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捕头是如此,与大人您禀告的!”
“怎么?他说得不对?现如今人犯可是已在你手上近半个月了?山贼可有抓到一个?”
“自然是没有。但,下官有一事不明,可否,向大人请教?”沈大人一副真心求教的态度,问道。
沈大人这态度与语气,正对过于自负的陈县令的脾胃,他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你有何事要向本官请教?”
“大人,下官记得,先前,您交托与下官时,下官,自觉能力有限,请求,与李捕头一起,查剿此事,李捕头推说,手头有杀人案件,无法分心。”沈大人说到此处微抬头,看向陈县令,缓缓强调道,“如今,不知李捕头,为何,对山贼之事,如此关心!”
“沈大人,你这是在避重就轻,想要迷惑大人吗?”李捕头不屑地笑了笑。
“大人,下官只是,对李捕头,前后半月态度迥然,有些不明而已。”
“你少含沙射影!你此番话,不就是想让大人觉得我与那山贼有勾连吗?你在大人面前胡乱攀咬一番,就想掩盖自己无视县衙权威,专权断政,以下犯上的罪过吗?”
李捕头能当上捕头也不是一个草包,要想在陈县令面前挑拨并非易事。
“李捕头,本人,经过多方调查,确实怀疑,那人犯与山贼有关。可你并未见过人犯,亦未见过证人……”沈大人又一顿,说道,“从何断定,我是攀咬,且,你为何要将,自己与山贼作联系?”
李捕头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掉这沈慎的坑里了,这人一上来就山贼山贼的,他光记着黄三跟他说的,这沈慎攀咬他黄三与山贼有关,并想通过他将自己这捕头落下马的事了,忘记他们说了一通话,还根本未提过黄有能,更未提过黄三。
李捕头赶紧补救:“你说那人犯与山贼有关,为何不呈上证据给大人来判定?”
“大人,下官,自然会将证据,呈与您。只是如今,下官正等着一人落网,顺藤摸瓜,将贼匪,在落霞的网络清除。到时,再一起交与您,如此您可直接上呈府衙请功,岂不更好?”
“什么一人落网?大人,您可别听他胡说,我听说,这沈巡检胡乱攀咬那人犯与落霞镇黄三爷有勾连,想要以此霸占黄三爷在落霞码头的产业,如今已将黄三爷的侄子黄有能,关在巡检班房里七八天了!大人,这事他可从未曾向您禀报啊!”李捕头急忙说道。
陈县令听了此话,面露不悦地望向沈大人:“哦?沈巡检,李捕头所说可是事实?”
“大人,黄有能,确实为下官所抓,此人纠集三十地痞,追打码头,一个卖包子小孩。下官关他如此多日,仅想,纠正其错误行径。此事,与山贼之事,并未半点关联。大人,不知李捕头,为何如此关心,黄三爷之事。”
“我,大人,我是听落霞镇上的义士们传说的……”
“哈,大人,您可知那黄三,是以何为生的?”沈大人看了李捕头一眼,对陈县令一拱手,接着道,“那黄三,是落霞镇码头恶霸,其有地下赌坊两处,妓院一处,不仅在落霞码头,收取保护费,更甚之,下官还查到其,走私茶叶。”
“如此恶人,不知何方义士,会特意来告知李捕头,黄三爷与我之纠葛?”
第六十六章 安排
李捕头不回答沈大人的话。
他对着陈县令磕了个头,张口挑拨道:“大人,属下只是觉得沈巡检的诸般作为,太不将大人您放在眼里!他既已查出如此多线索,却故意欺瞒,不知意欲何为!”
陈县令默然不语,锐利地双眼一直定在沈大人的头顶。
“下官将大人,放在心里!因知山贼,乃大人之心病,未有更大进展前,不敢事事烦扰大人。也恐,关键证据,被些许钻营小人,泄露出去!”
“大人,沈巡检来去都是无凭空口,片面之词!即便他手中有位女子,据说是其证人,也不知真假!那人犯,首当其冲是县城妇人孩童失踪案的重要证人,大人,您让属下彻查此案,沈巡检却握住关键证人久久不放手,至今也未查出任何与山贼有瓜葛的实质证据还请大人治这沈巡检妨碍查案的失职之罪!”
李捕头与沈大人纠缠一番后,已然清醒,他跳出沈大人绕来绕去的坑,直接回到人犯身上。
沈大人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份供词,呈到视线一直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的陈县令面前。
“大人,此乃人犯的,部分罪供,请您过目!”
