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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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仙-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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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勇气向她伸出双臂,却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

    曦穆彤没有拒绝,她内心如有万股波涛翻滚,却不能哭。她愿意被他这样抱着,只要他不再如此执拗地要走。

    然后,她在他身后静静举起手,指天禅的星光闪过,他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曦穆彤来到浮生殿前。

    水铃儿正站在寝殿门口,犹豫要不要喊师傅。曦穆彤对他招招手,他便如只小兔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水铃儿睁大眼看曦穆彤,觉得师祖姑姑今天说不出的特别。

    她长长的黑发已经束起,用一根素白的月牙簪牢牢固定。两根白绸发带飘然而下,没了青丝作伴,只能孤独的散落肩头。她身上换了一件月白箭袖束身衫,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个俊逸的江湖侠士。如果用男子的标准评价,现在的姑姑,似乎要比师傅更帅了。

    他就成天在心里这么选美呢。

    不过除了一身男装,姑姑肩头还搭着个包袱,她这是要出远门吗?

    “师祖姑姑,您这是要去哪里呀?”水铃儿仰着小脸问。

    “铃儿,姑姑要下山去办点事,十天半月就回来。”

    “哦,这么长时间呀?姑姑,那你要和师傅告别吗?他好像到现在都还在睡觉呢。”他搓着小鼻子,嘟嘟哝哝道。

    曦穆彤留恋地看了一眼竹月的房门,抚摸着他的小脑瓜道:“铃儿乖,你师傅这几天累了,让他睡吧。无论他睡多久,你都不要去打扰好吗?”

    “好。”他听话地点头。

    未了曦穆彤又想起什么,拉着他道:“铃儿,姑姑有件事,想拜托你。”

    水铃儿一听大喜,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真把自己当大人看了吗?连师祖姑姑都开始委托自己办事了!

    他忙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曦穆彤笑笑,道:“万一你师傅在姑姑回来前醒了,你得用尽一切办法留住他,不许他离开稽洛山,这你能做到吗?”

    水铃儿听得有点傻了,脑瓜子里直犯迷糊:“不让师傅离开稽洛山?为什么?这事可不容易,我不一定办得到呢!除非,姑姑是要师傅不让铃儿离开稽洛山,那准保没问题。现在嘛,怎么倒过来了?”

    曦穆彤见他埋头不语,便哄道:“铃儿你看,姑姑要下山这么长时间,守护整个落音竹宇的大任,都交给你师傅了。万一他离开的时候有坏人来犯,可怎么办?”

    水铃儿歪着脖子一想,觉得甚是有理,于是拍拍小胸脯道:“铃儿明白了,姑姑请放心,假如师傅醒来,不听话,要下山去玩,铃儿就告诉他,姑姑不许,要他好好看守落音竹宇!”

    小孩子还真是好骗,曦穆彤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而那一抹浅笑,如水波般轻漾,美得令水铃儿陶醉。

    想到师祖姑姑要离开那么长时间,他都见不到她,于是扑上去抱着她,“啪嗒”一下,就在她在脸上亲了一口。这一亲下去,他直觉得嘴唇被冰得冻在一起,快打不开了。

第五十七章 好梦难成(一)

    竹月走在一片山林间,四面都是郁郁森森的树木。偶尔还有野兔或山鸡之类从他身边经过,将草丛扒拉出“唰唰”的声响。

    他觉得背脊被不知何物挺得**的,好奇地伸手摸摸,竟摸到一把弓,再感觉一下,弓旁还背着一个鼓鼓的箭囊。

    走到一条小河旁,他弯下腰,从水里望见自己的倒影,顿时惊讶得叫出了声。

    只见此时的他,着一身皂色猎户短衣衫,腰间扎一根青灰色布带。布带一侧,还插着把弯月状的镰刀。他脚蹬一双沾满泥浆的鹿皮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庄户人家的气质。

    “我…。。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又是哪里?”

