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现在又不会知道以后的事情,万一你以后疼得不行了,到时候请医问药还得更贵!”江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就最怕老人家讳疾忌医,越往后拖越容易出事。
“也就还有三个月了,咱再咬牙坚持一下!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
江寒拿着那把匕首情绪有些低落地回了自己的东厢。
这是一把没多大特色的匕首,除了刀柄正中和刀鞘四周嵌了一些红蓝宝石外,没看出与普通匕首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些宝石闪闪发亮的很惹人眼,拿来防身可能防不了贼还会被贼盯上。
江寒想了想,找了件旧中衣将两个袖子剪了,把匕首的刀柄和刀鞘都包了,这样就可以拿来防身了,既然是把匕首就物尽其用。
她包好了匕首,坐在桌前发了会呆,又掏出自己今天偷藏的八文钱。她想着,八文钱也能买一升陈米将就两天,于是将手掌一收,起身去找芸娘商量去了。
芸娘正在灯下绣手帕,小安站在一边拿着一根树枝沾水在桌上写着什么。
两姐弟都太过专心,江寒进门他们都没发现。
她也不打扰他们,径直走到桌子附近,发现小安居然是在沾水写字。
姐弟俩感受到光影的变化,同时抬头茫然地望向江寒,神思还没从之前的专心致志中跳出来。
江寒望着他们这连茫然地神情都一模一样地杏眼,突然觉得这就像两只折了翅膀的小鸟,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无法克制的保护欲。
她伸手拂了拂小安的头,温和地笑道:“小安喜欢上学堂吗?”
“……嗯!”小安点了点头。
“呵呵,那你一定是那种经常被表扬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小安不明就里地望着她。
“……真可惜啊!”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地话,她又瞥了一眼已经重新低下头刺绣的芸娘。她一边在绣帕上继续奋斗,一边出声招呼她随意坐。
江寒见此情景,也不愿再打扰两人,转身出了门。
她来到隔壁刘家,正要敲门,远处传来“”地马蹄声,转头就望见刘大康牵着他那匹老马回来了。
“你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屋?”刘大康怀疑地瞅了瞅笑容勉强地江寒,“不会是……又闯什么祸了吧?”
江寒扶额,她现在最烦别人这样的问话,好像她真的是个惹祸精似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她不过是一着不慎被人贴了标签,大家现在却都在用有色眼镜看她!
“康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脑子?”
“本来还有些脑子,最近嘛,估计脑子进了水吧。”
刘大康斜了她一眼,走上门前台阶,江寒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等等,我,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
见江寒望了他两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他就一巴掌朝她的头拍了过去:“不会真的是又惹祸了吧?不敢告诉师父,又想偷偷找我给你了难?”
“你才惹祸呢,你是惹祸精她师兄!”
江寒被他拍得脑袋一晕,直接就跳脚了,接着又想起自己的目的,硬生生软下了语气,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我,我不过是想问你借些钱使使……”说到这里,她咽了咽口水,语气越发忐忑,“还有,跟之前一样,帮我保下密,我这次一定一定会想法子还你的。”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这是第六次了……”刘大康索性倚在门上,双手抱胸斜倪着她,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她这难得正常的窘迫样。想想她前五次来问自己借钱时,哪次不是理直气壮就是胡搅蛮缠,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都借了五次了,就再多借一次吧……”
“……”刘大康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六正好是三的倍数,跟好事不过三也差不多,你说是不是?再说我现在有工作啊,每个月收入稳定啊,这说明你的钱我是很有希望也有能力还上的啊……”
“打住!”眼看原本还低声下气的人,说着说着又要往胡搅蛮缠的方向发展了,再不打住后面还有一堆在等着,那些差不多意思地话他早听得耳朵起茧了。
他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串钱:“这些就是我所有的钱了,其他的都交给我娘了。”他边说边解开绳索,倒出一半铜钱,递向江寒,“我也不能全部给你,还有大半个月才发月钱呢!这些跟之前借的那些,你已经欠我二两银子,加一千八百……这里是三十五个铜板……那就是一千八百三十五个铜板。”
“你,你算那么清干嘛?五个铜板还要记着……”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五个铜板不是钱?”他手一收作势要塞回怀里,凉凉地补了一句,“那你不要借好了!”
江寒一把扑上去死拉着他的手:“不行,三十五就三十五,一个都不会少还你的!”
刘大康嗤之以鼻,转身就要拍门,门后却传来刘大婶的大嗓门:“你这丫头贴在门上干什么?你不是说你哥回来了吗?”
接着又响起刘小妹悠悠地说话声:“我看到我哥借钱给月姐,借了三十五个铜板。”
“……”门外地两人一脸惊愕地对视一眼。
门被打开了,刘大婶和刘小妹走了出来。
第二十章 学习
刘大婶望了望立在门廊处一脸惊愕的两人,眉头一皱刚想开口斥责,突然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家里是不是要断粮了?”
