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家不禁都大感惊异。几道锐利的目光。齐向四周细细察看。可是淡月疏星,蒙胧烟景,那有一丝人影?
庞百川笑道:“醉老前辈的脾气,游戏风尘,要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时恐怕已去远了,我们还是回店罢!”
岳天敏点头称是,这时离客店已是不远,大家翻身入房。好在后院没有别的客人,点上了灯,大家重新见礼。
岳天敏才知天目飞虹庞百川就是隐居西天目太微谷号称浮玉居士的庞天放的侄儿。于是就把自己和英妹妹在隆中山巧遇浮玉居士的事说出来。顺便也问起庞百川和崆峒结怨的经过。原来通天剑邬赞廷的宝贝儿子邬茂,好色成性,出道江湖仗着一身武功采花做案无恶不作。只要稍有姿色的妇女,被他瞧上,就无一幸免,而且奸淫之后,不留活口。因此江湖上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斫花剑”。数年工夫,关洛一带,被他蹂躏之后,丧生剑下的妇女,不知凡几?这风声传到通天剑邬赞廷耳中,他明知如此下去,决不见容于侠义道。但他只此一子,而且生性护短,当下就把邬茂找回家中,告诫了几句,不准他外出,以兔惹事。
邬茂虽然还惧惮他老子几分,但本性难移,时间一久,那还耽得住。竟约了他师弟小丧门蒯翔,偷偷的跑到江南,就和太湖上一群水寇勾结起来。他们在北方还稍有顾忌,这一到了江南,仗着崆峒派的声威,居然明目张胆的干了起来。一时只闹得苏浙两省,稍有姿色的妇女,人人自危!奸淫掳掠,杀人越货的案子,也越来越多。这就引起了江南武林的公愤,大家公推江天镖局的总镖头天目飞虹庞百川出面。把斫花剑邬茂,小丧门蒯翔逐出太湖,限他们三天之内,离开江南。这在庞百川来说,还是碍着崆峒派的面子,才这样处置。但斫花剑师兄弟两人,怀恨在心,一回到通天剑邬赞廷那里,自然加油加酱的说了一番,这就是庞百川和崆峒派结下梁子的经过。这次江天镖局保了一批红货,前往宜昌。恰好庞老镖头在同一时间,又接到一位多年好友的驰函,邀他前往开封助拳。这才决定由自己押运,顺便到开封赴约。那知冤家路狭,在枣阳碰上斫花剑邬茂小丧门蒯翔两人,就约在前途相候。居然把通天剑和桐柏山崆峒下院的通灵道人都请了出来。天目飞虹庞百川刚说完话。
万小琪早已气得两腮一鼓,恨悢的道:“早知这两个小子是万恶淫贼,就不该轻轻易易放过他们。真气人!今天中午,还洒得我一身尘土呢,下次再碰上,看我饶他们不?”
她想起中午也是那两个小子,快马郏鸬某就粒值米约夯彝吠亮常媸窃较朐狡
突然,她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来,口中沉吟着:“崆峒派!崆峒派到底是正派还是邪派?”
她螓首微抬,蓦的向天目飞虹庞百川问道:“庞伯伯!那崆峒派到底是不是正派?”
天目飞虹庞百川,正想开口,忽然想起她手中的白玉洞箫来历,微一沉吟,说道:“崆峒派,以前原是名门正派,只因门下弟子,良莠不齐,在江湖上渐渐声誉低落。即拿‘五通一剑’来说,其中有一两个人,还算正派,不过大抵护短成性,狂妄自大,因此和各大门派之间,也就极少往来了。”
时已深更,大家谈了一阵,也就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清晨,岳天敏方起身未久,房外响起了剥喙之声。
岳天敏问了声:“是谁?请进!”
推门而入的却是天目飞虹庞百川,只见他面带春风的道:“岳老弟,老朽因友人之约,期为甚迫,急须赶赴开封,所以要先走一步。不过老朽有一事奉告,万姑娘手中的白玉洞箫,乃是一位前辈高人的成名兵器,这位老前辈一生仇家甚多,这白玉洞箫重行出现江湖,难保不引起昔日仇家的追踪寻仇,而且昨晚又和崆峒中人,结了梁子,老弟一路上还得多多留意才好。”
他话才说完,万小琪、尹稚英和凤儿,听到庞百川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庞百川笑向万小琪道:“万姑娘如碰到令尊,就请代为问候。”接着略一沉吟,又道:“万姑娘昨晚和崆峒派结下梁子,前途也许会再有波折,他们‘五通一剑’除了‘通天剑阵’以外,无论单打独斗,姑娘自然足可应付。但老朽愚意,红莲白藕,武林一家,姑娘在动手之际,还宜适可而止。”
万小琪见他言词之间,意似未尽,方欲再问。
却见庞百川已拱手笑道:“老朽因事须先行一步,三位他日如经过杭州,千万来在天镖局一叙。”
说毕,便告辞而出。
岳天敏也连忙拱手相送,互道珍重。
第二十三章 百折太盘回云横层岫 一灯何黯淡夜逅双尸
天目飞虹庞百川走后,不多一会,岳天敏等四人也就相继上路。从鹿头镇往北,便入了河南境界,他们经唐河、方城、汝川、登封,一路上游山玩水,登临古迹,到第八天上,才到了孟津。
万小琪一眼瞥见道旁墙角上有墨炭画着一只右手,手掌中抓一条冉冉欲飞的浮云,那正是拏云手万松龄的标记,不由心中大喜。
“原来爸爸已经先来了!”缰绳一抖,叫道:“敏哥哥快瞧!爸爸已经先来了呢!这是他的记号。”
岳天敏给琪妹妹一嚷,依着她手指瞧了瞧,脱口问道:“不知四师兄住在哪里呢?”
