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好欢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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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好欢不迟-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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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用的直钩,可竟然也有一条不知是怎样倒霉的鲫鱼给卡在了嘴下。

商怀桓将鱼从钩上取下,装在鱼篓里,回屋的时候,给搬进了家。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进屋,书韵在前边引路,商怀桓尾随其后。

当时,尹柔与闺蜜正从二楼下来,走在西塘别墅的转角楼梯上面,将两个小孩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吃饭的时候,尹柔看书韵的眼光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从之前同情、怜悯这个小孩,变成了无线爱怜、欣赏这个小孩。

闺蜜有意无意地提点说这么喜欢带回家去当童养媳如何,尹柔也就顺水推舟,说愿意试试看。

从那以后,书韵就经常被请到尹氏去作客,很多时候尹柔还刻意留书韵子啊身边过夜。

一个是没有妈的孩子,一个是没有女儿却想 女儿想得要疯的女人,二人之间看似压根就不需要融合。

可又不能完全用“有缘”来解释,谁都没有正面过,谁都无法排除,当初要是商怀桓没有一见钟情凌书韵,尹柔是否还能跟过去十六年一样,那么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凌书韵。

以前人们或许认为尹柔是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可是,自从她与商安年的婚事告吹以后,人们也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这是一直纯良无害的小白兔,也是一只陈腐深、意志执念的白兔精。

所以书韵更需要黎池的意见。

黎池轻轻地拍了拍书韵的肩头,说:“去吧。”

书韵瞬间卡壳,人和意识就跟分离了似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直到下一个瞬间,她又突然还魂,才匆匆跟黎池道了声“谢谢!”就跟着商怀桓飞奔似的,冲出了秀园的主屋。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风雪交加,书韵连件厚一点的外套都没有带,就一路急奔,从庭院到圆门,再穿过梅林,直接抵达秀园的正大门,上了商怀桓的车。

车内的暖气被商怀桓以最大风速、最高温度开到底,可到底不抵屋内的温暖,书韵之前心慌意乱奔走得匆忙没有感觉到寒衣,在车里等空调暖和的车内温度的时候,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寒冷的刺骨。

数九严寒的天气,不穿外套、羽绒服是最笨的小白才会干的事。

商怀桓一边开车,一边还得分出精力来看书韵的情况。

人是他从秀园借出来的,还回去的时候也应该是毫发无损的。如果因为她的疏忽忘了穿衣服而回去感冒的话,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后面车座上有我的外套,你不如先披上吧。要是感冒了,我也不好跟你家的黎池交代。所以就不要在乎什么我的衣服了,就当是一件棉被、一条毛毯好了。”

书韵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摸摸索索,把衣服披在了肩头。她正喝着中药,要是感冒回去的话,最后一剂要就不能吃了。

相当于以前曾经吃的苦都白费了。

书韵跟谁过不去都不愿意跟自己过不去。药是黎池特意为她寻来的,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容拒绝,非吃不可。



尹柔已经没有住在医院,而是搬回了家中。

书韵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疏忽,这么长久时间以来,从来都没有主动去关心过尹柔的健康状况。

商怀桓不说,她就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甚至,连她主动想起来,问一声安好与否都没有。

临进门之前,商怀桓说,糖尿病伴随并发症,尹柔的腿上已经长满疽疮。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见面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

尹柔已经回天乏术,商怀桓寄望,她最后能走得安详一点。

书韵努力地猛点头,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地扑簌扑簌往外扑。

尹柔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天生高贵,气质如莲。她从一出生就注定比别人娇贵。她什么时候一身恶臭,半身不遂,躺在床上等人看过?

可她竟然就得了这么一种病,病理现象肮脏的都有让人不敢一视的勇气。

书韵越想就哭得越凶,呜呜咽咽,想停却止不住地流泪。

商怀桓见书韵如此,就不敢带她进屋了。

只是听说而已,她就能哭成个泪人儿,要是然她见了本人,还不得哭个没完没了?

老天留给尹柔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商怀桓已经无法满足她一而再再而三要求的带书韵回家这一要求,他最后能做的大约就只能将书韵带到她面前。

