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您呢?”
“我自有应付之策,你们能照顾自已安全就了,别管我的事。”
王承宗期期地道:“师父,弟子……想出去买件换洗的衣服……”
闵中天点点头,道:“好,快去快回!”
王承宗躬身退出厅去。
闵如惠到厅门望着王承宗走远了,才回身道:“爹,他该姓王?”
“不错!”
“他会是‘黑豹’遣来卧底的人?”
“错不了,‘江湖猎人’一提我就知道不假。”
“他入门已经六年”
“这是非常可怕的预谋,目的要我家破人亡。”
“那‘黑豹’该是谁?”
“目前不能断言。”
闵如惠咬咬牙,道:“爹,你应该猜得谁是么?”
闵中天老脸泛出了铁青,摆摆手,道:“下去吧,今晚必有分晓,现在不要多问,王承宗借故出去了,他是要将‘千面侠’离开了洛阳消息传递与黑豹,我们守屋猎豹。”
闵如惠恨声道:“王承宗欺师灭祖……”
闵中天打断了她的话道:“既是阴谋,谈下上欺师灭祖,你下去吧,要小心别打草惊蛇了。”
***
夜已深了。将近子夜。
虎威镖局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要发生事故的征兆。
闵中天独坐在外大厅里。
他焦灼地等特,后果如何,无法预料。
在内院里,闵如惠与王承宗也在等特,但各怀鬼胎。
外院暗角里,闪动着两点星星,那是猎人的眼。
死寂,平静中含蕴着恐怖的杀机。
要来的,终于会来,一条黑影,幽灵般显现在厅门边。
像是他本来就在那里,是一个黑衫拖地,黑布套罩头的怪人,右手提着一柄犀利的剑。
闵中天虽说心中是早有准备,但仍大为震惊,呼地离座而起。
他镇一了一下心神,目中暴射寒芒,栗声道:“黑豹,候驾多时了!”
蒙面人没哼声,透过面罩洞孔迸出狠毒的目芒,令人不寒而栗。
闵中天又道:“王亦奇,我早该想到是你,十八年前那一场决斗,虽说你落败受伤,但那绝对公平的,全凭真功实力,你没理由报复。”
蒙面人还是不开口,但却迈步进入厅中。
闵中天心头下意识地冒起寒气,咬咬牙道:“王亦奇,为什么不开口,你准备如何了断?”
蒙面人右手剑仍垂着,左手缓缓扬起,齐肘皮套,锐利的豹爪,但缺了两趾,是上一次被化身“江湖猎人”的司马上云削掉的。
闵中天顺手拔出预置在椅旁的长剑,再次道:“说话,王亦奇,你到底想怎么样?”
蒙面人长剑剌出,缓慢,但却相当诡厉。
角度部位,大异剑道常轨,使人封挡无从,在没刺上身前,无法判断攻击的是何部位。
闵中天心头一凛,道:“王亦奇,你的剑术更加精进了!”口里说,手中剑划出了一个圆圈,是守势,但也十分玄奇。
蒙面人突然发出了一片剑光,闪电般攻击了。
闵中天奋力迎拒,金铁交鸣之声,象鞭炮般连蛛不停。
二十个照面之后,闵中天顿呈不支,险象环生。
蒙面人厉笑一声,招式一连数变。
闷哼倏传,闵中天肩背被爪裂,踉跄退向厅角,鲜血登时湿了半边身,手中剑已举不起来。
蒙面人一个箭步,长剑电剌向闵中天心胸,却在着体的刹那间被荡开。
厅中多了一个面目冷漠,蓄着短髭的中年人,一手仗剑,一手提革囊,一袭蔽旧的黑衫,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正是化身“江湖猎人”的司马上云。
蒙面人错步换位,三方呈鼎足之势。
司马上云阴冷地开口道:“朋友,把头套去掉吧,让区区见识一下黑豹的本来面目。”
蒙面人眸中的厉芒变成了利刃,似乎可扎透人心,厉哼声中,剑爪齐发,扑击司马上云。
寒芒乍闪,凄哼随之,蒙面人退到桌边,豹掌被削断。
司马上云长剑一挑,蒙面人的头套飞落。
“呀……是你”闵中天惊呼出声。
司马上云也为之怔住。
黑豹!竟然是范二姑,此刻,面目凄厉如鬼。
范二姑手掌已断,痛得全身发抖,狠毒地瞪着司马上云道:“江湖猎人,我范二姑认命了!”
