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廷元道:“可能是吕伯玄请他来的。”
司马上云沉吟道:“吕伯玄请他来为什么?”
范廷元道:“这要问他才清楚了。”
他们说着时,吕忠和狄弘已走进来了。
狄弘目光一扫,越过吕忠,一面走一面道:“整个庄院,只是这里有灯光,果然人也就在这里。”
他视线落在范廷元和乔瑛脸上,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都没有回答,事实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望着狄弘。
狄弘似乎不喜欢有人对他这副神情,立即脸色沉了下来,道:“原来你们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
范廷元道:“岂敢”
狄弘冷笑道:“如此你们何以不回答老夫的问话?”
范廷元道:“由于不知如何回答。”
狄弘冷笑声中踏上两级石阶,突然鼻子一揪道:“血腥味!”
他这话出口,眼睛几乎大了一倍,瞪直眼道:“出了什么事?我师侄在哪里?”
范廷元只回答了他下面那句话:“在练武厅内。”
狄弘如奔马似的冲进练武厅,一声吼叫,从练武厅传来,那是充满了惊怒的声音。
狄弘倒退出厅,霍地转身,瞪着范廷元、乔瑛道:“练武厅里一具尸体!”
范廷元十份平静地答道:“那尸体就是吕伯玄。”
狄弘喝声问:“是谁下的毒手?”
范廷元道:“他养的那只黑狼。”
狄弘冷笑道:“你这话是把我看作三岁娃儿,以他的武功,岂会遭那黑狼的扑击?”
范廷元装作一些感触,道:“其中可能另有蹊跷,可是目前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狄弘冷笑道:“你们找不到,还有谁能找到?”
范廷元和乔瑛,两人脸色一震。
狄弘接着道:“你们计划虽然周密,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尽管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却看出你们已动杀机,他立即写了封信,派吕忠送来给我。”
范廷元听到这里,不由脱口道:“是一封怎么样的信?”
狄弘脸色凝重,道:“信上写着奸夫淫妇阴谋杀害之,见信,请速来镖局,迟恐性命不保。”
范廷元、乔瑛,又震住了。
狄弘似乎并没有把司马上云看在眼里,只是瞪着范廷元、乔瑛又道:“我看过那一封信,立即赶来,还是赶不及。”
范廷元轻轻叹了声,道:“赶得及就好了。”
狄弘脸色一寒,道:“现在还不算太晚,如果我来到,你们已离去,那就真的迟了。”
他左肩旋即一沉,“呛啷!”金铁交鸣声中,肩上挂着的三枚铁环已落在手中。
范廷元脸色骤变,道:“老前辈,你要怎样?”
狄弘阴笑道:“杀人偿命,还要明知故问。”
范廷元分辩道:“吕伯玄的死,事实与我们并无关系。”
狄弘叱声道:“信中所指奸夫淫妇是谁,已不须老夫指姓道名,偿命来吧!”
他左手一甩,三枚铁环,一枚已飞入右手,高声暴喝道:“奸夫淫妇,纳下命来!”
乔瑛听到这话,一脸悲惨之色,浑身起了一阵震颤。
范廷元抑下心头的激荡,道:“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是个谜,老前辈口齿最好放干净些,象你这等胡言乱语,英怪范某不客气了。”
狄弘一瞪眼,道:“不客气又如何?”
范廷元脸色铁青,拉剑冷笑道:“我要领教一下飞环门中武功。”
狄弘嘿嘿冷笑,身形弹起,飞落练武厅前院子,一转身道:“老夫就等你说出这话,奸夫淫妇都给我下来!”
范廷元自已咽不下这口气,纵身跃去。
乔瑛粉掌紧握,似乎也想动手,还未移动脚步。
狄弘看在眼里,嘿嘿冷笑道:“毕竟是捡野食吃的狗男女,一旦有事,就各管各的了!”
乔瑛一声娇叱,从石阶跃下。
狄弘左右手三枚铁环,呛啷一撞,道:“一齐上来受死吧!”