    他两手捂着脸侧,奇怪地自问,又直起身端详四周,心想至少得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谁知刚抬起脚,他竟身不由己地向山下一间炊烟渺渺的茅草小屋走去。

    走了不久,来到小屋前,正待叩门,那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走出一个发髻盘起,身着村姑服饰的妙龄女子,手里拿着个装着谷子的筛子。

    正待上前打招呼,女子已扬起脸蛋,他一见,惊得几乎一屁股坐地上,一声“姑姑“也险些脱口而出。

    但未待他出声,女子已开口娇笑道:“相公,你回来了!”

    “相公?”他如坠五里云,只见曦穆彤此时一身村妇打扮,身上的寒冰之气一扫而空,粉绒绒的面庞笑得灿若桃花。千年来,何尝有人见过她如此寻常人气息?

    他正在发愣,那女子却走上来挽住他臂膀,柔声道:“相公,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发愣?我们进屋好吗?”

    竹月一脸愕然,“你,叫我相公?“

    女子顿时不解,问道:“不叫你相公,那叫什么?我是你的娘子彤儿啊!我们成亲都快两年了,难道你不是我相公?”话语间委屈流露,殷红的小嘴撇向一边,黑珍珠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伤心的雾气。

    竹月一见疼在心里,赶忙托起她的手,唤了声,“彤儿!娘子!”

    然后二人双双进屋。

    屋内,陈设简陋洁净,只有一进一出两间房。外间是厅,摆放一张歪歪的木桌,加两把小木椅。里间是卧室,架着一张床炕,加一个已看不出原漆色的小柜子。

    彤儿扶他在木桌边坐下,为他打来洗脸擦手的水盆。

    他只顾木讷地看她忙碌的背影,痴痴自念:“娘子?你是我的,娘子……”

    彤儿边为他擦手,边仰起小脸,笑盈盈地盯着他问:“相公,今日山中打猎,可有何收获?”

    他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茫然摇头。

    彤儿笑意不减,安慰他道:“没关系,我们今明两天,都还有足够米粮呢。”

    竹月一把抓起她两只手,就见那纤纤玉指间,现出几道粗粗的茧痕。

    彤儿吃了一惊,秀眉紧蹙,抽回手怨道:“相公,你今日怎么显得怪怪的?”

    竹月环顾四壁,叹道:“彤儿,这里的生活如此清苦,你如何习惯得了?”

    她一听,这才恢复笑颜,吐了口气道:“原来相公是因为今日打猎依然无获,心中愧疚,所以才这般心事重重,彤儿可被你吓了一跳呢。相公无需担心,彤儿可从未羡慕过那红瓦高墙后的富贵生活。能与相公在此清粥小菜的长相厮守,日日共观夕阳、同看日落,我心愿足矣。此生遇得良人,彤儿可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说罢低下头,双颊飘上淡淡的粉红。

第五十八章 好梦难成(二)

    伺候竹月梳洗干净后,彤儿忙进忙出,不一会儿,已将晚饭收拾停当,摆好了碗筷。

    竹月探头看向木桌,忍不住感叹,她说清粥小菜,果然桌上便摆着清粥小菜。

    只见两只粗瓷黑碗里,一碗盛着咸萝卜丁,另一碗是炒白菜。然后搭配两碗白粥,两个馒头,再加两双竹筷。如此简单的饭食,彤儿却吃得有滋有味。

    晚餐后,一盏昏暗的油灯放置在炕桌上,他和彤儿各坐一边。他开始端本书卷来看,彤儿则在一旁专心做着针线活。

    他偷偷斜眼看她,暗自祈愿道:“无论这是怎样的紫虚幻境,但愿我都无需再出去。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你生生世世,给你幸福。我发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永不会让你再承受,那千年的孤独和寒冷!”

    耳边却听彤儿道:“相公,你明年当真还想着去京城赶考吗?”

    他惊讶地“啊”了一声,不料自己还有这等追求?

    彤儿接着道:“其实在我心里呀,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很好。那些做大官的,我总觉得没几个好人,就算有钱又如何?他们的娘子,还不一定像我这样无忧无虑呢!”

