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眼珠往芸娘的方向转了三转,声音带着些小怨气地又道:“你也知道,王掌柜这个人,表面看着很大方又好说话,其实抠得要命,小算盘打得贼响,谈合作什么的,不给他足够的好处,让他出一半的租金只是个白日梦,他现在又正不待见我……还有,我还得在茶馆干上一个多月才能走,若是让他知道我马上就要自己开铺子了,恐怕又有一番折腾,更何况他家还有一只母老虎呢……”
木桌对面的芸娘,瞪着滔滔不绝地寻理由的江寒,依旧一言不发,江寒渐渐又说不下去了。
江寒很明白,此刻芸娘心里肯定又在怨她关键时刻掉链子,好好的一件事又横生枝节。
可是事情出都出了……她也不想的啊……只是一时没忍住嘛!
在这种令人窘迫的气氛下,江寒的眼珠向芸娘的没有表情的脸上转了三次后,冷静思考的耐心终于用尽。
她蓦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音调里带着些狠意地道:“哼,他不乐意跟我合作,难道还敢不跟付小姐合作?这事我让付小姐去谈去,就让付小姐用权势去压他,只黑他一成份子,气死他!”
一口气发完狠,她就又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丧了脸,叹气道:“唉,原本我是想让付小姐只管出钱啥也不用管的,这样咱们多分点份子也能心安理得一些……可是,租房子这事宜早不宜迟,已经没有时间等到王掌柜消气了。”
说完,江寒又喝了一杯茶,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巡检司。
一直没有言语的芸娘,却叫住了她,提到了临收摊时花大婶说的那番话。
“回来的路上,我又问过花大婶那人的长相,我确定不认识那样的人,大婶还说那人周身气度并不像做生意的人,更不像读书之人,这样的人我根本不可能认识。”芸娘一面说一面思索,“我爹平日很少往家里带朋友,偶尔带回家的也是兴趣相投,跟他一样闲暇时喜欢舞文弄墨的文人。”
江寒也先将王掌柜的事先放在一边,一脸慎重地道:“你怀疑这人是之前在落霞山上截杀你们母子三人的黑衣人?”
芸娘颔首,垂着眼睑不看江寒,尽量放轻声音道:“蛋糕方子那次,我与弟弟的真实来历,可能传到那些人耳里了,他们顺着线索找过来了。”
江寒看着她放在桌上那双紧紧交握的手掌,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内疚。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内疚也没用。
默然片刻后,她面色坚定地道:“若真是这样,今天这事对咱们来说反而是好事,从今天起,咱们提高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起你还是待在家里,摊子上的事还是让两个大婶来管。”
她顿了顿,眼睛忽然一亮,有些激动地一拍额头,道:“哎呀,我最近真是越来越傻了这人来得好啊!”
芸娘被她这突然一声惊了一跳,不明所以地讷讷道:“为何这样说?”
江寒往前凑了凑,安慰道:“这事你别急,有时候躲在暗处的危险比暴露在外的更可怕!”
她斟酌了下语言,又道,“今天这个人明显是来试探的,这说明他们还不能确定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你先装作不知道,摊子还照去,我待会去巡检司,把这事跟沈大人说一下。他们现在正忙着为对付山匪做准备,肯定很不愿意横生枝节,让他们帮忙暗中调查应该问题不大。还有,等我康哥回来,他们肯定也会派人暗中关注的。”
末了,江寒一把握住芸娘的手,晃了晃,道,“这次咱们由明转暗,只要他们敢行动,咱们就能一举将他们拿下!”
江寒的手很有力,芸娘的手虽然被握得生疼,但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她点点头,但将将点到一半,忽然挣脱江寒的手,“唰”地一声站起身来,紧张地道:“小安,那人从摊子离开之后,会不会去了私塾?”她面色变得煞白,“他,他会不会把小安直接掳走?”
刚刚她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太不应该了。
花大婶跟她说完之后,她差点露了馅,可是假如那人离开摊子后还回头躲在暗处观察,万一从她的反应中发现端倪,现在岂不是已经去了私塾?
想到这里她惶恐无措地就要往门外奔去。
这一眨眼的变化,让江寒很有些无语。
平时明明是个还算冷静稳重的人,为什么一提到黑衣人就变得如此六神无主慌乱无措呢?
虽然她能理解黑衣人给芸娘留下的心理阴影,可是每当有事情有一点小小的可能指向了黑衣人,她就这样一惊一乍,对事情真的有帮助吗?
江寒一把扯住芸娘,道:“芸娘,你别自己吓自己,小安又不傻,他也就是年龄小了一点,其他的方面可比你聪明多了。再说私塾那么多学生,给那些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人掳走。”她将她按坐在凳子上,“而且,万一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小安在哪里,万一他们正躲在暗处盯着你,你这样冲去私塾,岂不是将小安暴露了?”
听了这话,芸娘终于镇定了一点。
文嬷嬷说的,护住弟弟就有希望,她一定要护住弟弟,一定要!
