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人送的吧?”竺一诺仔细研究了凌琪的表情,大胆试问。
“……”凌琪不作声,默认。
“还是当年心底的那个人吗?你可真大方!”竺一诺凑近凌琪,仰脖睇向他。
“不许你胡说!”凌琪落荒而逃。
。
时间逼近晚八点,书韵因为吃得过撑,在服了消食片之后还是到洗手间去吐了。
老话说,老天分配给你多少食量就是多少,你贪图多了,即使人不向你要债,天也会跟你要回去的。
所以,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
从洗手间出来时,书韵已经唇色泛白。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她调整,马上就要开始年会了,而她,需要在年会之前上台演讲,她的风商银行首秀,不容马虎。
书韵从随时携带的手包里掏出口红,擦上后,便一步不停地走上了大礼堂的最前段的主席位上。
书韵一款粉紫色露肩及踝礼裙,及肩的长发盘成一个复古的发髻,发髻后面贴着一款蝴蝶结形状的钻石发卡,与礼服别在腰背后的蝴蝶结遥相呼应。
衣袂翩跹,如徐徐春风里的紫薇花一般,高贵但不骄傲。
随着书韵的移步上台,礼堂内喧鸣鼎沸的人声渐次暗淡直至消失。
蝴蝶结钻石发夹别有一层不同的意义,曾经,书韵陪同商怀瑛出席慈善活动时,每次必带这款发夹。
据说这发夹是商怀瑛送给书韵的结婚礼物。
他们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省略了订婚仪式,但是由于结婚礼物的贵重已超越任何一种订婚仪式的费用,所以,当初,完全掩盖了外界对商门亏待书韵的传言。
也曾有人调侃说,若书韵舍得下她发间的发卡,就足够慈善基金会做几十年的活动。
商怀瑛当时护短得叫人直嫉妒,他当面跟那个提意见的人说:“我妻子的东西,你们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要钱,可以向我要!”
后来,关于书韵的钻石发卡,就定了一个标识,他们夫妻一体的标识。
如今,商怀瑛逝去已半年,商门与书韵也已决裂,书韵辗转与商怀瑛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商怀瑛生前的至交好友绯闻不断,让人们在茶余饭后多了一比丰厚的谈资不说,也不由地感叹如今的世道,真是欢情短暂,该及时行乐才是。
但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书韵依然与商怀瑛在世时一模一样佩戴当时的发卡,无不令人揣测,这女人意欲何为?
其实,书韵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好好做一份报告,履行完她作为风商银行董事长应有的职责。
商怀桓亦已带了莫冉冉回到礼堂大厅。
金融行业并不是莫冉冉感兴趣的,但是,饶是她一个外人,也听得出来书韵的报告所含的金量,绝非寻常的99可比的,她是万足的纯黄金,金融界里的老手、行家,绝不可能是黎池或者凌琪一朝一夕教出来的。
商怀桓感觉,那些日子在秀园,他教她看账册的那些日子,简直是对他的愚弄。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经济之道的?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参与会议的风商银行的那些老古董们早已在字里行间被书韵所折服。
这些年来,书韵虽不大出现在世人的眼球下,但,每每重大场合,只要是商怀瑛出席的地方,必带的女伴也是唯一的女伴就是书韵。
想商怀瑛掌管风商的五年,风商银行的业绩、红利都比老太爷在世时增添了一倍不止。
商场无男女之分,能让商怀瑛带得出门的女人又岂能是个不暗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呢?
书韵虽然曾经是一个沉迷古籍的文科生。但,好在她聪明。
她中学时代展现出来的化学天分,就足以证明,她还是个理科人才。
读书时候常念叨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相对理科能学好的人来说,逻辑思维、辩证能力都不会太差。
做经济的无非靠脑力和口才吃饭,而这两点,恰巧,书韵都有。
她缺的无非是锻炼。
五年了,商怀瑛将她像狗一样地摔在身边,她就是再傻,也能跟着他学点皮毛。
再加上商怀瑛不在场的时候,黎池的点播,相对风商银行的大门,书韵所缺的无非是一张文凭而已。
然,文凭这个东西,在风商银行最大的股东面前,它算什么?
