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你过来再说!”
水手们赶紧勾住来船,马子安站起身子,来不及等水手放下跳板,急匆匆的脚尖一点,向这边船上踪来。身子站稳,一眼瞧到独孤长老,正含笑望着自己。
心头一急,赶紧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弟子马子安,叩见两位长老。”
独孤长老摆手,道:“子安,你先见过这位乌蒙老前辈和万大侠、祝大侠、褚老镖头!”
马子安偷眼一瞧,舱内除了两位长老之外。还踞生着一位身材高大,头如笆斗,络腮胡子的黑袍老人。和拏云手万松龄、祝三立、褚老镖头等人。
自己一时心急,怎的没瞧清楚,不禁脸上一红!
什么!乌蒙老前辈,难道这络腮胡子的黑袍老人就是善养各种毒物,名震江湖的乌蒙派掌门人乌蒙老怪?
他这时无暇多想,连忙站起身来,再次要向乌蒙老怪跪下行礼。
乌蒙老怪一声“哈哈”!左臂微抬,口中说道:“马舵主不必多礼,你兼程赶来,想必有甚要事,向你们老长老请示,还是请便罢!”
说也奇怪,乌蒙老怪这微一抬腕,马子安一个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再也跪不下去。心头这份震惊,简直无法形容。只得向在座诸人,行了常礼,然后向独孤长老躬身说道:“弟子奉总柁主之命,向长老禀报,海南碧落宫的古九阳派人下书,说三日之内当亲来君山,把以前一段过节,作个了断……”
向老爹不待马子安说完,脸色倏变,怒道:“什么?古九阳约我们三日之内,在君山了断过节?碧落宫不是发了一份请柬来,约咱们去参加一月后的碧落大会吗?老杂毛居然如此不顾江湖过节?”
马子安不敢作声,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口中说道:“这是古九阳的来信,恭请两位长老过目。”
独孤长老手捋长髯,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排教独孤长老,向长老赐鉴:月前湘西之行,实为古九阳奉命调查宫下三代弟子,迭在贵境内无故死伤。不期前因未获石出,复与贵教发生冲突,致双方嫌怨,势成冰炭。玆者,本宫真君,鋻于泰山论剑,迄今垂三十年,此会久旷,特订一月之后,广约武林同道,藉作碧落之叙。古九阳以贵教过节,倘未了断,特请准真君,重赴君山,藉在会前,先作小结,三日之内,古九阳当专程领教。敬泐不一。”
古九阳顿首独孤长老看完之后,随手递给向老爹,微哂着道:“碧落宫出此一着,为的是想在碧落大会之前,先把我排数个别击破。免得咱们占了南北交通要道的地理之便,先和各门各派有了连络,大家一致对付他们呢!”他说到这里,回头问道:“子安,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马子安垂手答道:“禀告老长老,这封信是今天清晨,在总坛大厅上发现的,总舵主看了之后,就吩咐弟子兼程赶来。”
“没有人瞧见送信的人?”
“没有。”
“碧落宫当真视咱们排教无人?”
独孤长老愤愤的说了一声。
孥云手万松龄和独孤长老向老爹感情深厚,这时接口道:“向老哥,古九阳信上说些什么?”
向老爹把信递了过去。
乌蒙老怪铜铃似的眼睛一转,打了个哈哈道:“古九阳!他是碧落真君的嫡传弟子,碧落三仙中人物?这敢情巧!咱们没上碧落宫之前先会会他门下弟子也妤,究竟海南碧落宫出来的有多少道行?”
祝三立和褚老镖头也同声附和着道:“长老!乌蒙山主说得不错!这回咱们得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才对。”
四艘快艇,运桨如风,在辽阔的湖面上,划起四道白色的浪花,向君山方向如飞驶去。
湖面上许多木排,商船以及沿湖的渔民。一眼瞧到快艇船头按着的香阵,无论远近,大家全都肃然起敬。同时也心头微凛,意味着平日里安静无事的洞庭君山,似乎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
大概是下午申牌时候,四艘快艇缓缓的驶进君山脚下一处港湾!
岸上,总舵主丧门旛闵长庆早已得报,率领着几位柁主和坛下弟子鹄立恭候,大家上岸之后,夹道两边一列紧身衣靠的排教弟子,这时鸦鹊无声,随着总舵主一齐跪下,迎接教中两位长老。
独孤峰微微点头,一面就陪同乌蒙老怪、万松龄、祝三立、褚老镖头和一干小侠,缓步穿过广场,向大门走去。
尹稚英数月之前,曾和敏哥哥同来,但这次气氛显然和上次大不相同。从埠头一直到排教总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大家全都混身劲装,腰跨单刀一脸肃穆,明卡暗桩,如临大敌,真是把君山上下布置得铁桶似的。
不由心中暗暗好笑,难道碧落宫来人,会把这些坛下弟子放在眼内吗?但这也难怪,排教中两位长老,为了自己和万祝诸人,一同追赶海南的人去了,总坛上只剩下总舵主闵长庆一人,独当大局。如今突然来了强敌,在两位长老没有回来之前,他这份责任可也着实不轻,那自然只有集合教下弟子,全力对付的了。想到这里,不由向闵长庆瞧去!