江寒取过一个杯子,倒了杯凉茶递给她,芸娘接过捧着,突然又抬起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道:“那小安最近还是不要回来了,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通知他一下吧!”
江寒无耐地望着她,道:“小安不回来你让他住在哪里?”
闻言,芸娘傻住了。
她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抬起头来,乞求地看着江寒,道:“姐姐能不能跟王掌柜说说,让小安暂时住在他家?他儿子王小利不是很喜欢小安吗……”
“打住!”江寒强忍着骂人冲动,道,“芸娘,你冷静一点好吧,刚刚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一提到黑衣人和小安就傻了呢?你这样是无济于事的,不如冷静点想想怎么将人抓住以绝后患!”
江寒又握住芸娘的手,道:“是我害得你们的身份暴露了,我会帮你的,你可能觉得我不太靠谱,但不是还有我师兄和沈大人吗?你放心,我会去求他们帮忙的!”
闻言,芸娘傻住了。
她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抬起头来,乞求地看着江寒,道:“姐姐能不能跟王掌柜说说,让小安暂时住在他家?他儿子王小利不是很喜欢小安吗……”
“打住!”江寒强忍着骂人冲动,道,“芸娘,你冷静一点好吧,刚刚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一提到黑衣人和小安就傻了呢?你这样是无济于事的,不如冷静点想想怎么将人抓住以绝后患!”
江寒又握住芸娘的手,道:“是我害得你们的身份暴露了,我会帮你的,你可能觉得我不太靠谱,但不是还有我师兄和沈大人吗?我会去求他们帮忙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王家
话说,王掌柜的美好计划没有实现,将气撒在江寒身上,却被江寒堵了一肚子气,最后丢下江寒一个人回了落霞镇。
茶馆经过四五天的整修,原本已经进入了后半段,但因为王掌柜听到了百万饭庄出租的消息临时改了计划,不得不暂时停工了。
回到落霞镇后,王掌柜没有去茶馆,而是直接回到后巷的王家院子里。
一进正房,就见妻子王氏正在指导女儿王小美女红。
王小美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正是抽条的时候,长得也算得上秀丽可爱,只是下巴尖尖少了点福相。
王掌柜还是很注重孩子的教育的,王小美七岁的时候就找了先生给她开蒙,本想培养出一个知书达理的淑女,很可惜淑女没有长成,却养出了一副清高的性子,即便是对王掌柜这个爹也是冷冷淡淡的。
这个年纪的好人家女孩,已经开始慢慢地相看合适的人家了,因此,王小美自端午节被王掌柜从外祖家回来之后,就被王氏拘在屋里学这学那,两个多月来,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本该活泼好动的小姑娘竟然能受得住束缚,这方面倒是让王掌柜也忍不住有些骄傲。
当然,这是因为她除了要继续跟着先生读书认字,还要跟着她娘练习女红和学习管家,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多少空闲出去游玩。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娘王氏常常在她耳边唠叨,“我家囡囡以后是要嫁进富贵人家做当家太太的,不能跟市井那些粗莽的姑娘们在一起,免得被她们带坏了名声”,这话说到了王小美的心坎上,因此,她更是不愿意出门,严格遵照她娘所谓的大家夫人标准来要求自己。
王掌柜觉得,王氏这样教育孩子简直就是在害孩子。
可惜他说了几次之后,不仅被王氏一顿炮轰,说他就是不想女儿好,女儿也不理解他,连续给了他好几天的冷脸。
母女俩的反应让王掌柜很是受伤。
到后来,他索性懒得再管,任母女二人自己去折腾。
“爹,回来了。”
王掌柜一进屋,王小美立即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朝他行了个礼。
王氏也站起来,笑着迎了过去。
“老爷回来了!怎么样,铺子的事可谈妥了?”
“哼!”王掌柜面色沉沉地哼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径直进了里屋。
王氏忙吩咐丫鬟去打了水来,端进去伺候王掌柜换衣服。
王掌柜将汗津津的衣服换下,就着丫鬟端进来的水洗了一把脸,擦去身上的汗渍,一路阴郁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不一会,他就清理完毕回到正房明间,走到黑漆雕花木桌边的围椅上坐下来。
明间里,王小美又拿起绣绷子埋头绣花,坐在她旁边的王氏,见王掌柜出来,不待他在椅子上坐稳,就开口问道:“事情办得不顺利?那李老爷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咱?”
“可不就是嘛!”一提这事,王掌柜又是满面恼意,“他说要租就一起租,更过分的是,不仅租金要比原来多出五两一个月,听他那意思年底还想要分红!”
王氏惊呼道:“这也太贪了吧?!加五两那就是每个月二十五两银子,竟然还想要人家的分红!”她执起纨扇一边扇风一边劝道,“算了,这事咱以后不提了,不租也好,还能省点钱。”
王掌柜只盯着小丫头往他的茶盏里倒茶的动作,没有回应王氏的说话。
王氏又道,“上月咱们的生意不是翻了两番?我看啊,就按之前计划的那般来整修,再让江家小子赶紧将那什么节目想出来,以后重新开张咱们的生意只能更好!”
