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摇头。
秦明兰抿唇。
“要不,我们出去打探打探情况?”说起这个,春花也很着急。别看范大长的人高马大,以前却是斥候出身,每次出师都能完美完成任务。秦明兰手下不少斥候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打探消息的技术炉火纯青。后来因为屡立战功被秦明兰看中留在身边,杀敌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按理说,这么一个全方位的人才,这都出去三四个时辰了,早该回来汇报消息了才是。可直到现在却还半点消息也无!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让人焦心。
闻言,秦明兰却将头摆了摆。“不用,他办事,我放心。”
春花顿时不语。秦明兰原地踟蹰一会,看看渐渐跃出地平线的一轮红日,终于扭开头。“我去睡会。”
“好嘞!”可算是等到她这句话了!春花高兴得不行,连忙扶着她回了旁边的屋子。
这次秦明兰没有拒绝。实在是怀孕之后,她发现自己的体质明显变弱了,再加上昨晚上酣战一场,又几乎一夜未睡,现在身子已经开始亏空了。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整一下,别说她自己的精神状态会遭受严重损害,就连腹中的孩子也会受到影响。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女人。虽然李潇然现在的状况让她很不能放心,心中却也明白这里的主子已经倒下了一个,自己现在就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失去主心骨了。
心中迅速计较一下利害得失,她立马选择了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也确实是累了。一晚上为李潇然提心吊胆,直到躺在床上秦明兰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绷紧成了什么样。不一会,便察觉到一阵阵疲乏席卷上全身各处,她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随即困意来袭,她闭上眼很快就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然间耳朵里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声响,她立马睁开眼。
“将军您醒了?”映入眼帘的是范大胡子拉碴的面孔。当初在西边早看多了这样的情形,秦明兰丝毫不以为意,只坐起身点点头,“人都灭了吗?”
范大犹豫一下。
秦明兰立马沉下脸。“遇到困难了?”
范大摇头。此时春花递过来一碗水,他连忙接过一饮而尽,而后才顺顺溜溜的道:“属下根据香粉的踪迹寻到了他们的老巢,原本是打算带人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可是……”顿一顿,他附在秦明兰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明兰的眉毛立马挑得高高的。“你确定?”
范大毫不犹豫的点头。“属下为防是自己看走眼了,特地盯着他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确认无误之后才回来向您禀报。”而后,他又道,“而且属下听他们说话,他们已经知道了太守下令封城的消息,打算从南边绕山道出城。那里官府巡逻困难,山上猛兽又多,人迹罕至,正是逃命的好去处。”
“我知道了。”秦明兰点点头,立马唇角一勾,一抹冰冷的笑花泛滥开来,“去,通知他们做好准备,再将我的东西拿出来。”
“将军?”范大闻言大惊,“您也要去?”
秦明兰轻哼。“他们既然有胆子动我的人,那就该做好准备承受我的怒火才是。”
“可是,您的肚子……”
“我儿子,不至于那么不经事。而且这都快五个月了,胎稳得很,没事。”
“可京城里的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就好。”
秦明兰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起来走动走动,看看还在沉睡中的李潇然,又用了早饭,便回房去继续休养。
中间德州太守带着下属官员提着补药上门来拜望,却被拒之门外。
转眼就到了午时,李潇然被阵阵钻心的痛楚给折磨醒了。
缓缓拉开无力的眼皮,看看寂静的屋子,他艰难动动干涩的唇。“来人。”
“世子!”见他终于醒了,青葱青竹两个激动得都要哭了。
连忙端来温水给他润了嗓子,太医又来给他诊断一番。“世子现在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后背的伤口过大,短期内不适宜转移,所以只怕至少半个月必须在床上趴着了。”
“要半个月啊!”李潇然撇嘴,“就不能短点吗?”
太医无奈摇头。“世子,您后背上的伤实在太重了,连稍稍剧烈点的动作都做不得。下官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好吧!”亏得早已经习惯了这在床上厮混的日子,李潇然挣扎一下就顺从了,“不过我背上好疼,你再给我开一副止痛的药吧!”
“世子,这种药岂是能随便喝的?下官昨晚上之所以给您喝是为了好给您缝合伤口。现在既然伤口已经缝合了,那就等着慢慢愈合了。这种药于您伤口愈合并无好处。”太医哭笑不得。
又被拍回来了。李潇然郁闷的撅起嘴。“算了!我不和你说话了!你们去请世子妃来,小爷我要和她说话!”