如果不能让书韵心情平复好进去,即便是让他们二人见了面,尹柔也会因为书韵的哭啼而走得心有牵挂。

商怀桓不想让他的妈妈再带着牵挂走。

这辈子因为他,母亲已经是万千挂念了。

自从得知母亲的病症以来,商怀桓时常在假设。

假设如果没有他,母亲一定会在舅舅们的帮助下脱摆脱商安年留下的伤害,重新开始她的美妙人生。

可是就因为他,一辈子,母亲都没有再嫁人过。

书韵是母亲最后的牵挂,如果能让母亲看到完好的她平静走完最后的人生自热是最好的。

但如果无法然给母亲看到完美、幸福的她,而是梨花带雨般地站到她的面前,商怀桓宁愿不让母亲看到书韵。

如果一定要留下牵挂,那也要是最轻的那种。

相比没看到的牵挂,比看到她伤心的牵挂,自然是牵着更轻一点。

商怀桓也没有催促书韵,只是让她自己安安静静地把眼泪放光。

憋回去的眼泪很容易再次喷涌出来,不如让眼泪就此干涩,那样子,即便是到了尹柔面前难掩伤心难过,书韵也会因为眼睛干涩而流不出眼泪来的。

对于弥留之际的病人来说,尹柔的视力是极差的,能看清个人样子就已经算是状态很好了,几乎不可能看清人的眼睛鼻子。只要书韵不流泪,嗓子不要尴尬,尹柔就不会感觉出来她的难过。

书韵调整了一会后,自我感觉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抬起衣袖擦干眼泪。

来的太匆忙,又没有心里准备,总之就是太出乎意外的缘故,书韵连一张可以擦脸的纸巾都没有备上。

商怀桓递给书韵一张纸,才领着书韵进家门。

因为尹柔病沉的缘故,家里这几日客来客往的人很多,大门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门童见到商怀桓的时候,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少爷!”

商怀桓颔首以示回答。

拉着书韵的手进了屋。

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尹柔,而是拉着书韵到客厅倒了杯热水,跟她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哭过以后嗓子确实干燥,书韵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了满杯。

将杯子递还给商怀桓,书韵环视了一周。

身处客厅的好处,就是能够一眼将整个屋内的景致尽数收入眼底。

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有书韵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约来的人形色匆匆,去的人也脸色黯淡,想必,尹柔是真的大限将至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从一楼楼梯口的房间进去又出来。

书韵想,尹柔大约就在这里面。

大约病人都不宜搬动,所以,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尹柔也只是住在一楼的客厅,而不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书韵在清完嗓子之后被商怀桓拉着从另一门进入房间。

尹家毕竟扎根在风城,尹柔又多年执掌风城尹家老根基,圈子里的人即便不看尹柔的个人魅力也得看尹氏家族的实力,到底,是一个家族的举足轻重人物的最后交代,即便尹柔先后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到最后,也是排队着来看她的人如集市。

按照书韵的身份以及凌氏、竺氏的地位,按理说也应该是最早被通知的一拨人,可是,他们不仅最晚知道,甚至,如果不是书韵跟他们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话,都有可能就不被通知到,或者不知道。

竺氏和商门不被邀请的话情理可说,因为尹柔大半生的疙瘩都跟这两个家族密不可分。

可是,连凌氏也被排除在外,多少有些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书韵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问题,商怀桓的小舅舅亲自从后门把他们接近屋去。

前面其实已经堵得不像样子,尹柔时间有限,闻风前来看她的人忽然跟潮一样的拥挤而来,完全超越这个屋子的最大容客量。

一楼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房间都有机会开后门。

书韵从小在尹家都厮混习惯了,小舅舅又与商怀桓的私交最好,老早就把书韵当外甥媳妇似的看待,熟得就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见到书韵过来,先是眉眼一笑,而后才脸色转为正常的苍白,掩饰不住地眉目生疼,压低嗓子问了书韵一句:“你来了?”

仿佛她就跟幽灵似的,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

不过也不能怨怪人家,至亲的妹妹马上要先于自己离开这个人世间,换成是任何人都会难过得失去主心骨的。

哪怕是商场上最雷厉风行的人,他也是有自己的软肋的,这些软肋,不是挚爱就是亲人,总逃不了最在乎最关心的人。

书韵微微地颔了颔首。

小舅舅就二话不说,拉起书韵就往屋里走。临近病床的时候,小舅舅横臂挡住了商怀桓,当个放了书韵过去。

尹家尹柔的房子现如今已经被重重包围住,整个尹家启动了临时应急预案,希望能够把不请自来的人潮在第一时间驱散去。

小舅舅的意思,这都是商怀桓入主风商银行的缘故。在生意人的眼中,银行大约就相当一个巨形的提款机,所以,有的没的,都要来凑一份子。

小舅舅似乎不大喜欢商怀桓入主风商银行,书韵能够从他们细微的接触中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可是为了病危的尹柔,二人又不得不都忍耐着。

书韵一步一迟疑地走向尹柔的病榻。

虽然商怀桓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来酝酿,但事到临头,她发现,再多的酝酿也都是枉然。

从老远看大尹柔的第一眼,书韵还是情不自禁地黯然伤神。

原本就纤瘦的体态,经病榻这么一卧,几乎就剩下了皮包骨头。

两颊上面都已经凹陷进去,往昔的风韵犹存如今也已经荡然无存。

难怪除了至今至交,外面再多的人,都无法进入这房间。

曾经那么美好的一个 女子,岂是能够容忍自己最惨不忍睹的一面叫人看去的?

