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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三骑,才到门前,早有一个彪形大汉,迎着过来,态度极为恭谨,接过马匹,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屋内既无主人出迎,也没有招呼的人,那彪形大汉,也不再来理会自己。
这确实奇怪,到底他们玩的什么花样?不错!方才那中年汉子讲过,这里是临时设置的接待站,需要什么,叫自己尽管吩咐。
显然这里只有一两个下人,伺候宾客,自然不会再有人出来招呼。
岳天敏想到这里,就看了万尹两人一眼,大踏步往中间一间客堂上走去!
这间客堂颇为宽敞,陈设虽极简单,倒也收拾得十分干净。
四人才一坐定,又有一个大汉,端着香茗进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四人身边,也是一言不发的退去。
万小琪是个性急的人,看了这番情形,那里还忍耐得住?方要开口把那大汉喝住,问个清楚。却被尹稚英拉了一把,附耳说道:“别理会他们,且往后瞧!”
这时,山路上响起了得得蹄声,似乎又有人朝这里奔来!荒山静寂,听得分外清晰。
不一会,蹄声越来越近,及门而止,忽听有一个人大声说道:“郭师傅,那小子把我们引来,怕不怀好意!”
另一个口音笑道:“本来,我们是为朋友卖命来的,既来之,则安之,樊老哥,走!到里面瞧瞧去!”说话之间,大踏步走进两个人来。前面一个中等身材,两道浓眉,特别粗大。稍后却是个瘦个子,看上去都是四十上下的人。
那两人一眼瞧到岳天敏等四人,脸上微微一怔,只见前面一个抱拳说道:“在下兄弟,适才蒙贵教派人相迓,邀来此地,不知有何赐教?”
这倒好!他们竟把自己当作了五台山的人?这时恰好彪形大汉又替两人端上茶来。
万小琪冷哼了一声,直冲冲的道:“贵教?五台山么魔小丑,谁是五台山的人?”
端茶的大汉,横了万小琪一眼,脸露怒意,可是不敢作声,依旧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那首先发话的人,被万小琪这一抢白,不由微露愠色,脸上显然有点挂不住了。
岳天敏连忙抱拳笑道:“在下昆仑岳天敏,这两位是在下义弟,也是刚到不久,由五台山派人接引来的。”
两人闻言,登时脸露喜色。
浓眉粗眼的那个,呵呵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昆仑四老的令师弟,独斗枯木大师,名闻武林的岳少侠,真是幸会!兄弟河北鹰爪门郭璞,这位是保定府过天星樊青松樊师傅。”要知太行山大雄寺的枯木和尚,在江湖上辈份之高,武功之强,声威之隆。数十年来,首屈一指,谁敢和他抗衡?
岳天敏独上太行山,救走乌蒙派两个门人,还接了枯木和尚三掌。这件事,却早已轰动武林,传遍江湖,大家把岳天敏绘声绘影,捧上了天。真是树的影儿,人的名儿。
岳天敏这一报出万儿,立使鹰爪郭朴,过天星樊青松无限惊喜!人家是昆仑四老的师弟,大有来头,他们自然极力拉拢。
岳天敏正因上山之初,接待的人把自己当作安义镖局的贵宾迎来,说什么褚老镖头已在山上等候等语,这会又碰上了鹰爪门的郭朴和过天星樊青松两人,而且,玄阴教五台分坛,还为他们临时设置接待站,可见侠义道来人颇多,声势不小!这些人纷纷上五台山来,到底为了什么?
自己正好乘机探探口气。心念一动,就含笑问道:“郭师傅樊师傅连袂前来,不知山上可有什么盛会吗?”
此言一出,郭朴和樊青松同时一怔,齐声问道:“难道岳少侠三位,不是应安义镖局褚老镖头之约助拳来的吗?”
两人这一反问,却又把岳天敏等三人绝怔住了。
“褚老镖头?两位所说,可是金刀褚瑞芳褚老前辈,他和五台结了梁子?”岳天敏望着郭樊两人,急急的问了一句。他因褚老庄主义赠龙形剑,对自己恩深义重,如今人家有事,那得袖手?
鹰爪郭朴点头笑道:“谁说不是,褚老镖头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已有多年。去年他们安义镖局接到一笔红货,听说是一串价值连城的珠项炼,当时是由褚老镖头的哲嗣神箭金刀褚耀庭褚大镖头亲自押运。那知就在太行山脚下出了事情,褚大镖头失手丧生。这档事岳少侠大概总有个耳闻吧!”
