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然身子一颤,慢慢从秦明兰怀抱里将自己拔出来,只是一双眼儿里泪意涌动,看起来就跟只被逼着走上刑场的小狗一般,别提多可怜了。
只是,可怜归可怜。迫于平王爷的淫威,他还是抬起脚,一步,一步,踏着小碎步朝那边走过去,大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架势。
平王爷一见,眉头就皱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了。
“叫你出来见见客人,怎么就比杀了你还难受了?既然如此,也罢,你就回去歇着吧!默然,你赶紧回房去换身衣裳,这里许多客人为父一人招待不过来。”
言外之意,是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一个人了?
李默然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
“好嘞!”
兄弟俩双双兴奋点头。李默然兴冲冲的朝后院冲去,李潇然也不甘示弱,拉起秦明兰跟逃命似的往后跑。
只剩下可怜的李秀然,被两位兄长抛弃,孤零零一个人躺在一桌丰盛的菜肴之中,艰难的忍受着痛苦,苦苦等待大夫的到来。
夫妻俩一路狂奔,一直到了自己暂住的院子菜停下脚步。
李秀然喘得不行。
“不行不行,太累了!太累了!我要狠狠睡上三天好好补充补充元气!”说着,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秦明兰一把将他给拉起来。“你先说声,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三个怎么就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闹起来了?”
“如果我跟你说,一切都是三弟搞的鬼,你信不信?”李秀然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一会,突然幽幽的吐出这句话。【 。 快速高品质更新】
016 周家小姐()
或许是知道黑衣人将秦明兰给拖住了的关系,赶车的壮汉渐渐放慢了速度,车子渐渐趋于平稳,李潇然也能勉强抓住车壁坐起来。
车子又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拐了好几个弯后,终于从窄小的巷子里走了出来,再度驶入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街上人多车多,他们的马车汇入其中,便成了千百辆车马中的一员,根本一点都不显眼。
眼见如此,李潇然眼中不免浮上一抹焦急,手脚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一旁的壮汉正眼珠都不错一下的盯着他看。见他如此,心里得意不已:“你难道还以为你的女人,秦将军能赶来救你?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什么高高在上的世子爷,遇到事情不一样慌乱成得不行?也不过是托生的好罢了!
“你什么意思?”李潇然心猛地一沉。
壮汉只冷笑不语。
李潇然咬咬牙,立马又高抬起下巴:“我知道你是故意说这种话骗我的。她那么厉害,边关的战火都没有将她如何,你们这些阿猫阿狗怎么可能斗得过她?你们想让我崩溃,心慌失意任你们摆布,我才不上你们的当!”
壮汉闻言心里一急,不禁脱口道:“谁骗你了?主子早料到她会追上来,所以安排了四名死士在路上堵着她。她区区一人迎战四名死士,便是不死也得废了!”
“阿大,不许乱说!忘了主子的交代吗?”外头赶车的人忽的一声高喝,壮汉立马闭嘴,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李潇然听在耳中,心里更加着急起来。只是,他表面上依然镇定自若,继续娇蛮的道:“你们俩是早套好招了吧?一唱一和,故意骗我上当。演的倒是挺真的,可我不信!这南京城是我父王的地盘,你们谁敢在我父王眼皮子底下动手,那根本就是在打我父王的脸,我父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这席话换来的却是一片静谧。
赶车的人一下一下甩着鞭子,催动马车徐徐前进。盯着他的壮汉也将嘴抿得跟蚌壳似的,只一双眼继续死死盯着他,脸上的得意不屑却更加明显。就仿佛是在嘲笑他头脑太过简单一般。
李潇然暗暗握紧拳头,忽然又觉马车猛地一个颠簸,竟是拐了个大弯,又从大街上驶离,开上了一条人烟并不稠密的小道。
李潇然忍不住转头去看,却听壮汉一声冷喝:“不许乱动!”
李潇然立马一个哆嗦,乖乖转回头,又缩成一团蜷在马车一角,低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壮汉见状,嘴角又扯开一丝冷笑。
他却不知,李潇然将头埋在臂弯里,双眼紧闭,一双耳朵却高高竖起,小心捕捉着外头的声音——
有流水声,还有男男女女的呢喃低语,远处还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吟唱之声,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道。
这里应该就是秦淮河畔了吧?
他记得,秦淮河畔不仅是秦楼楚馆所在之地,每逢佳节,这里更是南京城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贫民百姓皆爱游玩赏灯之处。更有少男少女相约而来,两情相悦之人更是会趁此良机互诉衷情,就此定情也不一定。
原本他还打算带着秦明兰一道过来看看的,可没想到现在却稀里糊涂被人给带到了这个地方。
不过……
河,人!
有这两个要素在!
