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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由君山码头一直迎入客厅。宾主落座之后,大家重新见礼,自有一番寒暄,不必细表。不多一会,大厅上排上筵席,众人之间因枯木和尚声望最高,大家推他坐了首席。
谢旡殃第二席,麻冠道人第三席,乌蒙老怪第四席。
万松龄、祝三立、公孙明、褚老镖头等依次入座。
麻冠道人却因本门还有掌门人小师妹万小琪在场,坚决不肯,只得让万小琪和麻冠道人坐了一席。
枯木和尚谢旡殃两人,也再三谦让,才行坐定。
酒过三巡,身为主人的排教首席长老独孤峰站起身来,抱拳为礼,朗声说道:“大师,各位道长,各位老哥,贲临君山,使兄弟和敝教全体弟兄深感光泽。兄弟代表敝教谨以水酒一杯,向诸位深致敬意。”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道:“这次赤衣教主茅通,仗着漠外白骨魔教支持,在嶓冢山复教,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猝起发难。数日之间,横扫北方武林,把几个大门派,个别击破,悉沦魔爪。而且扬言‘万派归一,四海同赤。’和‘赤旗所至,遍地骷髅’,猖獗情形不问可知。日前据说少林、武当两派,同时也接到赤衣教聘函,居然聘请少林寺一心大师和武当派玉清道长,担任该派副教主。这种荒谬行动后面定然隐有极大阴谋自可想见。是以少林寺一苇大师,业已兼程赶返。武当派本来派来这里的一位高弟也在昨日召了回山,更见事态严重。照说赤衣教这样明目张胆,大举出动,大家多少总可探听到一点消息。那知却大谬不然,北方武林同道,闻风归附,目今又向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上门寻衅之际。大家居然还是探听不出半点消息!兄弟也早已密令长江上下游的敝教弟兄,一体留意侦查。但所得到的报告,不是言人人殊,便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我想在座的各大门派门人子弟,遍布江湖,所得到的情形也是和兄弟一样。由此可见赤衣教行动诡秘到了极致,真是一场武林中罕有浩劫。在座诸位都是望重武林的一代宗师,齐聚一堂,自有共敉赤焰的高人见解。兄弟之意,希望先推举一位高人主持全局,俾大家能齐一步调,不知诸位还有什么高见?”话才说完,大厅上立时鼓起一片掌声。
只见昆仑四老的拏云手万松龄,接着站起。目光向大家扫了一眼,说道:“各位既然都同意独孤长老的意见,兄弟代表昆仑派,提议由大雄寺枯木大师,主持咱们这个卫道灭魔大会全局,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乌蒙老怪桀桀怪笑了一阵,道:“枯木大师德高望重,主持全局,最为允当,我乌蒙派首先赞成。”
麻冠道人暗暗向小师妹使了一个眼色,万小琪只得站起身来,恰好阴山派谢旡殃也同时起立。齐声道:“本席深表同意。”
当然其余各派,也纷纷赞成。
枯木和尚平日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今日处此场面,眼看各人对自己如此看重,一致推举。无异说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承认了自己的领导地位。这一荣誉简直莫可伦比!他从首席之上,缓缓站起,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老衲何德何能?敢担当这主持大局的重任?”
金刀褚瑞芳,起身说道:“大师不必过谦,这是众望所归,大师勉任艰钜罢!”
紧接着众人又纷纷附和。
枯木和尚眼看群情如此,心知如果再推,就难免被人讥为惺惺作态。这才合掌当胸,高声说道:“各位道兄既然如此抬举老衲,老衲也无法再辞,好在诸位都是一派宗师,大家共同研究好了。”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老衲方自海南归来,赤衣教到底如何情形尚无所知。而且风闻太行山寒刹也在老衲外出之时被赤衣教占据,至今一无消息。方才听昆仑派万大侠谈及,华山派董大侠新由北方赶来,不知能否把所见情形,略述梗概,俾供大家参考?”
大家经枯木和尚一说,眼光立时转到华山派十字剑董开山身上。只见他闻言站起身来,脸上十分愤慨的说道:“敝派惨遭不幸,大师就是不向在下询问,在下也要向诸位报告。不过这确是一件颇为离奇之事……”他说到这里,好像略作沉思,两眼向地下望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敝派掌门师兄西岳老人,近十年来虽然极少下山。但在座各派高人中,想必有不少道长,昔年和敝师兄都有过交往?”
只见席上麻冠道人、万松龄、祝三立、独孤峰、褚老镖头等人,都纷纷点头。
董开山又道:“他虽然年近古稀,生性梗直,嫉恶如仇,这点在座诸位也可证明。”
金刀褚瑞芳道:“不错!贵师兄正因生性嫉恶如仇,晚年才信奉佛教,封剑杜门。”
董开山点头道:“褚老哥说得对极!从这一点上,足可证明敝师兄决不会赞成扬言‘赤旗所指,遍地骷髅’,杀人不眨眼的赤衣教,自可断言!”
大家见他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正觉此人年纪虽然不算老迈,说话却显得有点唠叨。
董开山却忽然叹息了一声,道:“这事真是非常奇怪,在下直到现在还想不出道理来!”
