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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真子呵呵笑道:“那封信上,是限我昆仑派在十天之内,归附赤衣教,撒回派往君山的万师弟,信中还特别提到你呢!”
岳天敏惊讶的道:“还提到小弟?”
涵真子将头微点,道:“不错!茅匪还附来了两份聘函!”
“聘函?”岳天敏更觉事出离奇!
涵真子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一份是给我的,和少林一心大师,武当玉清真人,同列为名誉副教主。”
岳天敏怒道:“赤衣教匪,简直嚣张已极!”
涵真子接着又道:“另一份聘书,你知道是给谁的?”
岳天敏道:“大师兄数十年来,始终不与尘事,三师兄行踪无定,只有四师兄,有时还在襄理本门事务,可能是给四师兄的!”
涵真子微微摇头,笑道:“你推测虽然切合实情,但都不对。”
岳天敏心中暗想:难道这份聘书,会给实际负责全院事务的因明师侄的?他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小弟就猜不到了。”
涵真子蔼然一笑,用手指了指岳天敏道:“小师弟,你怎么不猜猜你自己?”
“我?”岳天敏做梦也想不到赤衣教会发一份聘书给自己,不由大感惊奇。
涵真子点头道:“不错!是给你的,他们还聘你为赤衣教全教总护法。”
岳天敏星目放光,怒形于色的道:“这批匪徒,真是荒谬已极!”
“我已派人把那封信和聘书,一并送上君山去了,听说赤衣教已和君山方面约了重阳之期,离开目前,已只有半月时光!因明前去昆仑,为时已久,我等候大师兄指示之后,可能也赴君山一行,所以你倒来得正是时候!”
接着师兄弟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因通、因尘两人,开上素斋。饭后,岳天敏仍然回到从前住过的那间静室休息,正待上床运功,忽听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之声,接著有人轻轻叩门!
岳天敏应了一声,只见房门开处,进来的正是侍候涵真子的第六弟子因浮。
他手中捧了一壶砌好的热茶,放到几上,一面笑道:“岳师叔,这是师傅他老人家用的本山云雾茶,小侄特地为你老沏的。”
岳天敏因他平日虽然随侍二师兄,但在因字辈中,地位较高,连忙起身道谢!
因浮笑了笑道:“小侄还有事去,岳师叔请休息罢!”
说着转身退出房去,随手替岳天敏阖上房门。
岳天敏一眼瞧到他出去时的身形,心头蓦然一动!
他两年来闯荡江湖,经验阅历,已十分老练,此时一眼瞧到因浮身形,顿时浮起前山树林中那一闪而逝的背影!再和二师兄涵真子方才所说一番话,相互参照,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何况平时随侍二师兄的四个弟子,那是五弟子因白、六弟子因浮、十一弟子因通、十二弟子因尘,其中因通因尘,年岁和自己相若,当年自己在山上之时,和这两人最为相投。因白、因浮,年龄全在三十以上,二师兄因两人平日沉默寡言,处事稳重,才要他们随侍自己,也好帮着处理院中事情。所以合理合情的来说,给自己送茶的差使,该是因通和因尘的事才对。因浮突然替自己送了这壶茶,而且还笑语如春,显然和他平日为人大不相符!当下揭开壶盖,凑近鼻尖,闻了一闻,只觉一阵清香,沁人心脾,确是本山上好的云雾茶叶,呷了一口,也并无异样!
难道这是自己多疑?反正自己这次从天目山下来,知道乌风草可解赤衣教“圣水”之毒,自己有恃无恐,那怕什縻鬼蜮伎俩?当下从怀中取出“乌风散”先服了少许以防万一,然后又呷了几口茶水。一面暗暗计较,自己既然来了,多少总得弄个水落石出才对。
第五十六章 二十载师恩饮水思变 两三年奇耻挟杖寻仇
晚餐之后,岳天敏并没露出半点形色,在涵真子静室,坐了一会,便告辞出来,回转房中,立时熄灯就寝。
昆仑下院的第十代弟子,对这位小师叔,全都奉若神明,本来一见岳天敏从师祖静室出来,大家还想到他房中拜见,多少也可得点好处。那知赶到岳天敏房外,一瞧灯火已熄,大家才悄悄退出。却说岳天敏在床上运了会功,一直等到初更时分,就推开窗户!飞身而出!
这时整座昆仑下院,已人声静寂。
虽然有几处还有灯光射出,但如今的岳天敏,何等功力,在这些师侄辈跟前,即使从你身前掠过,最多也只觉微风拂面,休想瞧得清人影。何况两年之前,他在昆仑下院住过两月,院中情形,了若指掌,是以提了一口真气,身形骤起,迅若闪电,直往后进静室扑去!
