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仿佛也在忍耐着什么,头上热汗竟然涔涔而下,可他的神识越是沟通那根普普通通的小木棍,越是石沉大海一般,竟然有进无出!
厨子并不肯轻易放弃这可以夺回自己本命法宝的机会,或者说是分离自己与杜子腾二人的本命法宝的机会,只冷静持续地以自己强大神识沟通小木棒,想令它吐出自己的剑灵。
就在此时,仿佛迫于那强大神识的威压,小木棍竟是在杜子腾丹田中微微颤抖起来,厨子心中略略一松,看来还是有些松动,只需再努力一点……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那小木棍的轻微一颤却令杜子腾苦苦忍耐搭建起来的防线刹那间崩塌,他的意识仿佛不由自主一般,竟是枉顾他的意志,转眼间直奔丹田!
然后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团强大却柔和的力量怀里,茫茫然中,仿佛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远处天空之上,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挂着,圆润无暇的光芒普洒大地,周遭云雾茫茫,缓缓飘荡,不远处,杜子腾还能清晰看到两条古怪的河流,一条碧绿如蓝,欢快奔涌生机勃勃,仿佛随时在呼应着生命赞歌,而另一条却漆黑如墨,河面光滑如镜,只冷冷倒映着一切,死寂一片。
这古怪的风景很安静却也很美丽,只让杜子腾觉得很神奇。
而他的“目光”看到自己周围时,就更是奇怪了,他所在的地方只是小小一块空地,恰好够他立足,一点水滴、一星火苗、一块金属、一片嫩芽和一团小泥环绕周遭,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然后他低头一看,更加惊奇地发现:我了个大擦!为什么小爷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的他,别说五官,竟是连四肢也没有,圆滚滚一团,那几样奇怪的东西正滴溜溜绕着他打团,杜子腾尝试着朝太阳的方向前行,却发现根本没用,他离太阳还是那么远,周遭几样东西还是环绕周围。
杜小爷不死心,这个奇怪的地方一定有它的规则,他一定要试出来!
折腾半天之后,一个有些耳熟的清朗之音带着几分无奈:“神识之间,方寸即是天涯,不必做无用功。”
方寸即是天涯?
杜子腾怔住了,他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还在那片空地之上!
这是个什么诡异的地方!
然后他再定睛一看,这处哪里是什么空地,居然是一道不知道有多高的山体,底下云雾茫茫,这根山体便直入云霄,给了他一处平坦的落脚之处。
然后他一转头,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便那样凌空而立,衣袂飘摇似随时有可能御风而去,那身影眼熟得有点刺目。
杜子腾心中有种不详预感,然后呼地一声,他带着圆润身体竟然飞快滚到了那身影面前,眼前依稀是那英俊堂皇如曜日灼灼的眉眼。
妈蛋,居然真是你这个混账!
难道眼前这一切又是你这混账捣的乱?!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那小小一团光芒不知哪儿来的强大动力,居然势如奔雷一般狠狠撞向萧辰。
在这撞击中,萧辰不知是该惊讶杜子腾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还是该对杜子腾这飞蛾扑火一般的无用之举哭笑不得,然而,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这古怪美丽的风景便在转眼间四分五裂化为飞灰!
而杜子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将起来,“厨子”也是腾地一声后退数步,二人竟是同时退出了刚刚那在神识间生成的奇异空间。
杜子腾看到眼前简陋屋舍,还有些发懵,明明前一秒还有堂皇金日茫茫云海滔滔江流还有那个古怪的萧辰,怎么……
随即他看到一旁皱着眉神情古怪的厨子,杜子腾猛然在电光火石间恍悟过来,随即他勃然大怒地跳下床来踮起脚一把拎起“厨子”的衣领:“萧辰,我擦你大爷!!!你居然骗了我一路!!!!”
