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稚邪若有所思道:“我想他们可能不是不敢,而是……真的不敢。”
“你在说什么?”
冰稚邪道:“带我去见你们的族姥,我想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更多。”
昆不高兴道:“你太无礼了!我们的族姥,不是你这个男人想见就可以见的。现在我单独跟你说话,已经……已经是给你很大的恩赐了,你不可以贪婪的要求更多。就算你帮助过部族,部族的法则也不会宽恕你的罪责!”
冰稚邪问说:“你不是说我是什么‘族亚’吗?那是什么,难道不是一个有地位的称呼?”
昆愣了一下,说:“‘族亚’是千令部族中最有地位的男人,可是只要是男人都是低下的眷奴。男人向女人提出要求是不被允许的,‘族亚’在这件事上也不可以。”
冰稚邪心想,这个只生女婴的部族,这个被所谓‘胎魔附身’的部族是否就是那只黑猫指引他来的目的?黑猫是想让他解开这背后的谜团,帮助这些人得到解脱吗?
有些生气的昆看见他认真的在夜下思考,旁若无人的思索着什么,自己眼中看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了,她说:“我可以带你去见族姥,但你不能要求更多了。再多……再多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说这话时,刚强的昆不禁露出了小女人般的神态。
冰稚邪随口应了声好,并没有注意到她神态的变化。他仍在想着浣血藤疏导血液的这项功能。
来到部族内,大部族千令部族的人都已安睡,老态龙钟的族姥在族人的搀扶下步入了原始的部族大厅。昆将冰稚邪所问过的问题向族姥述说了一遍,族姥点着头,如两条细缝的目光锁落在冰稚邪身上:“年轻的小伙子,你为什么对千令部族的事这么感兴趣?你想对我的部族做不好的事情吗?”族姥的通用语说的比昆标准多了。
“当然不是。族姥,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能看出我不是为害千令部族的恶人。”冰稚邪说:“我探寻这些问题的目的,一是出于好奇。二是因为我觉得千令部族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胎魔附身’,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我还不知道,但我想弄清楚。”
族姥说:“你知道吗,千令部族在这里已经生存很多年了,我祖辈……祖辈的祖辈……祖辈的祖辈的祖辈,她们一直生活在这里。胎魔的恶咒从一开始就有,这是我们千令部族的宿命,只有浣血藤能拯救我们。”
冰稚邪道:“你与外界部族的人接触过,应该知道其它部族的人与你们不一样。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群只会生女孩,也从没听过什么胎魔附身,我想这一切都有根源,不是什么宿命。”
昆瞪着冰稚邪怒道:“卑微的男人,你不能质疑族姥的话。”
族姥没说话,沉默了。
冰稚邪心想千令部族的人对外界的认识和自己对外界的认知可能有很大的不一样。她们部族世代生存于此,从来没有出过这片山川,可能她们对外的了解仅仅只是势力最远端的五、七个人口稀少的小部落。这位族姥自称去过外面的世界,却不知道她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具体是指哪里。自己也许该换个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族姥,我的意思是说,胎魔可能就存在于这片山川之中,如果能找到它,或许能彻底的将它消灭。”
这话说完,族姥细小的眼睛睁开了一条明显的缝:“你说胎魔的恶咒并不是一直存在我们的身体里,而是在外面?”
“族姥,你们一直认为胎魔从出生伊始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吗?”冰稚邪道。
昆说:“难道不是吗?它们随时会苏醒。”
族姥却说:“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胎魔在我们千令部族的身体血液里,那外来的那个女孩不会也被胎魔附身。”
昆恍然:“对呀,那个外来的女人也受了胎魔。我为什么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族姥说:“也许胎魔真的是存在于我们身体血液之外,也许找到它就能真的永远的将它消灭。小伙子,你能找到胎魔?”
“我可以试一试。”冰稚邪说:“但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昆不等族姥说话,迫不急待的问:“你要我的战士怎么协助你?”
冰稚邪道:“我想知道附近一带你们所知所有部族的地点位置。”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昆总是对外人抱持着警惕和多疑,仅管这样的多疑实在没必要。
冰稚邪说:“我要确定胎魔存在的范围,并向其它部族询问相应的情况。”
族姥点头说:“昆,可以告诉他。”
冰稚邪又道:“另外,我想知道种了浣血藤的孕妇拔掉浣血藤,会发生什么。”
“她们会死。”族姥说的直接简单。
冰稚邪问:“怎么个死法?”
“在痛苦和恐惧中窒息而亡。”族姥说。
“是窒息!”冰稚邪点点头:“拔掉的浣血藤还可以再种上去,保住她的生命吗?”
