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子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真不知道将军这些日子是怎么和他过过来的。他可怜的将军,当初那么英明神武的人物,想要嫁给哪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行,结果好好的一棵白菜就被这头病弱猪给拱了,真是恨死他了!
他都要为将军鸣不平啊!
从他的眼神里又看出了这个人对自己的不满,李潇然郁闷得无以复加。
“这话说完了?说完了没别的说了吧?没有的话我上去了,趁着时间还早,去河里钓两条鱼,等到了客栈叫厨娘煮一锅鱼汤,正好下酒!”不爽的丢下这句话,他推门出去。
今日天气不错。暖阳高照,微风习习。南边的春天也借着春风满面侵染到了北边,一路行来都是一片鲜嫩的绿色,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四个多月了,秦明兰的肚子也有了明显的突起。也终于过了孕吐的时候,她现在最是嗜睡。
就像现在,眼看春光正好,温度适宜,她干脆叫人搬了个躺椅放在船头甲板上。身上盖上一层薄被,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不多大会便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轻巧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最终在她一侧停了下来。
秦明兰懒懒睁开眼。“回来了?”
李潇然点点头,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
秦明兰终于看到了他那张写着‘小爷很不爽’的漂亮小脸蛋。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嗯,还是那么软嫩弹滑,手感十足。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保养的。
李潇然心境本就抑郁,没想到才刚坐下就又被她调戏,心情顿时更加糟糕,直接一巴掌拍飞。“别动我!”
哟哟哟,生气了?
自从确定她怀孕后,这家伙就跟吃了含笑半步癫似的,一天到晚的傻笑傻笑。也就喝了李侧妃送来的参汤那晚小小的生了一场气,那还不是冲着她的。可结果等离开南京城,上了船,这位小爷的脾气就渐渐的又回来了,一天到晚的板着脸。到现在,竟然面对她都是这番表现了!
今天天气实在太好,她心情舒畅得无以复加,所以即便被拍了也并不怎么见怒,反而双眼继续盯着他就算生气也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脸,心里暗暗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能尽得他的真传那就好了,嘴上一面问道:“到底怎么了?是又在范大那里触霉头了?”
一听这话,李潇然的脸色果然又阴沉了几分。
“除了那头熊还能有谁?他瞧不起我!他居然敢瞧不起我!我年轻英俊,有勇有谋,不就是身子弱了点吗?可我都能生儿子了,他凭什么瞧不起我?”
额,生儿子和身子好不好有关系吗?再说了,他似乎忘了每次都是谁在上头。
看着身旁怒气勃发却更加绚烂夺目的小脸蛋,秦明兰舒服的眯起眼。“那家伙就那样。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别和他在一处就是了。”
“我倒是想呢!”李潇然咬牙切齿的道,“我现在就恨不能把他一脚踹进河里去!”
就你?只怕悬。
秦明兰撇撇嘴。范大那身形,在边关一个月都能压死一匹马,到了京城那就更是个庞然大物。就李潇然这小身板,他一脚过去肯定踹不动范大半点,反而就怕他自己会被那强大的反作用力给推到河里去。
不过,这话秦明兰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伸手拍拍他的头顶。“好了,不生气了啊!你们这些天都在下头说些什么?你告诉我,以后就换我和他交涉好了,在我跟前他肯定嘚瑟不起来。”
“算了吧!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李潇然立马摇头。
秦明兰双眼一眯。“还是不肯告诉我?”
“我说了,这是男人的事情!”李潇然死死咬住‘男人’二字,“你现在只管好生看顾着你的肚子就行了。我的儿子,绝对不容许再出现半点闪失!”
“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他既然选择投胎在我肚子里,那肯定就是一身的钢筋铁骨,寻常人奈何他不得。”
李潇然又被这话给刺激到了。
为什么他觉得照她的意思,这孩子就全权继承了她的一切了?他可是孩子的爹!亲爹!孩子至少有一半的血是从他身上遗传到的!
闷闷咬牙,他也坐不住了。“你接着晒太阳吧,我去钓鱼,晚上好加餐。”
“好啊好啊!”终于说道一个大家都喜欢的话题了,秦明兰举双手赞同。
过了孕吐期后,她就突然喜欢上喝鱼汤了。尤其是野生的淡水鱼,煮出来的汤简直就是世上最顶级的美味,每次光是闻到味道她就禁不住口水直流,每天不喝上一碗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因此李潇然闲来无事就甩着一根吊杆挂在船沿上,三天两头的总会有一两条傻鱼上钩。于是,李潇然渐渐的就将这个当做了每日必备的一项事业,完成得战战兢兢。
不过,等李潇然转身走开了,秦明兰便又眯起眼,一面享受着和暖的日光,手指一面在躺椅上轻轻的叩击着,唇缝中逸出一声低低的呢喃:“德州?好像记得,德州除了扒鸡,最出名的就是响马团伙了吧?”