萧辰低头看着那双因为生气而灼灼生辉的眸子,心中竟然有些无奈与好笑:生平第一次,竟然有人敢揪他的衣领,还是这么个踮起脚尖的**姿势,居然他也没觉得太生气……
然后,杜子腾气着气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狐疑地皱起眉毛,然后猛然凑近了萧辰脸上,左瞅瞅左盯盯还不够,居然还伸手在云横峰第一偶像脸上毛手毛脚地摸来摸去:“□□呢?我还从来没见识过呢,快摘下来给小爷瞧瞧。”
萧辰:……
难道重点是这个?
而且,□□?什么东西!
他忍无可忍把那只咸猪手从脸上抓下来:“只是法宝之效。”
随即自发间取下一枚不起眼的发簪,杜子腾惊奇地发现,那张只依稀有些俊秀的面孔转眼变得英俊飞扬,耀目得不敢直视,在这黎明第一缕白中,竟叫人有种沐浴在晴空下的错觉。
杜子腾好奇地伸手去抓那发簪,萧辰却突然一手揽着他倒向床上,另一手迅速将发簪插好,再次恢复那相比之下太过平凡的容貌。
门外渐渐响起话语声,还有人在门边道:“昨夜借宿的郎君同那娘子也不知醒没?”
“阿娘,要不我给他们留些朝食……”
萧辰见机出声道:“张家阿婆,容我等收拾梳理一二,片刻便来。”
外面张婆婆听到他出声,忙不迭地道:“哎哎哎,萧公子您慢来,不急的。”
萧辰随即掀开被子,杜子腾翻了个白眼,装,你继续装!
却还是在萧辰示意之下,窸窸窣窣地穿起衣服来,只是……那些衣服昨晚上脱的时候是很利落干脆,这穿嘛……杜子腾表示他能够把每一块布都弄到身上,但弄到身上之后是个什么模样,他可就不知道了。
看杜子腾手忙脚乱却不得其法,萧辰忍无可忍,他发誓,如果不是因着自己本命飞剑之故……唉,他还是上前利落地那些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从杜子腾身上扒下来,然后目不斜视地一件件将这女款衣裙一件件给他穿上。
杜小爷果然不愧是爷,穿个衣服都有横霄剑派首席亲自伺候,只负责抬手伸腿就好。
看到杜子腾在逃命外加一宿折腾之后那一头鸡窝一般的乱发,萧辰沉着脸一言不发抬手迅速收拾,杜子腾疼得呲牙咧嘴还在不停地低声吐槽道:“你到底会不会啊!”
待一切收拾停当,二人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同时觉得:这扮装也不是个轻松差事啊。
芙蕖般灿烂朝霞中,一对璧人便前后出现在这简陋小院中。
璧人之一心里算计着:待那血戮门这拨搜寻一过,应速速返回门派求助师尊为上,那古怪的小木棍太过邪门,须得立时解决,越快越好!
璧人之二心里琢磨着:似萧辰这等混账东西,竟然一直深深隐藏在自己身边,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搞不明白对方的目的,那自己只要跟他唱反调就好!
璀璨朝阳中,这对璧人相视一笑,竟是说不出的恩爱和美柔情蜜意,叫张家一家老少不由看呆了。
第3章 。19第84章()
张家阿婆忍不住一边摆碗筷一边笑道:“萧家郎君和娘子可真是羡煞人呀。”
杜子腾满头黑线,呵呵一笑。
萧辰亦不多言,只和张家老翁推让一番坐在了下首。
以萧辰的能耐,若要攀谈自然是能让所有人觉得如沐春风,不消片刻,这张家的情形便是套问得一清二楚,张家在这小镇上也算得上殷实之家,老翁颇有些声望,他两个儿子早年也曾送到书塾里念过几年书,如今俱已成亲生子,幼子留在身边打理家里这些田地,长子却是在百十里外的元国都城做掌柜,替人打理买卖,颇为得用,因相距不远,亦不时回来探望二老。
虽则家境宽裕,张家却依旧是乡间的朴实人家,没有那等男女分席的大规矩,一桌上,张家老翁、张家二郎还有萧辰几人自然谈的都是些买卖世道之类的大话题,而杜子腾……呃……
而杜子腾的眼睛很快被桌面上热腾腾的饭菜吸引,只是普通的白米稀粥、鸡蛋烩了韭菜、还有些酱菜,却在曦光中色泽引人、香气扑面,引得人食指大动。
“我还从未见过似萧家娘子你这般肤色的人儿呢,简直是晶莹剔透,可是有用什么方子?”