“是!”巴不得他放过他们,太医连忙退到一边。青竹兴高采烈的道,“世子妃昨晚上陪了您一夜,早上才回去略作休息了一会。方才用了点东西又去睡了,现在还不知道醒了没呢!不过马上就要用午膳了,奴婢这就去请她过来,和世子您一道用膳。”
说完便到了隔壁屋子门口,小心敲敲门,连叫了好几声却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她忍不住又唤了几声春花秋月,依然半点声响也无。青竹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打起鼓。咬咬牙,她一把推开门,果然发现里头空荡荡的,秦明兰乃至春花秋月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霎时吓得脸色惨白,她飞奔回去。“世子,不好了!世子妃不见了!”
“是吗?”李潇然猛然一惊,但旋即又放开了脸色,“那春花秋月可在?”
青竹摇头。“都不在。”
“那边有没有争斗过的痕迹?”
青竹还是摇头。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李潇然摇头。
青竹不解。李潇然却是微微一笑,一阵清甜可人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小院:“她呀,肯定是给我报仇去了!”
与此同时,德州南面的山林中。
一阵烟尘由远及近迅速袭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队由二三十人组成的小队伍。队伍里的人全都是一身黑色,就连头脸都用黑布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身跨骏马,背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一路行来威风赫赫。
只是行走速度这么快,地上却几乎听不到半点声音,究其原因,便是所有马匹脚上裹着的布匹所致。
为首的黑衣人快速驱马在前,待行到前方一个山谷处时,忽听空气中嗖的一声响,黑衣人连忙勒紧缰绳,却没有发现任何陷阱。正在疑虑中,猛然听到后面一阵人吼马嘶之声接连传来。连忙回头去看,才发现竟是在他身后横空出世一根细如毛发的铁丝,将后头三匹马的马腿给割断了!人从马背上摔下来,后面紧随的两个人也撞了上去,马匹连同人一道摔倒在地。
紧接着,又听嗖嗖嗖几声响。黑衣人敏锐的捕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定睛看去,只见前后又出现了十来根一模一样的细丝,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
一根一根细丝之间前后的距离正好将他们所有人都拦截在其中,上下仅容半个人身,马匹是绝对过不去的。
黑衣人眼神一冷,连忙招呼后面的人下马。
但就在所有人的脚步踩上地面的时候,一侧山崖上又听到咻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直冲他的命门而来。
黑衣人警觉的侧身躲过,但他身后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尖锐的箭头直插入脖子,瞬息间取人性命。
马上,又听接连好几声响,竟是十来根羽箭接连从同一个地方发射出来,对准的方向却都截然不同!
黑衣人连忙吹了个长长的口哨,翻身越过丝线的拦截便朝前跑去。后面的人有心跟上,可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一锁定他们所在的位置,一箭正中要害。
两三轮后,后面的黑衣人便都被羽箭杀了个七七八八,其他的也都身负箭伤无法逃出丝线的包围圈。唯独留下为首的黑衣人,在奔跑出十余步后便又被一层丝线织成的细网拦住了去路。
瞬时被黑布蒙住的面孔上也浮现一抹惨白。他牙关一咬,转头冲着羽箭射来的方向大喊:“你是谁?有种出来和我当面对质!你把所有人都除掉,却唯独留下我一个,不就是为了活捉我么?”
啪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格外的令人心底发虚。
黑衣人冷冷盯着那边,果然看到秦明兰率着春花秋月以及范大一行人徐徐走了出来。
现在的她舍弃了一身华贵的衣裳,身着粗布短打,一头长发只用布巾束在头顶,瞬息便透出骨子里的勃然英气。要不是因为微微隆起的肚子,这位女将军只怕会更加令人心生忌惮。
不过,现在的她也不遑多让。
见到她出现,黑衣人握着钢刀的手渐渐收紧,却依然惜字如金,只双眼死死凝视着她这边。
秦明兰信步走上前来,春花秋月一个拿弓一个背箭,紧紧尾随在她身后。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在他跟前十步远处站定,秦明兰薄唇轻启,慢条斯理的道,“或者说,我应该说一句,好久不见?”
黑衣人眼神微僵,旋即一把扯下脸上的布。
春花秋月立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金蝉脱壳,这么简单的战术我不是教过你们的么?”秦明兰淡声道。
春花秋月一怔,默默低下头。
黑衣人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不放。
秦明兰唇角微勾:“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猜出你的身份对不对?其实当初在王府里我就没相信你是真死了。”
黑衣人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终于有点表情了?秦明兰轻笑:“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吗?古往今来,多少战术我都烂熟于心。为了应对罗刹国,我又自创了多少战法。像你这点小打小闹都是我玩剩下的!”
黑衣人眼中难得的闪过一抹钦佩。
“秦将军谋略无双,在下佩服。”竟然还冲她拱拱手,“不过,在下就算输了,也绝对不会任由你们宰割!”说罢,手中钢刀一翻,锋利的刀锋往自己脖子上一划!
