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太冒险了!”
初五的笑有点僵。
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家爷决定的事哪有他置喙的余地。
“确实有点……所以,你们是待命,若人没事,你们便不用去,若有事……唉,反正你们随时听候命令便是。”
……
江寒只觉得头疼欲裂,想抬手揉头却发现手脚都无法伸展,仿佛被困在一个箱子里一样。
箱子……
一些场景闪入脑中,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黑黢黢的,她的紧紧蜷缩着,嘴里被塞了布巾,头上顶着木板,脚底也是木板,四周都是木板他娘的,还真的是被塞进了箱子里。
她挣扎起来,想要弄出些响声,看看能不能招来人。
然后她真的弄出了响声,招来了人。
只是,那响声分外轻微,而那人也非常谨小慎微。
咚咚
两声轻响,那人压着嗓子问道:“你醒了?”
废话!
她要没醒能弄出动静来吗?
她愤怒地呜呜两声。
那问话的是个女人,听见她的呜呜声越来越响,她似乎非常紧张,低沉而急促地警告道:“快别折腾了,折腾也没用,既然被抓来了,就认命吧,逃是逃不掉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
难道不是虎头寨的人认出了她,故意把她抓了的吗?
她记得她原本是要去北门,可半路上遇到一辆马车,那马车也正好是往北门方向去的,她就多看了几眼,跟着走了一段。
正想要越过去,那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赶车地跳下车看了她一眼,她见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跟那布庄掌柜说的有些像,便盯着对方打量了一下。
结果那人十分不要脸,走到墙角就解起裤子要撒尿。
江寒被恶心到了,见那车上只有他一个赶车的,心想,那掌柜说是有两辆车,就算是分开走,也不可能剩下五个人挤一辆吧,于是她侧着头,捂着口鼻,加快脚步,想赶紧离这没素质的家伙远一点。
哪知还没走出三丈远,她就后颈一疼,软倒在地。
昏迷前,她悔恨不已,觉得这家伙必定就是山上的人,肯定是她刚才多看的那两眼,让他认了出来。
但眼下听到女人的声音,她先前的看法忽然开始动摇。
那男人确实是上山的人,但会不会就是她要找的人啊。
这个念头一钻进脑海,江寒突然想指着老天骂娘。
倘若真如她所猜,那么这世界还能找出比她更自带霉星的人嘛?
她不过是顺路,不过是多看了那男人两眼而已啊!
箱外的女人见她没了动静,以为她被劝服了,似乎离开了一点,但仅仅瞬间江寒便听到她轻叹一声,嘀咕了句:“唉,倒是识时务,不比你有锐气。”
“呵,你这婆娘可真好笑,明明是你劝人姑娘认命,认命了你又嫌没锐气。”另一个女声轻声微讽。
劝人的女声一噎,说道:“算了,就快靠岸了,我不跟你废话,你也老实点吧。”
“老娘才懒得跟你废话,你这胆小怕事的婆娘,要不是你帮他们捆着老娘,老娘早跳下……唔唔!”
越来越激动的斥骂声,被捂回了喉咙里,那劝人的多嘴妇人,不耐烦地压着声音道:“跳下去又怎样,山上的女儿你不要了?”
激动的妇人动静消了下去,多嘴的妇人再次叹息,语调里带着浓浓的惆怅:“就算你回去了,你那儿子都老大了,他怎么看你?当自己死了吧,反正山下的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江寒听了这信息量极大的对话,惊愕得彻底忘了挣扎。
这样看来,她是在船上,不是在车上,这两人也不是余嬷嬷,而是被山匪掳上山多年,还生了孩子的女人。
难道她是因为身上的女装,才惹来了这等麻烦的?!
那男人不会是看上了她,要掳回山寨做老婆吧?
她的女装扮相魅力有这么大?
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没人听到她内心的呐喊,很快箱子便被人抬上了岸,又送上了一辆车,一路颠簸得她头晕脑胀,直犯恶心,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昏死过去。
……
与此同时,沈大人与初一等五人,正以最快地速度,往那条所谓的必经之路赶。
几人进山时,已近黄昏,待辗转来到初一曾经埋伏过的那条小路时,半圆的月亮从山后露出了半边脸。
但等到月亮彻底现身,欢快地往中天跑时,路上依然毫无动静。
沈大人抬头望了望,在树木枝桠间游走的月亮,心里越来越焦躁。
初一见状,忙小声道:“爷,您别急,从镇上到这里,若是走大道,至少得四个时辰,就算他们未时便逃出镇,到这也得二更……”
沈大人摇头示意他先别说,手抵着额头沉思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点什么。
第四百五十章 决定
眼前这条所谓的虎头寨的必经之路,碎石多泥坑少,路况还不错,能过马还能行车。
一共六人,采购了一堆物品,还赶着马车……
他突然一怔。
假如那些人没赶马车呢?