心儿猛地一跳,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在封闭的马车内闪闪发亮,分外震慑人心。
壮汉不妨和他四目相对,心中也不禁一震:“你想干什么?老实点给我待——”
后面的话他还来不及出口,便察觉到脖子上一凉,一根尖锐的铁棍钻进他的喉管,他双眼圆睁,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了气。
李潇然胸脯剧烈起伏几下,连忙将壮汉推到一边,慢慢朝前头蹭过去。
赶车的汉子一直也未曾错过车内的动静。耳听里头的声音突然断了,他忍不住问道:“阿大,怎么了?”
没有回音。
他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刚想要回头掀开帘子看看,谁知帘子已经先一步被人从里头掀开,随即只听嗖嗖两声,两根又细又短的小箭从马车内射出,一根正中他的脖子,另一根射中他的眉心。
转瞬间,这个人便也没了呼吸,睁大眼不可置信的仰倒下去,咕噜一声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李潇然终于才算长出口气,后背靠在马车上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小心拉下袖子将胳膊遮掩好。当摸到手腕上那只小巧袖箭时,他心里一暖,嘴角微微一勾。
亏得出门之时准备了这个东西,不然自己这条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自己也不过只是暂时安全罢了。这些人既然胆大包天到能在南京城对他们下手,谁知道他们在附近有没有布置人手?这两个光明正大绑架他的人被解决了,他们必定很快就会发觉。他一定要在下一拨人赶到之前离开这辆马车!
心中主意既定,他立马深吸口气,又悄悄往前挪一挪。
虽然赶车的人不在了,但马儿却依然在朝前走着,嗑嗒嗑嗒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一声一声都像踏在他的心坎上。
李潇然不敢将马儿停下。为今之计,他只有就这么跳!
要是秦明兰在就好了。他突然想着,有她在的话,她先跳,然后自己再跳,她就可以在下头接着自己了。不过,要是她真在的话,自己置于处置两个绑匪还得算尽天时地利吗?
心里一阵苦笑,但也不敢多加耽搁。瞅准前方一处还算宽敞地方,他心里默数几声,等到差不多了,立马双腿用力一蹬,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当从车上滚下,沿着河堤往下滚了好几圈后,李潇然噙着眼泪痛苦的想。
秦明兰那女人不是说只要抱住脑袋蜷成一团,就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吗?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这么疼,身上的骨头都快撞断了似的?
还有这河堤上需要有这么多石头吗?他觉得他的衣服都快被划烂了,他柔嫩的肌肤都快被划破了!
呜呜呜,好疼好疼好疼……
早知道逞英雄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他一开始就不会从车上跳下来!反正那些人抓了他一路也没将他如何,可见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嘛!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已经晚了。
对他来说仿佛过了足足半辈子的时间,他才终于从翻滚中停了下来。
李潇然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气慢慢爬起来。
睁眼往上看去,才发现他往下滚了有约莫两三丈的距离。距离他前方不远处就是秦淮河,要是他再多滚上两圈,人现在肯定已经在秦淮河里沉浮了。
秦淮河畔一向是大鸳鸯小鸳鸯野鸳鸯们偷摸见面互诉衷肠的好地方。这里地势低,距离路边有点距离,足以给人陌生的刺激感。
因此,当李潇然从上头滚下来的时候,不知不觉便惊动了好几对鸳鸯。
在四周围一双双或惊恐或愤怒或羞涩的目光中,李潇然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冲这些陌生的人们摆摆手:“我只是路过,没什么别的意图,你们继续,继续。”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去。
一边走着,他已经听到上头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哗声。随即便看到几个身形和方才绑架他的壮汉别无二致的身影出现在那边大路上,隐约还能发现他们正在朝下头探头张望。
李潇然连忙低下头,尽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快步朝前方人多的地方走去。
十五元宵节,秦淮河边还有一项传统,便是少女们放花灯。还无心上人的少女祈求老天爷赐给她一个才貌双全温柔体贴的好郎君,早心有所属的姑娘祈求有情人终成眷属,已经定亲的自然就是期盼着婚期早早到来,婚后夫唱妇随,日子幸福美满。
就在李潇然现在直奔过去的地方,一群娇美的少女将一名少女团团围住,说笑不止。
“可真是要恭喜大姐姐呢,再过两个月就能嫁入平王府了。虽然只是一名庶子,但好歹也是平王爷的儿子,听说那位三公子的庶母妃还曾是平王妃的贴身侍婢?如此一来,平王妃一定会对你多多看重,以后大姐姐你可有好日子过了!等日后你跟着姐夫封爵,凤冠霞帔回家的时候,可别忘了提携妹妹我呀!”