杜子腾:……
妈蛋,小爷是天生丽质好么,哪有什么方子!
呸呸呸,小爷是英俊!英俊!
差点就把自己绕进去了,可是,吹弹可破……杜子腾觉得有点蛋疼,修士本就体内纯净少有杂质,而这张家二娘子每日风吹日晒辛苦度日自然不是能比的,这要怎么解释?……杜子腾蓦然意识到,终究是修凡有别。
席间吃吃说说,张家每日亦有不少活计要忙,萧辰杜子腾远来是客,这才耽误了一些时日,张家二郎和张家老翁却也没有太多耽搁,只想请萧辰自便——他二人便要下地去了。
杜子腾眼珠一转,却突然扬声甜甜地道:“郎君!”
萧辰身形一顿,一介金丹修士,后颈上竟生生地一排排汗毛倒立。
杜子腾学着张二娘子与张二郎之间的动作,上前挽着萧辰道:“咳,郎君,你不是说我等借宿老丈家中,太过叨扰着实过意不去么?我看老丈家地里活计甚多,于情于理,我们也当分担一二,这才是为客之道啊,郎君你看……?”
一旁的张家人还来不及推却,萧辰一挑眉毛,低头看着杜子腾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竟十分自然地应下了:“娘子所言甚是,我本来也打算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杜子腾笑吟吟地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杜小爷你最棒”的成功手势,他就知道这萧辰为了面上过得去定会结结实实跳进这个他一手挖的大坑里,啧啧,还云横峰第一偶像呢,待会儿小爷就看你怎么灰头土脸,回头那《云横首席传》的番外里再加个“大师兄种田记”,嘿嘿,把你这种田吃土的怂样播报给全修真界,咩哈哈~~~
然后,人果然是不能得意忘形的,杜子腾得意并未超过三秒,令他措手不及的神转折再次发生——“……娘子你女红自幼便名扬城中,张家嫂子那里你也勿须见外——她亦是家事繁杂,这针黹上头你须多多担当。”
杜子腾的表情从o(n_n)o瞬间变成了(⊙o⊙)!
 p; 女红!!!
那是什么鬼!!!
萧辰淡定地看着张家阿婆和张家二嫂一脸兴奋地围着杜子腾:“萧家小娘子,这可当真?”“萧家小娘子,你那儿可有什么新鲜花样子?快让老婆子瞧瞧!”
杜子腾此时只想口吐白沫昏倒在地,花样子……他要从哪里变出花样子来啊啊啊啊啊!
然而,萧辰这个混账的处境并不比杜子腾好太多,农活……这可真是无所不能的横霄剑派大师兄从未点亮过的技能树2333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笑容晏晏间仿有柔情蜜意脉脉流淌——那笑容背后的刀光剑影闪电雷霆,咳,只有天知道了。
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两张恩爱和美笑颜晏晏的面孔,张家老少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竟是没人敢劝阻一二。
这一天傍晚,二人重新坐到这张桌上之时,皆是精疲力尽,对视一眼——
萧辰哪还有什么天下第一修真大派的掌门弟子模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之后,自然是泥满裤腿,形容憔悴,若是此时再混到横霄剑派里,保管没有一个“粉丝”能认得出来。
至于杜子腾……
萧辰看着那张家婆媳一脸开心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愕然,难道这小子还真会女红针黹?却怎么见她们手上举着的那花样子有些眼熟呢?