范廷元和乔瑛二人,腰间长剑同时出鞘。
狄弘看到他们长剑出鞘,一声暴叱:“打!”左手双环砸向范廷元,右手单环横切乔芾咽喉。
范廷元侧身闪过一边,乔瑛亦一剑架开,她这一剑是硬挡,不由后退一步。
狄弘这一招只使出六分功力,又嘿嘿冷笑道:“如此本领,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话声未落,范廷元长虹匹练似的一剑,已刺向他肩膀。
狄弘回手一环架住,呛啷声中,范廷元硬接一招,斜退半步。
范廷元脸色落漠,掣剑回身杀来,乔瑛亦展开攻势。两人联手进击,势道凌厉,不是一般人所能应付的。
眼前的狄弘却是武功高强,他叱喝连声,三环飞舞,就在几个照面之下,击散了两人的攻势。
狄弘三环往前胸一靠,一张脸突然红了起来,垂胸长发同时无风自动,身上的衣衫亦波浪似的不住起伏,谁也看得出,他是在运转全身功力。
乔瑛脸色艇重,已运用全身之力,准备迎接狄弘的致命一击。
范廷元脸色刹那数变,忽地叫道:“老狗迫人太甚!”
狄弘嘿嘿冷笑,道:“迫你又如何?”
话落,浑身骨骼已如鞭炮似的全响了起来。
范廷元知道狄弘已在运全身功力,要将自已和乔瑛,一击致于死地,他似乎跟自已说:
“生死存亡,舍命一战,我也只得运用那种武功了。”
范廷元放下手中长剑,身形木立而站,一动不动,犹如一座石像,甚至连身上衣衫,也似乎已硬化。
他的脸庞已渐渐冷青,现出玉石似的颜色。
狄弘心里暗暗诧异,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武功?”
范廷元简单地回答一句:“不要命的武功!”
狄弘轻“哦”一声,道:“不要命?成!老夫这就成全你。”
“你”字出口,身形闪退一丈,左手衣袖“嗦嗦”出声,手中两枚铁环,已呜呜飞入半空,呛啷声中,两枚飞环凌空猛一撞,左右飞开,左击范廷元,右落乔瑛。
这两枚飞环去势凌厉,呜呜破风声中并不直飞,左一抖,右一偏,回旋飞舞,令人难以判别飞环从哪一角度袭来。
狄弘左手双环出手,右手飞环亦蓄势特发,就在对方迎击飞环之际,右手飞环伺机出手。
乔瑛凝视飞向自已而来的铁环,额上已有汗水淌下。
范廷元却是无动于衷,面色更青更白,蓦地双掌高举过顶,灯光下那一双肘臂,亦变成青白色。
他掌化为爪,右掌曲指如钩,突然自上往下移,显然已蓄势特发。
眼前,三人所有的动作,变化在刹那之间。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突然响起一股霹雳似的暴叱:“且慢!”
这响霹雳声与闪电似的出手,同时到达,闪电似的剑光凌空飞至。
剑光闪处,落向乔瑛的那枚铁环,激荡振飞。
再闪,飞向范廷元的那枚铁环触上剑光,又给震飞半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三人中间却多了一个人一一司马上云。
除了司马上云外,当今武林中有这等身法、剑法的人,已不多了。
狄弘闪身接回两枚激震飞起的铁环。
象司马上云这等高手,他乃是第一次遇上,不禁一怔。
狄弘手握三环,瞪视司马上云,心里一阵猜疑,这人又是谁?
司马上云转身目望范廷元问:“范廷逾是你什么人?”
