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未必就不远,只是因为同是一个家的人,跑得再远也逃不了家人的名义。
所以凌满晴是当真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妹妹,也一向是以无视来看待这个妹妹的。
凌书韵又不是个会讨人喜欢的主,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装傻充愣不去主动招惹别人。
所以,凌满晴从小不把她看在眼里她也从来不在乎。
她只要,凌满晴不给她使绊,她就心满意足。
她不比凌满晴,天生就具备让整个家族都尊重的身份,以她私生女的身份进入凌家,她甚至连路边的一朵野花都不如,她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家里颐指气使?
即便这个家的主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没有资格。
苦难催人成长,书韵年岁虽小,可成熟却早。
从小被母亲抛养在农户家中,从小没有父亲备受小伙伴们的讥讽。从小就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书韵从小就会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现在努力学习,将来长大后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人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看不起你了。
逃避,不,是逃离风城是书韵自小到大的愿望,也是她一辈子追求不屑的目标。
这不是逃避人生的态度,而是,现实实在没办法扭转了,只能选择一走了之。
不是三十六计也有说“走为上”吗?
道理,其实只要行得通,就都是对的。
凌满晴从什么时候改变对书韵的看法的?大约就是从她看出来书韵有这种“走为上”的想法开始的。
书韵自从到凌家以来,连下人都能感觉到她软捏可欺,以凌满晴这种高贵、冷艳的大小姐是不屑与之一视的。
凌满晴从小到大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大约就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这个大智若愚的妹妹,从来都没有把凌书韵当一回事看待过。
家里人对书韵提出的任何要求,书韵从来都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为了自己,爸爸连读书的兴趣爱好都要书韵不可以跟她一致,当凌书韵满心答应爸爸时,凌满晴就确定了凌书韵胸无大志。
事实上,也只有当事实出现的时候,凌满晴才总算明了自己有多愚蠢。
她自以为是的一招投石问路,自以为是把书韵的真实底子给摸出来了。
书韵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私生女,为了维持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或者生活保障,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不要。
这样一个毫无竞争压力的人摆在面前,凌满晴压根就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给自己带了不可估量的压力。
书韵从来给凌家人的感觉就是乖觉、听话,甚至有些缩头缩脑、仰人鼻息生活的小丫头片子。
可是,当凌满晴忽然有一天看到父亲愁眉苦脸,她去偷看了父亲所在保险箱里的资料以后,才忽然明白,越是平实看着无害的人,越是无声无息最容易致你于死命。
凌满晴当时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父亲保守了一辈子的秘密正在一层又层抽丝剥茧一般地被凌书韵剥开来。
那一刻,凌满晴觉得自己的头都裂了,平实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居然居心这么深沉。
她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真实的死亡原因,这才是她愿意寄居凌家的最初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
书韵刚到凌家的时候她才多大?那么屁点大小的小女孩竟然就懂得了什么叫谋篇布局、计算长久厉害关系。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孩呀!而他们这么多人,竟然全被她蒙蔽了。
凌满晴后来没有隐瞒她的父亲,她偷看了父亲的秘密。
她也同时像父亲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她既不满意自己父亲的出轨行为,也无法理解父亲为何要当这冤大头这么多年。
但她,必然会全力支持自己的父亲。不管他老人家是对还是错。
凌满晴不同凌家任何人的身份就在于此。她是凌峰的女儿,却可以谈判似的跟凌峰讲话,又可以以女儿的姿态支持自己的父亲。
有这么一个亦敌亦友的女儿,做父亲的,怎么能不欢喜呢?