他依然没说出奇怪的原因。但在座年龄较大的人,自可想见他此时心情,十分沉重。才令这位名震一时的大剑客,会有这种现象!
“那是半月以前的事,敝师兄在静室桌上发现端端正正放着一张大红色的封套。上面印着‘聘书’两个烫金大字,字下面还画看一个白色骷髅和两根交叉白骨。敝师兄近年学佛,不喜闲人打扰,所以在苍龙岭盖了三间石室。除了运功和诵经之外,可说足不出户,屋中也只有两个敝师侄侍候。苍龙岭峭壁千仞,只有一径盘曲,路不盈尺。不但游人绝迹,就是武功稍差之士,也难以攀登。尤其自从敝师兄卜居之后,门下弟子就在岭下环居,外人可说插翅难渡。敝师兄在静室之中发现这份‘聘书’,自然十分惊诧!尤其骷髅白骨映入眼帘,已极明显是邪魔外道送来的东西。当下抽出一瞧,上面写着:‘玆敦聘西岳老人为本教副教主此聘赤衣教教主茅通’上面还印着一颗四方的腥红钤记,敝师兄看完之后,口中重重的说了一声:”邪魔外道,真岂有此理!“就随手搁置,不以为意。当日环居岭下的一班师侄们,听说有人偷上苍龙岭,在掌门人屋内留书,一个个气愤填膺,假如赤衣教匪徒再敢前来,定然要给他一个厉害。当然大家认为对方此一举动,分明是向华山派挑衅。正好这天下午,在下有点私事,下山了三天,也幸亏在下没在山上,才侥幸逃出魔爪。”
要知武林中人,一个个都是血性汉子,师门蒙难,义无独生。
董开山数十年来,也是一条铁铮铮的人物,居然说出“幸亏不在山上”这等话来,岂非大失身份?
一个人到了这种时候,才真正显出人格来。是以大厅上有半数以上的人,全都对十字剑深感不齿。
董开山却深深的吸了口气,续道:“那知这短短的三天,竟然形势大变,数百年来武林中和各派并存的华山派,竟尔堕入万古不复之劫!”他脸上并没有切齿悲愤,却现出一片迷惘之色!“这真是怪事!在下刚一返山,只见一群敝师侄全都在场,一个个脸上露出欣喜之容,瞧见在下纷纷围了上来,说在下晚到了一天,言下似乎十分惋惜。在下心中大感奇怪,难道当真有什么喜事,值得如此高兴?那知在下一问详情,竟使在下听得目瞪口呆!诸位,你们猜猜在下一班敝师侄,当着在下说的什么?唉!他们告诉我的,竟是掌门大师兄已于昨日当众取消华山派,担任起赤衣教副教主来!这当真是睛天霹雳,听得在下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要知敝师侄们年龄大的,已在四十以上,小的也二十有余,平日里在晋、陕、冀、鲁一带,也全有个万儿。江湖上混的人,岂会连忠奸邪正,都分辨不出来的?但他们都变了!
当时瞧到在下脸色有异,竟然众口一词,说起赤衣教宗旨如何光明,目标如何远大。一口一声‘茅教主’,把个邪恶魔道,说成济世圣人。在下这份惊异,简直无可形容,就撇下众人,急匆匆赶上苍龙岭去。“
这时大厅上鸦鹊无声,每个人都被他说得紧扣心弦!
“唉?敝师兄那样嫉恶如仇的人,别才三日,恍如换了一人!见到在下,竟然手捧着那份‘聘书’津津乐道,沾沾自喜,以赤衣教副教主为荣!而且还肃容相告:”武林中千百年来,门户不除,兵戈不歇,赤衣教“万派归一,四海同赤”,才真是为武林之福,所以他毅然取消华山派,担任起这一项新的任务‘。在下大为骇异,细察敝师兄言行笑貌,眼神精气,丝毫瞧不出异样,怎会前后判若两人?
当下就苦口相劝,那知敝师兄却反而笑在下迂腐,不明大局,并说:“稍事摒挡,当亲自带同在下,面谒失真人,你就会心悦诚服‘,在下在这种情况之下,只得唯唯应命,退了出来。后来才知前一日,果然有一个赤衣教匪酋,带着几个教徒前来,主持华山派的瓦解仪式。在下凛骇之余,觉得敝师兄等人,一定着了人家的道。但想了一个晚上,始终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自知如果真的跟随敝师兄前去,以敝师兄的功力尚且中了诡计,何况在下?是以连夜下山,原想找几个同道共同商量。后来听说海南碧落宫柬邀各派,定下月举行论剑大会。在下暗想各大门派群集一堂,定可解答此一难题,这就不再停留,一路南来。恰好沿途听说万老哥和祝老哥等全在这里,心下一喜,就匆匆赶来。”
大家听他说完之后,不由一个个全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都想以华山派西岳老人,和终南派白鹤道人的功力,全是数十年修为。在座之人,能够和他俩人相比的也为数不多。居然人家只派上一人,兵不血刃,就立即俯首听命。这简直使人难以置信的事,但明明又是事实。如果照此下去,那末赤衣教标榜的“万派归一,四海同赤”,倒并非夸大之词!