    他一听忙连声道:“那不考了,咱不考了,就在这里平平静静地生活。”

    彤儿被他那憨厚的模样又逗弄笑了,嗔道:“瞧你那傻样儿!”那铃子般的笑声,直撒下满屋的纯真美丽。

    他放下手中书本,痴迷地看着她手中针线上下翻飞,彩色的线儿如舞动的蝴蝶翅膀,煞是好看,便问:“你在织什么?”

    她见他问,赶忙如触电般,将手上活计往针黹筐里一塞,顽皮地转过身道:“我不告诉你!”

    他好奇心起,便去抢,一把抓过针黹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片婴儿的围布。他大惊,转向彤儿,她早已是满脸绯红。

    “彤儿,难道我们就要……”他虽然吃惊,心里却漾满甜蜜。

    彤儿扑到他怀里,小拳头锤着他的胸口,使劲摇头道:“没有没有,人家只是准备嘛……”

    他紧紧抓住她的小拳头,感觉那面容如醇酒般馨香诱人,忍不住要低头一饮而尽。

    彤儿并不躲避,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露珠微带,只等他将炽热的唇印上去……

    正呢哝间,窗外猛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光,紧接着一声惊雷平地而起,竹月就觉眼前赤亮,无法睁开。

    那雷声震耳欲聋,令他头痛欲裂。再睁眼时,彤儿竟已消失不见。此时小屋里空空荡荡,根本找不出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

    “彤儿—”他心碎地呼喊一声,抬腿便冲出屋外。

    屋外的谷筛、水井,乃至自己走过的森林,都已不复存在。眼前出现的,只有那空空旷野回荡远山一片凄清,四下里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要啊!就算是幻境,也让我留得再久一点吧!我真的还想多陪陪她!”

    他伏在地上,放声痛哭,却听西方天空传来一个妖异的怪音,抬头看,景象更加恐怖,那是一只巨大的人眼,留着粗短的睫毛,眼球蜡黄,衬着鬼森森的天幕荧光,不停转动。

    “竹月,你好大胆子,竟敢对你师傅存如此龌蹉的非分之想!”

    “我没有……”竹月爬前两步,正对着那只怪眼。

    “月竹仙,不管你有没有,还是快快醒来吧,你师傅去追魔婴童火铃儿了,那可是九死一生,你竟然还躲在这里享受温柔乡?”

    话音落,又是一道霹雳落到他脚前,轰隆隆炸开,火光四射。再看向西边天空,那怪眼已无影无踪。

    竹月蓦然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全身已被汗湿透,低头看去,却是正躺在自己的浮生殿里,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山林小屋,哪里还有自己的娘子。

第五十九章 好梦难成(三)

    坐在床上,竹月慢慢回忆起那个梦。

    他最后的记忆,是情不自禁将村姑装扮的曦穆彤抱入怀中,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结合梦境,他恍然大悟,原来师傅是对自己使出了指天禅的第六层,耀海诀。耀海诀能令人陷入深层睡眠般的幻境,而幻境里演绎的内容,皆是梦者内心意识里,潜藏最深的愿望。

    想通之后,竹月早已是面红耳赤。他羞愧万分地想,难道真如那只巨眼所说,自己竟对曦穆姑姑怀有如此肮脏龌龊的心思?如果他真斗胆这样**犯上,那么哪怕被拉去受那车裂之刑,也不为过!

    不安之后,曾经的危机感再度涌回心头,他“啊呀”大叫一声,跳下床一个箭步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殿门。

    庭院里,竹树下,水铃儿正在无聊地用小树枝拨弄一只甲壳虫。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向师傅的寝殿,发现门已经给打开了,师傅满面憔悴地出现在眼前。看他那面色,哪里像睡了好几天?明明就是行了万里路,刚回来嘛。

    “师傅—”水铃儿吃惊地站起身,跑过去,抱着他的腿使劲摇晃,“师傅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竹月俯下身,扳住他双肩问道:“铃儿,我在这里睡了几天了?”