万小琪“咭”的笑了一声,道:“你仔细瞧瞧,那条云头朝那个方向去的?”
岳天敏恍然大悟,不由笑道:“琪妹,你别放刁啦,快在前面带路!”
万小琪娇笑着策马便走,果然每到转弯之处,都有拏云手的记号。穿了几条横街,寻到一家招商客栈门口。四人才一下马,便见店堂中迎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掌柜含笑问道:“客官可是从岳州来的岳公子?”
岳天敏心头一愕,赶紧抱拳道:“在下岳天敏,正是从岳州来的,不知掌柜如何得知?”
老掌柜笑道:“前两天有两位老客官和一位青年,在小店住夜,临行时,留了封信,说有急事须要先走。关照小老儿,说一两天后,还有人从岳州下来,就把信交给他。小老儿因看三位公子打扮,和老客官说的一样,才敢动问。”
万小琪一听爸爸已经先走,心中十分失望,嘟着嘴道:“他们为什么不等我们?”
尹稚英低声笑道:“我们且到房中再说!”
这时老掌柜早已取出信来,双手递给了岳天敏。
万小琪凑近身去一瞧,果然是爸爸笔迹。大家由店伙领入上房,岳天敏随手掩上房门,拆开信封,抽出信笺一瞧。那里是什么信件?上面潦潦草草,笔走龙蛇般写着一首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东西。
只见上面写道:“速速速,去来两落寞,五行金克木,台上现金粟,我视富贵如浮云,已感帝乡不可托,先贤隐逸俱往矣,行看深山伴梅鹤。”
下面画着拏云手的一个记号。
这张诗笺,直看得岳天敏更加胡涂,莫名其妙,到底四师兄葫芦里卖什么药?
拏云手这一手斜斜倒倒的行草,又不是书法名家,题上首诗儿难道裱褙起来,当古董欣赏?显然这中间有一件重要之事,否则决不会郑重其事的叫掌柜转交给自己。
“敏哥哥,我爸爸说些什么呀?”万小琪因敏哥哥半天不作声,回头一瞧,他手上拿着信笺儿,在微微出神。不由“嗤”的笑了一声,伸手就抢了过去。仔细读了一遍,恨恨的道:“爸就喜欢打哑谜,真气人!我才不要看呢。”说着一把塞给了尹稚英。
岳天敏点头笑道:“对!英妹,你瞧瞧,四师兄这封信,打着个什么哑谜?”
尹稚英接过信笺,看了两遍,突然“咦”了一声,道:“怎么?他们不会齐我们,提前上五台山去啦!难道发生了什塺紧急事情不成?”
岳天敏忙道:“英妹,你说什么?四师兄他们先上五台山去了?”
尹稚英把信笺一扬,笑道:“你把每一句,写成一行,头上第一个字排在一起,不是‘速去五台,我已先行’八个字吗?这是恐怕信落入旁人之手,才写成这样的呀!”
万小瑛听说爸爸已经先上五薹去了,虎的跳将起来道:“敏哥哥,那我们快赶上去呀!”
她是个性急的人,最好说走就走!
尹稚英笑道:“琪姐姐,你别性急,从这里到五台,少说也有成千里路程,今晚我们好好的休息一宵,明天一早赶路,也还不迟。何况一入山西,就进了五台派的势力以内,我们赶一天的路,离五台就近一天。万妙仙姑不但整个五台派都支持她,自从担任了玄阴教副教主以后,更网罗了不少江湖黑道高手,我们虽然不怕,但也得步步小心才是。”
岳天敏知她所说不假,忙道:“琪妹,英妹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在这里耽搁一天罢!”
万小琪“咭”的笑出声来,说道:“我不过说说罢了,一路上谁不听你们安排来着?”
尹稚英脸上一红,急得喊道:“琪姐姐,你……”她你字下面,一时竟说出不来。
万小琪却早已俯在她耳旁,低声儿道:“像你这样剔透玲珑,水晶心肝的人儿,叫人家怎不言听计从?我做姐姐的,自然得依你呀!”她边说边笑。
尹稚英胀得满脸通红,啐道:“琪姐姐,你坏,我不来啦!”
万小琪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他……”
他字才出口,尹稚英纤手早已在她膈肢窝上呵了两下,笑道:“你再说!”