那一年凌满晴和凌琪的母亲病势已经沉珂,凌琪看待凌书韵异样的眼光起先凌满晴不懂,在知道书韵身份之后也就懂了。
所以凌满晴全力支持自己父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协助父母,把凌琪赶出了风城。
美其名曰是出国游学,其实在那个时候,则是全家人对凌琪的保护。
他毕竟是被凌氏家族寄予厚望的纯正血统的继承人,她无条件无理由也没有犹豫地第一时间只想保护好他。
血缘的亲厚在这时候显得十分明显,同样是一个父亲生的,在关键时候,凌满晴最先考虑到的却只能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那一年凌满晴同样才从失恋的悲痛的走出来。
结束一段坎坎坷坷、拼拼凑凑的爱情长跑,整个人对爱情,就跟体力虚脱似的,就像学生似的的八百米一样,每次跑完都发誓不要再跑了。
可是爱情毕竟比跑八百米来得伤身更伤神。
十多年男人摇摆不定的抉择,最终让凌满晴痛下决心,长痛不如短痛。
她割腕一样割掉自己爱护了十多年的情感,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创业中去。
却在刚刚风生水起的时候,遇上了几乎毁天灭地的打压。
那一年,凌满晴从来不寄望凌书韵能救她,对她来说,或许死亡更是一种解脱。
既可以一如既往地帮父亲保持住秘密,又不用再为了爱情而伤筋动骨。
再疯子一样的女汉子,都有她刻骨柔情的时候,凌满晴一生的软肋,也不过她是个重情的女子。
凌满晴的事业坐到如今国内屈指可数的几家上档次化妆品公司的地步,人人都羡慕有这么一个女人,有这么一个家庭,有这么一个身份,有这么一个条件。
可是,人人谁能知道,也有这么一个女人,因为爱情之花的过早枯萎,有这么一个时候,怎么也看不得别人幸福满满的样子。
凌满晴并非羡慕嫉妒恨,她这样年纪的女人,早过了那样幼稚的时代。
她看不下去黎池满溢的情怀,一来她觉得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爱你的时候恨不能帮你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而不要你的时候你就像穿旧了的鞋子,想扔就扔。
二来,凌满晴自己也有过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经验,她看妹妹这么被捧的时候,无意就想到了自己的过去,触景生情,情更真切。曾经深爱过,即便逝去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无法释怀。
在凌家没有人不知道大小姐的那一段过去,也没有人敢过问大小姐关于那一段的经历。
凌书韵亦是其中之一。
比隐私更隐私的,是明明不是隐私却要装成它还是隐私。
书韵当然知道凌满晴为什么看不下去,包括凌琪、凌峰其实也都知道。
凌满晴能够选择忽视已经是对大家最好的交代了。要换成是从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不当面浇一盆水给书韵都算客气。
凭你愣样的幸福美满,在我凌满晴看来,也不过尔尔。
只是因为曾经欠着书韵一份情,虽然始终不认为这是欠了,可却也不得不正面面对。
虽然是父亲有点不成体统地给女儿下跪的结果,却也是书韵救了凌满晴。
俩姐妹都为爱重生过,一个选择了义无反顾地继续为爱疯狂,而另一个则彻底淡漠爱情,一心一意做大做好自己的企业。
这大约就是女汉子与小女人对打的区分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凌满晴其实也曾怨过自己的父亲,为何当初是选择了成全她成为女汉子,而可以培养书韵成了小女人。
女汉子没有爱情照样可以活得有滋有味,而小女人天生就是来小鸟依人祸害男人的。
凌满晴走后,凌琪和凌峰跟着相继用完早餐。
书韵来得最迟也最后一个吃完。
她吃完时,抬眼已经不见凌琪,只有凌峰眼对着自己看个不停。
还有一个盯着自己看个没完没了的当然还有黎池这个害死人不偿命的妖孽。
“快过年了,今天住家里吗?”凌峰小心地问书韵道。
“不了。今年过年谁家都不去了。”书韵说。
又解释道:“再怎么说,商怀瑛都还是我名义上的亡夫,第一年,到谁家里去都不合适。我个黎池,就住在秀园里过年了。”
“爸爸怎么会是看中这些的人?”
“我当然知道爸爸不会是这种人,但是人烟可贵呀!而且,我最近也在看病,过年都要吃中药,带个药罐子到谁家也都不方便,不如就依了我吧,爸爸。”
书韵并不是个习惯把自己的弱点呈现在人面前的人,但凌峰现如今的身份是她既爱又怕又尴尬的,就怕一个处理不慎,这个原先就跟她没什么关系的父亲转眼就不认她了。
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到底一直错认了这么多年。
人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一方面深爱,一方面又深恨。
就这么爱恨交织,就这么谁都离不开谁。
凌峰也没怎么留书韵。书韵已经把原因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不能留住女儿在家里过年不代表不能一起过年,大不了,他去秀园跟书韵一起过个年就好了。
。
书韵和黎池吃完早餐后没有在凌氏老宅停留用中餐,中餐是去了竺志维家中蹭的。
竺志维至今还住在竺氏大楼的顶层物业当中,地方甚至比商怀桓旺角公寓都狭窄。
但大凡有过漂泊经验的男子都比较擅长厨艺,竺志维也不例外。
他拿手的好菜是一盘炒面。
炒一盘面再来一碗汤,无疑就是最好对付的一顿中餐。
书韵一黎池此来的目的并非贪图美食,却是在跟凌峰坦白不能一起过年的时候临时起的意。
既然不能跟凌峰一起过年,自然也无法到竺志维的公寓里一同跨年。
不过竺志维第一年认女儿,当然比凌峰难以说通。书韵什么狗屁的药罐都无法阻止他与女儿一起团圆。
既然书韵无法过来跟他过年,那么他就直接跑去秀园跟书韵一起过年好了。
论起耍无赖来,十个凌峰都不是竺志维的对手。
这件事情当年在徐静初的身上就验证过。
书韵想,既然是他去秀园,也不是她邀请的,那么即便到时候真出来这事,而凌峰爸爸没有出现,时候也可以想办法弥补的,所以,没有说可以或不可以,吃完饭后直接跟黎池回了家。
起火、烧炉、熬药、喝药。