总舵主丧门旛闵长庆,随在向老爹身后,正在向众小侠挨个见礼。
这时一眼瞧到尹姑娘,赶紧踅近过来,含笑说道:“尹女侠果然吉人天相,安然脱险,可喜可贺!”
尹稚英连忙答礼,一面笑道:“多谢闵大哥关心,只是小妹虽然脱险,但敏哥哥和琪姐姐两人却上四川去了还没有消息,可能他们也会料到小妹是落在海南来人之手追踪下来,是以还要麻烦闵大哥呢!”
闵长庆连称不敢,笑着说道:“尹女侠,你是说岳少侠和万女侠吗?前几日万大侠一行,驾临敝教之初,兄弟已传令水陆各地弟兄,大家密切注意海南来人行踪,如果发现岳少侠和万女侠两位就请他们到敝教总坛来。后来海南的人果然打这里经过,但岳万两位却依然不见踪迹。方才向长老一下船,就吩咐兄弟,多派教下弟兄分头在交通要道上守候,兄弟业已分派出两位舵主,负责水道和陆路的去了。”
尹稚英闻言,才知人家早已派出人去,这真是人多好做事!当下连忙道谢。一行人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座,早有坛下弟子,端上香茗。
总舵主闵长庆率领一行舵主,重新和乌蒙老怪等人一一见礼。少时西花厅摆好筵席,独孤长老又肃客入席,自有一番热闹,不在话下。盛宴之后,大家同样心情只是在等候海南来人,好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尤其是马蒙老怪,正想会会这位碧落三仙中的人物。可是古九阳的信上只是说三天之内,并没肯定日期。当然!以碧落三仙的身份,信上说明白三天之内,自然会在三天之内赶到,决不会第四天才来,也决不会爽约。但事实上,一天,两天悄悄的过去,不但碧落三仙的古九阳一点影子也没有。就是连派出去守候在水陆各处要道上的弟兄,也同样不见有岳天敏万小琪这样两个少年书生打扮,骑着一赤一白两匹神驹的人过境。
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派在岳阳城的排教弟子急匆匆的来报。说岳阳楼上来了两位身穿白衣的书生,一个是三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一个却只有二十左右。两个人中只有一匹白马,因为和上面所说的两人不同特来请示。另外一个也从岳阳城里赶来,说他看到有一个白衣文士,在一处显眼的墙壁上用木炭写字。可是等他跑到临近,那白衣文士忽然不见。
只见壁上写着。
“飞飞飞,往南飞。”几个木炭字儿,正在打量之际,忽从自己身后走出一个头挽道髻,背负长剑的老道士,手上拿着一张四方的红纸,也往墙上贴去。
那知略一回顾,再看道士也没有了踪影。自己等四下没人注意,就把那张红纸揭来。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四方红纸,呈到总柁主闵长庆手上。
大家一瞧,原来这张四方红纸分五角方位,写着五个“通”字。那是上面中间一个,稍低分左右各两个,下面左右,又是两个。但这五个通字只有左下角一个是向外书写的,其他四个却全朝里。大家正猜不透那写“飞飞飞”的白衣文士和贴红纸的老道是谁?但大家都知道这两种东西,准是江湖上的一种暗号。
蓦听祝三立拍手笑道:“有了有了!这方红纸上五个通字,可能是崆峒五通的暗记。如果不是四通找另外一通,那准是一通在找四通!”
向老爹大拇指一翘,笑道:“祝老哥真有你的,那末这个‘飞飞飞’呢?”
拏云手万松龄沉吟着道:“据兄弟看来,‘飞飞飞,往南飞’六字,在今天海南门人向中原挑衅之际,如果不是碧落宫的人,在某种任务完成之后通知其他的人,我们已经先走。
那末就是武林同道,相约往南去的一种记号。那个写字的白衣文士,不知可是海南门下?中原武林中像这种穿白衣的人也是极少……“
独孤峰给万松龄一说,突然向马子安挥手说道:“子安,你赶快往岳阳楼去瞧瞧,那两个白衣文士是谁!”
马子安立即领命退出。忽然另一个教了弟子,骑着快马从津市赶来,报告的是:中午时分,由湖北通往常德的官道上,有一匹火红色马匹,由北向南,纵辔急驰。因为实在跑得太快了,只见一条红线,绝尘而去。不要说马上的人长相如何?就是连人家服饰都无法瞧得清楚。但因上面指示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骑红马的。恐怕耽误正事,特地赶来报告。这人可真糊涂,连人家影子服饰都没看清楚,就巴巴的赶来送信。其实这也难怪,凭岳天敏万小琪两人的身手,坐下又是两匹千里神驹。别说普通教下弟子,就是武功稍差一点的,又何尝能瞧得清楚?
尹稚英听得心中猛然一动,急急的道:“敏哥哥骑的赤龙驹,那准是他!”