这一排静室,共计十二个房间,除了头上两间,是因白、因浮的静室之外,其余全是两人一间,住的是第十代弟子。
岳天敏内功精湛!视听感觉,何等灵异,那里用很着入房觑探?这一掠近,顿时发觉因白、因浮两人的静室,果然空着!心中更觉自己所料非虚,但恁大的仑昆下院,自己又到那里去找呢?他们此时还未回房,也许正在院外附近,心念一转,立即转身往院外飞去!
他施展上乘轻功,在四周绕了一个圈子,果然发现离昆仑下院不远的一片树林边上,正有两个道家装束之人,并肩踏月!那不是因白因浮还有谁来?瞧他们的神情,似乎正在低声说话!如果不知底蕴,师兄弟散个步,也是常有之事。
岳天敏这一发现,那肯错过,提气长身,恍如一缕轻烟,悄无声息的落到两人身后,隐起身形。
只听因白边走边说,低声问道:“这次岳师叔回山,连师傅老人家事先都不知道,他们怎会如此清楚?”
因浮也低声答道:“他们各地都有连络,飞鸽传书,消息自然十分灵通,今天早晨,指示到达之时,岳师叔也正好赶到,差点就被他瞧到了。”
岳天敏听得怒从心起,暗想昆仑派果然出了这两个叛师孽徒,幸亏自己发觉尚早,不然……
因白点头道:“江湖上早已传出了‘昆仑四老,不如一少。’你要是给他瞧到,咱们那还有命?”
“唔!师弟,你下午已给他服下‘圣水’,怎么吃晚餐的时候,还一点瞧不出来?”
因浮笑道:“服下‘圣水’之人,功力越高越没有反应,像岳师叔这样功力的人,你那会瞧得出来?”
因白又道:“指示上为什么要先给岳师叔服用呢?”
因浮道:“这个小弟也不知道,但据小弟猜想,岳师叔武功要超过师傅之上,师傅先服了岳师叔还可反抗!让岳师叔先服!等师傅提出这个问题,岳师叔就不会再反对。”
因白不由称赞道:“师弟,你真行!那么什么时候给师傅他老人家吃呢?”
因浮道:“明天早晨!”接着又道:“其实咱们这样做!完全为了整个武林着想,要是江湖上从此万派归一,没有门户之见,没有意气之争,江湖上定有一番新的气象!”
因白忙道:“这个自然,所以咱们也可说是为了师傅老人家好。”
因浮沉声道:“师兄,你这又犯了门户观念,要知万派归一,四海同赤,那里还有师傅这个称呼?”
因白虽然身为师兄,这时却连连应是。
岳天敏听因浮居然说出什么连师傅都没有的逆伦话来,愤怒得真要把他立劈掌下。但听他们口气,似乎二师兄尚未服下赤衣教的“圣水”,而且还想听他们再说些什么,这就强捺怒火,忍着往下听去!
果然!因白又开口问道:“师弟,岳师叔既然服下‘圣水’,为什么还要把他一位世妹,诱上大别山,骷髅宫去?”
岳天敏听得蓦地一懔,自己一位世妹被掳上大别山去?
他们是说锦云妹子?不!锦云妹子,自己离开之时,还好好在客店之中,何况除锦云妹子之外,还有春梅,庞小龙两人,凭她们的武功,赤衣教几个著名头目也足够对付!他念头闪电般掠过。
只听因浮又道:“这叫做双管齐下,茅教主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他为了接到别人报告之后,觉得岳师叔是武林中的一位人才,不能让他埋没,他不投入教中,就是教中的损失,这才指示骷髅宫,必要‘大力’设法收罗此人,岳师叔目下虽然极为顺利的服下‘圣水’,万一一时不能下手,有了人质,不怕他不亲向骷髅宫报到。”
岳天敏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这一冷哼,声音不大,但声到因白因浮两人耳中,何啻焦雷?两人全身全都浑身一震,立即一起转过身来。
因白沉声喝道:“什么人?”
两人目光一瞥,只见树林中慢慢踱出一个人来。
他青衫飘忽,虽然缓缓行来,但玉脸含煞,双目宛若两道冷电,精光炯炯,正是名满武林的昆仑一少,自己小师叔岳天敏!
因白道人,早已惊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因浮道人仗着亲自给岳天敏吃下‘圣水’,虽然胆虚,还强自镇定,躬下身,颤声叫道:“岳……岳师叔,你老……”
岳天敏神光慑人,厉声喝道:“孽徙,你们连师傅都不要了,那里还有我这师叔?”
因浮一见岳天敏神色不对,心下一慌,明明他服下“圣水”怎会失效?莫非他还要人提醒?这就壮着胆子说道:“岳……岳师叔,你……你不是同意……”
“住口!”岳天敏舌绽春雷,一声大喝,震得两人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他那还容他们胡说八道!身形如掣电欺进,一下点了两人穴道,一手一个,挟到肋下,双足一顿,嘶的凌空掠起,直往院中飞去!一连几跃,奔近涵真子静室!
