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不及了……我真不该吓得叫了起来,咬死了我,一点事也没有……”
南振岳瞧她越说越伤心,不由急道:“妹子,我说的是真话,你看我几时像中了白线蛇
的奇毒?”
艾如瑗听得一怔,拭着眼泪,朝南振岳手背上瞧去!
那被白线蛇毒牙啮过之处,血已止住,一只修长洁白手背上,只留了四颗小小齿印,丝
毫看不出毒发肿胀模样。
心头不觉大奇,半信半疑的道:“白线蛇绝毒无比,咬人必死,大哥真的没事?”
南振岳目光一瞥,忽然瞧到地上白线蛇,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变成了一段乌黑!
但先前被自己拉断的半截蛇尾,却依然色自如雪,还在地上绞动!
心头不觉一凛,忽然想到自己服了舅父秘制毒药,敢情全身血液中已是剧毒无比,这白
线蛇分明是被自己体内毒血毒死的无疑。
想到这里,不由指着地下,笑道:“不信,你就瞧瞧,白线蛇不是咬了我一口,中毒死
了吗?”
艾中瑗越听越奇,睁着眼睛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振岳道:“我从前服过天下奇毒药物,百毒不侵,你……”
艾如瑗突然眼睛一亮,变忧为喜,春花般脸上,顿时绽出欢笑,口中“啊”了一声,情
不自禁地朝南振岳怀中扑来!
南振岳不防她有此一着,她武功已失,娇弱无比,不忍让她摔着,只好轻轻张开双臂,
抱住她扑来的娇躯。
只听艾如瑗娇声说道:“大哥,你……吓死我了……”
南振岳有生以来,从未和女孩子接触过,这一下子抱着她娇躯,只觉一个绵软的身子,
偎入胸中,心头顿时起了一阵剧烈的跳动!
一阵少女的幽香,从她鼻息传入!
但耳中,也同时传进一阵极轻微的嘘嘘之声!
南振岳悚然一惊,急忙放开艾如瑗的娇躯,喝道:“什么人?”
转头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好快,在门口一闪而逝!
南振岳身形电射,跟踪掠出,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那黑影原已奔出四五丈外,冷哼道:“难道太爷还怕你不成?”
话声出口,果然脚下一停,蓦地转过身来!
他这一站停,南振岳也已认出来了!
此人身穿长仅及膝的宽大黑衫,赤脚草鞋,貌相狞厉,正是自己和龙学文在乌罗司见过
面的徭山五毒使者的老三独角赤练任长苗!
心头顿时暗“哦”一声,徭山五毒,擅于豢养毒物,那么艾如瑗房中那条白线蛇,准是
他暗中放出的无疑,难怪他方才嘘嘘作声!
想到这里,不觉心头火发,冷冷喝道:“任长苗,那条白线蛇,是你偷放的么?”
随着话声,迎面走去!
任长苗听他一口叫出自己名字,怔的一怔,等到瞧清南振岳,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觉沉吟道:“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南振岳面露冷笑,两道炯炯眼神盯着任长苗,道:“不错,咱们在乌罗司见过。”
这两句话的时间,已经迫近到任长苗身前。
独角赤练见他既知自己来历,还敢毫不在乎的步步逼近,一时倒也摸不准对方路数,不
禁厉声道:“小子,你再不站住,莫怪老夫出手毒辣!”
南振岳冷峻的道:“我问你那条白线蛇可是你放的?”
任长苗狞笑道:“是又怎么样?”斗然欺身上步,一掌迎面劈来!
南振岳见他突出杀手,冷哼一声,举掌一挥,硬接住任长苗一掌!
双掌一碰,“啪”的一声脆响,两人之间,陡然涌起一阵旋风,甫振岳站立原处,凝然
未动!
任长苗却连连后退了四五步,突然狞笑道:“小子,你活不过今晚,太爷懒得和你动
手!”
话声一落,双脚顿处,人已迅疾无比的朝外飞去!
南振岳和他一掌接实,只觉掌心微微刺痛,低头一瞧,掌心似被针尖刺破一般,正有一
点血丝徐徐渗出!