说完,转向闵中天道:“闵中天,你这只老狗,害我家破人亡,我生不能啃你之肉,喝你的血,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找你。”
闵中天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栗声道:“王亦奇死了?”
“是的,死了,受伤之后的第三天!”
“那是公平的决斗”
“放屁,他已经落败,你还要下杀手,你有心杀人。”
“激斗之下,刀剑无眼,谁也收不住手。”
司马上云开口道:“范二姑,你向虎威镖局寻仇,为什么要杀石震宇老前辈?”
范二姑咬牙切齿道:“那是误杀,当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没表明。”
司马上云道:“凭你的能耐。是如何杀了石老前辈的?”
范二姑喘着气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抓落我的头套,见我是女人,吃惊疏神,我抓了他!”
司马上云寒声道:“杀人是否该付代价?”
范二姑仰头一阵狂笑,目眦欲裂地道:“江湖猎人,我范二姑说过认命了,既栽在你手里,杀剐听便!”
就在此刻,闵如惠反扭着王承宗,剑架在他颈旁,从里面出来,目光一转,栗声道:
“爹,您受伤了?”
王承宗厉叫道:“娘,我们中计了!”
范二姑咬着牙道:“孩子,人要值价些,我们认命!”
司马上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件事。
人影一闪,“侠中侠”来到。
“侠中侠”老脸相当难看,逐一扫过众人之后,目光停在范二姑面上,沉痛地道:“贤侄女,你不该如此任性,我真想不到‘黑豹’会是你……”
说着,转身司马上云道:“施朋友,老夫一直不明白内情,现在事已至此,贵主人‘千面侠’准备如何了断这段公案?”
司马上云道:“唐大侠,你德高望重,认为该如何了断?”
“侠中侠”深深一想,闪动着目芒道:“双方和解,放下仇怨,如何?”
闵中天吁了口大气,说道:“本人是准备倾家赔偿这些失镖,然后再解散了镖局,永绝江湖。”
“侠中侠”点点头道:“失镖老夫负责归回,毋须倾家!”转过头向司马上云道:“施朋友意不如何?”
司马上云悠悠地道:“敝上‘千面侠’行事原则是化怨解仇,借以平息武林暴戾之风。
既然是双方已愿意止息干戈,区区无话可说,将要如何善后,唐大侠去仲裁吧,告辞了!”
司马上云拱手一揖,准备离开之际,突听传来一声冷笑道:“好一个‘侠中侠’,常言道:‘杀人者死’,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司马上云勃然大怒,身形疾弹而起,闪电般退出厅外,等他定身形看时,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侠中侠”道:“施大侠!来人业已去远,不要追了。”
司马上云回身道:“此人可恶,竟无慈悲心肠。”
闵中天叹口气道:“那个人也是侠义道的朋友,他只是嫉恶如仇罢了。”
司马上云道:“总镖头认识?”
闵中天点头道:“听他声音,好象开封‘尤虎镖局’的吕伯玄。”
司马上云拱手道:“此间事由自唐老前辈处理,告辞了。”
话落身动。瞬间不见人影。
第五回
仗剑江湖千面侠遣返管家
龙虎镖局吕伯玄残虐黑狼
清晨一一古道上垂柳拂面,司马上云跟宋铁岑又上路了。
两人出了“洛阳”城,来到一座卖茶的茅棚。只见此地人烟稀少,司马上云命宋铁岑将担子歇下,要了一壶茶,主仆两人坐下,慢慢地喝着茶。
老宋向司马上云道:“公子你的心事已了,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我想到处走走,没有一定行止。”
“好啊!咱们就这样仗剑江湖,锄暴安良。”
“不,我只想一个人走!”