要知道,所谓的必然已经让他在前次的大战里,吃尽了苦头。
如果那些人没赶马车,而是背着行李,押着江寒呢?
那么为了躲避追击,他们会不会选其他路回山寨?又能选哪条路呢?
沈大人从藏深处站起身来,向四周望了望,皎洁的月光下,山路四周的一切都清晰可辨。
他闭上眼回想刚上任时,吕大人拿给他的那张线路图,以及自己后来实地探查补绘的几个地方。
来时太急切,没想到这些,这实在是不该有的过失。
只是当时他太高兴了,以致于发现江寒失踪,突然就乱了阵脚。
镇门口没发现踪迹,会不会没走镇门?
那么,他们会怎么离开呢?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然后猛地顿住步子,回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傻望着他的四人,声音沉凝地吩咐道:“你等继续蹲守,我去去就来。”
……
嘭咚
猛然坠地的箱子,将箱子里昏死过去的江寒,震得再次清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平复浑身碎裂般的疼痛,眼前便陡然一亮箱子被打开了。
“没想到,看起来挺瘦的娘们,居然这般沉,可累死老子了!”说话人正是偷袭绑架她的大汉。
江寒强忍着不适,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他。
那大汉见状却哈哈大笑三声,躬下身一把捉住她的下巴,朝她眼睛上吹了一口气,猥琐地笑道:“这双眼睛够辣,老子喜欢,也不枉老子冒着天大的风险,把你掳了回来。”
江寒嘴巴被堵,无法反击,刚想要站起来顶他一下,却因四肢被绑,长久困在巷子里,身体平衡力太差,而摔倒在箱沿上,直将那箱子给带翻在地。
“哈哈哈,没想到娘子这样猴急!你且悠着点,摔坏了我会心痛的。”那大汉怪腔怪调地调笑道,却全然没有要上前帮一把的意思。
江寒在心里把他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像只蚯蚓一样,一伸一缩地从箱子里拱了出来。
还不待她将所处环境看清楚,屋外忽然传来嘻嘻哈哈的坏笑声,接着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三五个年轻汉子笑闹着往里挤。
“喂,大木头,把你掳回来的婆娘给哥几个瞧瞧。”
“没想到你小子竟沾了四哥的光,怎么着,你是想跟四哥凑一块把事办了?”
大汉笑骂了一句,说道:“别胡说,我哪能跟四哥一样排场?等四哥喜事一过,我请兄弟们喝杯水酒,再把这娘们扔床上睡一觉就行了。”
此时,进来的汉子们,已经围去了江寒的身边,一人抬起她的下巴,啧啧两声,眼中淫光一闪,酸溜溜地说道:“长得眉清目秀的,怪不得这么猴急呢!我看,你小子不如今晚就洞房得了,小心过了夜,这娘们可不一定是你的了。”
大汉脸一唬,眼中凶光乍现,怒道:“我看谁敢!老子辛辛苦苦抗回来的人,谁他娘的敢动,老子割了他的卵蛋!”
这话一出,气氛随之一僵,说话的年轻汉子面色微变,看了看左右,讪讪道:“我就那么一说,这不是夸你这婆娘漂亮嘛,你生什么气哦!”
“就是!真是块木头,好话坏话不会听……”
有人瞥了眼还趴在地上的江寒,一脸嫌弃地说道:“这娘们也就一张脸好看,这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模样,谁稀罕哦!”
“赶紧给老子滚蛋,老子稀罕就行了!”
那群人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大汉又严厉地警告了一句:“离这屋远点,老子要是发现谁想打她主意,定不会轻饶!”
待人都走了,大汉看向地上趴着的江寒,倏地一脚将木箱踢飞,扯出墙上插着的火把,也怒气冲冲地出了屋,完全不管江寒的死活。
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直装死的江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脸朝地面,蹭啊蹭,嘴上的布巾终于被蹭了下来,新鲜的空气迅速涌入胸腔,她的脑子也渐渐变得清明。
这些人口里的四哥,不会就是在宝塔山搞袭击那位吧?
可那人看起来年纪一大把了,怎会到现在才成亲?
好吧,这些不该是她关心的重点,她应该关心的是,那位四哥什么时候成亲,她能有多长时间策划逃跑。
……
沈大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山里穿梭,终于来到了虎头峰的另一侧。
这处小路很陡,且仅能容两人来往,骑马或驾车是无法通行的。
但如果坐船从青河逆流而往上,走出二十多里后,再靠岸上山,选择虎头峰西北方向的这条小径,就比绕去那条必经之路,少花约莫两盏茶的时间。
沈大人寻了些枯枝,做了个简易的火把,仔细观察着沿路的情况,最后,盯着一处被压折的草丛,发起了呆。
少顷,他猝然站起,面沉如水地飞速了离开了小道。
既然这些贼人不想安逸下去,那么他便成全他们吧!
