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谷。
刚才身处黑雾之中,被障眼法阻碍,一直以为这时的时间仍然是在黑夜,却没想到,已经是日上三竿。
杨锐的精神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蓦然放松下来,就觉得胸口一阵热lang翻滚,血腥味儿上涌。他连忙气压丹田,硬生生的把要吐出来的那口血咽了回去。云紫萝意识到危险远去,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眼看见由他嘴角溢出来的那缕鲜艳的红丝。
“杨锐,”云紫萝吃惊的道,“你,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运转神力过猛而已。”杨锐毫不经心的用手把那缕红丝擦掉,放眼向神戟所刺之处望去。
百丈之外,整杆神戟已经齐齐没于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中,在它的下方,是一大滩的鲜血,还有一张被烧焦的纸符。杨锐闪身到了石头前面,挥手把神戟收回。
“是不是要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云紫萝问道。
“还不能确定,走吧。”杨锐揽着她的纤腰飞身而起,很快来到那个结界的边缘地带。杨锐也不多说,还是像来时一样,直接用武力轰开一个缺口,穿越而出。
这次,那道结界随着那个缺口的震动,裂度慢慢加大,最后终于消失在空气之中。
杨锐刚抱着云紫萝出来,突然从斜刺里窜过来一个人:“天神大人,您……啊,还有紫萝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杨锐定睛一看,原来是昆仑山神秦仲,他正满面疑惑的打量着两个人。
“你身为此地山神,居然还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杨锐怒气上升,“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恐怕紫萝早就……”
“啊?”昆仑山神听他这样一说不禁脸色一变,关切的目光立刻转向他怀里的云紫萝,上下把她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以后,一颗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
杨锐盛怒难平:“昆仑山神,在你的管辖地带,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你作何解释?”
秦仲满面愧容,低下头道:“小神自知难辞其咎,请天神大人责罚!”
杨锐冷“哼”一声,正要说话,云紫萝连忙道:“杨锐,不要怪山神大叔,是敌人太狡猾了。他设置的这个结界可以隔绝一切气息,山神大叔怎么会发现呢。”
杨锐目光冷冽的看着秦仲:“就算你无法感应这个结界,那你在巡山的时候也看不到吗?”
秦仲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的道:“小神就是在巡山的时候看见的这个结界,可是,小神法力低微,无能把它破开。所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了十几天,打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
“什么?”杨锐注意到他话语里的用词,诧异的道,“你说在这里等了几天?”
秦仲道:“确切的说,是十五天!”
不止杨锐,就连云紫萝都愣住了。依照刚才的感觉,两个人在结界里面最多也就是呆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怎么可能是十五天呢?
杨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消失的结界,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他愤恨的咬着牙道:“好狠的手段!先是设下万魔诛仙阵,再用结界把空间扭曲,造成时间错位!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仲不敢说话。
或许自己正被别人一步一步的引入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至于谁输谁赢还难以下定结论。杨锐不再去想这件无法预料的事,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云紫萝,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云紫萝微微点头,心底却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隐隐约约,她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04:昆仑山神的坏消息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杨锐在下界耽搁了这十五天的时间在天上就是多半个时辰,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杨锐想着,连忙对昆仑山神道:“紫萝就先交给你,我要赶紧回去。如果有什么事,再马上通知我。”说着,把云紫萝送到秦仲怀里,又取出自己那枚玉牒塞到云紫萝的手中,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驾着云彩匆匆离开。
云紫萝想要叫住他,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还能说什么呢?单是“谢谢”这两个字已经不能表达她此时的心境了。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真不知道哪天才可以还得清。
昆仑山神秦仲把云紫萝送回玉华峰,云紫萝又把事情的前因始末给他讲了一遍。秦仲听完,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山神大叔,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冲着杨锐来的?”云紫萝担心的问。
“不管是不是冲着真君来的,只要你们没事就好!”顿了顿,秦仲又安慰她道,“不要多想,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
“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有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好像就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如果,杨锐真的有什么意外,那我一定会很内疚。”云紫萝依然忧心忡忡。
秦仲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用以掩饰内心的焦虑:“你放心吧,真君的地位在天界是一人之下,万神之上,而且他的修为也是神中的佼佼者,他不会就那么轻易的被人扳倒。”他见云紫萝仍是纠结,便道,“以后,我替你留意他的消息,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我马上来告诉你,这样行吗?”