“我呢?”
“老宋,你听我说,虽然我们名分主仆。实际上情如家人,田庄事务烦杂,我娘跟小白也要有人照顾,这几日,我总是放心下下,所以,我要你回去。”
“要我拭回家照顾主母?”
“我还要你跟兰儿成就终身大事。有你两口子照顾我娘,侍奉师父,我就放心多了。”
“公子……”
“听我说,我虽以‘千面侠’姿态管尽人间不平之事,免不了会结下仇家,万一有人找上门去,难道让我娘跟人撕杀……”
“我回去。”
“昨夜我已写好一封信,你把它交给我娘,她会替你作主。”
“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我也会回家的。”
老宋接过信,揣在怀里,道:“公子,我希望公子回家时,能够替老夫人带个媳妇回去。”
司马上云笑了,他道:“人生自有际遇,这是勉强不来的,我希望你也能找个伴成个家呢。”
老宋脸红了,他默然挑起担子,向司马上云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
开封府一一黄昏时分,一辆马车走过城北的石板长街,来到一幢庄院门前,驾车的是个头戴竹笠的锦衣人。
马车停下,锦衣人鞭往车旁一插,从车上跃了下来,他几步奔上石阶,看到大门紧闭,伸手握门环,用力撞向上。
街上的行人看见,不由都停下脚步,神情显得都很诧异,其中一个脱口道:“开封城里这家‘尤虎镖局’早在三个月之前已经结束了,这个人难道不知道?”
旁边那人干笑一声轻哦道:“这个人象是龙虎镖局的总镖头吕伯玄,你说话要小心些。”
“嗯,很象。”
“我们最好避开。”
“他的脾气太厉害……”
“他的结拜兄弟范廷元也怕他,跟他拆伙,搬出镖局。”
“这个我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
“噢”
“传说完全是因为范廷元,送了一顶绿帽子给他戴。”
“是么?”
“你见过吕伯玄的妻子吗?”
“见过几面,名叫‘乔瑛’,长得很美。”
“她的武功也很高?”
“武功高的女人,大都是可怕的母老虎。”
“吕伯玄的老婆,倒是例外……”
“哦?”
“听说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她和范廷元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就难怪吕伯玄要戴上这顶绿帽子了。”
两人话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这阵笑意,霎那间凝结在他们脸上一一两人发现那锦衣人已停下拍门的手,转头向他们看来。
锦衣人站在石阶之上,是以虽然头戴竹笠,他们仍然看见锦衣人的脸庞。
两人不由心头一凛,举起脚步,自急急离去。
旁边的其他几个路人,一看两人离去,不约而同慌忙四散了。
他们都是这里附近的街坊邻居,当然知道吕伯玄是怎样个人。
至于吕伯玄的厉害,他们清楚得很。
吕伯玄盯着四散的路人,瞳孔中仿佛有火焰燃烧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大门“呀”地向里拉开,吕伯玄应声回头。
开门的是个老苍头,一见到吕伯玄,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吕伯玄一个巴掌掴在老苍头的脸上
“啪”的一声。那个老苍头被掴得打了个转,几乎倒了下去,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没有吭出一声。
老苍头叫吕忠,从小就被父母卖入吕家当仆人,他今年六十多岁,吕伯玄只有四十开外,他看着吕伯玄长大,对吕伯玄的脾气当然最清楚了。
吕伯玄发脾气打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叫出来,否则,来势就象狂风暴雨一般,等他发泄够了,方才住手。
老苍头挨打的经验,已经到非常丰富,所以他现在既不出声,也不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吕伯玄果然没有再出手,只是叱道:“我叫你看着门,你躲到哪里去偷懒了?”
吕忠俯首低声道:“我……我在烧饭。”
吕伯玄闷哼一声,道:“先给我将马车赶进去!”
吕忠一声:“是!”急急走出门外,他走下石阶才走近那辆马车,一阵长而尖锐,恐怖已极的嗥叫突然从车厢里传出来。
吕忠不由一怔,失声道:“这……这是狼!”