……
初一快马加鞭回到落霞镇时,天已经亮了。
头一天,江寒迟迟未归,江家人忧心忡忡,刘大康从赵青峰处听到消息后,便匆匆赶回了衙门,与赵捕头商量了一番,又跟县太爷打了申请,第二天一大早,便领着一队十来个捕快,赶到落霞镇来支援。
因此,当初一再领着巡检司能抽调的半数人马,赶在酉时前与沈大人几人汇合时,刘大康也赫赫在列。
刘大康没想到,沈大人会为了江寒冲冠一怒。
他心里并不是太认同。
剿灭山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旦失策,不仅这些弓兵会覆灭,恐怕江寒也会跟着没命。
但他又很感激,甚至有些欣慰。
因为,倘若沈大人不做这个决定,那么,江寒就连一丝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虎头寨的人与她有仇,将她掳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报仇。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试探
吱~呀~
木门再次被打开,光线大盛,昏昏沉沉的江寒,眨了眨微涩的眼睛,扭头朝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个陌生女人。
昨晚那汉子摔门离开后,便再也没出现,直到午时才有一个女人,给她送了些水和饭来。
她让那女人给她把绳子解开,那女人死活不肯,一面喂她吃饭,一面劝她想开点,还说山上的生活其实一点也不艰苦,只要安心留下来过日子,男人也不会打,时不时还能带些打劫回来的好东西送给女人。
最后又自以为好心地介绍了掳她回来的那个叫大木头的男人,说是,很有一把子力气,是大当家王老虎手下的得力干将。虽然不像二当家下面的人一样,时不时去镇上办些油水多的事,但跟着大当家出去过几次也捞了不少油水。
要不是大当家近一年来,身子骨不太利索,那些有油水的事肯定也会有他一份,这不上次出事,大当家发作了二当家,这次丁四哥成亲,大当家也没放他们下山,只派了最信任的几个人去,里面就有他云云。
江寒一听她这嗦劲,便知道她就是曾经隔着箱子劝过她的那妇人。
她趁着对方低头收拾的间歇,淡声说道:“大婶,看来,你对二当家手下的人很有意见呢!”
那女人脸色一变,差点把刚拎起来的食盒给摔在了地上,然后闭了嘴,慌慌张张地出了门,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敢。
女人把手中的火把往墙洞里一塞,拎着食盒向她走了过来。
她约莫四十岁,头发已有些花白,但浑身上下却透着淡淡的贵气,一看就是有些来历的人。
江寒直不楞登地打量着她,心想,会不会是余嬷嬷?
但转念她又给否决了。
余嬷嬷还不到四十岁呢,年岁差着,而且芸娘还说余嬷嬷保养得不错,脸上没太多皱纹,一头乌发连她娘都羡慕,就算这半年来再煎熬,也不可能衰老得这么快。
那女人见她盯着她,一会皱眉一会摇头的,不由开口试探道:“你为何这样看我,莫非……你认识我?”
江寒见她态度温和,语含期待,顿时心生好感,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她一脸认真的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你。”
女人轻哦了一声,不再多言,脸上闪过丝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神色,低下头打开食盒,开始往外拿饭食。
“但是,我有认识的人,半年前被掳来这里,不知道你可认识她。”
女人手微微一抖,警惕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看,接着回头狠瞪了江寒一眼,压低声音轻斥道:“别胡说,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跟你要找的人都不会好过的。”
“你不好奇我要找谁吗?”江寒奇道。
女人一叹,说道:“好不好奇又能如何?总之,你既然进来了,要想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不可能?”
女人没说话,端起碗往前一递,这才发现江寒的双手还被缚在身后。
她微愣,犹疑片刻,说道:“我帮你把绳子解开,但你要保证不乱来,否则,你我都不会好。”
江寒感激地点点头。
再不松绑她估计自己的手要废了。
原本她想用嘴把绑腿里的匕首弄出来,但低下头才想起来,那家伙是连裙子带腿一起绑的。
手松开之后,江寒搓弄了好一会,青黑的手腕手掌才恢复些正常颜色。
女人一边看一边摇头:“这些男人真是粗鲁不堪。”
江寒道了声谢,接过她递来的饭碗,开始扒饭。
但她只吃了三口,便放下碗筷,握住女人的手,一脸诚挚地说道:“婶子,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认不认识一个姓余的婶子,我是来找她的,半年前她被掳来了这里,可否麻烦你帮我带个信给她?”
女人蓦地张大嘴,接着表情一敛,仔细打量江寒,沉吟着问道:“你……想要我带什么信?”
闻言,江寒一喜:“你认识余嬷嬷是吧?太好了!”她瞄了眼木门,压低声音道,“麻烦你帮我告诉她,谢家的人勾结虎头寨的丁四喜,想要害死小安,虽然小安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谢家族里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芸娘在落霞镇等着她回去!”
江家会这样危言耸听,完全是因为,余嬷嬷信里透露出来的心里,似乎觉得把信物一交,她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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