书韵今晚带商怀瑛所送发卡的寓意不言而喻,她是要告诉世人,她是商怀瑛一手教出来的,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风商银行的年终总结暨表彰大会开得很圆满。
会议结束以后,书韵携手凌琪跳了舞会的一支华尔兹,之后,派对盛开,场面开始为所欲为。
好在风商历年的年会都拒绝记者采访,地址又选在高级会所里面,所以,纵然上流名媛们玩得无法无天,第二天清醒后,在人们的心中,名媛还是名媛,淑女、高贵、矜持。
书韵结束一支舞曲后就匆忙返身回休息室。凌琪与黎池像两个保镖一般,尾随其后。
竺一诺因为跟凌琪认识的关系,也闯进了书韵的休息室。
外边商怀桓感觉右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挽着莫冉冉,跟在后面进去。
本来,商怀桓带了个陌生的女伴进入贵圈视野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不少的注目。
现在,风商银行今年的全部主角都一致集中到同一个休息室中,不免就引人猜测。
好奇和八卦同样是贵圈女人们的天性,在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中,因为天气的原因,会所原先许多可以安排的户外活动都不可避免地被浓缩在了一个局促的礼堂空间中。金融界各自带着目的而来的商人们不得不在衣香鬓影中斡旋谈判。在这个看似喧嚣的环境中,其实人人所看中的,无非都是风商今年新主人的各项举措和动机。
但书韵因为身体原因突然离场,又带走了风商全部的新贵,这让留下的人很难应对这尴尬的局面。
于是,风商的股东们分了两拨,一拨继续留在礼堂中安抚贵客们,另一拨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堵到休息室门外,以防止书韵再带着凌琪他们全部撤离会场。
。
凌书韵原本就有气血虚的毛病,自五年前车祸、小产之后身体就弱不经风。本就不适合过度劳累的身体。晚间与商怀桓怄气贪吃,暴食吐过以后又伤了脾胃。刚刚耗神耗力地做了篇冗长的报告,紧接着又跳了段不断的舞曲,可以说,差不多已经耗尽灯油了。
所以人才刚进休息室里,就蹬掉了脚底下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平躺到卡座沙发上不停地喘气、换息。
对她来说,这时候什么形象、脸面都不重要,保持住呼吸顺畅不让自己窒息昏厥过去就是她给自己最大的面子了。
书韵已服用过凌氏的“初润”,却不大见成效。
在重病患面前,药物的卑微性就尤为突出。有道是治病不治命。不管你信或者是不信,这世上,就是有些人,莫名其妙地会气喘、昏厥,而现代医学却完全查不出来任何病症。中医谓之为气血两亏、气急攻心。常常用些培元固本的温补药材以稳固住病人的精气神。但到底这种疗法是治标还是治本,科学无法给出依据。
就像科学无法治愈书韵,明明没有人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却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同跟死神殊死搏斗一般,孤立无援地一个人慢慢恢复过来。
最糟糕的是这时候不能招外面的医生进来也不能把人送出去就医。
别说会所外面年复一年不死心死磕着的记者、媒体,就是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义务也没有理由替风商守住这个秘密。
风商银行最大的股东,新上任的董事长,在年会上意外犯病,病症不详。
这样的消息一旦散布出去,风商银行的股票大跌不说,董事会内部对董事长的评估只怕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事到如今,书韵如果倒台,就不是一个倒台能够说得清了的。
商门虎视眈眈还围在外面观望着呢,书韵一旦倒台,商妍孜原先那些拥“商”的旧属还不绞尽脑汁地往死里整书韵?