再听独角赤练口吻,心中立时明白,敢情他掌心暗藏毒针,才有活不过今晚之言,心头
不觉大怒!
剑眉陡竖,朗笑一声道:“你想走,还没这么容易!”
人随声发,拧腰之间,暴射出两丈来远,足尖点地,纵身直掠,猛向独角赤练飞扑过
去!
这一下去势如电,独角赤练只觉喝声入耳,头顶上风声飒然,一条人影,已飞落面前,
挡住去路!
心头不觉大凛,不由自主的横跃几步,反手从肩头撤下钢叉,厉笑道:“小子,你想找
个痛快?”
南振岳双目隐射杀气,冷声道:“任长苗,你掌藏毒针,暗计伤人,今晚饶你不得!”
任长苗看他身手,心知眼前这个青年,算得是自己生平所遇武功最强的对手了!
但对方已被自己蛇蜒毒针所伤,最多也挨不出一盏热茶时光,纵使他武功再强,又何惧
之有?想到这里,不禁胆气一壮,大喝道:“你接得下大爷十招、八招、任长苗就认栽
了!”
右腕突然一振,一阵“啷”“啷”急响,手中钢叉,疾若流矢,猛往南振岳脸门刺来。
南振岳对他掌中钢叉,视若无物,冷嘿一声,随身欺上,挥手一掌,直对任长苗胸口击
去!
他身法奇快,任长苗一叉刺出,竟然被对方侧身让开,掌势已快到胸口不足一尺,心头
大惊,急忙左掌一挥,硬接南振岳一掌。
南振岳这一掌虽然只用了六七成功力,劲道之强,已足惊人!
独角赤练一时情急,竟然出掌硬接,双掌才一接触,陡觉宛如击在铁石之上,当场就被
震的连退了三步。
任长苗心中暗忖:“你这小子中了我蛇蜒毒针,还敢妄动真气,岂不自速其死?”
一面飞快提起一口真气,在胸腹间略一流转,觉得内腑尚无大碍,立时欺身探臂,钢叉
一转,暴出满天叉影,向南振岳身前刺去。
南振岳低嘿一声,劈手一掌,直对叉身拍去。
任长苗瞿然一惊,眼看对方这一掌,来势飘忽,虚实莫测,自己手中钢叉,如被拍中,
就非脱手震飞不可,转念中,钢叉迅疾划了个半环,一招“弯弓射雕”,反削他拍来的手
腕。
南振岳左掌未收,右掌同时疾拍出去。
一股刚猛狂飙,势如潮涌!
任长苗那敢硬接,双足一滑,身形横闪,脱出掌风之外,凶心陡起,猛地厉啸一声,纵
身扑起!
但听一片啷啷之声,夹着闪动叉光,急攻而来。
南振岳终究徒手对敌,眼看独角赤练似已拚上了命,叉发如电,几乎全向自己要害下
手,雪亮钢叉,记记擦身而过,势道劲急!
一时倒也不敢大意,双掌开阖,展开掌法。
要知南振岳虽是从小由洪山道士授艺,但除了师门威力极强的“擎天三式”之外,洪山
道士传了他一套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和一套“太极掌”。
这可并不是他师傅没有倾囊相授,实因洪山道士一身武学,均已包括在“擎天三式”之
中,学会“两仪真气”和这三式掌法,已足可无敌于天下。
何况南振岳是岳家后人,另有他家传绝技,传了他一套“太极剑法”和一套“太极
掌”,原只是让他行走江湖时防身之用!
南振岳只是怒恼独角赤练出手歹毒,想略予惩戒,原不想要他性命,自然不愿施展师门
绝技!
此刻展开“太极掌”,但见掌势连绵,圆通混畅,如画太极,任他任长苗叉影纵横,猛
刺急攻,依然沾不到他半点衣角。
“太极掌”虚实相生,刚柔互济,乃是武当内家掌法的翘楚,任长苗自然认得,片刻之
间,两人已打了二十招以上。
独角赤练心头暗暗惊颤,心想:“这小子会是武当门下?武当派除了武当三子,自己从
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年轻高手?”
