上京,好打点好一切,等年龄到了,就去补缺。”

“哦,我明白了,你是可惜晟祥妹妹的官职也断送在了你手上。”

“孩子,现如今我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我那个盐大使的官算是白捐了,那么多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了,可是,孩子,小女的官职无论如何也不能白捐,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上京,只要她上了京城,那边我安排好了人,她去吏部一投供,抽了签,就可以上任了。”

“可是,陈叔,你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替晟祥妹妹打点好这一切?”

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这时候,陈标德一把抓住槿安的小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哀求道,“孩子,求你,我陈标德这辈子还没求过什么人,今天我求你,求你救救小女!”

槿安怔住,“我……我怎么救她?”

“孩子,你只要能凑出二百两银子,小女就有了上京的盘缠,只要她能顺利到达京城,一切就都好说。”

槿安眸子瞪得老大,“陈叔,你开玩笑呢吧,我……我从哪里能凑到二百两!”

陈标德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半晌说不出话。

随后老年痴呆似的摇摇头,“我真是糊涂了,脑子不好使唤了,竟然让你一个十岁的女娃子凑足二百两银子……”

槿安看他那绝望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那是二百两啊,不是二十两,更不是二两,等等,二两……

槿安头脑风暴了一下:

假如是二两银子的话,我会怎么做,跟娘要是肯定不行的,堇平去南方应该花掉了所有的积蓄,再换另一条路走走,既然家不行,还有朋友,目前只有李妮一个姐妹,她家也不富裕,要不然也不用来方家伺候主子了,那剩下的就只有……

方家!

可是,上个月的三两工钱方家已经送回家里去了,娘说替自己保管着,她一分也不花,也话虽这么说,槿安是万万不会再把工钱从娘手里拿过来的。

这个月工钱还没发,不过就算发了也不管用,虽然涨了,可还是离二百两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如果我能一次性从方家拿出四年的钱就好了,一个月五两,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六十两,四年的工钱就是二百四十两,这样就够了。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找方老爷了,向他求情,预支四年的工钱。

可……

这个想法现实吗?预支四年?估计方家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吧。

可眼前这个可怜人,他都快死了……

这是他临终前最后的愿望了,若是没有人帮他一把,可能他真的就死不瞑目了,而且,晟祥妹妹也会一辈子寄人篱下,想到此,槿安就于心不忍。

“咳咳——”陈标德又开始吐血了,看样子,他是熬不过今晚了。

“陈叔,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陈标德抬起头,他的眼睛更红了,黑色的瞳孔有渐渐放大的趋势,干瘦的左手支撑着地面,说,“孩子,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了。”

“陈叔,你能向我保证,晟祥妹妹捐的官一定是个好官吗?”

陈标德抹掉嘴上的血,“孩子,我保证,小女的品行我是从小看在眼里的,她是什么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孩子像她娘,天生菩萨心肠,如果做了官,一定是个好官。”

“可是……陈叔,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我知道您不愿意说,不过我始终不能相信,女子真能做官吗?”

陈标德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解释,只说,“这是我最后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现在还不能说出来,将来你就会知道了。”

“好吧,”槿安也不想逼迫他说出来,个中玄机是她所猜不透的,也许,陈标德花了大价钱买通了朝廷里的高官也说不定。

+文+槿安紧紧握着陈标德的手,一字一顿的说,“我会想办法帮您的。”

+人+陈标德唰的一下抬起头,满眼惊讶,嘴唇微微颤抖,“什么?你说你会……”

+书+“是的,我会尽最大能力帮她,一个月凑不齐就两个月,两个月凑不齐就半年,反正她的投供时间是三年,我想不会耽误期限。”

+屋+陈标德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用他那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握着槿安的小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屋内也很冷,槿安把破席子往他身上搭了搭,说,“陈叔,你先告诉我陈嫂在哪家妓院,还有,晟祥妹妹被卖到了哪家做丫鬟?”

陈标德仿佛已经快不行了,听到槿安问,他才艰难的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望着远方,嘴角抽动着,“俪妹……俪妹……她被我卖到了镇上的琼花楼,我不是人,不是人呐!是我亲手把她卖掉的!我毁了她一辈子!咳咳——”

“那晟祥妹妹呢?”槿安急切的问道,眼看陈标德就不行了。

“晟祥……晟祥……”他神经质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我的好孩子,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母子啊!”

“母子?”槿安摇头,看来这个陈叔是回光返照了,脑子已经烧糊涂了,说话也这般颠三倒四了,母女和母子也分不清了,人死之前真的是很恐怖,一切都是混沌的状态,只等着迈向黑暗的那一刻,就解脱了。

“陈叔,你快告诉我,晟祥妹妹在哪里?”槿安有些着急,大声喊道。

或许是她声音太大了,又或许是勾魂的小鬼怜悯他,又多给了一刻钟,陈标德挣扎着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高家。镇上有个姓高的大户,你去那里打听就能找到晟祥。”

说完,他双眼一瞪,仿佛恢复了意识,坐直了身板,抬起双臂,使劲扳开自己的嘴巴。

“陈叔,你这是要干什么?!”槿安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撑开牙齿,摸索到其中的一颗牙上,两只手灵活的动着,顷刻,手掌心竟多出一条线来!

“这……”槿安捂着嘴巴,满脸震惊。

这条线竟然藏在他的喉咙里!

他将线的一头绑在牙齿上,另一头放进肚子里,难道,他藏了什么宝藏?

可他肚子那么扁,就算是真藏了什么黄金白银,也不够数量,估计他的肚子只能放下两块金元宝吧。

陈标德面目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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