吕伯玄走了过来,道:“是狼!”他脚步不停,走到车厢处,拉开了车。
“嘎”的一声,一团乌黑晶亮的东西,从车厢扑出来,是一头狼,全身长毛闪闪生光。
狼的脖子上锁着一个铁环,环上连着一条锁链。叮当……铁链声着地,狼脚亦落地,“呜”地一声,扑向吕伯玄。
狼眼血红,狼牙宛若利剑,闪烁着阴森森的冷芒,咬向吕伯玄的咽喉。
吕伯玄冷笑着……就在冷笑声中,已把头戴的笠帽一送,正好送入狼口中,“刷!”狼牙咬住竹笠。
吕伯玄随即半身一侧,左手抓住了铁链,右手一掌痛击在狼口上。
狼被打得头一偏,咬着的竹笠从口中飞中。它狂嗥反噬,可是吕伯玄的左手已倒握锁链,只一捅,它的口是未咬到,整个身体给吕伯玄摔了出去,重摔地上。
它立即翻身跳起,吕伯玄的掌脚已到,掌脚份量很重,它挨上这一阵,嘴角已溢出鲜血。
这头狼似乎已知道,再反扑也只有挨打,终于静了下来,一双眼却瞪着吕伯玄,那双眼红得厉害,一股强烈怨毒从眼中射出来。
吕伯玄突然觉察到,呛啷一抖左手锁链,冷笑道:“你恨我?”
那条狼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眼中的怨毒又浓了几分。
吕伯玄横移几步,狼眼跟着吕伯玄移动。
吕伯玄走到掉在地上那顶竹笠边,脚一挑,把竹笠挑起来,他接到右手,脸上突然露出异样的表情。
那条狼立时“呜”一声,充满了恐惧,莫非它已感觉到了危险?
吕伯玄手握竹笠,随即向那狼走去,那条狼竟然向后退缩。
它退后半丈,撞在一个车轮下,偏身一缩,想缩进车底,吕伯玄握着锁链,就在此时猛的一扯。
那条狼当场“唰”地被他扯离地飞了过来,他右手的竹笠同时迎着狼头击下。
“霍!霍!”两声,狼血激飞,凄厉已极的狼嗥声刹那暴响,震惊了长衔的静寂。
旁边吕忠的胆,也几乎惊裂了。
狼血激腾半空,血中赫然有两只眼珠一一狼眼。
吕伯玄右手竹笠一翻,划入狼血中,将狼眼接下,再一沉一道,送入狼口。
凄厉的嗥声,立即被竹笠截断,狼口已给竹笠撞裂,整条狼都被那顶竹笠撞倒在地下。
那条狼在地上扑滚,滚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渍,血从狼眼里流出来,狼眼已变成两个血洞。
那边吕忠偏过半个脸,不忍再看。
吕伯玄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负痛在地上打滚的狼。
那条狼在地上翻滚一阵,再次静了下来,一一鼻子连连抽动,突然箭一样从地上窜起,扑向吕伯玄。
他虽然已没有眼睛,鼻子并没有损坏,狼鼻嗅觉的敏锐,远在犬鼻之上。
可是吕伯玄已经有了防备,这一扑,当然射空了。
吕伯玄偏身一闪,左手锁链一紧,那条狼已横撞到他身边,终于昏倒。
吕伯玄半转身子,盯着倒在地上的那条狼,冷笑道:“这就是你对我无礼的惩罚。”
他又转过身,接着道:“无论是兽是人,对我无礼,一定会后悔。”
他目光落到吕忠脸上,吕忠猛地打了个冷颤。
吕伯玄吩咐道:“将马车拉入庄内放奸,马上替我准备热水食物,送到练武厅。”
吕忠诧异道:“练武厅?”
吕伯玄目光落到那条狼身上,道:“我要将这条狼全身洗刷干净,医好他的伤,再给他足够的食物。”
微微一顿,又道:“这是少见异种的黑狼,我见它可爱,才不惜重金从那几个参客手中买下来,不然它已经被剥皮拆骨了。”
吕忠心里暗暗嘀咕:“我怎就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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