最要命的,书韵所拥有的最多股份都是从商怀瑛那里继承过来的,这个遗产继承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定时炸弹。
关于这一点,黎池知道,商怀桓知道,凌琪也知道。
有一个秘密三个人共同守护了五年,就是怕眼前这个女人出事。
然而,想让人出事的人总是大有人存在。
就在尹柔悔婚以后,商安年已经着手收集证据,以求在商怀瑛遗嘱中找到一丝半缕的破绽,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部分遗产。
人性贪婪,在金钱面前尤为突出,即便如软脚虾般的商安年,为了自己能够挥霍无度地安享晚年,即便是从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他也要尝试着去一做。
自从进入商门,书韵就一直身不由己,时时处在内外夹击当中。
原本破败不堪的身体倒是在经年的磨砺中越发地经得起打击了,十五分钟过后,在一众人的屏息凝神中,书韵缓缓地从卡座上坐起。
“我没事了,你们别围着!”她说,“外面的客人需要你们去答疑解惑,琪、迟,还有桓桓,你们去帮我应付一下。”
“……”被点到名的男人们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集体不听使唤。
书韵弯着唇抬眼一个个看过他们,“你俩今天不是都带女伴了吗?把女伴留下,可以放心去了吧?”
凌琪与商怀桓对视一眼,又各自审视了眼竺一诺和莫冉冉,而后,二人一齐将目光刷向黎池,暗自使了个颜色,凌琪与商怀桓于是一左一右架起黎池就往休息室外走。
病中的女人需要人照顾,但男人们都不希望是自己的情敌来照顾,如果不能留下,那都不能留下则是对大家的最大公平。
书韵需要他们去外面斡旋不假,书韵同样需要他们给她留点面子。作为新上任的风商董事长,在他们面前发病已是大大地丢脸,现在,她已经好了,就不要他们继续留下看笑话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休息室门打开的时候,商妍孜忽然出现在门口,如同从天而降。
092 执手红尘,岂在朝暮
风商银行历年来都要求凭请柬进入他们的年会会场,就是董事长也不例外。高级会所对人员的进出控制一向严格,即使商妍孜身份再特殊,没有请柬也绝不会有人放她进来的。是谁给她的请柬?还是她真的就是从天而降的?
风商的请柬是不署名的,但是如今商妍孜与风商的书韵关系如何早已不是圈中的秘密,谁把请柬让给了商妍孜,谁今天没有进入会场,一查便知,没有人会笨得在凌书韵正得势的时候将她得罪。
书韵感觉,她刚刚平缓的气息又开始加骤了。
商门三个月,如炼狱一般的日子,历历在目。
想当初,就是跟前的这个女魔头一脚踩平她的脊梁骨,也是这个女魔头压抑着声音警告她的弟弟说她凌书韵对他们还有用途,同样还是这个女魔头亲手拿起注射器将杜冷丁注射浸入她的身体。
每每毒瘾发作的时候,这个女魔头嗜了血的眼睛就跟幽灵似的,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书韵的眼前。书韵不停地哆嗦,那双虚幻的眼睛就跟吸饱了血的蚊虫似的,鼓起来一个血红血红的血球。
如果不是知道在场的人多,书韵想,自己一定会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魔头给吓倒的。吓成什么程度?大约是人见到鬼这样子的反应。
庆幸有这么多人在,她坐在中间就像是被羽林军重重维护的女王一般,无须担忧、害怕。
倒是这个商妍孜,看起来像不是冲着她来的。
书韵支颐、翘腿,观望门口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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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妍孜只在黎池跟前站定:“我只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选她还是选我?”
“啊哈?”
凌琪跟商怀桓看热闹似的,一个盯上商妍孜,一个回头瞥了眼凌书韵。
“商战改成情战了吗?”
寂静中,不知是谁冷不丁地一语点破玄机。
“别乱说话!你这小丫头片子!”