她霍的站起身来,要待追出。却被祝三立摇手制止,一面说道:“据报告所说,那红马是赤龙驹,该是已无疑问。因为除了万老哥的那匹雪狮子和赤龙驹之外。其他的马,就是跑得再快也决不会只像一条线似的一瞬即逝。由此推想,准是岳老弟了,他怎会……哦哦!适才岳阳楼不是棱现了一匹白马和两个白衣书生?其中一个可能就是万老哥的令媛。他们原来分道追踪,这就难怪白衣文士要在墙上写‘飞飞飞,往南飞’了。尹姑娘把岳老弟追回当真十分重要。不过他由湖北公安,经临澧,常德,这条路过了常德,便须绕道益阳。由此出发水路比陆路要快捷得多,不过最好有人同往,庶可互相策应……”
他话未说完,早有严靖寰、褚家麒、褚家麟、褚家凤等人,全都要去。
万松龄笑道:“此去只是截回小师弟,人去多了,也是不便,以老朽之见,还是由严老弟尹姑娘辛苦一趟。再就是等马舵主回来,如果岳阳楼上确是小女,那末就由她骑着玉狮子追赶下去好了。”
白衣秀士严靖寰连连应‘是’,就和尹稚英乘了艘快艇,立即动身。并由总舵主闵长庆挑了两匹健马,另行装上一艘快艇,同时出发。
尹稚英和严靖寰刚走不久,马子安已匆匆的回来。说自己赶到岳阳楼,那两个白衣书生业已走了一会。据伙计说,那匹白马确是没有一根杂毛,神骏非凡,可能其中之一就是万女侠。而且伙计还说照那两人品茗闲聊的悠闲神气上看来,决不像匆匆赶路之人,可能就落店在附近客栈之中。现在已由教下弟子分别到各家客栈调查去了。正说之间,突然又有一个教下弟子急匆匆的赶来,报告在城陵矶附近,发现有四个服装奇特,口操广东音的人,敢情就是海南碧落宫门下。正和另外几个道士装束的人打得非常激烈,特来报告。众人听着这一连串的报告,心中正在纷纷揣测。
乌蒙老怪心急如火,一听城陵矶发现了碧落宫的人。不由精神陡振,呼的站起身来,呵呵笑道:“好!咱们这就赶去瞧瞧!”
独孤长老却倒十分为难,因为古九阳下书约定三日之内,是到君山排教总坛上作个了断。那末在古九阳未来之前,自己自然不便走开。可是乌蒙老怪远来是客,城陵矶发现了碧落宫人的踪迹,他要前去瞧瞧,自己又不好阻拦。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岳阳楼上那两个白衣书生其中一个如若果真是万小琪。
那末她一定也是发现了碧落宫来人的行踪才跟踪下来的,极可能也会到城陵矶去。
心念转动,便回头笑道:“乌蒙山主既然有兴前去瞧瞧,向长老,你就陪乌蒙山主去走一遭。还有万大侠,兄弟猜想岳阳楼上两个白衣书生其中有一个,如果真是万大侠的令媛,此时也许会在城陵矶出现,万大侠是否同去瞧瞧?这里就由兄弟和祝老哥、褚老镖头一同守候,好在两地相隔非遥,如果有什动静,兄弟再派人连系好了,万大侠以为何如?”
拏云手万松龄笑道:“独孤老哥,设想周到,兄弟确也有如此想法。”
大家计议停当,就由向老爹陪同乌蒙老怪、万松龄、恽奇,恽异四人,坐了排教特备快艇,直向城陵矶方向驶去!
夜色迷蒙,星月无辉,城陵矶面水背林,黑森森的没有丝毫动静。只有洞庭湖水,微波荡漾,激撞着石矶,发出澎湃的水声!和岳阳城中的万家灯火远远闪烁,写出一幅幽静而富有诗意的夜景。这时从临湘通往岳州的官道上,正有四条人影向城陵矶这边如飞而来。瞧他们行云流水似的身法,轻快沉稳,确实称得上是武林一流健者。四人中为首一个,看上去年约五旬,头挽道髻,身穿墨绿色道袍,手执拂尘,他正是海南碧落宫三仙的古九阳。在他身后三人,第一个年龄和古九阳相仿佛,可能还老一点,身上穿着一袭古铜色长袍,面情冷寞的,是碧落宫三代首席大弟子无情居士木遵化。另外两人,身穿唐装,(广东人称短衫裤为唐装)紧袖扎脚,一个手提流星锤那是摇头狮子饶天来,一个手捧量天尺那是霹雳手邝天来。他们四人是奉了碧落真君之命,向中原武林各门各派散发请柬,邀请参加一月后的碧落大会。同时更因数月之前,海南和排教结下梁子。深恐排教占了南北交通要道的地理之便,在会前连络中原各派,一致对付海南起见。才顺便要古九阳在回程途中个别击破,先挑了排教总坛以配合麻旡咎上太行山之行。俾使这一南一北两件大事,给碧落大会树立威望,同时也给中原武林瞧瞧颜色。
古九阳上次虽然在昆仑一少岳天敏手上,栽了一个大觔斗,但排教总坛又何曾放在他眼里?这时他率着三人,目的地当然是订了三日之约的君山排教总坛。但当他们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