先不管这供词上面,人犯所交待的与黄三勾连的内容,及对山贼的影射,是否是真的,反正上面的手印真的是人犯的。
陈县令接过供词,一目十行地扫读起来。
“供词已很清楚。下官不知,李捕头千方百计,要将此人犯,羁押至县衙,所谓,为了案件,不知是真是假。”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陈大人一眼,又道:“大人,黄三嫌疑重大。昨日有人见其,秘密会客,客人竟是,李捕头之属下。不知所为何事。”
陈县令与他对视一眼,眼神闪了一下,接着又将目光定在李捕头身上。
这目光让李捕头冷汗涔涔,他又磕了个头,喊冤道:“大人,沈大人用心险恶啊!属下并不知此事,属下只是苦于迟迟不能破获那失踪案,知道沈大人手上有重要人犯,恨其自私阻碍案件进展而已。”
沈大人见到陈县令的变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呈了上去。
“大人,人犯未交接,此物,也请您验看。”
李捕头瞧一眼那张纸,脸色一变。
好啊,这赵世雄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原来,这文书他早就给了沈慎了,还瞒骗他说文书已被扯毁。
他急忙抬头看了一眼那纸,故作意外地说道:“咦,原来还有份文书?那日属下只是让赵世雄去落霞镇押解人犯,这文书难道是大人您亲自交给他的?”
“李捕头从何而知,此物是文书?不是其他供词?”
沈大人此话一出,陈县令的厉眼立刻射向李捕头。
李捕头脸色突然煞白,他连忙又磕头道:“这,大人,属下见的多了,眼熟,猜到的!”
沈大人勾了勾唇角,保持恭敬的姿势不再言语。
就在李捕头额上的冷汗滴落到地上时,陈县令开口了。
“本官知道了,既如此,人犯此事,本官就暂不追究。本官再给你半月时间,若这山贼之事再无实质进展,本官就数罪并罚将你问罪!”说到这,他又正颜厉声地问道,“你可服?”
“下官领命!”
…………
“如此说来,那陈县令对那李捕头起了疑心了?”
沈大人洗完澡,用完餐,几人来到内书房。
沈大人将今日县衙的情景大略说了之后,吕同摸着下巴点点头,对这陈县令的反应,还算满意。
“这都多亏了小竹查出了碧玉茶壶案的猫腻。陈大人发现了小竹故意安排的线索,心里肯定早对那李捕头有了怀疑!”初一笑了笑说道。
小竹谦虚地说道:“应该说,多亏了你挑出来的弓兵李卫庆,那碧玉茶壶案主犯的藏身之处,就是他发现的。我不过是在查探陈师爷时,发现了他藏有一把质地更好的碧玉茶壶,起了疑心,然后擅自摸进了那主犯家中,发现他们父兄贿赂陈李二人的证据,顺着查下去,才发现被斩之人不是真正的主犯。”
吕同撇嘴说道:“碧玉茶壶杀人案,从三月二十五到四月初一共死了三人,都是半夜被杀,案件告破只用了二十天,碧玉茶壶被找到,凶犯四人,主犯判了斩立决这可是那陈县令刚呈报上去的得意案件。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最后被处决的是个替死鬼,陈县令少不了一个滥杀无辜之罪。但是,用这事来扳倒李捕头太浪费,我还是觉得应该上呈巡按御史将陈县令一起拉下水!”
“先撕开口子,将碍事之人搬开!”沈大人说道。
“那接下来咱们是暗地给陈县令帮帮忙,将李捕头彻底拉下来,还是从黄三处入手?”
沈大人笑了笑,说道:“暗查李捕头之人,非赵世雄莫属,我们与他交易。陈李二人,找不到黄三之时,会将罪责推给他那时再审黄三,会轻省很多。”
“未必,若是他们手中有黄三的把柄,黄三只会老老实实揽罪。”吕同说道。
沈大人闻言,点了点头,又问向小竹:“黄三之子,找到没?”
“没有,黄三很机警,上次赵捕快来抢人未成功之时,估计他就感觉到危险,未雨绸缪地将他在县城求真书院,求学的儿子黄有成,悄悄送走了,具体送到哪去了,小的人手不够,还没有找到线索。”
“元逸,新兵训练之事,交与你。初一,今日起,负责找黄有成。”沈大人重新作出调整。
话音刚落,他又连看了小松好几眼,随后捏了捏眉心对吕同改口道,“训练之事,交由小松。你负责,看住黄三家人,他那庶子,也有用。”
“你担心那些人若是找不到黄三,除了已有的把柄外,还会将他家人也抓去作为威胁?但咱人手不够,不如直接将他那庶子也抓来,如此还能腾出一只手来,防着巡检司里,那马怀德与黄光福二人不时蹦出来添乱……”
吕同不甚理解地看着沈大人,接着道:“这两人但肯定与那黄三关系不浅,你要动那黄三不就是想将他们的根基拔掉?虽因二人内斗被你抓住把柄,这些日子暂时夹紧了尾巴,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
小竹点头附和他家少爷:“不错,沈爷,咱们实在没有更多人手啦,您先前挑出来的十几人,现在还不能独立拉出来用,我跟初一两人如今又要各带走几个去外面办事。”
初一也说道:“爷,我让初五在镇里暗中找了两处小宅子,咱不如就将黄三的家人软禁在里面……”
“那也需不少人去看着!”吕同打断他,说道,“我看,就将他儿子掳了,软禁在里面。备好吃食,让初五一个人去看着!他就算再无能,一个小孩子总不至于看不住吧!”