凌琪冷不丁地剜了眼竺一诺。
“凌琪哥哥你错了,乱说话的可不是我哦!他们仨都是从商门出来的,里面的疙疙瘩瘩咱们外人不清楚,可是你们难道是瞎子不成?妍孜表姐眼睛里都是黎池哥哥,而黎池哥哥的心里却只有书韵表嫂。前些日子我虽不在国内,可回国后也听说了不少。圈子里流言蜚语说妍孜表姐拘禁了书韵表嫂,我商家的二表哥特地从瑞国赶回来将表嫂从火坑中救出来,之后就将妍孜表姐清理出了风商银行,甚至连风城都无法容身。都说是我表姐手段毒辣亏待了我书韵表嫂,可我总不十分相信。今日所见,可谓正验证了我的观点,什么亏待不亏待的,无非是我妍孜姐姐与书韵表嫂同争一个男人罢。黎池哥哥确实长相出众,值得许多那孩子为他不惜一切代价。女人们争风吃醋起来向来横冲直撞不留底线的,你说是不是?书韵表嫂。”
“可不敢当你的表嫂!”书韵平复心绪后,走向前一步。
小丫头片子话里有话,分明厚此薄彼,要真以为她是中立的,那才是傻子。
“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怕捅破窗户纸。你表哥去世后的那几个月,你问问你表姐都对我做了什么?真的就只是为了池吗?池当时并不在风城,她要是有心,为什么不追随着去呢?我怎么记得,咱们的商大小姐,为了见一面心上人,连哥哥嫂嫂的卧室都敢闯的性子。怎么?难道不是舍不得风商银行这一大块肥肉吗?为了一个男人,值得用毒品对付我吗?”
书韵握紧了拳头再向前几步,走到商妍孜的面前。
“我分析得对不对?商大小姐。”
“就算我为了风商银行,你有什么资格?”商妍孜一派女王架势,毫不示弱,“风商银行是我商门历代经营下的结果,你有什么资格主宰它?”
“我没有?!我是你哥亲笔遗书指定的接班人,风商银行合法的继承人。”
“合法?哈哈,凌书韵,你合的哪一国的法律?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敢在这里妄谈法律?就凭你,也敢说合法?”
“你……”书韵一窒,“你想说什么?”
“都有完没完?当我们都不存在吗?”商怀桓拨开剑拔弩张的书韵与商妍孜,“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戏是不是?都给我闭嘴!冉冉,带你干妈到别的地方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哟!我的二表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么急着怜香惜玉呀!你这是要代替我大表哥来照顾我的表嫂吗?可惜呀,人家不领情!”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再敢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还有,我不是你二表哥。”
“你对我凶什么凶?有本事对她去凶呀!”竺一诺满眼委屈地瞪向书韵,“谁稀罕你当我的表哥!我表哥要是还在,容得了你这么欺负我吗?呜呜……”
小美人变脸就像六月里的变天,说下雨就下雨,水汪汪的眼睛跟洪水泛滥了似的,吧嗒吧嗒地当众掉起金豆子。
竺一诺的眼泪,可不比金豆子便宜一毛。她是竺氏地产唯一的继承人,即便竺氏今非昔比,可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剜下来一块肉都能撑死了你。商怀瑛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唯一的表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要不是竺一诺有事没事常往商怀瑛身边跑,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左一句商怀桓有一句凌书韵,当年在医院里,商怀瑛未必就能第一时间想到,凌书韵就是商怀桓的未婚妻。
凌琪明知竺一诺一心一意心里装的都是商怀桓,所以对她对书韵的明讽暗嘲多少能理解一二,甚至有些过意不去将竺一诺卷入了这场纷争,眼见这僵持的局势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索性就溜烟,推搡着竺一诺,准备将她拦走。
“好了,好了。都少说 一句。一诺是我不小心把她带进来的,我把她送回去。”
“也好。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商妍孜的个人恩怨,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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