万小琪最怕呵痒,她弯着腰,格格的笑个不停,口中还是说着:“他……他……”
岳天敏见琪妹妹又说又笑的闹了半天,不由含笑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笑的,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
万小琪一面笑,一面道:“我说,我说,啊!你……”
尹稚英可不让她说,两个人咭咭呱呱的闹作一堆,花枝乱颤!
凤儿瞧得嘻着嘴直乐,突然叫道:“岳叔叔,凤儿知道,万叔叔和尹叔叔是在偷偷的说你!”
尹稚英满脸红霞的直起腰来,骂道:“小鬼头,你聪明!”
凤儿她给骂得不敢作声。
万小琪舌头一伸,道:“瞧!你这师娘多凶!”
凤儿给她一说,“噗哧”笑了出来!
尹稚英又羞又急,红着脸啐道:“你这师娘好,以后,就叫凤儿叫你师娘好了。”说着玉手又向万小琪呵了过去。
敏哥哥这回听清楚了,他瞧着两个如花解语,如玉生香的美人,不由从心眼上直乐出来!
一宵无话,翌日清晨,渡过黄河,由许昌折入晋城,已是山西地界。再经潞城,昔阳,一路上果然不时发现拏云手的标记。四人晓行夜宿,马不停蹄,第五天申牌时光已赶到南台。南台原是一个镇甸,但四面一找,却不见了拏云手的暗记。大家先前还认为已经到了五台山下,也许拏云手把记号画到比较隐僻所在。寻了一会,仍然不见丝毫踪影。那末自己一行,连日赶路也许赶过头了。不如先找宿头,休息一宵,谅来拏云手他们最多不过一天半天,也可赶到。
岳天敏正想开口,忽见路旁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全身紧扎,一脸精悍之色。
一手牵着马匹,双目炯炯的向自己四人打量了一阵,突然抱拳笑道:“三位少侠,敢情是开封安义镖局的贵宾?褚老镖头已在山上恭候多时,兄弟奉副教主之命,专司接待,此处非待客之所,请到山上奉茶。”说完,不待岳天敏答复,翻身上马,说了个“请”字,就朝前驰去!
岳天敏给他说得十分胡涂,安义镖局褚老镖头,那不是金刀褚瑞芳老庄主吗?他怎的也到五台山来了?他回过头去,却见尹稚英正和万小琪并骑而行,暗暗的咬着耳朵。
一面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纤手连挥,意思似乎叫自己尽管先跟下去。英妹妹江湖经验较丰,也许已瞧出什么端倪来了。当下一夹马腹,就遥遥的朝着前面中年汉子所去方向,奔了下去!
尹稚英催马跟了上来,走不一会,万小琪也已赶来。
岳天敏不知她们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看看和中年汉子距离较远,就悄悄地向英妹妹闲话。
尹稚英浅浅一笑,低声说道:“五台山周围四五百里,玄阴教分坛,设在何处,我也没听说过,这大地方,上那儿去找?既然有人带路,将错就错有了向导,不是很好吗?何况褚老庄主,对你有赠剑之义,他现已上山,可能和五台有什梁子,前来拜山,他既然有事,我们那能袖手?我是叫琪姐姐沿路留下记号,万祝两位前辈瞧到了,也好追踪寻来呀!”
这一段话,听得岳天敏十分佩服。英妹妹心细如发,设想周到,不由轻声的道:“英妹妹,你真是我的好帮手!”
尹稚英心头一甜,“嗤”的笑道:“琪姐姐才是你的好帮手呢!得啦!你瞧!人家已经在等我们了。”
岳天敏只顾说话,没往前看。这时经英妹妹一说,纵目望去,果然那中年汉子已在策马相候。等双方距离渐近他又纵马疾行。一前三后,四匹马蹄声得得,渐渐转入了峰峦深处。
天色逐渐昏黑下来,山道也逐渐陡狭。中年汉子的坐马,却越跑越快。这段路,转折极多,不时的拐弯抹角,峰迥路转。对方是老马识途,照样急驰。自己路生马不熟,自然要慢得多。
双方距离,越拉越远,几个转弯,已不见了中午汉子踪影。
岳天敏冷哼一声,暗想:“凭你这点伎俩,也想施什么诡计不成?”即忙一抖缰绳,扬鞭直追!
行不多远,忽见前面中年汉子去势又缓了下来,待自己赶到切近,他忽然勒住马头,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敝分坛临时设置的接待站,因再往前去是有名的百折坡,天黑夜行赶路不便。三位少侠,请迳往前面打尖,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好了,恕兄弟不再奉陪。”说完略一拱手,就向另外一条小径上奔去。
岳天敏心中虽然狐疑,但既然来了,岂能示怯?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也得见识见识!心念一动,便领先提缰向前面冲去。
尹稚英和凤儿同乘一骑,紧跟身后。
万小琪因到处留标记,稍为落后。但她所骑玉狮子,乃是一匹罕见良驹,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是以虽然落后一步,也相差无几。三匹马首尾相衔,一阵急驰,才翻过山头,便觉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