    他歪着脑袋,掰着小手数数,答道:“有三四天了,因为师祖姑姑吩咐过,不许我叫醒师傅,所以我就一直乖乖在门口守着,等您醒来!”

    “什么?”竹月一听,脸色由灰变青,紧张地又问:“那你师祖姑姑呢?她现在何处?”

    竹月手上劲道越来越大,水铃儿给他捏着,痛得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块。

    他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赶紧松手,催促道:“铃儿,快点告诉师傅!”

    “师祖姑姑,师祖姑姑没有具体说去哪里,就说要下山十天半个月。她走的时候,打扮成一个大侠模样,可俊了呢!”水铃儿认真地回答,不过依然不忘他心中的选美大赛。

    竹月落寞地站起身。

    四天,他竟然在床上睡了四天!这四天能发生多少事,死多少人?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可原谅,冲进屋子,匆匆梳洗完毕,拎起竹剑就往外走。

    水铃儿见师傅果然一起床便打算出山,可劲儿赞叹师祖姑姑的料事如神,同时赶紧上前拦截:“师傅不能走!”

    竹月一愣,停下脚,问:“为什么?”

    他答:“姑姑临走时,给铃儿下了命令,要铃儿看着师傅,不许你乱跑,她说因为师傅的任务是守卫落音竹宇!”

    竹月一听,啼笑皆非,心想这个小东西现在是越来越胆大,竟然敢看住自己了。

    他将竹剑放到地上,摸着他的头耐心说道:“铃儿,师傅有要紧事,要赶快去寻你师祖姑姑。落音竹宇有你和你师叔照看,师傅甚是放心。”

    “这个……”水铃儿一时语塞,可还不死心,继续拉着他不放:“可是师祖姑姑说了……”

    “铃儿!”竹月心中万分焦急,又不能对他大声吼叫,只好正色道:“不许这样拦着师傅!”

    他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又深深陷入了矛盾:这一边是师祖,一边是师傅,一个不让走,一个坚决要走,两人的话,都不可违背,可如何是好?

    欲转身问师傅,却发现自己已无需再那么纠结,因为师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十章 女鬼云清(一)

    曦穆彤用耀海诀封住竹月大脑,料他定能昏睡个十天半月,足够她下山解决火铃儿的事。

    万一这趟失败,遭遇不测的人是她自己,而不会是竹月。

    为避人耳目,她没有骑她的的千翼冰雪兽,而是踏云赶往东都洛阳。这样一来,就比骑冰雪兽慢了近两日。

    到得洛阳城,呈现眼前的,果然是一派盛京的繁华景象。只可惜,放眼看去,满街尽是些青楼妓院,赌坊酒肆之类,以供人玩乐。真正走在街上的普通百姓,却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脸上的表情大多无精打采,郁郁寡欢。

    曦穆彤见此情景,在心里唏嘘不已。

    走至一处偏僻街巷,忽然传来女子凄惨的呼救声。她吃了一惊,犹豫着是否要出手相救。

    此行的首要目的地,是赶往宇文化及处,寻找那魔婴童火铃儿,万一半道出事,计划就会被打乱。但那呼救一声比一声凄厉,她实在不忍坐视不理,还是循声奔了过去。

    等找到声音来源,见到呼救之人,是一年芳十几的小姑娘,正被几个无赖纠缠。她身上外罩的罗衫已被扯破,苦苦挣扎着,如只落难的雀鸟般惊慌失措。

    曦穆彤不动声色,手运指力,一股无形的剑气便从指尖发出,在那几名狂徒间穿梭。

    这些人本在淫笑,眼看就要得手,却没料突然有人行侠仗义,不防之下全部倒地,“哎呀哎呀”不住声地惨叫。

    曦穆彤对那小姑娘使个眼色,她即领会,捂着被撕破的衣衫跑到她身边,任她拉着臂膀腾空而起,转瞬就消失在巷尾。

    逃出很远,估计已经没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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