岳天敏点了点头。
鹰爪郭朴接着又道:“那时镖局中的趟子手赵腾彪背了褚大镖头尸体,和一块从树身上削下来的黑龙帮标记,回转开封,他一口咬定劫镖的是石臼湖黑龙帮。后来褚老镖头亲上黑龙帮,查问清楚,才知可能是黑龙帮叛徒双头鼠王三元、水蛇何成蛟两人贾祸之计。这两人又是太行山大雄禅寺赤发尊者的门徒。褚老镖头这又赶上太行山去。”
岳天敏一听他提到双头鼠王三元,水蛇何成蛟两个杀父仇人。登时眼前现出血淋淋的一幕回忆,亲仇未复,何以为人?自己空有一身武功,连仇人的影踪都找不到。霎时之间,热血沸腾,陡的剑眉一竖,星目露煞,急急的道:“郭师傅所说的事,那时在下正从九华山下来。因褚老镖头人单势孤,才一路追到黑龙帮,又追上太行山去的。不过当时据大雄寺的人告知,王三元、何成蛟这两个贼子,确实不在手中。只不知这次褚老镖头亲上五台山来,可是这两个贼子,托庇在五台山吗?”
鹰爪郭朴眼看这俊美少年忽然满脸杀气,双目威棱不可逼视,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略为顿了顿,才道:“褚老镖头太行山回去,又向趟子手赵腾彪详细讯问了当时情形。
据大家推测,前面三个蒙面人,使降魔杵的可能是赤发尊者的大弟子黄面头陀,使鬼头刀和分水刺的两人,正是王三元何成蛟。但这三个都没有得手就败退了,褚大镖头是伤在后来一个人手上,那人使用的兵器,是一口蓝汪汪的狭长缅刀。江湖上使缅刀的人已经不多,缅刀上喂毒,武功又要胜过神箭金刀褚大镖头的,为数自然更少。这时大家才想到五台山内三堂堂主粉蝶追魂楚天行身上。后来传说那串价值连城的珠项炼,确实在五台山,而且有人亲眼见过,还带在万妙仙姑的一个女弟子身上。褚老镖头得知确息,才邀约昔日好友助拲,亲上五台山拜山。兄弟因得信较迟,所以才今天赶来。“
他说到这里,却见两个彪形大汉,已陆续端上酒菜,在桌上摆好,一言不发的退下身去。大家一瞧,正好放着六付碗筷,分明是为自己六人准备的。热腾腾的菜肴,倒也水陆俱陈,十分丰盛。大家都尚未进食,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过天星樊青松笑向岳天敏等四人说道:“岳少侠,他们既然准备了,我们落得受用,来来!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
说着就连连让坐。鹰爪郭朴,不愧是老江湖!坐定之后,从身边取出一支银针,小心翼翼的在酒菜中一一试过,看看并无放毒迹象,才笑着道:“我们身入虎穴,不得不处处小心,岳少侠不要见笑!”
岳天敏忙道:“郭师傅经验丰富,在下还要多多讨教呢!”
和岳天敏说话同时,窗外“嘿”的一声冷笑,清晰传来!
“是谁?”过天星樊青松倏的站起身来,要待追出!
岳天敏摇手笑道:“樊师傅,且请坐下,这人已去远了!其实他来了多时,在下因他并无行动,才让他偷听了一阵。”
过天星樊青松,在北五省夙以轻功见称,才赢得过天星这个雅号。此时听说人已来了许久,怎么自己会一点也没察觉出来,心中还有些不信。但人家是昆仑四老的师弟,而且又是近日在江湖上轰传一时的人物,只好笑了笑,依旧坐下。
鹰爪郭朴,杯到酒干,谈笑风生的大吃大喝起来。江湖人物,自然不拘俗礼。一阵吃喝之后,鹰爪郭朴正夹了一大块鸡肉,要往口中送去。突然浓眉一绉,急叫了声:“不好!这酒菜……啊哟!”
他酒菜有毒,连“有毒”两字还没出口,一手紧掩着胸腹,脸色骤变,猛的向后倒去!
“啊!不对!”过天星也左手按着小腹,浑身颤抖起来。变起仓猝,岳天敏一时可真给慌得不知所措。
“快给他们喂乌风散,迟了就来不及啦!”尹稚英忙从怀中掏出药来,拔开瓶塞。
向鹰爪郭朴仔细一瞧,只见他脸色铁青,两眼红丝满布,睁得像铜铃似的。鼻孔、口角、还在流着紫血,看样子,人已经没有救啦!
过天星樊青松敢情中毒不深,但也神志昏迷,满地乱滚!
尹稚英皱着秀眉,一脚踩了他昏穴,让敏哥哥把乌风散给他灌下。才解开穴道,让他躺在地上。
万小琪早已窜出身去,找两个彪形大汉的晦气去了。那知把三间房屋找遍,兀自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厨房里炉火正红,显然人走没多久,她双脚一顿,追出屋外。门口高挂着几盏气死风灯,人站在明处,往暗里瞧,即使有人躲着,也看不到。何况左边是一排树林,黑黝黝的一望无穷!人家是安排好的,人可能早已撤走了。
万小琪越是找不到人,心头怒火越是难遏。重重的冷哼一声。倒提着白玉洞箫,重新回到厨房,抡箫便砸,乒乒乓乓,给他打个稀烂!总算过天星樊青松命大,服下了专解百毒的乌风散,人已醒转,正在调气运功。
凤儿瞧着鹰爪郭朴死相可怖,吓得紧靠着尹稚英身边,小脸铁青。
“五台山的贼子,都逃走啦,一个也找不到,明天,看我饶过他们才怪!”