“需要再种一根新的浣血藤,时间长了可不行。”族姥说完反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冰稚邪说:“我想亲眼见识一下,拔掉浣血藤后孕妇会处于什么状态。”
这时,族群里有不少人都醒来了,她们好奇的来到大厅周围,一个个交头接耳,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熟悉的人也出现了,她是冰稚邪昨天救治过的恰,她看了一眼冰稚邪,艰难的爬到石榻边向昆询问着什么。
昆跟她说了很多话,周围的人都哗然起来,诲莫如深的将目光投向这个外来的稀罕男子身上,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这些人当中不少都是昨夜冰稚邪救治过的人。
族姥从石榻上站起来道:“小伙子,你知道吗?胎魔是我们最敬畏的神灵。说出这样的话,你本该被处死。更何况你还是个男人。如果是当年的我,你已经犯下死罪了。”
“那现在呢?”
族姥道:“自从有了浣血藤保命的方法,让我和我的族人们知道胎魔并非不可以对抗的。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如果真的能消灭胎魔对我族人的毒害,你将成为千令部族最尊敬的人,我们也将奉你为神明。可如果你做不到,甚至惹怒了胎魔对我们的祸害,你将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什么代价?”
族姥身上忽然涌起魔力波动,冰稚邪脚下亮起了诡邪的光阵。接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段黑不溜秋的东西:“这是蛀心巫。吞掉它,如果你做不到你承诺,你将万劫不覆。”
冰稚邪感知到脚下的魔法光阵暂时对自己没有恶意,因为也没有脱身出去,他说:“是我想帮助你们,为什么还要我付出代价?”
族姥说:“因为我们赌上了整个千令部族再向神灵对抗,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很可能会受到胎魔降下来的灾难惩罚。我们想摆脱胎魔的毒害,所以我们愿意付出代价。而你必须得有所承诺,我不能让你将全族人的风险当做一片轻飘飘的云彩。”
冰稚邪觉得有点可乐,但他还是很严肃的说道:“族姥,你担心的危险根本就不存在。”此时,冰稚邪对‘胎魔’的存在有了一定的判断,可能是有什么因素引起了范转内的人类会受到‘胎魔’的影响,但这个‘胎魔’绝不会是她们信仰的鬼神。
族姥很生气,她解除了魔法道:“你如果不愿意承担惩罚的后果,就不要提帮助我们的事!”
冰稚邪知道对这类十分固执,脑中拥有深刻迷信思想的人来说,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她们就像信仰宗教的人,外人看来那些所谓的神与魔都是想像出来的虚幻之物,可信者却将这些虚幻当成无比敬畏的存在。冰稚邪现在要她们做的,就好比让一群教徒去和他们心中最害怕的魔鬼作战,他们虽想摆脱‘魔鬼’带来的恐惧,但也不愿意平白被人戏耍。想要她们真的认为冰稚邪是在帮助她们打败‘魔鬼’就得取得她们的信任,而这个信任就来自于族姥手中的‘蛀心巫’。
其实冰稚邪完全不需要对她们承诺什么,他可以单独去调查了解这件事,自己去找到所谓的‘胎魔’,并想办法将其消灭。这些千令部族之人的信任与否,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没错,他确实可以独立去做这件事,而且他心里的打算就是这样。
可是当他看到周围一双双殷殷期切的目光时,冰冷僵硬的心一下子软了。类似的目光他以前也见到过,但彼时的心境和此时的心境却大不相同。彼时的他,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苦无依的人,他将自己的心孤立在世界之外,对所有人冰冷,对整个世界冰冷。可现在……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千令部族Ⅵ()
冰稚邪的眼睛细微的动了动,抬起目光对族姥道:“我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来摆步,我答应你了。”
前后矛盾的一句话,让通用语水平一般的族姥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你同意吞下蛀心巫了?”
“我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摆步,反过来你们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你不会害了我吧?族姥。”冰稚邪反问。
族姥说:“若你能消灭‘胎魔’,让我族摆脱世代纠缠的阴影,我会遵守承诺替你彻底解除蛀心巫带来的痛苦。”
“那就来吧。”冰稚邪脸上、眼神看不出一点情绪,仿佛在做着一个事不关己,与他无关的决定。
族姥再次释放魔力,绽开的青黄色光芒在冰稚邪的脚下形成妖邪的魔阵。她右手托起一团魔力,手握着蛀心巫,魔力的灌输让蛀心巫逐渐复苏。原来那是十几条团在一起,带着黑色毛刺的黑色小虫,它们抖动须毛,蠕动身体,慢慢活动开。
族姥说:“当族人违反了重要的族规法则时,当俘虏了恶劣的敌人时,我会以族规法则让他们吞下蛀心巫,接着最痛苦的惩罚。他们会看着自己一点一点,从内到外化成一滩脓水。他们会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受尽最残忍的苦难。现在,你吞下它,就能得到我千令部族对你的信任与托付。昆,取两条让他吞下。”
“两条吗?”昆有些意外。
族姥细小的眼睛眯了她一眼。
昆不敢迟疑,立刻小心翼翼取了两条蛀心巫放在手中,送到了冰稚邪面前。
冰稚邪看着两条黑色的小虫子,看上去除了样子有点恶心,似乎普通的深森小虫差不多。可是虫有千千万万,有的看似弱小,实则危害巨大。
昆再次强调了一番:“这是族姥精心培育,有剧毒的虫子。吃下去,没有解药,你会死得很可怕。”
冰稚邪抓过来,当着她们的面,将两条虫子放进了自己的口中,闭嘴吞咽。
昆脸上有些变色,惊道:“你……你真的吃了?”