云紫萝见昆仑山神秦仲说的如此挚诚,总算有点安心,她感激的连连道谢。昆仑山神又把百灵找来,叮嘱她让她照顾好云紫萝,这才离开。
云紫萝在百灵的精心照料下,休养了好几天才算恢复过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生活还是要继续。云紫萝又开始了白天上山采药,晚上在桃花亭等待的日子。只是,在她的心里又多挂念了一个人而已。
十几天过去,青竹哥哥没有来,杨锐也没有消息。但是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像一层阴云笼罩在她的整个胸腔之中,让她寝食难安。
这天晚上,云紫萝照例坐在桃花亭里等待。心绪里是一阵没来由的烦乱,就连琴声都没有了章法可循。她起身在亭中来回的走着,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百灵在旁边忍不住道:“紫萝姐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好乱,……”云紫萝手抚着胸口,颦着眉说道。
百灵担心的道:“会不会是因为你这几天太累了?”
云紫萝摇摇头,怎么可能是累呢?以前的自己也是每天重复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就没有这种感觉?
一道白光闪过,昆仑山神秦仲已经现身在了桃花亭里。
“山神大叔!”云紫萝惊喜的叫了一声。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她已经把昆仑山神当成自己的一位长辈看待,从心眼儿里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和信任感。
昆仑山神强打精神说道:“紫萝姑娘,天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
云紫萝想起他答应过自己的事,连忙道:“山神大叔,您先告诉我杨锐现在好不好?”
秦仲神色一顿,脸上明显带了些迟疑。
云紫萝见他如此,心情更加的急切,追问道:“山神大叔,您快告诉我啊!……”
秦仲叹息一声,郑重的道:“紫萝姑娘,在告诉你之前,我想知道,你和真君到底是朋友,还是什么别的关系?”
这句话让云紫萝有如坠入五里雾中,十分不解。她怔了半天才说道:“我和他是朋友啊,再有就是他救了我几次,是我的救命恩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秦仲的脸上现出一抹释然的神色,这才说道:“真君出事了。”
“啊?”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云紫萝的心坎上,痛苦,自责,愧疚,一起涌上心头:“他,他真的出事了?……”嘴里喃喃着,眼里早已氤氲迷朦。
“在真君下界救你的这段时间,有人开启了天庭万宝禁地的结界‘金钟罩’,取走了神物‘混元宝珠’。”昆仑山神继续说道。
“那和杨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守卫万宝禁地的天兵天将全都证实,那个人就是妙显真君,司法天神杨锐!”
“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变成他的样子陷害他!……”云紫萝忽然想起梦里的自己被银孩儿变成的杨锐调戏时的情景,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秦仲沉痛的道,“因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因素——‘金钟罩’是玉帝向观音菩萨借的法宝,开启它的法诀只有真君和银孩儿两个人记会。而当时的银孩儿正在同玉帝下棋,根本无需别人证明。所以,矛头全都指向了真君一个人。”
“我去给他作证!我去证明他当时跟我在一起,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云紫萝低低的叫喊着,她用手紧紧的拉住秦仲的衣袖,一双晶莹的眸子中泪花闪烁。
秦仲脸色一变!全身如遭雷击一般震颤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在众人面前现身,犹其是王母娘娘那里。他无法想像那样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他不能让冰雪儿的努力白费!他要尽可能的让她多躲一天是一天,除非,他死了。
秦仲急的脱口制止她:“你不能去!”
“让我去!山神大叔,是我害了他!没有我,他就不会被人陷害!……”云紫萝哭着乞求。
秦仲压抑着内心的急燥与痛苦,板起脸说道:“如果你真的去了,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再给真君增加一条罪状!”
云紫萝猛的一愕,睁大泪眼不解的望着秦仲:“为什么?”
秦仲深深吸了口凉气,一字一句的道:“私藏魔君黑玉的未婚妻。”
“可我不是!……”云紫萝急着想要辩解,却被秦仲用手势制止。
他叹息一声,颓废的神情使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缓缓的说道:“无论你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你!因为,在刚刚结束的蟠桃会上,黑玉拿出来一张他未婚妻的画像,而画像上的人,就是你!再加上有红鲤精的证词,说你曾经在司法天神府的后花园里出现,并且是你把他放走的,到时候,不只是你,就连真君都会百口莫辩。”
“红鲤精?……”云紫萝猛的愣怔当地。若不是秦仲提起,她都快要忘了那个红鲤精。是啊,那不是梦!那是真的!的确是她放走了它。虽然,那时候的她不是云紫萝而是云裳,可是,又有谁会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
她呆呆的立在那里,任泪水爬满脸颊,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秦仲看着她的眼神里盛满了疼惜,他轻声安慰道:“真君为天庭效力多年,功绩卓著。再说,玉帝是真君的亲舅舅,王母娘娘又特别疼爱他,相信玉帝怎么也会对他枉开一面,不会有事的。”
“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被押在天牢里,等候发落。”
云紫萝的泪眸转向了深沉的夜空,那颗颗闪亮的星星仿佛都变成了杨锐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关切的注视着她。
“杨锐,对不起!对不起!……“云紫萝仿若失神一般喃喃自语着。
秦仲看在眼中,痛在心里:“紫萝姑娘,你不要太自责,真君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会躲过这一劫的。……”
“是啊,紫萝姐姐,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们现在不是还不知道结果吗?兴许等天一亮,真君就会没事了。”百灵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她对云紫萝有着一种深深的信赖,因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因为她的善良可人。
两人劝说了一番,最后,云紫萝只是默默的流泪。
秦仲心事重重的黯然离开。
05:神秘的老妪
多么漫长的一夜!