万小琪气呼呼的进来,向椅上一坐。
“英妹,这是什么毒药,竟有如此厉害?郭师傅不是在酒菜上都试过没有毒吗?”
岳天敏瞧着鹰爪郭朴的尸体,心中甚感不解。
尹稚英答道:“有许多毒药,自然可以用银针试得出来,但也有少数试不出来的。照方才中毒的情形看来,敢情定‘断肠霜’。这种毒草,生长在云南深山之中,一到秋天,叶上生出”层白色的粉末,形如秋霜。放在茶饭之中,无色无臭,一经服食,就会断肠而死,听说无药可救。照这样看来,乌风散倒真是解毒圣药哩!“
“尹叔叔,火!火!”凤儿小手连指,大声叫喊!
厨房燃烧起来了,熊熊火舌,已伸进了左边那一间。
这是万小琪的杰作!
她方才在厨房中一阵乱打,砸烂家具,打翻油瓶,正好是起火的好材料,自然慢慢的燃烧起来!
过天星樊青松,经过一阵调息,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眼看同伴惨死,不禁咬牙切齿,热泪横流!这时火势迅速的延烧过来,只一会工夫,已是火舌四窜,火焰逼人。
大家退出屋外,樊青松临行挟起郭朴尸体,就在坡前挖了个土坑埋了。大家默默的哀悼了一阵,才牵过马匹,趁着熊熊火光,向群山层峦中投去!行行重行行,四匹马在羊肠小径上首尾相衔。含枚疾走,曲折盘旋,绕过一重山头。只见前面分出了三条岔道;一条似乎往山下去的,另一条也有往上之势,他们相度情形,走了中间一条。一盏热茶的时光过去,途径越来越陡了。
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煞是忙碌!其中除了万小琪所乘玉狮子,是匹良驹之外,其他三骑,虽然都是长程健马。但经过这一阵上下翻腾,迂回奔走,也早已气喘低嘶,马身上汗出如沈!大家只得休息了一会,上马再走。那知行不多远,前面又出现了两条岔道,却是一条往左,一条往右。月色黯淡,层峦迷离,那里还分辨得出方向,只好胡乱的往右边这条路上奔去。入山渐深,岔道却越来越多,好像进入了蛛丝网,曲折迂回,不胜盘旋。也许这条路,早已走过,但走了一会,可能重来。岔道一多,越走越岔。像这样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已是人困马乏,前面依然峰峦层层,岔道重重,好像漫无止境。
尹稚英心中不由大为疑惑,暗想:“五台山分坛所在,江湖上人,时相往返,路径不应如此崎岖,难道我们走岔了路?”
心念一动,就对岳天敏道:“敏哥哥,你可觉得这条路有点蹊跷吗?我们快查看查看,免得再走冤枉路啦!”
一语提醒了过天星樊青松,连忙接口道:“尹少侠说得有理,这路确实有点不对,且让在下到树上瞧瞧去!”
他说着,从马背上微一拧身。嗖!一条黑影,斜飞出去。在附近矮树上足尖轻点,借势窜上路边一株大树,再一提气,很快的揉上树巅。身法轻捷,果然不愧为过天星这个外号!
他上树之后,并不见有人跟着上来,心中暗暗高兴,我过天星可不是酒囊饭袋,这会也漏一手给你们瞧瞧。纵目四望,但见群峰起伏,其势绵绵!只有正西方云雾缭绕中,似乎矗立着一座高峰,估计上去,约有七八十里路程,该是这许多峰峦中的主峰。正在沉思之际,忽听自己头上,居然有人在说话?
“敏哥哥,你瞧!对面山坡上,白烟袅袅,敢情有人家居住了我们何不前去问问路再走。”
银铃般声音,从上面清晰传来!
“咦!我们跑了这许多时光,还在这里?琪妹,你不瞧瞧清楚,对面山坡,不就是我们打尖的地方吗?那冒出来的白烟,是余烬未尽呢!”
“什么!我们白跑了半夜?”
“不错!我想起那接待的人曾说过再往前去,是有名的百折坡,夜行不便……”
过星天樊青松闻声抬头,往上一瞧。只见离自己头上两丈来高的细枝上,并肩站着两人,正在指指点点的说着话。一个青衫飘忽,一个白衣翩翩,那不是岳少侠和万少侠吗?他们什么时候上来的?光凭在细枝上,居然稳如泰山的站着两个大人。这份轻巧,在当今武林上老一辈中间,也找不出几个来。自己和人家一比,真是萤火比上了月亮,差得太远。赶紧一声不响的缘着树干,悄悄下去。
落地之后,只听凤儿笑着问道:“樊叔叔下来啦!上面好玩不好玩?”
樊青松脸上一热,却向尹稚英道:“不出尹少侠所料,咱们果然跑不少冤枉路……”
微风飒然,跟前白影一闪:“英妹,你说多气人,我们跑了半夜,还是在那火烧的对面!”
万小琪回到马上,气鼓鼓的说着。啊!她们两个还是女的,难怪总有点女娘腔。唉!女娘们都有这高的武功!过天星樊青松低头沉思,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