冰稚邪微笑道:“你要检查吗?啊……”他张开口,扰动舌头,让她们看自己确实已经吞下去了。
周围千令部族的女子们都低低的惊耸哗然。冰稚邪是外来人,没见过蛀心巫发作时的情形,她们都是亲眼见识过的。蛀心巫是全族最严酷、可怕的酷刑惩罚,比锯刑和刺刑更加可怕。
族姥运使魔法收发之间,八道魔法的青叶刺探入冰稚邪的身体中,锁住了正在喉中吞落的蛀心巫:“嗯,果然吞下去了。”她解除了魔法,颔首道:“你得到了部族和我的信任。消灭胎魔的事,千令部族会全力而战。昆。”
昆用族语应了一声。
族姥用族语说了几句话。
昆从族姥掌中取了一条蛀心巫也吞下去了,这让冰稚邪有点意外。
族姥对冰稚邪说:“是昆带你来见我的,你失败了,她也要受到同样的惩罚。”
“现在我需要一名种了浣血藤的孕妇,你能帮我了吗?”冰稚邪捂着胸口,面露不适。他看了一眼昆,昆的情况似乎比他更痛苦。
族姥拿出九颗白色的药丸道:“这些药,每次服用可以让你体内的蛀心巫安宁五天,也就是说你只有十五天的时间,十五天内,你必须得回到这里,否则你将在山林中痛苦而死。”
昆接过药丸,将六颗交给了他,自己留了两颗,立即服下去一颗。
“她吃一颗,也就是我要吃两颗咯。”冰稚邪拿着两颗白药丸,像抛糖豆一般扔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进去。
族姥向旁边的人示意,说着族语。很快一个全身**,缠着浣血藤的孕妇被人送过来了。
冰稚邪说:“把她带到一个房间,我要检查一下。”
一间较大的石室里,里面铺着木床,床上铺着稻草,几人扶着孕妇躺下。冰稚邪对族姥道:“请把她身上的浣血藤解除吧。”
依照昨日的方法,洒了些粉末,浣血藤从孕妇身上迅速的脱落下来。冰稚邪手指放在孕妇脖颈上搭了一会儿,又在旁边等了几分钟,随后取出一把小刀来,轻轻地割开了孕妇手臂上的肌肤。
昆不解,问:“你要干什么?”
冰稚邪没有回答,继续割开皮肤。有血流出来了,但是很少,血液比较的粘稠,这在身体里很难流动。他暗自点头:“果然是这样。她们是逐渐失去了血液循环而死。”
在第一次发现洛兰时,洛兰身上是有些细小的伤口的,当时有血液外流,他只觉得浣血藤有问题。当救治恰时他才发现恰的血液似乎有异,只是当时是在大雨冲洗后,并不太明显。不过当她们说到浣血藤的作用,石室的死婴以及后续种种时,他就十分怀疑了,现在为的只是亲眼确定罢了。
浣血藤,藤如其名,它在这里最大的功效并不是控制孕妇不受胎魔的惊悸入梦,而是为了疏导凝窒的血液流动。
血液凝固,这让冰稚邪最先想到的就是红帽子的邪恶魔法。可他进入费云地区以来,见到过几只哥布林,却还没见到红帽子这种品种。再说,依照千令族人的描述,她们只在怀孕以后会陷入‘胎魔附身’的症状,未怀孕时与常人无异,这显然与红帽子无关。
冰稚邪采集了一些血液,走出石室道:“你们可以给她重新种回浣血藤了。”
昆问:“就这样结束了吗?”
“嗯。”冰稚邪点了点头,注视着小瓶中采集的粘稠的血浆:“这种血液浓度,难怪会窒息身亡。这么说,所谓胎儿在梦中化身恶魔掐死母体,要么是千令族夸大其事,流传的谣言,要么就只是一种在梦中的自我幻觉。窒息,跟梦中胎魔掐死她们根本无关。”
冰稚邪收回血液瓶,回头找到昆道:“昆,把附近部族的方向位置告诉我。最好你们这里有地图,能在地图上标示出来。”
昆说:“我们有地图。”
“太好了。”
昆取来了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图,地图虽简单,但冰稚邪一眼能看得明白。图中千令山、瀑布,她们寨子的位置,还有附近山头路径都标示出来了。不需要他再询问,上面将附近部族村寨也画上了。
“行,有这个就够了。看这个方位……这里是什么地方?”冰稚邪端着地图琢磨着:“嗯,还是去一趟,确认一下。”他拿着地图问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片很深的密林。”
“你们去过吗?”
“去过。”昆说:“那里树林太密了,而且有很多山,不太好狩猎,我们部族的人不是常去那里。”
冰稚邪收好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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