听了大家的意见,沈大人有些疲惫地点头同意:“也好。原想,他们行动自由,我们可黄雀在后既无人手,为防万一,就先将那庶子,软禁吧。”
第六十七章 跳坑
第二天清晨,货船码头边。
江寒挑着箩筐从货栈那边匆匆走来。
箩筐已经在货栈区域清空了一半,并且经过她舌灿莲花的游说,她还成功拿到了三十个包子的预定单。
她放下箩筐,从怀里取出条幅挂上,对着人群挥挥手,喊了声:“包子来了!”
不一会就有人围了上来,眨眼间,包子就只剩了一层。
她满意地看了眼剩余的包子,比昨天又多卖了二十个,剩下的回程路上就能卖完。
如此想着,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去摘扁担上的条幅。
正在此时,旁边又来了一个人。
她头也没抬地问道:“大哥,要几个包子?”
那人没答话,而是缓缓念道:“巡检,特批?江家大包?本官,为何不知此事?”
江寒听到这声“本官”,心里一咯噔,手上也一哆嗦,差点没把那白布上的红纸给扯破了。
她慢慢直起身,尴尬地转身面向突然到来的沈大人。
心想,真是不能背后做坏事啊,这条幅才用了两天,就被人抓了现行。
“大人,您,您来,来码头体察民情啊!”她干笑着打哈哈,一把拽下条幅的另一头,动作麻溜地将条幅卷起了,“您忙您的,我这已经要收摊了!”
“拿来。”沈大人朝她伸手。
“什么?呃,大人想尝尝我家的包子吗?可香了,现如今在这码头上,可受欢迎……哎,你干嘛?”江寒故作不知,将手上的条幅往身后藏去。
但她话都没说完,沈大人的身子一侧手一晃,就从她身后将条幅抢了走了。
他将条幅抖开,边看边问道:“字,不错。你写的?”
江寒随意点点头,小心谨慎地打量对方。
这大黑脸今天甫一出现,居然没有用气势压人。
看来,他今早心情还不错。
如此一想,她提着的心就放了下去,状态登时恢复了正常。
“对啊,我写的!大人,这虽是我写的,但也是您允许的啊,您可不能因为我写了这几个字,又将我关起来!”
“本官允许?为何本官不知?”沈大人将那条幅塞进怀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问道。
江寒被他这一盯,身子就有些僵。
她在心里抱怨:“又来了,这人干嘛老喜欢睁着他那黑幽幽的眼睛,紧盯着人看。”
面上却干笑着说道:“您贵人事忙,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那天在堂上,您不是问了那黄有能为何不许我卖包子您问不许我卖包子的人,为何不许我卖,言下之意就是您许我在码头卖包子!您是巡检大人,您许了不就是‘巡检特批’了……”
“强词夺理!本官,例行公事,你却以此,假冒官令……”
见他沉了脸,她急忙辩解道:“别别,您先别一耙钉死嘛,我这样也算是在帮您啊!”
“真的,您听我给你说嘛!”
沈大人黑着脸,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等着她解释。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唾沫,突然贴近他。
一阵包子香随着她的动作,朝他鼻尖扑来,虽不好闻却也不那么令人讨厌。
只听她轻声道:“现如今,这码头上的人,不管是地痞恶霸还是苦力镖夫,甚至那些客商们,对您都只有表面尊敬。您虽是朝廷任命的,手下也有几十弓兵,可这码头上真正说了算的,却不是您,而是霸占码头多年的黄马陈三位爷。我说得可对?”
沈大人挑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这些爷不止在码头盘根错节,势力估计早就渗进您的巡检司了。这让您很头疼吧,但您新来乍到,肯定找不到入手点,无法树立自己的威信,没有威信你坐在那位置上就等于零!”
“而我,就是来帮你树立威信的!”
“你如何,帮本官,树立威信?”沈大人好似很感兴趣地问她。
“我现在就是在帮你树立威信啊!黄有能不许我卖包子,他进了班房,而您却特批小的,继续在此卖包子,而黄有能是黄三爷的人,这一切说明什么?说明,最终这码头还是您说了算!谁说了算,谁就有威信!我安全在此卖包子,就是你威信的体现!”
沈大人微退半步,眼睛看向远处忙忙碌碌的码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似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他用过于郑重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本官的威信,要与包子,绑在一起。”
“原来,卖包子的巡检大人,才能令人敬畏!”
江寒忽略他语气中的隐含的讽刺,回道:“大人,卖包子的是我啊,我给你冲锋,您坚定站在后面即可!你可别瞧不起卖包子,凡事一点一点来嘛,咱通过卖包子这事,撕开一个口子,慢慢侵蚀他们的势力!往后,您还可以特批卖别的嘛!”
“如此,即是本官特批,是否需要,用代价换取?”沈大人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她。
“是啊,往后,再有人想拿您的特批,您可以制定一些发放特批的标准。比如,取得特批,需要申请人,缴纳一些费用,或者做些什么事情只有能令您满意,您就可以特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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