按照既定路线,在太阳将将和地平线接触上时,他们的船终于抵达德州码头。
鉴于秦明兰孕妇的身份,他们此次没有选择在船上住宿,而是在码头附近寻了一家客栈,好吃好住的安置着他们。
这次在德州依然如此。
不过今天李潇然运气不好,钓了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鱼,便只得叫人去码头买了一尾新鲜的鲫鱼回来,交给厨娘炖了一碗汤给秦明兰喝了。
很快夜幕低垂,在水上颠簸一天的人们都渐渐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已是开春时节,北边河上的冰也渐渐化了,正是商贾们往来贸易的好时候。原本德州码头也该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但自从一个月前闹出土匪杀人越货的事情后,白天还好,在此处暂停补给的人数只比往常减了一两成。可一旦到了晚上,大家能走的便都走了,不到天黑的时候,码头那边便是空空荡荡的一片,里头的客栈里就更不用说。
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其他人谁嫌自己命大敢在这里留宿?
今天李潇然一批人过来投宿的时候,客栈掌柜的差点没激动的哭了!不过他们人也算老实,一再叮嘱了他们诸多注意事项之后才惴惴不安的去了。
范大等人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之前他们南下前皇帝给的十名侍卫,再加上范大此次带来的二十人,他们全都没有休息,三十人各自分配好位置,手中握紧了武器,将客栈里里外外给包围得密不透风。
转眼,已是月上中天。
正值下半月,天空中的月亮弯弯薄薄的,像是一把小小的镰刀,挂在漆黑的天幕中丝毫不显眼。清冷的月光播撒下来,只在地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光影。
因而,当几个黑影嗖嗖嗖从附近的小楼跳上客栈屋顶时,竟也不过只是眼前一闪,叫人更多的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秦明兰今晚上难得的有些难以入眠。
好容易坠入梦乡,但耳边忽的捕捉到呼呼的风声在外响起,在寂静的夜色中也并不剧烈,仿佛只是晚风轻轻刮过。但在边关多年的习惯还是叫她心中起了几分警觉。
凝神细听,头顶屋瓦上那一连串细碎的声响立即变得格外清晰。她闭上眼在心里细数:一个,两个,三个……很好,一共八个!
不一会,窗子外头便出现了一抹斑驳的树影。继而噗的一声,绢纱糊起来的窗纸被人戳穿,紧接着便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蔓延开来。
是迷烟!
秦明兰立马屏住呼吸,谁知旁边忽的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抓着一块丝帕。
秦明兰接过来捂在口鼻上,丝帕上浸染的茶水有效的将迷烟隔绝在外。
侧头看去,夫妻二人无声的对视一会,便双双从床上爬下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门被人从外撬开,一柄钢刀率先出现在门口。森然寒光反射进来,刺得习惯了黑夜的眼睛难受得几乎睁不开。
随后,一只脚踏了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
一柄利剑对准此人的肚子捅了过去!
来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前面的人忽然倒下了,后面的人吓得一愣,立马握紧刀子对准那边挥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春花秋月跳将出来,手里的刀剑直冲人砍杀过去。闯进来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同两人厮战在一处。
光是从屋顶上过来的人就有八个,再加上其他方向的,加起来怎么也有十来号人。后头的又跳进来三四个人,一群人将春花秋月团团围绕起来,叫她们无暇分身。再后面的人便直奔帐幔低垂的绣床而来。
只见他们手中钢刀一闪,便对准床上的隆起重重砍了下去。
只是,等砍下去了才发现手感不对。刀剑挑开被褥,竟发现里头笼着几只枕头衣服,并没有人。
顿时知道上当了。这人赶紧回头,岂料一把匕首已然袭上了他的脖子,轻轻一抹,一股鲜血便喷涌出来。
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秦明兰突觉胃部一阵翻滚,才刚离开没多久的孕吐又有回旋的架势。
李潇然连忙将她扶稳了:“你没事吧?”
秦明兰竭力将异样的感觉咽下。“我没事。”
李潇然颔首。“咱们赶紧杀出去。”
秦明兰点头。“你跟在我身后,抓紧我的衣角不要乱跑。”
情知现在自己没有捣乱的权利,李潇然乖巧点头,果真牢牢抓住她的衣角。
下一刻,浑身漆黑并用黑布蒙住面孔的黑衣人再度席卷过来。应当是早知道他们这边会有准备,更料到秦明兰身手不凡,就连春花秋月也都是砍杀敌人的好手,因此光是闯进门来想解决掉他们的刺客就有将近二十名。亏得秦明兰学的都是杀招,出手狠戾不留情面,几乎是一刀一个。一路从房间最深处走到门口,她脚下的鞋子都被鲜血浸湿了。
二十名刺客,秦明兰杀了十个,剩下十个给春花秋月平分了。
而后,青葱青竹才也从床底下滚出来。青葱柔夷不停的在胸前猛拍:“亏得世子早有打算,叫奴婢们躲在这里。不然,奴婢们只怕早就成了刀下鬼了!”