就像汉武帝的李夫人一样,临死都要掩面,就是要让人们记住她最美好的一面,记住她的美,永远地流传下去。

美人迟暮,虽然是自然之道。但是尹柔在她年华还在的年龄是即将远逝,能让人们看不到她迟暮的容颜就不让他们看到。

房间再大也大不了哪里去,就算书韵一步一回头,也总有到达的时候。

而且,很快。

书韵不得不收拾起情绪,矮身伏到尹柔的床头,轻轻地用下巴蹭了蹭尹柔瘦骨嶙峋的手臂。

“妈妈。”她想象自己还是在小时候,腻腻歪歪地唤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妈妈起了作用,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尹柔,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无力地抬了抬自己的手,将手覆到书韵的脑后,顺着发丝生长的方向,缕了缕书韵的头发。

“你来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嗯。”书韵塞着鼻子应了她。万千感慨,无以言表。

“丫头,谢谢你来看我。”尹柔是出的气多进的少,却依然固执着连续着说完一整句话。

话音刚落,就见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累得几乎断气。

书韵从来没有给人送过终老,从来不知道人之将死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无限地害怕,害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害得尹柔提早离开了人世。

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就像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跟尹柔见面一样的道理。

自从与商怀桓决裂之后,她就不知道怎么跟尹柔交代。

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书韵想,她第一时间一定不会再想着怎么避免尴尬,而是怎么让她们有限的时间过得更充足一点。

很遗憾很遗憾,却已经将遗憾铸成。

书韵不知道说什么好,吧嗒吧嗒地直落着眼泪。

“别哭了,傻丫头,你来看我,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呀!”

书韵只知道点头如捣蒜,已经无法正常组织语言。

斜刺里,一只手悄悄地递上一张纸巾,书韵缓缓地从尹柔手里抽出一手,很快,那个位置又被另一只手替代上。

书韵默默地擦拭着眼泪,等到她把眼睛都擦红了之后,忽然手背上一热,有两只不属于同一个人的手被叠到了一处。

书韵微微侧目就看到,最上面覆着一直苍白纤瘦的手。

书韵侧脸与商怀桓对视。

商怀桓朝她暗示了一下,大约意思,就是先顺着病人的意思。

自古以来,就是死者为尊,将死之人,再怎么不合情理的逻辑,都要满足人家。

尹柔将他们两人的手叠到一处,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他们两人以后能够同舟共济、一生相随。

可是错付了的时光,错待了的命运,都早已将他们分崩离析,这个世界上,也许再没有人能够让他们像过去一样那么刻骨铭心地爱恋,但是,这个世界上也同样不会有他们两人像过去一样的重来一次。

有些伤就是用一辈子也治愈不了。

但伤好不了可以一直不好,临死之人的愿望却不得不委婉应着。

谁让她从小就欠了他们母子那样一份恩泽呢!既然从小就分了他一半的母爱,又怎么可以不懂得反哺呢!

这么说吧,大约尹柔这时候就是要书韵跟商怀桓马上结婚,她都会义无反顾地答应她的。

结就结呗,反正还有离的时候。

覆在他们上面的手一直覆着,就没有松开过,知道冷却,都没有离开。

商怀桓直接接触自己母亲的皮肤,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她的冰冷。将母亲的手从自己的手背上移下时,那细瘦的胳膊就跟失去了固定点似的,哗然垂落。

“妈妈!”嚎啕一声大哭,却是自书韵口中喷出。

商怀桓连忙将书韵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坚强一点!”他暗暗嘱咐,“咱妈走得很安详,别打扰了她。”

其实商怀桓又何尝不是悲痛欲绝,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 尽可能地待她好,才是晚辈最应该尽的本分。

尹柔最后的心愿大约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能够和好在一起,商怀桓因为自身的缘故,推辞了许多次,一次次让母亲失望透顶,最后一次,却是本着欺骗她的心态去找来的书韵,不想,竟就成了永别。

大约连尹柔都能够猜到,他们只是演戏给她看的。所以,她再也不愿意看戏散以后的结局,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弃世而去了。

至少停留在这一刻,她看到的他们还是在一起的,她就满足了。

尹氏早已经做好了善后的准备,很快,尹柔的身体就被一层白布给覆盖住。

尹氏还有新闻发布会,届时会公开尹柔的死讯。

书韵在看到白布徐徐拉上、盖住尹柔的身体时就已经奔溃,不要命了似的往前冲去,试图扯掉代表死亡的白布。

商怀桓架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出房间,直接到了屋后。

书韵泣不成声,却有无力挣开商怀桓的束缚,拉扯着他,捶打着他的胸膛,一阵疯狂。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一个劲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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