云紫萝从桃花亭中一直呆坐到天亮,凝视着天空的眼神空洞而茫然。百灵实在熬不住,趴在了旁边的石桌上昏昏欲睡。
“有人吗?有谁帮帮我?……”篱笆院的方向传来一个虚弱的苍老的声音。
百灵一下子醒了,她连忙揉了揉眼睛看看云紫萝。正巧,云紫萝也被这个声音惊动,诧异的回过头来。百灵疑惑的嘟哝道:“这是谁啊,大清早的就找上门来?”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吗?请您帮帮我吧,……”
云紫萝起身快步走出桃林,百灵随后跟上。只见篱笆院的门前,站立一位身着布衣的老妪,她手拄一根拐杖,佝偻着背,颤颤魏魏,虚弱的一副随时都会倒地的样子。
此时,她正对着那三间石屋呼唤:“有人吗?帮帮我吧!……”
云紫萝急忙迎上去搀住她,关心的问道:“老婆婆,您有什么事吗?”
老妪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很仔细的打量打量云紫萝,颤抖着声音道:“姑娘是……”
“我叫云紫萝,是这三间石屋的主人。老婆婆,您需要我帮忙吗?”
老妪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忙道,“姑娘帮帮我吧,昨天我的儿子上山打猎,一夜未归。老身我十分着急,所以就连夜上山来寻,可是没想到年纪大了,不只是腿脚不好,而且记性也差。这不,我又累又饿,还迷了路,姑娘,您能给我点吃食,让我在您家里歇一会儿吗?”
“原来是这样,老婆婆不要着急,您自管放心在我这里歇着,我这就去给您做点吃的。”云紫萝让百灵帮忙,两人扶着老妪进了院子,来到石屋内坐下。然后自己去柴房做吃食。时辰不大,云紫萝便做好了一碗长寿面。
“老婆婆,您尝尝我做的面合不合胃口。”云紫萝微笑着直接把面条端到了老妪面前。
老妪感动万分,连连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老身真是太麻烦姑娘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筷子。也许是年纪大的缘故,她的手老是颤抖,筷子总往地上掉,怎么捏也捏不住。云紫萝见状便道:“老婆婆,还是我来帮你吧!”说着,一手端碗,一手拿过筷子,挟了一络面条,放到唇边吹了吹热气,送到老妪嘴边。
老妪受宠若惊的道:“姑娘,这怎么可以?我年纪大了,太脏了!……”
“老婆婆,您不要这样说,人生在世,谁都有年老的这一天,您就当我是您的一个孩子好了。”云紫萝温声细语,亲切自然。
老妪百般推辞,实在拗不过她,最后只好由她一口一口的喂着把那一碗面吃完了。
“老婆婆,您吃饱了么?如果不饱的话,我再去给您做点。”
老妪感激的一连声的道:“饱了!饱了!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了!……”
看着百灵把碗收拾走,云紫萝又对老妪道:“老婆婆,您出来寻儿子,家里的其他人知道么?”
“唉!”说起这个话题,老妪一脸的忧虑,她叹了口气,“不瞒姑娘说,我只有一个儿子,娘俩儿相依为命。这次要是儿子有个什么意外,老身我这风烛残年不知要依靠何人啊!……”
老妪的伤感感染了云紫萝,这让她又想起被自己连累的杨锐,脸上不自觉的也现出一抹凄婉之色,目光转投向门外的天空。
天上,朵朵的白云时而分散,时而交聚,飘忽不定。
她没有注意,老妪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精芒转瞬而逝。
“姑娘,恕老身直言,姑娘可是也有烦心事?”老妪语重心长的说道。
云紫萝低低叹了口气,声音有如那些飘忽的云朵:“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老婆婆是为自己的儿子发愁,我则是为我的一位朋友伤怀。”
“哦?姑娘可否说来听听?老身虽然不中用,但是好歹也活了大半辈子,有些经验倒是能给姑娘宽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