这种事情在人家的大门口直接被揭破,江寒立刻羞得面红耳赤的。她犹豫地点了点头,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就大方一些吧。想到这里,她索性掏出自己那八文钱,还有刚借的三十五文,数出三文,将剩下的都递给刘大婶:“婶子,这些钱你明天帮我买八升陈米回来吧。家里还有一些,省省也就到我发月钱的日子了。”
刘大婶望着她默默无言了片刻,答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钱,刚想吩咐句什么,就听到刘小妹平平淡淡地说话声:“月姐,你这个月能有月钱发吗?”
“什么意思?”三人同时瞅向她。
“娘,今天月姐在茶馆跟人打架了!”
“……什么?”刘大康和刘大婶一副见鬼地模样。
江寒则是反射性地跳开一大步,恨恨地瞪了刘小妹一眼,这个告状精,真是太太太让人讨厌了!世界上最最最没眼色的人就是她!
接着就听刘大康恍然大悟地说道:“怪不得!你嘴角边那一小块青色就是打架留下的吧!”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竖,缰绳一扔,就要上来揍人。
江寒赶紧往自己家门方向后撤。
这时刘大婶也回过神来,生气地朝江寒一指:“你这丫头……”眼看就要发作了。
“婶子,师兄,你们不要听小妹大嘴巴乱说!”江寒边往后撤,边抢声嚷道:“这,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这是不小心碰到的!我在茶馆干得可好了,今天王掌柜还表扬我想得周道呢,不信的话,婶子你明天可以去问问他。”
“你说的是真的?别又是想糊弄吧?”见她扯出王掌柜,刘大婶虽还是一脸不信,气却是消了一些。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他还让我每天早上巳时前去请教呢!要是不看好我,干嘛要教我,您说对不对?”
江寒已经退到自己门口,刘大康听到她这话也停住脚步,只是面上依然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她偷偷嘘了口气,立即给刘小妹上眼药:“婶子,小妹她在药铺不好好学徒,整天关注隔壁店的事情,这可不行啊!这是在辜负婶子你的良苦用心啊!婶子,你快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认真学习早日成才才好啊!”
“整条街都知道你们茶馆中午有人打架了!就是你跟宋耀祖打架。”刘小妹才不怕她,面无表情地回击。
“茶馆是打架了,你怎么知道是我跟宋豆眼?你怎么知道不是客人打架了?你亲眼看到的?小小年纪不要道听途说!”江寒立刻反呛回去。
呛完她也不敢再纠缠,赶紧推开自家的门,头也不回地朝着三人挥挥手道:“你们快进屋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啦!”
她说完就跳过门槛关上了门。
几息后她又走了出来,一脸认真地对着隔壁正要进屋的三人拱手一礼:“谢谢师兄,还有麻烦大婶你了!”
丢出这句话,她头也不好意思抬,好似有鬼在追似的消失在了门后。
“……这丫头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神经?”刘大婶望望儿子,又望望女儿。
想到江寒刚才的话,她脸色一板,伸手拍了拍刘小妹的脑袋:“虽说你月姐刚才的话一多半是胡说八道,不过你在药铺,确实得给我认真点,还得学着长点眼色,不许偷懒……”
第二天辰时二刻开张后,江寒真的去了后院找正在对库存的王掌柜。
王掌柜先是带着她讲库房的茶叶都认了一遍,然后再按照她昨天建议的,将所以库存茶包分门别类地放好,贴好纸条,又让她将放在方便取用的小罐里的茶叶,也按刚才了解的知识来辨别了一遍,并让她自己写好名字贴好。可惜江寒不会写毛笔字,最后还是王掌柜帮她写的。
“说到这茶,世间少说也有上百种,我开茶馆这么多年,知道的也只有几十种。咱们这小镇,虽人来人往的挺热闹,但我们利来茶馆主要还是靠着那些个熟客维持,所以用量大的茶叶也就四五种,其他的那几种名茶都只是略备一些。”说到这里,王掌柜地瞅了眼正竖着耳朵听的江寒,很满意她的学习态度,“我看你那几张纸上,都写的有,写的也挺对,但是你还得多了解些他们的泡法,不仅要认识,还要知道如何才能口感最好,用不同的水泡出来的滋味有何区别。”
“掌柜的,你确定我需要了解这么多吗?我看咱们上茶都是直接把茶往壶里一扔,开水一冲,壶盖一盖就端出去拉,没见有什么讲究啊!”江寒一脸不解,她本以为只要认识茶就好啦。
“……”王掌柜听到她这不拐弯地话,严肃地瞪过去,心想,合着刚才那认真是装出来的啊。
“你知道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江寒老实得很,像她这种语文考试从来不及格的体育生,你飚一句古文,那跟飚一句英文没太多差别,只不过那些字,她能认识而已。现在到了古代,到处是繁体,她连字都不一定认识了。
“意思就是,只有广见博闻,才能择其精华,才能言而有物,才不会碰到哑口无言地情况!”王掌柜突然又有些泄气,本以为找到了根愿意上进的好苗子,现在怎么越看越像根稗草。
“哦哦,好吧,那就多了解一点吧!”江寒想的倒是简单,言之有物嘛,既能用来忽悠,又能用来显摆嘛,反正就是多泡些茶出来喝喝比较比较嘛,“那掌柜的,我要是研究的话,茶和水你出吗?”