鲜血喷溅出来,洒了一地。
幸亏秦明兰站得远,没有被腥臭的热血波及到。不过,闻到自己好容易才摆脱掉的味道,她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翻滚。
哐当一声,钢刀落地,黑衣人也不支倒地。只是双眼还大睁着,抓紧最后一丝生命力,他看到秦明兰面色不变,竟是带着人慢步来到他跟前。抬脚在他身上踢了踢,有型的唇角高高翘起。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能把你主子怎么样了?当初我决定放你逃走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我所需要的不过只是你的一具尸体罢了!”
黑衣人猛地瞪大眼,双眼几乎要冲出眼眶。
他上当了!
秦明兰早在平王府时就察觉到尸体被换,却并未声张,那时候她就已经布下了一张网。而现在,自己再次出现在她跟前,那就等于是直接往她的网上撞了!是,上次她需要的的确是活着的他,可是现在,已经不用了。只是一具尸体,就足够她发难了。
他又犯错误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狡猾程度!
黑衣人心里大叫后悔,却也已经晚了。
最后一点生命在秦明兰含笑的注视下渐渐流逝。双眼死死瞪着,他临死也未瞑目。
噙着一抹冷笑,秦明兰再转头看看那边负伤的黑衣人,这些人已然爬起来,紧握着手里的钢刀朝这边袭来。
“很好。本将军正愁手里发痒无处发泄,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再好不过了!”手往旁一伸,春花秋月各自送上一柄长枪和一把长钩。
秦明兰右手一伸,长枪瞬间洞穿最前方黑衣人的胸口。而后钩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在和后面的黑衣人亲密接触过后,将一颗圆溜溜的头颅带走。
随手将长枪和长钩丢开,春花秋月又给她左右手分别配上一把长剑并一把大刀。
冷光一闪,伴着刀剑落地的声音响起,又两名黑衣人倒地。
再然后,是一根重戬并一条铁链。又两人殒命。
最后一把锋利的大斧上手,沉甸甸的父斧子到了秦明兰手中却放肆变得棉花一般轻飘飘的。只见她一个旋身,衣摆在空中旋出一层娇俏的浪花,手中的斧子却是毫不留情的朝最后两名黑衣人头上劈了过去。
黑衣人连忙举刀去挡,可又哪里是她的对手?
不过三招,这两人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后,秦明兰随手一扔,斧子坠地,她才终于站定长处口气。
“太守的人马过来了没?”看着眼前惨烈的画面,她冷着脸沉声问。
范大连忙上前一步。“回将军,属下临行前已经派人过去传话了,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快到了。”
秦明兰颔首。“那个人带走,其他的都留给太守。我们走!”
“是!”
大家整齐划一的回答,凝神屏息,昂首跟在秦明兰身后。
其他人或许还有几分惊慌,范大和春花秋月心中却是激动得无以言表的。
三十人,足足三十人,居然全都倒在了将军一个人手下!
他们知道将军功夫不弱,从小就被秦老将军压着跟男孩一般的练习,后来到了边关经过战争的洗礼后杀招更是练得出神入化。想当初,她带领一队将士插入罗刹国的包围圈中救父时,便是身上挂满了兵器,一路砍杀过去,前前后后杀掉的人不下一百,这是军营中的一大传奇。后来也曾有人对此表示怀疑,还曾有人胆大包天的挑战将军,但在亲眼见识到她将十八般武艺拿得起放得下,并轻而易举的打败不少个中好手后,大家才渐渐信服了。不过时间久了,将军积威甚深后,便早收敛起了早起的锐气,渐渐朝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将方向发展过去,平日里最多不过展露一番射艺便够了。可是这一次,她居然将自己最拿手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一个一个,不假他人之手,亲手将这些人全部解决!
由此可见,她是真生气了。
为了世子,那个柔弱的男人,她发了八年来最大的脾气。
那个男人倒是好命得很!出了事,却让自己的女人来出头!
拎了黑衣人的尸首,一行人快速闪入山林中,不一会就没了踪影。至于地上其他那些黑衣人,那就不是他们想管的范畴了。
午时刚过,秦明兰终于回来了。
倚门眺望半天的季公公都要哭了。连忙翘着兰花指迎上去:“世子妃!您这是去哪了啊?这半天没见您,您难道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了吗?还有您这身衣服,还有这身上的东西……这都是什么?!”
到最后,嗓音已然变成了嘶喊。
秦明兰随手推开他。“不就沾了点血吗?洗洗就赶紧了。”
什么?血?!
季公公脸一白,身子开始摇摇欲坠。
还是王妈妈一把扶住他。“一点血而已,瞧你吓得!”
“可是,可是那是世子妃呀!”季公公颤抖着嗓子低叫。
“世子妃也是大将军。当初在边关见得血还少吗?这点其实也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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