一个手挽桃红色披帛的少女笑嘻嘻的开口,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满布着冰霜,双目死死盯着中间的少女,忌恨得仿佛现场就想将她活活掐死。
中间的少女身着一袭湖绿色长裙,小脸上满是惊恐:“妹妹你说什么呢?这门婚事是爹爹定的,我……我不知道的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姐姐你一开始肯定不知道,但是现在都已经知道这么久了,婚期也定了,你一定私底下偷笑了多少回了吧?”粉衣少女冷哼问道。
湖绿少女着急的连连摆手:“我没有!我连三公子的人都没见过,怎知他是好是坏?我又何从偷笑起?”
“大姐姐你可是马上就要嫁进平王府了呢!这真是所有人做梦都想的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你不笑谁笑?怕是就连你底下的亲娘也脸上都笑开花了吧?”粉衣少女不阴不阳的道,语气更加尖刻难听。
湖绿少女忽的脸色一变:“你说我就够了,何必牵扯上我娘?他都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你们就不能放过她吗?”
粉衣少女一愣,马上冷笑几声:“我不过是说几句好话罢了,大姐姐你何必如此焦急?自己的女儿有了个好归宿,你娘难道不该高兴吗?我娘都说,她对你地下的娘有交代了,以后也不怕你娘晚上找人托梦说放心不下你了。”
“你不要再提我娘!”湖绿少女脸儿陡的一沉,大声叫着朝粉衣少女扑来。
粉衣少女连忙往旁一躲,旁边又有人悄悄伸出脚一绊,湖绿少女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半幅裙子都滚到水下被浸湿了。
粉衣少女见状也略略一惊,但马上就板起小脸似模似样的低喊道:“大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这么大的人了,脚下还站不稳,这大晚上的还能摔倒在地,回去爹爹看到又该心疼了!”
说着便指挥着身边的丫头去将人给拉起来。
但湖绿少女却一把将人推开:“不用你们假好心!我自己爬的起来!”
粉衣少女脸儿一冷:“不用更好!我还懒得伺候呢!”便一扭头,“既然大姐姐你喜欢一个人在这里趴着,那你就继续好了,妹妹不和你抢这个好地方了,我们往别处玩去!”
说完果然走了。其他几名少女顿一顿,也赶紧跟上了。
“阿萍,其实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她不就是嫁了个王府庶子吗?那个病秧子,文不成武不就,虽说是平王妃的贴身侍婢,但这些年了,平王妃何曾为她出过头?他们又都在南京,这辈子都注定要被李侧妃给死死压住,嫁过去能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小声道。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生气了?”粉衣少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就是瞧不上她这要死不活的样罢了!还真以为嫁进平王府就能有好日子过了?天天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来,浑似我娘这些年有多亏欠她似的,也就我娘性子好不和她多计较。就她这样,等进了王府,看李侧妃怎么收拾她!”
“是是是,周夫人给她吃给她喝,从小到大份例也从未少过她的,她却去了哪里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缺衣少食的样,我也看看她这幅模样不惯呢!这般装模作样,以后少不得要被李侧妃狠狠教训。李侧妃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
“哼!”
……
几个人渐行渐远,阴阳怪气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听不到了。
少女趴在河边上,肩膀微微抖动,低低的抽泣声渐渐在夜空中弥散开来。
好一会,一名丫头才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大小姐。”
湖绿少女抬起头,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鼻子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丫头的眼眶也红红的:“大小姐您不要和二小姐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不过都是嫉妒您马上就要嫁入王府而已。”
“我没有想和她们一般见识,我就是不忍心听到她们又侮辱我娘,这次甚至连三公子也……”
“大小姐您请放心,三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遣去的人不说了吗,他现在恢复得很好,两个月后的婚礼一定会如期举行的。”
“我并不在意婚礼能否如期举行,我只想要他好好的就行了。毕竟,除了奶奶,他已经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丫头听得满心酸楚。“大小姐您实在是太苦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脑袋冷不丁的探了过来。
丫头吓得张嘴就要叫,李潇然赶紧给她捂住:“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都是亲戚,以后可是要常见面的,你今天若是把我给吓坏了,你家小姐这辈子就都别想嫁进王府里去了!”
丫头一怔,旋即一把推开他,杏眸圆瞪厉声呵斥:“你是哪来的登徒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调戏我家小姐?”
“我记得我调戏的人好像是你。”李潇然嘻嘻笑道。
丫头一滞,又要说话,湖绿少女却轻轻拉了她一把:“灵儿你别说了,我们走吧!”
丫头还不大情愿,只是被自家小姐拉着,不得已扁扁嘴,又狠狠瞪了李潇然一眼,才转头准备走。
此时,又听到一连串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从后头传来。李潇然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抓住了湖绿少女的手腕。“慢着!”
湖绿少女一个激灵,脸儿都快涨成猪肝色。“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在你叫之前,先看看这个。”李潇然说着,手掌摊开,掌心里赫然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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