“……”王掌柜嘴角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每天每种茶只准用半钱,给你两天时间,你要给我讲出分别来。”
“两天?太短了吧?这有十几种茶呢!今天还过去了!”
“我说的是店里常用的五种茶!”
“那也太短了,我还是第一次呢,您再宽限几天吧。”
江寒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她也很想马上做出点什么,但是在这种事上,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再说现在已经知道赏钱每天要上交,又经过昨晚的事,她现在最关注的事情已经变成如何挣外快贴补家用了。
她见王掌柜望着她不说话,眼珠一转就谄笑着跟他商量道:“要不,五天吧,您看,今天是初十,五天之后正好是十五,十五学成,多么圆满的日子啊,简直是太完美了!”
“不行,最多给你三天,三天后我要听到你给我说出道理来!明天我会给你两本书,你可以照着书研究。”王掌柜一锤定音,不再给她商量余地。
江寒脸一垮,知道只能这样了,只好老实地应了声“是”。
她老实了,王掌柜心头就舒服多了。
他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又吩咐道:“好了,这些事暂时就先这样吧。你收拾收拾,一会跟我去一下码头,我新订的一款茶今天到了。”
第二十一章 新茶
落霞码头是整个落霞镇最繁忙的地方,也是最让她郁闷的地方。
落霞镇的码头很大。
穿过码头前面的饮马街往牌坊走去,街道两边是一排参差不齐的食铺茶铺等小商铺。在这些小商铺前,还有一溜小摊,摊贩们正在卖命的吆喝,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让本就不宽阔的街道显得更是拥挤。
落霞码头现在分客船码头和货船码头。
客船码头是最近三四年在原码头的西面,专门拓展出的一个专供客船停泊的小码头。此时有一艘客船刚好靠岸,船上的客人正络绎不绝地从船上下来。
货船码头在客船码头往东大约十五丈处,又分为卸船与装船两处码头。
就见卸船码头上,等待被放行卸货的五六艘货船都排在码头右侧岸边,有巡检司的人正在船上去查验,已经获准卸货的船只上,苦力们正一个个来来回回搬运东西。货船码头前方,有向东向南延伸的三排将近四十间大大小小的仓库,有的大仓库门脸上挂了某某货行仓库的牌子,有的小仓库门上贴了出租字样。
王掌柜领着她进了一间挂了南北茶行仓库的屋子,仓库隔出了前后间,守在柜台后面的伙计领着他们进了右后间的一个客堂。
客堂的正面摆了一张梅兰竹菊的屏风,屏风前面铺了一张竹席。竹席上摆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四脚矮桌,矮桌上,放着一个小炉子一样的东西,一把水壶,一盘茶具,一个小盆,一把纸扇,还有一些小物件,矮桌四周铺着几张垫子。
他们刚在竹席上坐下,一位穿着广袖青灰色长袍,头戴四方巾,与王掌柜一样蓄着漂亮的短须的中年大叔,捧着一个小茶罐笑着进来了,刚才领他们进来的伙计也抱这一个罐子跟着进来了。
“子茗的消息真是灵通,茶行的船昨天晚上才靠岸,半个时辰前,才将货搬进仓库,你就来了。”
“哈哈哈,小弟急着来见识见识这种新茶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昨晚听说船到了,晚上都没睡安稳。让文兄见笑了!”
“这次愚兄不仅带回了这种乌茶,还从广信府那边学到了一种新的品茶方式。”那中年大叔放下手中茶罐,一边示意那伙计放下手中的罐子,一边撩袍坐在了上位,“愚兄今日就来班门弄斧一把,用上我从那边带回的山泉水,来品品这广信乌有何不同。”
只见他吩咐伙计给矮桌上的小火炉生火,自己则动作优雅地一手挡袖,一手将水壶用山泉水清洗一遍,再灌入山泉水,将水壶放在已用银丝炭生好火的小火炉上。然后他又拿起桌上的竹夹,取出些许茶罐里黑褐色的茶叶,放入茶盘上手掌大小的茶壶里。做好这些,他又随手取来桌上的纸扇,朝着炉子轻轻扇起来。
江寒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好似以前在哪见过有人这样泡过茶。她皱了皱眉,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她在现代见过姑姥姥家的表哥这样泡过茶。
这时听到那位大叔对王掌柜说道:“此时如是在山间亭阁处,再有些悠悠丝竹之声就更好啦!”
“有朋有茶有景有乐,这是广信府那边文人雅士们喜好的吧?”
“正是,闽浙那边新鲜流行的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