随即,他不由得愕然又想笑。
那是什么花样子啊!分明就是最最普通的清心符!
能将符箓忽悠成花样子,这小子怕是也费了不少唇舌吧?
然后萧辰瞥了一眼那小子,杜子腾一副#我很累,离我远点#的模样,显见这一天也是折腾得不轻。
二人此时对视一眼,均是觉得心中戚戚,这凡人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
然后一只柔软的生物突然趴到了萧辰小腿上,奶声奶气地道:“饿~”
萧辰低头看去,只见一对懵懂的大眼睛自他脚边仰起来看来,满眼的天真无邪,然后对萧辰露出一个讨好的灿烂的笑容来,全然不知自己粉红色的牙龈笑到了外面有多么搞笑。
“犬子失礼了。”张家二郎连连把那无赖又懵懂的小儿抱到怀里,眼中满是爱怜。
“要我说呀,还是萧家郎君生得好,小儿都喜欢哩~”
“唉哟,所以说,萧家娘子有福气么……”
“你哟,净只顾着看那好皮面了,我方才可是听你们阿爹讲啊,这等公子哥儿终是干不来这地里的活计的……”
“公子哥儿?难不成还是大户人家的……”
“吓,今日那萧家娘子的阵势你不也见着了,分明也是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连面子里子都分不清……”
“难道……他们是都城来的?!”
“嘘,我和你阿爹都猜呀,八成是那些官家的公子小姐,不知是何缘故流落到此……”
“莫不是似那话本里说的,彼此有情家中却另有婚配之意,这才私逃而出?那萧家小娘子倒是好生大胆……”
听到厨房中隐隐传来的笑声,杜子腾满头黑线,这张家婆媳也是够了,居然连这来历都替他们想妥当了!
一旁的萧辰却是举盏饮茶,遮住自己唇边一点笑意。
杜子腾踢了他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很光彩么!私奔你也有份儿!
不知为何,萧辰唇边那一点笑意非但没有收敛却是更大了。
然后没过多久,厨房中热腾腾的饭菜已是端了上来,昏暗暮色中,饭菜香气便是这凡俗尘世里最诱人的味道。
“郎君娘子,快尝尝我家老婆子烩的鸡,这可是十里八乡都极有名的!”
“哎哟,我来喂他的吧!这个小无赖哟~”
暮色四合间,小小的桌子上,食物色香诱人,小孩子的咿呀稚语,大人们的欢声笑谈,真正是这凡俗尘世最温情最暖融的一幕。
而这桌上,两个本来无所谓参不参与的修士,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抛却了所有修士应有的冷淡矜持,便真正如自己此时的身份一般,或举箸投杯,或俏皮玩笑,竟是再看不出一丝一毫淡然出尘的修士模样,或许,这世间本也没有什么仙凡之别罢?
便在这最温暖的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仓猝惊惶的击门之声,将这满桌喧闹拍得粉碎。
安静下来之后,张家老翁皱眉扬声道:“谁?”
“阿爹,是我!快开门!”那是个陌生的声音,语气中却说不出的恐惧害怕,门口甚至还传来了妇儿的啜泣哭闹之声。
张家老夫妻对视一眼,眉眼均是有些惶惑不安,然后匆忙起身脚步趔趄前去开门。
“大郎!这是怎么了!”
“快快进屋,到了家中,放下心来,无须害怕。”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领着几个妇孺进到院中,萧辰杜子腾只刚刚看清那张憔悴面孔,便听“扑咚”一声,那看起来颇为精明强干此时却满眼血丝的汉子竟是跪在了院中。
不待二老在惊讶间扶起,那汉子竟是哽咽道:“孩儿不孝!如今闯下大祸,怕是要牵累家中二老了!”
张家阿婆却是心疼地道:“有什么话你起身好好说,何须如何……”
张家阿翁也道:“什么大祸不大祸,你前些年带回家中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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