范廷元意外地一怔,顿了顿才答道:“范廷瑜是我家姊。”
司马上云豁然所悟,道:“难怪你懂得‘玉真功’这门内家绝技。”
那边的狄弘听到范廷瑜这个名字,神态显得有些异样,再听到“玉真功”这三个字,脸色骤变。
范廷瑜这名字在狄弘听来并不陌生,乃是武林中一位巾帼女杰。
范廷瑜在十年前,已是江湖上著名的女杀手,她杀人虽多,声名并不坏,原因是死在她手里的,都是死有余辜之徒。
范廷元知道司马上云阅历广博,才看出自已这套‘玉真功’,却又困惑地问:“你认识家姊?”
司马上云摇头道:“只是闻名。”
他话题移转,又道:“你‘玉真功’虽然练得不错,只是内家功力尚差一段距离,如果与对方相搏,会落个玉石俱焚的收场。”
范廷元愤然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绝不能受那老狗的一再侮辱,一死而已。”
司马上云淡然一笑,道:“有我在这里,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弄出人命案子来的。”
顿了顿,又道:“死了一个已经够了。”
范廷元无言退下。
司马上云转向狄弘道:“在尚未证实之前,这位狄大侠请勿出口伤人。”
狄弘一瞪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教训我”
司马上云道:“我是一个人,不是什么东西。”
狄弘又问:“什么人?”
司马上云道:“男人。”
狄弘怒声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上云简单的答道:“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狄弘一惊:“你是哪一个司马上云?”
旁边的范廷元接口道:“到目前为止,天下武林中就只有一个司马上云。”
狄弘哼了一声道:“怪不得好身手!”
他转向司马上云道:“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
司马上云摇头道:“一点关系都没有。”
狄弘目瞪司马上云,道:“既然毫无关系,为何插手?”
司马上云答道:“只为答应一个朋友,小心照顾这里。”
狄弘道:“那个朋友是谁?”
司马上云道:“骆骐”
狄弘微微一怔道:“开封府总捕头,骆骐?”
司马上云一点头,道:“正是他”
狄弘一顿,道:“他已经知道此事?”
司马上云“嗯”了一声道:“才离开不久。”
狄弘十分注意地问:“他如何说?”
司马上云道:“他认为有重新验尸的必要,他离开这里,就是去招呼捕快,仵工。”
狄弘话声一沉,道:“假如证实乃是他们所为,又将如何?”
司马上云道:“等骆骐回来时,你可以向他问清楚,国法、王法,我知道的不多,我不是官府中人。”
狄弘道:“这种事必须交由官府处置?”
司马上云道:“事在必行。”
狄弘冷冷一笑,道:“这件事获得证实,我立刻要杀他们。”
司马上云道:“除非他们拒捕。”
狄弘接口道:“不然又如何?”
司马上云道:“得先杀死骆骐,以及他手下捕快。”
狄弘道:“你当然亦不会袖手旁观了?”
司马上云点头,道:“不错!”
狄弘转过话意,道:“如果他们买通官府上下,得到轻判又如何?”
司马上云一笑,道:“绝无此事。”
狄弘接着道:“万一有呢?”
司马上云道:“到时你动手杀人,最低限度有两个人不会阻止。”
狄弘接口道:“你和骆骐?”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是的。”
狄弘道:“一言为定。”
司马上云投过一瞥,问:“倘若事实证明,与他们无关,你又怎样?”
狄弘道:“当然我也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他话到这里,傲然一笑,又道:“我一生为人正直,到这年纪,更不会改变。”
司马上云道:“我高兴认识正直的人,骆骐也跟我一样。”
狄弘岔开话题,道:“江湖上传说你武功高强,果然真有几下子。”
司马上云笑了笑,替代了回答。
狄弘又道:“日后若有机会,非要讨教不可。”
刚才就是机会,他并没有出手,显然这是场面谈而已。
一个人活到这个年纪,对于完全没有把握的事,一定会特别小心,考虑清才动手。
他就即转身,向外踱出去。
乔瑛默然收回长剑,跟在司马上云后面。
范廷元已捡起地上的剑,亦走上石阶。
狄弘却没有动,木立原地,仰首望天。
老仆人吕忠手提灯笼,颤抖地站在那一端,始终没有作声。
整个庄院,就这样寂静下来。
半个时辰过去,骆骐终于回到龙虎镖局,同来的有十多名捕快,两个仵工,灯笼火把照亮了练武厅。
骆骐快步走到司马上云身边,第一句话就问:“那个老头是谁?”