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现在也没有人有心情回应她了。
六个人从房中跳出来,才发现外头也早厮杀成一片。
外面走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体,其中大都是黑衣刺客。还有十来名侍卫正在和数量几乎是他们两倍的黑衣人对抗。
下面更传来阵阵高喊,兵器相撞的清脆声响,终于击打的闷响,不停的传入耳中。秦明兰立马转头看去——有人在用力撞门!
除此之外,高高的院墙上也能清晰的看到还有黑衣人接二连三的跳下来协助队友。
及到见到他们出来,一个人突然发出一串清亮的口号,其他人便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下一刻,所有黑衣人都不约而同的提着刀朝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秦明兰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粗略看看,这批人至少有一百之数。哪里的响马,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而且若只是杀人劫财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倾巢出动,这样算起来,这一伙人至少有三百!
三百人的响马团体,声势可谓极大了,德州太守会没有察觉?京城那么会没有收到消息?
绝无可能!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可能——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响马!他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样一想,秦明兰的心就更沉得厉害了。
“怕吗?”一手紧紧握住手里的长剑,秦明兰低声问道。
李潇然摇头。“有你在,我就不怕。”
秦明兰低笑:“不愧是我的丈夫。”
只这一句话,对李潇然来说就够了!
心中一阵激动,他死死咬住牙关。“你保护好自己,我你不用担心,我至少一点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秦明兰颔首,却并未说是还是不是。
眼看更多的黑衣人汹涌而来,将客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天色也仿佛因此更变得阴沉沉的可怕。
亏得他们之前布置妥当,在人出现的刹那,里里外外的侍卫们便都跳了出来,将这些人拦在外头。因而即便黑衣人不停的往他们这边赶来,但有侍卫们竭力阻拦,大多数人都被拦在了后头。不过,总有能力出众的人挑出侍卫的包围圈,直奔秦明兰和李潇然这边而来。
在此之前,范大早抽调出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护在外头。此时他们便都缩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将他们几个围在中间。
黑衣人杀过来,自然又要和他们缠斗一番。在他们之后还有春花秋月,接着才是秦明兰和李潇然。
这一番布置果然有效。但是,他们这次过来是轻车简行,所带的人也不过一二十个。对方也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人数又多出他们好几倍,他们自然比不过。渐渐的,侍卫们便都倒下的差不多了,就连包围在秦明兰他们外头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秦明兰见状,眼神更阴沉得可怕。
这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死亡,却是她所遇到的最令她心寒的一次。
在边关,他们奋勇杀敌,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为自身争功,封妻荫子。可在这里,他们是为的什么?那些人如此竭尽全力的截杀他们又是为的什么?
权利!地位!
不过如此罢了!
边关杀敌的记忆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但现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看着凄冷的月光下,一个又一个人倒在锋利的钢刀下,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再次抓住她的心脏,她的手脚双手渐渐攥紧剑柄,一股熟悉的振奋感渐渐从心头向全身各处发散开去。
“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群土匪!”
咬牙切齿的高喝在夜空中响起,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苍凉决绝,令侍卫们心中一凛,黑衣人陡然一阵寒意从脊背处泛滥开去。
范大最先响应。“是!谨遵将军之命!”
而后,手中双剑舞得虎虎生风,一剑下去至少结果掉一条性命。
早被黑衣人缠得手软脚软的侍卫们也立马精神一震,手脚仿佛被灌注进去无尽的力量,更加拼命的砍杀起来。
这般不要命的砍法吓得黑衣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便也使劲浑身解数抵挡起来。
但他们在人数上终究还是占了下风。
他们带去南边的十个人里只有两个当初是跟随秦明兰在西边打过仗的。范大手下也不过八个。加起来十个人,原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可奈何这群黑衣人也都是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手法并不比他们差多少。因此随着时间渐渐拉长,他们明显的开始抵抗不住了。
秦明兰的眸色早阴沉下来。
看着这些浑身都带着血腥味的黑衣人,她唇角泛开一抹冷意: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居然想置他们于死地?
不由将手伸进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塞进李潇然手里:“如果真抗不过,那也要多杀几个人再说!”
“好!”李潇然毫不犹豫的点头。
眼看外面一层包围圈已然被突破,春花秋月也欺身迎了上去,他们俩正打算不要命的杀过去,却听——
轰!
院门终于被人撞开了,一队壮汉手拿刀枪棍棒的人冲了进来。
“把这些刺客全都就地正法!一个不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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