只听屋中已传出二师兄的声音,问道:“外面何人?”
岳天敏连忙应道:“二师兄,是小弟。”
涵真子又道:“是小师弟,你这时候还没睡?快进来!”
岳天敏答应一声,立即走入静室。
涵真子乍睹小师弟肋下,挟着两人,脸上微感诧异,但只是一闪而过,依然慈祥的望了岳天敏一眼道:“小师弟,你夤夜带了他们,前来见我,必有原因。”
岳天敏放下两人,连忙躬身道:“小弟擅作主张,望二师兄勿罪。”
涵真子又打量了因白、因浮两人一眼,点头道:“他们定有不规行动,落入小师弟眼中。”
岳天敏伸手拍开两人穴道,一面从怀中取出“乌风散”,迅速向两人鼻孔中弹去!因白、因浮骤然转醒,只见自己在师傅房中,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眨眼工夫,鼻孔中陡然闻到一股极重的辛辣之气,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陡觉神智一清,噗的往涵真子面前跪倒,连连磕头,失声痛哭起来。
涵真子一代玄门有道之士,也被岳天敏这一连串的动作,和两人如梦初醒,失声痛哭的情形,闹得十分糊涂。
双目射出湛湛神光,往岳天敏瞧来,一面笑道:“小师弟,你既代我把孽徒擒来,难道还有难言之隐吗?”
岳天敏忙道:“小弟不敢,小弟只是想先解了他们迷失心神之毒,然后再向二师兄报告。”
“迷失心神之毒?”涵真子脸色微微一变,道:“小师弟,你说他们两人是被赤衣匪教做了手脚?”
岳天敏点了点头,就把自己上山时,瞧到一条人影说起,后来因浮替自己送茶引起怀疑,以及晚间所闻,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直听得涵真子古月似的脸上,气得铁青,颤声喝道:“孽畜!为师日夜苦心孤诣,培植了你们二十年,居然做出背师叛祖颠覆本门的事来?”
因白、因浮,此时“圣水”之毒已解,一失足成千古恨,悔恨莫及,只是跪伏地上,呜咽失声的道:“弟子该死,弟子愿受家法处置!”
涵真子哼道:“原来赤衣匪酋的那封信,也是你们偷偷放在我几上的,可叹我老眼昏花,错把叛师逆徒,当作亲信之人,若非小师弟心细如发,及时察觉,我昆仑一脉,岂不葬送在你们手上?”他越说越气,飘胸白髯,也无风自动起来!
岳天敏忙道:“二师兄且请息怒,试想赤衣匪教,为害武林,连少林一心大师,武当玉清真人,终南白鹤道人,华山西岳老人等一干望重一时的一派宗师,尚且受了蛊惑,心神被迫,不能自拔。何况因白、因浮功力尚浅,又那有反抗余地,一经服下‘圣水’,心灵永远受制,自然把邪说异端,奉为真理,做了叛师背祖之事,还不自知其非,其情殊属可悯,二师兄不妨问明他们附匪经过,如果确非本身能力所能抗拒,还请从轻发落。”
涵真子闻言心中思忖:昆仑一派,出了小师弟这样一位人物,不出十年,不但光大门户,即领袖武林,也非他莫属!想到这里,脸色也逐渐和缓下来,点头道:“小师弟说得有理!孽畜!你们还不把附匪情形,从头说来?”
因浮连连磕头道:“弟子出生嶓冢山下,幼年情形,已不复记忆,不过从懂事起,就被收留在赤衣教中,十六岁那年,弟子奉命投到师傅门下来……”
岳天敏懔然的道:“茅通这厮果然厉害,不想早在二十年前,他已在本门按下内线!”
涵真子太息道:“其他门派,又何独不然!”
因浮泪流满面,又道:“弟子二十年来,也并不知情,只是半年之前,在前山遇见一人,自称是嶓冢山来的,要弟子交结同门,为赤衣教立功,弟子明知这是叛师背祖之事,但心中却又有一种感觉,好像非听他的话不可!弟子几次要想禀告师傅,又不敢启齿。”
涵真子道:“不错!牛年以前,你确是有重大心事似的,只是我太以忽略!唔!你说的那人是谁,此后可曾常来?”
因浮摇头道:“弟子不知那人是谁?后来只来过一次,就是送茅教主的信来的,并且还交给弟子一包‘圣水’!后来那人要弟子先给五师弟吃下,才把信偷偷放在师傅房中,临走还嘱咐说以后如有指示会利用飞鸽传递,这就是今天上午之事。”
岳天敏道:“方才你曾说我有一个同伴,被掳到大别山去,那又是谁?”
因浮道:“弟子只知你老有位同伴,也被送上骷髅宫去,旁的就不知道了。”
岳天敏瞧他神色,似非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