生活就跟被设置了程序似的,每天都是如此。
直到,年三十夜,团圆夜。
团圆夜没有月亮。但却也是一个“满”字。如果说,圆月叫满月的话,那么缺月也可以叫满缺。
中国大都时候都强调月圆人团圆,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就是年三十晚。
中国人历来讲究过年,再忙再累都要赶在年三十晚之前赶回家吃个团圆饭。
北方人习惯吃饺子,南方人没这习惯,却也喜好团圆。
一家人会烧一桌子好菜,然后围在桌子前海吃一顿。
大约也会讲一些这一年经历过什么,得到了什么。
反正只要是开心的、快乐的事情都可以跟家里人一起分享。
竺志维早早就一个人来到了秀园,他连竺一诺都没有带上,是只想跟书韵过个团圆年的。
凌峰比竺志维晚到秀园。
并不是他太忙或者不在乎早晚的事,而是他屁股后面跟尾巴似的跟了凌琪和凌满晴。
两个大忙人竟然比他这个老爹都还要忙碌,却还要怨声连连,说什么他不带上他们的话,他们没脸也没资格进秀园的门。
儿女就是父母前世的债,今生还。
一儿一女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团结过,可想而知,为了挤入秀园的门,这一双儿女是做么地深刻分析过,多么地利用殆尽他这个当父亲的。
凌峰就是这么被一双儿女给拖累的输给了竺志维的。
多少有点闷闷不乐,在血缘上已经输给了竺志维,如果连抢过年夜饭都再输的话,他这个凌峰爸爸也当得太失败了。
人的年纪越往大就越爱在某些事上面钻牛角尖。凌峰虽然还不到称得上老的年纪,但却已经实实在在是个老顽童了。
连过个年,都要跟死对头计较个早晚的问题,就曾向当年,彼此都还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同样为了跟一个女子共度新春而大闹过一场。
于是俩老的就跟小孩子似的当着孩子们的面在客厅里算起了陈年旧账。
小辈们均摇头不止,无言以对。
最后,就跟放弃治疗似的,对他们放弃劝阻。
反正他们的那点陈芝麻烂皮的事大家都耳熟能详,甚至能倒背如流。
小的们都挤进了厨房、餐厅,准备年夜饭。
食材是各自都买了些,这样做起来也容易分工。
书韵早得到通知他们要来,与黎池吃完下午茶之后就喝完了药。
还有一天的药没喝,但年三十,黎池也不再限制她这那了,只要不是太犯忌的食品,都随她去了。
因为风城没有固定的习惯三十夜要吃什么,所以,凌满晴就提议,一起吃个面条,意喻跟面条一样“长瘦”。
倒是大家都欢喜,可人到底能不能长寿又岂是光靠你吃面条就能决定的。
饭还没吃到一半,一家伙正兴奋得玩猜数字游戏吃面条的时候,商怀桓突然不请自来。
121 若我一去,后会无期(完结章)
此时此刻,商怀桓与秀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一众人看到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千篇一律的雷同。
所有人几乎都在看到商怀桓的第一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筷子。
黎池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但很快又松开,让人完全看不着他的意思。
商怀桓大约也看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
他自然知道不论是以曾经还是如今的身份,他都不应该在这个举家庆团圆的日子里出现在他们当中、书韵的面前。
但他也有他不得不来的苦衷。
“打扰了。”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似的,跟大家致一声歉意,自嘲一般勾起他好看的唇延,“凌书韵,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他从来不会唤她全名,哪怕再生气,也不会这样硬生生冷冰冰地喊她。
他这样好像陌生人似的称呼,就像他们就真跟陌生人一样。
“什么事?”书韵淡淡地开口,顺道还拾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根面条。
如果说,一众人当中有谁是镇静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书韵。
强作镇静。
“妈快不行了,能不能去看她最后一眼?”
“什么?”书韵手中的筷子叮当跌落。
他既不说“我妈”也不说“咱妈”压根就不需要商量,将“妈妈”二字压到她头上,仿佛就跟她的妈即将谢世一般。
书韵莫名地失魂。
始终无法坦然地面对亲人的离世。
这是人类的软肋,不无例外,也是书韵的软肋。
不管她和商怀桓闹成什么样子,尹柔都是她心上最柔软的一块。
书韵微微地转脸看了眼黎池。
尹柔如果不是商怀桓的妈,或者商怀桓现在不在风城,二者全其一的话,这会而书韵都会义无反顾地冲过去看她。
但,现在二者齐全,即便她再怎么想第一时间跑过去看望尹柔,她也得先问问黎池的意见。
两个人和一个人的时候毕竟是不一样 的,黎池又为书韵几乎放弃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二十年的前途,做人不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还得兼顾另一半的感受。
如果商怀桓与书韵过去没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因素的话,倒是可以不考虑黎池的想法,但是现在,只能说,天意弄人。
尹柔从小将书韵当闺女一般看待,又何尝不是自小就将她当儿媳妇人选来看待的呢!
哪里有人是绝对的大公无私的,如果不是自小就投缘、入眼,书韵又怎么可能这么得尹柔的欢喜?
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商怀桓陪伴书韵钓了一整个下午的鱼。
虽然是用的直钩,可竟然也有一条不知是怎样倒霉的鲫鱼给卡在了嘴下。
商怀桓将鱼从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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