大家正在窃窃私议之时,只见第二席上,站起一个白衣飘忽的中年文士,那是阴山派谢旡殃!他朗朗一笑,说道:“董大侠方才所说,使谢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是四十年前,谢某曾作漠外之行。据闻白骨教内有一种秘方,名叫‘圣水’,凡是入教之人,必须先喝上一杯,才准入教,此药无色无嗅,饮下之后,终身不叛,而且精神身体,一切如常。谢某当日曾面询白骨尸魔,他只是微笑相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茅通乃是白骨尸魔门下,自然知道”圣水“用法,何况幕后又有赤磷魔君支持。可能就用这种药物迷乱人性,以遂其征服中原武林的野心。不过奇怪的是这种‘圣水’,必须信赖他的人,才肯自动饮下。像西岳老人和白鹤道人两位的功力经验来论,别说不会自动饮下,就是要暗施手脚,也难以得逞,这一点却着实使人费解。”
尹稚英坐在岳天敏下首,听谢旡殃这么一说突然心中一动。连忙在敏哥哥身边轻轻的说了几句。岳天敏听得微微一怔,接着连连点头,很快别过头去,又向万松龄说了一阵。
三人这一举动,大家都已瞧在眼里,正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蓦见拏云手站起身来,向枯木和尚抱拳道:“方才玄阴教高弟红线女尹姑娘向兄弟提醒一事,确实非常重要,特向大师报告。”
枯木和尚连忙还礼道:“万大侠千万不可客气,尹姑娘秀外慧中,人品武功,老衲久所钦迟。她请大侠代说,一定关系重大,万大侠就请说罢!”
枯木和尚一旦当了主持大局之人,果然又是一种风度!连尹稚英这一个后生小辈的女娃儿,也说起老衲久所钦迟的客气话来。
万松龄道:“尹姑娘听说华山西岳道友接到赤衣教‘聘书’,不出三天,就发生了变故。如果如谢道兄所说,匪徒使用药物迷乱人性,然后再派人招降。那么月前少林、武当两派,也已接到‘聘书’,如若事先不加防范,岂非又轻轻易易的中人暗算,而不自觉?如果少林、武当一旦失事,以他们在武林中的地位,后果实在不堪想像。为今之计,只有即速派人通知,严加防范才好。”
枯木和尚低喧一声佛号,道:“此事当真十分重要,诸位之中,谁愿立此大善,向少林、武当一行?他语声未落,只见祝三立、岳天敏、尹稚英、万小琪和崆峒五通中的百变大师通幻道人等,纷纷起立,都说:”愿去!“
枯木和尚闪电似的目光一转,合十道:“善哉!善哉!诸位有此心愿,即是功德。但此行只是通知两派,和赶去驰援不同,用不着多人前往。祝大侠代表少林,参与此会,倘有许多大事待议。万姑娘一派掌门,也是不去为是。老衲认为一苇大师昨日首途,目今尚在路上,岳少侠骑赤龙驹足可赶上,然后和一苇大师同上少林一行,最为妥当,尹姑娘也请留在这里,替大会提供高见,也许更为有用。武当之行还是请通幻道友一行,武当事了,可在湖北一带,探听动静。不过最好能够随机应变,以不露身份为宜。另外并请借万姑娘雪狮子一用。不知诸位道兄,认为老衲这个主意如何?”
众人见枯木和尚说得有条不紊,分派十分允当,尤其岳天敏为青年中杰出高手,不虑半途出岔。而且他指派通幻道人,分明另有任务,要他以易容之术化装侦查,真是最为恰当!
大家无不十分钦服,又鼓了一阵热烈掌声。
枯木和尚续道:“好!既然大家同意,就请两位饭后立即上路,最好能够早日赶返。”
岳天敏,通幻道人一齐躬身领命。枯木和尚才又回头向赤发尊者道:“为师须在此间主持大会,不克分身,你饭后动身前往大雄寺一行,探明虚实即速回报。”
赤发夺老躬身应“是”。
酒饭之后,排教弟子撤去残席,沏上香茗,大家继续讨论。
岳天敏和通幻道人,赤发尊者三人,因任务在身。立即别过众人一起动身。他们由君山北行,从殷马洲渡江。通幻道人前往武当,便须西行。
岳天敏和赤发尊者虽然同路,但因自己的任务急如星火,赤龙驹也比赤发尊者所骑要快!是以渡江之后,三人便各自分手。
岳天敏知道此行关系重大,万一迟到一步不但少林寺数百僧侣尽落魔爪,而且还影响了整个武林。
是以一路上只走催着坐下良驹,尽速飞驰!由潜江,渡汉水,直奔京山,已是黄昏时候。他可不敢耽搁,只略进饮食,上足马料,便继续上路。
上次他和琪妹妹英妹妹,由洞庭北上,赶赴五台,走的就是这条路,自然十分熟悉。打京山出发,穿过大洪山脉,经枣阳往北,便入豫境,估计次日中午即可赶到登封。他连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