司马上云道:“他叫狄弘,是吕伯玄的师叔。”
骆骐道:“是谁给他消息的?”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
骆骐“哦”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在大清早,就吩咐吕忠将一封信送给他。”
骆骐问:“是怎样的一封信?”
司马上云道:“一封求救的信。”
骆骐问道:“信±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道:“奸夫淫妇阴谋杀害之,见信,请速来镖局,迟恐性命不保。”
他记已力还真不错,一字不漏的,全都记了下来。
骆骐又轻“哦”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信的话很短,也不难记忆。”
骆骐道:“所以狄弘立即赶来。”
司马上云道:“只可惜他住的地方,来回最快也要一天,他虽然接到信就起程,来得已经不是时候。”
骆骐道:“他刚到?”
司马上云道:“在你离开片刻之后。”
骆骐道:“有没有闹事?”
司马上云道:“一言不合,他们三人打了起来。”
骆骐道:“你由他们打架?”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有意借此机会,看看范廷元和乔瑛的武功如何?”
骆骐倏然了起来,问:“两人的武功如何?”
司马上云道:“乔瑛很不错,范廷元身怀之学,可以与狄弘同归于尽。”
骆骐有所悟,道:“范廷瑜和范廷元,莫非有什么关系?”
司马上云一点头,道:“他们是姐弟。”
骆骐诧异不已,沉吟道:“吕伯玄双手拇指骨骼已碎,手中的三环只能发挥三分的威力,狄弘是吕伯玄的师叔,本来就已在吕伯玄之上,现在当然更不用说了。”
司马上云道:“范廷元既然有本领能与狄弘同归于尽,如果要杀吕伯玄,似乎就不须要利用到黑狼的爪牙。”
骆骐道:“我刚才就想到那地方。”
司马上云道:“何况范家弟子,在江湖上素负侠名,他看来也下似那种人。”
骆骐怀疑道:“或许他并非真的范家弟子”
司马上云道:“他刚才施展‘玉真功’准备与狄弘同归于尽。”
骆骐一点头,道:“那就是真的了。”
司马上云道:“据我所知,范家‘玉真功’向来不传外人。”
骆骐道:“我也听说过。”
司马上云忽然横跨一步,遥向范廷元道:“范门十二侠之中,你是第几?”
范廷元道:“第四,武功却是倒数第一。”
司马上云道:“依我看来,你的玉真功似乎练得并不怎样好。”
范廷元道:“由于这七年来,我一直没有时间去苦练。”
司马上云道:“是不是镖局的工作太亡?”
范廷元道:“这是一个原因,练玉真功这门功夫必须持续好几个月,才能进入另一个境界。”
司马上云道:“你即使要休息半天,吕伯玄也不会答应的。”
范廷元道:“可是我不想向他作更多的解释。”
司马上云道:“听你这样说来,似乎并没有向吕伯玄透露本来的身份?”
范廷元点点头,道:“他并不清楚!”
司马上云问:“是什么原因?”
范廷元道:“一来范家仇敌满天下,我行藏泄露出去,仇敌必然闻风而至,我并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二来也不知何故,一开始我就有预感……”
司马上云问:“什么预感?”
范廷元道:“我跟他迟早会闹翻。”
骆骐插口道:“你在龙虎镖局七年,难道就是报答吕伯玄救命之恩?”
范廷元肃容道:“范门弟子一向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他感触地吁了一口气,又道:“这七年来,我对他的镖局,到底已付出了心力,是以这次离开,我问心无愧。”
骆骐若有所思,沉吟起来。
司马上云道:“保镖是一种很危险的工作?”
范廷元道:“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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