“尤其他明明中了自己蛇蜒毒针,奇毒见血,早该发作了,何以他还能支持得下去?”
心念转动,手上钢叉忽然一变,一片叉光,愈逼愈近,瞬息之间,接连攻出了十余叉之
多!
钢叉滚动,啷啷震耳,一片雪亮的叉光,几乎把南振岳的人影,一起淹没!
两人这一场激战,早已惊动了客店中的旅客,但这种江湖仇杀之事,谁也不敢探出头
来,黝黑的走廊上,只有艾如瑗一个人,满怀焦虑倚窗而立!
她不知大哥的武功,究竟如何,但对方独角赤练任长苗,可是徭山五毒中恶名久着的人
物!
激战中,忽然一声冷哼,暴喝,两条人影交错盘旋,疾转如轮的人影,倏然分了开来!
艾如瑗心头狂跳,急忙凝目瞧去!
…
东方玉《兰陵七剑》
第二十三章 敌友难辨
南振岳青衫飘忽,静立如故!
独角赤练任长苗,登登连退了两步,“哨”的一声,钢叉堕地,一条右臂,再也举不起
来了!
“大哥胜了!”
艾如瑗心头狂喜,还没来的及开口!
只听南振岳冷冷的道:“废你右臂,略示薄惩,你赶快走吧!”
任长苗双目通红,俯身从地上拾起钢叉,狞厉的道:“朋友请亮个万儿。”
南振岳冷声道:“南振岳。”
任长苗沉嘿一声,双脚一顿,身形暴射而起,瞬息远去!
艾如瑗惊奇叫道:“大哥……”
如飞朝南振岳奔去。
南振岳伸手把她扶住,低声道:“时光不早了,你快回房休息去吧。”
艾如瑗抬目道:“大哥,你伤了他?”
南振岳点头道:“独角赤练无恶不作,方才他暗使毒针,差幸是我,要是换了旁人,岂
不送了性命,我废了他一条右臂,只是他出手歹毒,略示薄惩而已。”
艾如瑗忧形于色道:“大哥,你废了独角赤练右臂,五毒使者凶名久着,无一好惹,只
怕他们不肯甘休呢!”
南振岳笑道:“我不怕他们。”
艾如瑗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呢!五毒使者的师傅千毒谷主,武功高不可测,尤其精
于用毒,最近听说他已经答应师傅,担任副总护法。”
南振岳道:“这就是了,任长苗就是跟踪我们来的。”
说到这里,忽然啊了一声,抬头道:“明天约我们到坎林岭去的人,只怕就是徭山五毒
一党!”
艾如瑗摇头道:“不是,我看那老头不会是徭山五毒一党,他说约我们去,并无恶
意。”
南振岳道:“江湖上人心险恶,他说的话,岂能相信?”
他在江湖上闯了一段时间,自以为已经长了不少阅历。
艾如瑗道:“我们明天那是不要去了?”
南振岳道:“此人既然找上我们,我们就是不去,他也一样会找来的,你已经答应了
他,明天去听听他说些什么也好。”
说到这里,便各自回房。
一宿无话,第二天两人相继上路。
中午时分,赶到双河口,在一家饭馆打了尖,向店家一问,原来茨林岭就在双河口西
北,两人会账出门,直向茨林岭奔出。
马行迅速,不过顿饭,便已到了一处山岭之下。
南振岳举目瞧去,只觉这一带山岗起伏,山势都不太高,不知哪广座山岭是茨林岭?正
在迟疑之间,忽听一个飘渺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来了么?”
南振岳心头暗暗一惊:“此人内功修为,虽不及天山一魔,但也相差无几,自己可得小
心!”
心念转动,只听艾如瑗低低的道:“大哥,就是他!”
南振岳点点头,暗吸一口真气,提聚功力,抬头说道:“老丈身在何处?还乞明示。”
他这句话听来,虽似随口说出,其实也以内家真气送了上去,声贯金石,愈到上面,愈
是铿锵!