听她提到江寒,王掌柜这才应道:“哼,那小子,快别提他了!怎个一匹不听号令,不服管束的野马今日老爷我不过是抱怨了他几句,哪知他脾气比我还大,气得老爷我肝疼。”
王氏闻言,撇了撇嘴,道:“活该,这都是你给惯出来的!哪有掌柜的整天捧着个伙计的?妾身说过,对这种不听号令的小厮,只有让他知道你的厉害,才能管得住,你不听,还不准我插手收拾他。”
王掌柜瞅着王氏说话时面上忽隐忽现的的狠厉之色,轻轻嗤笑一声,道:“你不是在他面前逞过两次狠,结果怎样?”
提前以前的事,王氏面色有些难看,忍不住轻拍了一下桌面,冷哼一声道:“都是你拦着我了,不然,老娘怎会轻易放过那兔崽子!”
这话太过粗俗,引得一旁正自顾自埋首于针线的王小美抬起头来,皱起眉头的脸上闪过一阵厌恶。
她的反应并没有引起王氏夫妻俩的注意。
见王氏逞口舌之快,王掌柜不理她,兀自端起茶盏吹了吹,轻啄了两口,才道:“还真得庆幸老爷我拦住了你,不然他早走了,咱们上个月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生意。”
王氏不以为然:“咱们生意好,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就靠他请来的那个弹琴唱曲的烟花女子?呵,装腔作势,不伦不类,还不如宋家小哥出的这请弹词师父的主意。”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啥?没有江寒,宋耀祖会去绞尽脑汁想这些?”王掌柜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他宋耀祖来茶馆都快要四年了,以前除了跟着陈三一起昧老爷我的钱,可没干过多少好事!自从江寒来了,他看老爷我不稀罕他了,着急了,才知道要动脑子讨好老爷我了!”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吊着他,让他多动动脑子好了。”
“哪那么容易啊!”王掌柜摇摇头,又啄了一口茶,才接着说道,“再说,那弹琴唱曲的主意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只是老爷我觉得,咱们这毕竟是茶馆,唱小曲总归有些不端正,而且也不能一直唱,总得换换口味不是。”
王氏听着王掌柜这暗暗称赞江寒的话,心里很不舒服。
她斜他一眼,直接泼冷水:“老爷,你再看重他,把他夸得再能耐,这江家小子,早晚有一也是要走的。而且,要不是妾身闹了一场,让你逮着个机会上他家门,当初他早就走了!”
王掌柜不说话了。
他瞪了王氏片刻,又看看埋着头处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女儿王小美,欲言又止地翕了翕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这眼神让王氏敏感地想起了,王掌柜前些日子跟他提到的事情,当即一股火气就往她头顶蹿去。
“啪!”
拍桌声在原本气氛平和的屋子里响起,惊得王小美与王掌柜齐齐看去。
只见王氏已站起身来,横眉立目地指着王掌柜,怒道:“那事,你想都别想!”
王掌柜一听,心虚不已,连忙撇开头,底气不足地道:“老爷我这不是没提吗?”
“哼,你要是敢再提,老娘我就跟你没完!我辛苦养大的……”
王掌柜立马高声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又发什么疯?”说完那眼睛就瞟向王小美。
王氏顿悟,赶紧闭上了嘴,胸脯起伏不停地怒瞪着王掌柜。
王掌柜则嘴角扯出个笑容,温和地对王小美道:“小美啊,天太热了,快回屋歇歇去。”
王小美看看他,视线又转向她娘。
她娘一生气就容易冲动,刚刚差点出口的话应该是要提及她的。
爹到底又做了什么与她又关却让娘生气的事情?
她心里好奇不已,可惜王氏已经平复下来,发话了:“乖女儿,听你爹的,去歇歇,今天就到这里,待傍晚时分,再来帮娘张罗张罗晚饭。”
王小美一走,王氏将丫鬟们也遣去了屋外,然后一个箭步就窜到王掌柜身边伸手要去揪王掌柜的耳朵。
王掌柜早就提防了,一个闪身就跳开了,然后一边戒备着往后退,一边说道:“夫人,有话好好说,为夫也是为了咱家啊,你刚刚也说了江家那小子早晚要走,咱们茶馆生意才刚好,他还不能走啊!”见王氏又要上前,王掌柜连忙往门边又退了一步,“这小子你被看他诸多不靠谱,但是脑子灵光胆子大,你别不信,早晚有一天他会出息的,再说,他就一个爹,家庭简单……”
“你给老娘闭嘴!”王氏直接将手上的纨扇朝王掌柜扔去,叉着腰低吼道,“老娘可不管他出息不出息,老娘就是看不上他!就算他出息了,他江家也屁都不是一个,有什么资格敢打老娘女儿的主意?!王利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你要是敢拿我女儿去讨那臭小子的欢心,老娘就毁了你那破茶馆!”
已经退到门边的王掌柜,索性拉开门逃了出去。
王氏夫妻俩的争吵打骂显然的非常常见的,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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