“呵呵!”
那人笑声之中,包含着一种惊奇意外的口气,接着说道:“老朽就在西首岭上,恭候多
时,两位请上来吧。”
语气前倨后恭,显然比先前客气得多!
南振岳跃下马匹,扶着艾如瑗下马。
艾如瑗秀目朝四下环顾,说道:“大哥,咱们先把马匹栓到树林中去。”
南振岳点点头,牵着两匹马,正待朝左侧林中走去!
“噫……”
那人忽然“哼”了一声,急急说道:“此山不高,两位快把两匹一起牵上山来,越快越
好!”
南振岳听出那人这声轻“噫”,决非偶然,尤其最后那句“越快越好”似乎另有含意,
心中不禁一动!
回头瞧去,路上并不见有什么人跟踪下来,但心知对方必有所见,再朝西首山脚一看,
果然有一条上山小径,还算平坦。
这就转身道:“贤弟,你还是骑马上山吧!”
艾如瑗依言上马,南振岳替她拢着马头,一手牵了自己马匹,大踏步朝西首一条山径上
走去。
不过盏茶光景,便已翻上山岭。
只见一株古松之下,站着一个头戴竹笠颏留花白胡子的灰袍老者,脸含微笑,似在等候
两人。
南振岳艺高胆大,也并不在意,脚下一停,立即扶着艾如瑗下马。
灰袍老者炯炯双目,瞥了两匹马一眼,就直向两人打量6艾如瑗武功已失,这一段上山
路径,虽是骑在马上,还累的娇喘吁吁,下马之后,舒了口气,说道:“大哥,约我们来
的,就是这位老丈。”
灰袍老者口中哦了一声,含笑拱手道:“两位如约而采,老朽恭候多时了!”
南振岳、艾如瑗同时抱拳还礼。
灰袍老者,没等两人开口,又道:“两位来时,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么?”
南振岳只觉这位老人目光闪烁,脸上虽有笑容,但笑容甚是勉强,笑容掩不住他愤怒之
色,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艾如瑗答道:“没有啊,我们从荆门到此,路上并没遇上什么人。”
灰袍老者目光只是在两人身上打转,脸色郑重的道:“两位此刻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之
感?”
接着立即补充说道:“诸如胸口麻闷,口干舌燥……”
艾如瑗迟疑了下,道:“没有啊,大哥,你有没有?”
南振岳听得奇怪,摇摇头道:“没有。”
“啊……”
艾如瑗突然目光一直,指着马屁股,失惊道:“大哥,你瞧……”
南振岳随着她手指瞧去,原来两匹马身后面,靠近屁股处,赫然印着一个铜钱大小的黑
色记号,那是梅花形的五个小圈!
他瞧到艾如瑗脸露惊慌,和灰袍老者方才问的话互相参证,心头顿时明白,不觉轩眉笑
道:“这五个小圈,可是徭山五毒的记号?”
艾如瑗点点头道:“是啊,这是他们寻仇的记号。”
南振岳微哂道:“凭他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寻来了又是如何?”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灰袍老者听的。
灰袍老者似乎觉得这位年轻人未免口气太嫌夸张了些,双目微张,冷冷的在他面上掠了
一眼。
南振岳也自然瞧到了,故作不知,回头淡淡的道:“贤弟,这位老丈昨晚约你到这里
来,你怎不请教请教他有什么见教,我们还得赶路呢!”
他因灰袍老者从貌相看去,倒也并不狞恶,不像坏人,只是神情显得冷漠了些,使人难
以忍受。
他约的只是艾如瑗,自己只能算是陪她来的,是以要艾如瑗问他。
灰袍老者突然目光一闪,满脸堆笑,呵呵笑道:“老朽因,怕两位无意之中,中人暗
算,才冒昧动问,这里不是谈话之所,马匹就留在这里,两位请到蜗居奉茶。”
说完伸手朝前一抬,连连肃客。
南振岳见他转身之间,又换了一付笑脸,心中暗想:“此人忽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